慕千葵一阵沉默,半晌没有说话,这次死里逃生,她捡回一条命,好像的确还想起一些被彻底遗忘的事情。
手习惯性地摸了摸枕头底下,倏地一空,她猛地想起来,那契约纸已经被她还给夏侯曦了!
这下连最后的杀手锏都没有了!
啊~~苍天啊~~~太糟糕了吧!
豆芽瞅着她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眼里的光芒渐渐变成无奈,小心翼翼问道:“主子,你还好吧?”
“一点也不好。”
慕千葵愁眉苦脸,忽然眼睛扫到墙角挂的银鼠皮披风,眼睛骤然睁圆了,忙不迭伸出手指,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
“这披风怎么回来了?”
豆芽恍然地点了点头,“哦,淑妃娘娘让人送回来了。”
“她让人送回来的?她会这么好心?”
慕千葵脸上闪过一丝狐疑,完全不相信这回事,那天她可是把谢淑妃阴险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女人绝对比贾昭仪要恶毒上百倍!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起贾昭仪,“皇上是怎么处置贾昭仪的?”
她很好奇,夏侯曦会如何对待他喜欢的这个女人,秉公处理亦或是包藏私心。
豆芽瞅着她忿忿不平的脸色,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贾昭仪死了。”
慕千葵愣了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诧异道:“死了?”
“嗯,连尸体都草草裹了,还是皇上仁慈,将尸体送出去交给她兄长葬了。”
如此下场,也的确是凄凉。
不过她一点也同情这女人,倒是可惜那粒救命的天山雪莲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她这是咎由自取。”
“其实不是因为这个。”
豆芽左右看了看四周,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贾昭仪是在司刑房的地牢里死掉的,据说是东宫太后去看过她,贾昭仪去冷宫查了先太子的死,大概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先太子的死?
这点倒是她没有想到的,贾昭仪居然还有这份心思?
可是先太子是东宫太后的亲儿子,贾昭仪查这件事没有人在背后支持肯定是做不到的,如今东窗事发,东宫太后来杀人灭口?
似乎有很多事情已经渐渐浮出水面,只是又被掐断了。
不过有点她想明白了,难怪夏侯曦这次下狠心处理贾昭仪了,这就是所谓的最无情是帝王爱,涉及到那天下独尊的皇位,任何人都没有情面。
连贾昭仪都沦落到这个下场,那她呢?会不会更惨呢?
心里一阵发怵,缩了缩脖子,慕千葵盯着豆芽,似乎是为了平息她的不相信,对方郑重地点头。
这时胭脂的声音从外面隐隐传来,似带着试探的疑虑:“豆芽妹妹,主子可是醒过来了?”
慕千葵连忙把碗塞给豆芽,对她摇了摇头,抓起被子躺下来。
豆芽见状,便明白她的意思。
“胭脂姐姐,没呢,主子还在睡着。”
说完,豆芽把碗放在桌子上,站起来走出去。
不过一会热,外面两人的说话声就慢慢出去了。
慕千葵倏地松了一口气,死里逃生后,她似乎变得胆小了,让她一下子猝不及防地去面对夏侯曦,说不定会被识破的。
那梦里冰冷的凤眸,仍然让她背后生寒。
又睡了一天一夜,她实在饿得慌,豆芽端进来的东西又不能吃太多,不然就会被胭脂和水粉发现端倪,最后她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实在憋不住了。
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坐在桌边大摇大摆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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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芽掀帘进来时,胭脂就站在旁边,两个人看到大吃大喝的主子,嘴巴都快掉在地上。
如此一来,整个后宫里都知道慕美人又活过来了。
翌日去东宫和西宫请安,妃嫔看她的眼神分明掺杂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笑意,就好像都看见过她坐在桌边狼吞虎咽一样。
东宫太后满脸笑容,眼神比以往更加冰冷了,戴满珠宝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那目光就像在她脸上一下一下凌迟,话里更是有话,“慕美人天姿国色,就凭这楚楚动人的样子,的确是有倾国倾城的本事。”
慕千葵颤抖着小心脏,脸上的笑容都快绷僵了。
下一秒,东宫太后收回了手,目光移开去,话锋一转,声音也骤然冷了几分,“不过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太尽善尽美,连老天都要嫉妒,就势必会早早夺去的。”
慕千葵垂着脑袋,不敢吱声。
大约是见识过她放肆的样子,这俯首做小的姿态并不能像过去那样让东宫太后心情舒畅一些。
就任性一次,结果居然带来无穷无尽的负面影响。
慕千葵从东宫出来,那是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把当时那个冲动的自己拽出来狠狠踹两脚。
没错,冲动就是魔鬼。
但是到了西宫那边,又是另一番景象。
西宫总是其乐融融的样子,尤其是夏侯曦也在这里,其他妃嫔都有跃跃欲试的冲动劲,无数只小眼睛在眨着闪亮的光芒。
“慕美人这一醒过来,皇上心头也应该少桩烦事了。”
西宫太后笑盈盈地瞅着对面黄袍的英俊男子,夏侯曦俊脸寡淡,连看都没看慕千葵一眼,似乎并不如西太后所言。
慕千葵撇了撇嘴,反正又不是她失掉了心爱的女人,谁难过谁知道!
