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魅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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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魅共舞-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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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灵夕相信他不是吹牛。

“这个给我。”

钟晨煊顺手从她头发上取下一枚镶着小碎花的发卡,把它探进那把大锁的锁眼里,小心地左右旋转。

不消两三句话的时间,一声轻微的咔嚓,大锁应声而开。

钟晨煊将铁门推开一道刚刚够他们进入的缝隙。

古灵夕正要进去,却被他一把拉住:“记住,跟我的距离,永远不要大于两尺。不论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嗯,知道。”古灵夕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有他在身边,没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

她比任何时候都确定这一点。

被红砖围起来的,是一间不大的平房,有门没窗户,那棵大树就长在它的正前方。

钟晨煊关上铁门,打量着这里,笑:“虽然守夜的人是个不负责的家伙,不过修这裣房的人,还算尽职。”

“啥意思啊?”古灵夕不懂。

“警察局里的殓房,‘住’的都是什么人?”钟晨煊反问,举步朝那平房走去。

古灵夕不假思索地回答:“都是死于非命的人呗。”

“死于非命,不得安宁。这里,是冤怨之念极重的地方。”钟晨煊捧起扣住房门的铁锁,照例拿古灵夕的发卡当起了钥匙,“红砖围成四方,中央再种上一棵大树,树下三尺埋上一张封灵符咒,这便成了个最简易的封印,一个‘困’字,基本能管住这里的‘客人’。”

“困?!”古灵夕略一思索,旋即惊讶地点头,“对啊,四方加一棵树,就是困字,这个还能当封印啊?!真是高人,这都能想到。”

“呵呵,这是常识,从古代便有的。比如那些义庄,会有专门的术师设置封印,以确保这些枉死之人不会‘影响’到旁人。”正说着,他手下又是咔一声响,铁锁在他面前又成了无用之物。

把发卡插回古灵夕头上,他轻轻推开这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一道泛着青的暗白光线从里头漫出,裹着刺骨的寒气。

“不过,封印顶多保证出不去,却不能保证进不来。”钟晨煊回头看着古灵夕,“这里远不会如你看到的那么平静,凡事小心!”

“明白。”古灵夕哆嗦了一下,那股寒气似乎穿透了皮肉。

钟晨煊侧身走了进去。

跟外头看到的差不多,这房间内部也是四四方方,在顶端墙面的交界处,挨个挂着一串简陋的灯泡,裸露在外的电线散乱地缠绕着,垂吊在灰白的墙上。

房间里只有三个颜色,灰白黑。

正对面的灰墙上,立着一大排雪白的铁皮柜,呈正方形小格排列,前头,一字排开十来张黑色的铁架床,大部分都是空着的,只有三张上头躺着用白被单覆盖的尸体。

“这里头……好……好冷。”古灵夕用力交替抚摩着自己的胳膊,上下牙开始不停打架,“味道也难闻……那……那些柜子里装的是?”

“温度够低,才能保证这里的‘客人’短时间内不会腐败变质。铁柜里装的,自然跟铁床上躺的是一样的。有些命案里的尸体不能被及时认领,就只能暂时存放在里头。这柜子下头,有一套用来制造冷气的装置,所以你才觉得这么冷。”钟晨煊走到铁皮柜前,回头问,“要拉开一个给你瞅瞅么?”

古灵夕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个我就不参观了。你赶紧办你的正事吧!”

“难得呀,你居然没有了好奇心。”钟晨煊笑着走到那三张躺了“人”的铁床前,径直揭开了盖在最靠前的那一张上的被单。

“啊呀!”凑上前的古灵夕猛地捂住了嘴,随后拼命压低声音,指着被单下那具女尸道,“是赵大婶!!”

虽说赵大婶是死在开水锅炉里,可她的遗容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恐怖,除了头发散乱面无血色,脸庞略显浮肿之外,她跟在生时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老钟……这……这明显不合理吧?”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古灵夕绝对不会认为这会是一具从开水锅炉里被捞出来的尸体。

钟晨煊端详着尸体,喃喃道:“的确不合理……居然还这么完好……”

“会不会是十七表姐他们弄错了?!或者……锅炉里的水不够烫?”古灵夕冒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很幼稚的解释。

“赵大婶的死亡时间,最迟也是在你卡在老鼠洞里那天。莫说那里是开水锅炉,哪怕只是普通的凉水,一具尸体经过这些天的浸泡,也不可能还保持这种状态。”钟晨煊断然否定,旋即又凑近了些,细细查看起死者来。

帮不上忙的古灵夕直起身子,皱着眉在铁床前踱起步子,边走边自言自语:“赵大婶莫名其妙死在学校的锅炉里,几天之后你爹用双仪宝镜的时候,被人袭击的同时,居然拿到一缕赵大婶的头发,我们能闻到从赵大婶身上发出的,别人闻不到的怪味。然后来到这里,却发现赵大婶的死状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头晕,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这边,钟晨煊仔细的目光忽然停在了赵大婶的左眼上。

