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是像我这样一直都不幸福的女孩,失忆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但也或许,爱她的人在为她紧张担心着,找回记忆是就变成折磨。现在的她就面临抉择。
我轻轻的告诉她,不要紧张,就算去了医院,记忆也不一定就能恢复的呀。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去迎接吧。
朵依低着头嗯了一声,听得出来她有多魂不守舍。我捏着她的手叫她安心。
到了下车的时候,她坐在出租车上不肯下来,慌张无措的抓着我:“苏安安,我们回去吧,真的,快点回去吧。我有不祥的预感,我们回去好不好?回寝室,我保证好好养伤,好不好?”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总归要想起来的。因为你是杨朵依,所以你就必须乖乖的接受杨朵依的回忆,不是么?”
“不要逼我了。。。。。。我现在不想进去不想记起来,我们下次再来好么?求你了。。。。。。”我眼看着她像是崩溃的乞求我,豆大的眼泪滚烫的从她眼里滴在地上。
“嗯,回去吧。”我坐上出租车,我也不能强迫一个不想记起的女孩去记起,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刚坐上车子准备关上车门的时候,医院旁边有个中年妇女经过,看到朵依,惊讶的愣在原地,继而颤抖着问:“朵依。。。。。。是你么?”
“啊~啊啊!”她突然尖叫,发狂似地窜到我身上,伸出手重重的把车门带上了,然后摇着前座叫司机“快开,快开啊”。
司机愣了一下,后面的中年妇女逐步走过来了,咬着嘴唇就像惊喜的要哭:“朵依,回家好么?”
“开啊!!我叫你开车!”她使劲的尖叫,眼看后面的妇女走上来了,司机还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办。
而车突然决定发动的时候,朵依刚好从车子里窜出去,狠狠的摔了一跤。然后不顾我和那个妇女的叫喊,捂着腿上刚拿一摔被撕裂的伤口跌跌撞撞的跑远。
司机惶然停下来的时候,我付了钱才去追,这耽误了我不少的时间,视线里哪里还有朵依的影子?
我索性走到那位打扮高贵的妇女身边,淡淡的说:“朵依我去找,等到她自己想要记起的时候,我们再让她记起来好么?别伤害她。”
“谁都不会比我更不想伤害她。”中年妇女落泪,然后从我身边走开了。我没有问她是谁,她也没有询问我,但我知道的是她答应不打扰不刺激朵依了。
我慌忙的往朵依消失的方向跑,一路跑一路喊她的名字,并没有回应。
第六十章
我直到晚上才找到她,那时候我只能感觉到周围有人在发抖,低声的抽泣。
“朵依,是你在那里么?”我试探的轻轻问,“天黑了,我们回寝室好么?”
“你是谁?别过来。”她警惕的说。
“我是苏安安。”
她迷茫的问:“苏安安?苏安安是谁?”
“不要装了,你这样我也很难过。”
“。。。。。。安安,我不想见到那个女的,好么?”
我回答:“当然,你在哪?我看不见你。你先出来好么?”
她没有理会我的话,低头很悲伤的对我说:“安安你知道么,每次天黑的时候,全世界都看不到我。即使我就在身边,也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喜欢天黑,也害怕天黑。一个人的时候,很寂寞,但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去难过,因为没有人会在乎你在黑暗中难过着。”
“你记起什么了吗?”
“没有。”黑暗中她语气变得很平静,“什么都想不起来,那个女的,让我莫名其妙的想逃避,仅此而已。”
我说:“你在哪里?把手机点起来。”说着我朝某个方向试探性的走过去。
“不要过来!”她尖声喊。然后我停住,站在原地。
她的声音又变得柔软而且带着乞求:“安安,你先回去好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那个女人,心里变得很糟很乱。”
“我不会先回去,不然我陪你一起在这里待一晚上?”
她沉默,然后我看到有一处亮起灯光,走过去的时候发现我远远的站在许愿池的这边,她就背对着我,躲在喷泉后面。
我的天,她竟然坐在水里,在这样的秋天蜷缩着坐在冰冷的水里,抱着腿,低着头埋在手臂间,全身湿漉漉的一片。
我跑过去把她从水里牵出来,手机灯光的照耀下。她腿上的血在水里扩散开,妖艳得像一朵花。
“为什么坐在水里?!”我有些生气的责怪她,“不晓得这样会感冒的么?伤口也会感染。”
“这样我才能清醒一点。”她淡淡的回答。
是清醒一点,还是麻木一点?