“慕美人还不哄哄曦儿?”
太后意有所指地瞅着她,似乎还在笑她不明白一样,“你那日在凤殿上闹得天翻地覆,皇上若不是偏袒你,不是早就治你一个大不敬了?”
既然太后老人家都开金口了,她也从善如流地讨巧了一句:“妾身多谢皇上开恩,以后再也不敢任性了。”
夏侯曦依旧没有看她,俊眉低垂,只是挥手两个字:“算了。”
慕千葵咬着嘴皮子,心里恨得牙痒痒,是了,算了倒是算了,他说得倒是轻巧,差点害她丢掉一条性命,反而像她捡了个便宜一样!
无耻!
卑鄙!
阴险!
去死吧!
夏侯曦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居然若有所思地向她这边轻扫过来,凤眸如漆,十分寒凉彻骨。
慕千葵缩了缩肩膀,就像被看穿一样,吓得连呼吸都艰难了。
“美人,跟老奴走一趟吧。”
张宝公公突然冒出来,吓得主仆二人一呆。
从西宫出来一会儿,冬日的阳光撒下来竟有暖暖的温意,豆芽跟在后面,两主仆大眼瞪小眼,倏地一笑,心意相通就溜达到御花园来了。
没想到张宝太监居然在这里,她左右望了个遍,就想找出那人隐藏的身影。
“皇上不在这里。”
张宝公公开门见山道,没错,他是一路跟踪过来的,西宫那边人多,他不方便开口留人而已。
“那你要我去哪儿?”
慕千葵瞪着他,眼里满满的戒备之色。
张宝公公脸色一垮,不悦道:“老奴是为皇上办事的,美人跟着来就是了。”
“我不去!”
慕千葵哼哼。
“你,你这是抗旨?”
张宝公公脸色一急,不禁有些泛红。
慕千葵忍不住想笑,就翘起嘴巴耍赖起来,“我又没看到皇上的圣旨,怎么能算抗旨呢?公公莫要吓唬我,我刚捡回一条命,可经不起折腾了,我要回沉雁阁好好休养休养。”
说完,就拿眼神示意豆芽,“走,
本美人困了,咱们赶紧回去。”
☆、112。天生丽质难自弃(二)(4000+)
就凭夏侯曦最后扫她的那个眼神,她一点儿也不想去触霉头。
见她不买账,张宝公公脸色一变,声音也严肃了几分,“美人若是不肯自己去,那老奴也没有办法了。”
说完,从林间就蹿出来两个小内侍,一副要上前硬逼的架势。
豆芽挡在主子前面,绷着脸冷吼道:“你们想干什么?窠”
慕千葵拉开她,大剌剌站在张宝公公面前,慢悠悠道:“不可无礼。”
说着,随即一笑,脸像翻书一样变得快,刚才的耍懒好似没发生过,“何必动粗呢?我去就是了,张公公,还是赶紧吧,别让皇上等久了!”
张宝公公闷哼了一下,摇了摇头,似乎对她变色龙一样的态度也十分不适应。
“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张宝公公眼睛一使,两个小内侍直接把豆芽给拦到一边去了。
慕千葵撇了撇嘴角,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张宝公公领着她穿过几条小路,却不是往凤殿的方向,反而是往南宫门的角门而去。
夏侯曦在角门边的一间小屋子里,慕千葵进去时,他已经换好一袭墨绿色的长袍,外面罩墨黑的狐皮褂子,脚上一双鹿皮靴,十分颀长而挺拔,长发如墨从颈边披泻下来,冰雪含翠,肤白胜雪。
看上去俨然是个有钱人家的翩翩公子。
一眼就看出状况,慕千葵微微诧异地问道:“皇上要出宫去吗?”
夏侯曦冷冷瞅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也要去。”
慕千葵愣了一愣,只见桌子上放着几件女人的衣服和鞋子。
“事不宜迟,美人还是快些吧。”
张公公在旁边催促道,说着直接把桌上的衣服塞到她手上。
慕千葵这下完全搞不清状况了,站着不肯动,忙问道:“为什么我也要去?”
上一回被指使,她差点被害死,这回她没那么傻了!
“你敢违抗孤的命令?”
夏侯曦字字犀利,似乎早就看透她心中的想法,不留半点余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又想拉她跳进火坑?
慕千葵在心里一哼,“没错,君无戏言,妾身的确不敢当。不过妃嫔私自出宫是不对的,妾身不愿意犯错,若皇上不喜,大可以直接处罚我。”
“好!”
夏侯曦低低一笑,转过身来,脸上淡淡的神色更加诡异无比,比寒凉的眼神还要让人心惊胆战。
“其他人都出去!”