在她左眼睑的正中,有一个黑痣样的小圆点,晃眼一过,这小小黑点的上,隐约罩着一层淡淡的乌气。再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了?发现什么线索了么?”见他的目光定了格,古灵夕立即明白他有发现。

钟晨煊摇头,没说话,伸出手,打算翻开赵大婶的眼皮。

就在此时,身后那排铁皮柜里突然传出一阵嗵嗵的响动,而一直稳定的灯泡也随之忽闪了几下。

古灵夕一个激灵,腾一下跳到钟晨煊身后,万般警惕地看着铁皮柜,结巴着说:“坏了……是……是不是诈尸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钟晨煊直起身子,缓步朝铁皮柜走去。

古灵夕忙拉住他:“别急着过去啊,要小心小心!”

钟晨煊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嗵嗵声还在继续。

站在离铁皮柜一吃的地方,钟晨煊竖起耳朵,仔细辨认着声音的来向。

古灵夕捂住嘴巴,膏药一样紧跟在他身后。

“救命……救命……”

又一阵嗵嗵声后,微弱而颤抖的声音从铁皮柜里传出。

因为古灵夕已经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所以当她听到有这样一个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时,密密的鸡皮疙瘩顿时布满全身。

钟晨煊在第三行柜子前停住,蹲下身,将耳朵贴在最下头那个柜子上。

“救……救命……”

耳朵里再次真实且清楚地充满了求救声。

钟晨煊毫不犹豫地握住了柜子上那冰凉的把手。

“喂!”古灵夕见他有马上拉开柜子的意思,忙摁住他的手,“要不要先做点防范措施?万一跳出来一个不该跳的东西,咱们……”

“不会有事。”钟晨煊挪开她的手,笃定地说。

古灵夕手指上触摸到的冰凉还未褪去,钟晨煊已经转动了把手,朝后用力一拉。

铁皮之间的快速摩擦,发出一阵不好听的嚓嚓声,一个呈长方形的铁格子被钟晨煊拖了出来。

还没看清铁格子里的“内容”,古灵夕便见到一只苍白里透着乌紫的人手,赫然扣住了格子边缘。

“真的诈尸了!!!”古灵夕一把抓住钟晨煊的胳膊,急急地说,“快点快点,拿符纸镇住它呀!”

话没说完,一个人头又从铁格子里冒了出来,虚弱的眼神,无力地投向他们二人。

“你?!”

在看清这“人头”的面貌后,钟晨煊讶异地瞪大了眼。

古灵夕从钟晨煊背后探出头,呆呆盯着这个不速之客,数秒钟后,她的声音拔高了数个调:“胡……胡庭优?!”

“啊……是是……是你们啊?!”

冻得脸色发白的胡庭优不停哆嗦着,庆幸又惊喜地看着面前的救命恩人。

古灵夕立刻把手指伸到胡庭优鼻子下,确认他的确是有气的活人之后,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快说!”

“把他拉出来再问。”钟晨煊要她放开手,又拉住胡庭优的胳膊,把他从柜子里头拖了出来。

“里头……还有……有我的照……照相机!”胡庭优瘫坐在地上,指了指柜子里头。

古灵夕伸手进去摸了摸,从铁格子里头摸出一架完好无缺的照相机。

“小心啊……这台再……再不能摔坏了!”胡庭优慌张地提醒。

钟晨煊接过相机,看了看,对胡庭优说道:“记者朋友,我想你现在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了。”

“解释……”胡庭优为难地抓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只是为了找到第一手资料,才犯险溜进来的。”

“警察局是你家开的么,哪有那么容易被你溜进来!”古灵夕断定这稀里糊涂的小记者是不可能有飞檐走壁的好功夫的。

“我一个中学同学在这里当差,我借口来找他,然后偷溜到这边,拿了些钱给看守,他便放我进来了。有钱好办事,这道理谁都知道。”胡庭优解释着,心有余悸,“本来只是想拍几张死者照片就走的,谁知道刚一拍完,天晓得什么东西在我头上重击一下,我就晕过去了,醒了才发现自己躺在黑漆漆的冰凉铁柜里。还以为这次没命了呢,幸好遇到你们。”

“为了抓新闻,连命都不要了。”钟晨煊摇头,把相机还给他,“起初在我们车后跟踪的也是你吧?!”

听他提到这一茬,胡庭优尴尬又害怕地笑笑,把相机抱在怀里,又小心地把挂绳套在脖子上:“呃……这,是,我白天是尾随过你们的车。不过钟先生您千万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的,我真的很想给你做个专访,如果能成功,作为一个报社的新人,那该是怎样的成绩啊!”

古灵夕不屑地打断他:“你要做出成绩,就应该寻一个正当途径,搞跟踪,行贿,偷拍死者遗容,你瞧瞧你都干的是些什么破事!今天冻死你憋死你都是活该!”

“你懂什么,你不是记者,你根本不明白我们的职业精神!”胡庭优生气了,挣扎着站起来跟古灵夕理论。

“狗屁职业精神!知道你这么乱拍死者是对他们的不尊重么!”

“只是拍照,你凭什么说我不尊重?!”

“你懂什么叫尊重?那我救了你一命你连句谢谢都没有,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还谈尊重?!”

“你摔坏我的相机我还没跟你算呢!”

“相机重要还是命重要?!”

“相机!”

“……”

两个人也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叉腰互呵,唇枪舌战。

“你们继续,不过声音最好小点。”

钟晨煊耸耸肩,没事人一样跳离战圈,回到赵大婶的尸体前,凝神看着她左眼上那个黑点。

刚刚若有若无的黑雾,似乎又在那上头露了行踪,淡淡的,不用上一点灵力是很难察觉它的存在的。

一抹疑惑从他心头擦过,思索一番,他伸出手,小心掀起了赵大婶的左眼皮。

“这……”

惊异之色泛起在钟晨煊的眼底。

赵大婶的眼皮下,不是眼球,而是一个黑暗充斥的洞,虽然小,却幽深不见底,隐隐还可见到忽白忽灰的气流在里头快速旋转。

突然,他触到那黑点的手指,刹那间有被针刺入的痛麻感。

他眉头一皱,迅速抽回手指。而赵大婶的左眼,并没有因为失去手指的撑力而闭上,反而睁得比之前更大。与此同时,一股黑气从里头喷涌而出,直上天花板,然后呈波浪状朝四周迅速扩散。

钟晨煊心头暗叫了声不好。

而那头忙着斗嘴的两人,还没看清楚这边发生了什么,便赫然发现天花板上下起了密密的“黑雨”——把整个天花板掩盖得一丝不剩后,这些黑气瞬间沙化,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密度朝下坠落。

“发生什么事了?”

胡庭优问出这句话时,他腰部以下的身体已经埋在了厚厚一堆黑沙之中。

事实上,整个房间都被埋了起来。

古灵夕的眼前全部是晃动不止的黑色,可是明明见到有沙落下,拿手遮挡,却又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转眼间,整个房间都被黑色填充地严严实实。

钟晨煊,还有近在眼前的胡庭优,都在这一场短暂的异变中失去了踪迹。是他们消失了,还是自己被黑沙遮住了眼?!古灵夕心如鼓击。

如果真是沙子落下埋住自己,应该动不了也喘不过气才对,可是为什么自己还能行动自如,也没有半点憋气的感觉?!

古灵夕摸索着,有些慌张地朝前迈出一步。

“老钟!!胡庭优!!你们听到我说话么?”她在黑暗里小心挪动,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没有任何回应。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黑了?!谁搞鬼!!天花板漏了吗?”因为不可抑制的慌乱,她口不择言地乱喊一通。

咻!

两个白白亮亮的东西不知打哪里冒出来,从身侧一左一右飞了出去。

古灵夕定睛一看,是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半空中慢慢缓了速度,停在前方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两圈雪白的光交织相映,给了黑暗唯一一丝光源。

毫无疑问,灯笼所在的地方,自然成了古灵夕本能想去的地方。

越走近,眼中越亮,脚下的漆黑一片,也在距离的逐渐缩短中变成了一条铺满青石的小路,凸起的光滑圆石清楚刺激着她的脚掌。

一条青石路,越来越清晰地出现在面前。

灯笼停下的地方,好像有一道门。古灵夕加快步伐。

果然,两盏灯笼分别停在了一道“大门”的两端,说是门,其实就是用三根一模一样啊的粗大黑色木柱搭建而成的“门”字形玩意儿。虽然简单,可以那巍然矗立的气势,瞬间便能压下你所有轻视的念头。

人影?!

古灵夕晃晃脑袋,又揉揉眼睛。

没错,真的是人影,还不止一个,起码有十来二十个,整齐地排成一列,缓慢地朝那“门”里移动着。

古灵夕跑上前,终于看清了“门”前的一切。

男女老少,打扮各异,垂手低头,神情呆滞地挪动着步子。而队伍最前端,也就是“门”下左侧的地方,摆着一张老旧的漆木方桌,桌上摆着一本摊开的线装册子,旁边一个茶壶一个杯子,桌后坐着个白衣人,执笔在册子上写着什么,然后举起茶壶,朝杯里倒了三下,递给他面前的一个老者。

老者听话地接过来,没有半点疑问,仰头骨碌碌地喝了下去。

白衣人看看递回的茶杯,朝他挥挥手,随即便见老者颤巍巍走进了“门”里,身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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