下一句似乎压抑着怒火从嘴里迸出来,慕千葵看着张宝公公和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一声不吭地退出去,心里不由慢慢收拢起来。
张宝那个可恶的死太监居然还把门给拉上了,封闭的空间里,夏侯曦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几乎快要让她透不过气来。
夏侯曦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她一步一步往后退步,最后腿下不慎碰到桌子,再也退不了了。
她不由心头一紧,讨好地问了一句:“皇上,您有话就直说,不要再过来了。”
腰上倏地一紧,被紧实修长的胳膊给牢牢套住。
“怎么?害怕了?”
冷冷的讽刺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怎么还会怕这些吗?”
慕千葵用手抵住他靠过来的胸膛,闭着眼睛求饶起来:“妾身知错了,皇上要是不高兴,妾身这就去地牢蹲着,妾身这就去!”
说着她就要溜出去,缠在腰上的两只手臂反而更加缠紧了。
慕千葵急了,皱眉道:“放开我!”
“宁愿去地牢里待着,也不愿意让孤亲近?”
夏侯曦呵呵一笑,俊眼修眉,轮廓分明的五官添上一抹浓浓的狠戾之色,“孤就让你这般讨厌?”
“妾身不明白皇上说什么!您先放开我!”
慕千葵狠狠咬着牙齿,使劲全身的力气企图挣脱对方的钳制,可惜对方人高马大,她又抓又挤,可是在对方而言不过是蚂
蚁在爬一样。
夏侯曦狠狠一笑,脸色有些阴沉,“放开你不是不可以,那你倒不如先告诉孤,你和慕容琛是什么关系?”
慕千葵一怔,身子骨倏地有些发冷。
“他,他是我姐姐喜欢的人。”
大概是贾昭仪一事让他心头起疑了,慕容琛帮她虽逃过一劫,但终究还是留下更多的隐患,她有些心虚,不由又多添了一句,“小侯爷旧年和我们慕家有几分交情。”
“是和慕家有交情,还是和你有交情?”
夏侯曦低低一笑,根本分辨不出真正的情绪。
“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
慕千葵赶紧撇清道,虽然她和夏侯曦没有夫妻之实,但名义上还是他的女人,要是被他认定她给戴绿帽子,那不是死翘翘了!
她不是贾昭仪,压根不敢奢望有一丝纵容。
想到这儿,她竟然觉得有些凄凉,鼻头一酸,就挤出来几颗宝贵的眼泪悬在眼眶边。
头顶上方,沉寂了好一会儿。
慕千葵狐疑地偷偷往上瞄了一眼,却见对方凤眸灼灼,仿若两簇冰蓝色火焰在熊熊燃烧一样,目不转睛地瞪着她。
“那就证明给孤看。”
一张嘴,粗嘎的男人声音似乎有些气息不稳,慕千葵强烈感受到对方的胸膛剧烈起伏,她忙不迭垂下脑袋,楚楚可怜地抽咽了两下,心里一股不好的预感隐隐升起。
果然,下一秒下巴倏地被抬起来,温湿的吻落在她的眼角眉梢。
慕千葵怔怔地不敢动,而对方的动作十分温柔,就像在吻着世上最美好的珍宝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那缱绻的吻才依依不舍地停止下来。
夏侯曦捧着她的脸,额头相抵,慢慢平息自己紊乱的呼吸。
“如果你以后还不听话,孤再也不会像这般轻饶了。”
最后一下,他吻了她的微微嘟起的淡粉小嘴。
慕千葵心里一动,略微有些不服气,嘀咕道:“我不听话,您不会饶了我,我听话了,别人就不会饶了我。”
夏侯曦冷冷瞅了她一眼,似乎还有些余怒未消,“你自己不去死,孤自然不会让你死。”
慕千葵瞪着他。
还说君无戏言呢,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这会儿他怪自己不信任他,在凤殿的时候他还恨不得逼死她呢!
“快点把衣服换上!”
夏侯曦把掉落的衣服捡起来塞到她手里,转身就拉开门出去了。
半柱香的时间,慕千葵穿着那套湖绿色的衣裙从屋子里走出来,头上的珠钗也给取下来了,和换下来衣服放在一起,发髻换成垂落的发束,用带子绑在背后。
屋外守候已久的人早就冻得发冷,本来还有些怨气,一看到出来的女子,明若秋湖,静如处子,立马都有些痴了。
慕千葵把自己的首饰和衣裳全部放在包袱里紧紧扎实,十分不放心地交给张宝公公,故意申明了一句:“这可是我的家当,我有数的。”
张宝公公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个小美人太看低他了,他好东西也见多了,还不至于贪这点小便宜,皮笑肉不笑的回道:“美人放心便是,您那点东西没人惦记的。”
慕千葵翻了个白眼,故意回驳了一句:“上面沾上的发丝少一根都不行。”
“好!保证连灰尘都不掉一滴。”
张宝公公被她气得脸红通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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