“回去吧。”我把外套披在她肩上,扶起她,我能感觉到她冷的不断战栗。
“安安,你说我还要不要找回忆?我想放弃了。”她低头看着地面,轻轻的告诉我,“我觉得一切都很不妙,什么都不美好。”
我想起那个中年女人说的话:谁都不会比我更不想伤害她。
我说:“或许,一切也没有那么糟。”
看开点,没有什么比自己附送给自己的折磨更糟糕的。
“无论如何,善待自己。以后在这么蹲在池子里,我就真的生气了。”
她点点头,乖乖的不再说话。
回到寝室的时候,大家都睡了。我把朵依扶到自己的寝室,除了伤口撕裂意外,她的身上多了摔下车时的点点擦伤。
“遇到我以后,你就一直在受伤。我是不是祸害?”低落,好低落。
朵依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不是安安的错哦。嗯,就这么说吧。如果我找不回回忆,你找不到林萧夏,那你就好好的陪我生活下去,算是补偿啦!”
“找得到的。。。。。。”我像是自言自语。
“开玩笑的,会找到的。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都要挺过去。我会的,你也是。”
“嗯。”我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抬手熄了灯,“晚安,朵依。”
第六十一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她发烧了,脸红扑扑的皱起眉头,把身子使劲的往被子里缩。我拿温度计给她测试一下,如果超过39。5度,我就立刻送她到那家她走时的医院,那是A市的中心医院,最好的那个。我来来回回焦躁的踱步,五分钟像五小时那么漫长。时间到了以后,我从她嘴里抽出温度计,39。4。
“朵依?”我轻轻的喊她,她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我们去医院好么?”
她摇头。
“可是你发烧了。”
“我想喝水。”她舔舔干燥的嘴唇说,“我渴。”
我应和着走到厨房:“嗯,你等下。”
我端来一杯温水,她起身沾了沾被子,告诉我不要这个,要冰水。
我拒绝。
她说:“我喝了冰水才去医院。”
“喝不喝你都得去医院,发烧了不可以喝冰水。”
“去哪个医院?”她突然警觉起来,坚定的告诉我,“不去中心医院。”
“嗯。”
“那我先睡一觉再去,很困很难受。”说着便要躺下去继续睡。
我把她扯起来,换好衣服不由分说的把她带出去,“在车上睡,等下挂吊瓶的时候也可以睡。”
“哎~~!”她猛然坐起来,掀开被子惊恐的瞪着我,“你说什么?要挂吊瓶?就是把那个针头往我手背插进去?!不要!!”
我淡漠的告诉她:“打针不是很正常么?如果现在不去打吊瓶,以后严重了就打屁股针,那疼多了。”
“呜~。。。。。。”她不情愿的穿衣服,拖延时间也拖延的太明显了,就一件衬衫的扣子起码扣了十分钟。
“你快点。”我催促。
“我没力气,我得慢慢来。”
“我帮你。”说着我便靠近着准备帮她把衣服穿好,速战速决。
“呀呀呀~~!”她尖叫着双手抱紧自己,把衣服裹得紧紧的,“安安你想干嘛~!我自己来。”
我翻了个白眼,只好停下动作坐在床上看她慢动作的进行着,“这空气是粘稠着让你动不了还是怎样。朵依,快点啦!”
“知道了知道了,别催,越催越慢。”她终于开始拽起小裙子了。
受不了,我索性去门口等她。十分钟又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她抱着床头的小怪兽睡觉。
“杨朵依!”我喊她,然后顺手把小怪兽从她怀里使劲拽出来。
她起来,揉揉眼睛望着我:“安安?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怎么又回来了。。。。。。”我忍住像狠狠拍她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她,“你穿好了还躺下干嘛?”
“我以为你不叫我去了,我以为你出去给我买药了。”她眨眨眼睛一脸无害的说。
“买你个头。”我已经顾不得她是不是病人了,伸手把她从床上拽下来,走出外面拦了辆出租车。
“苏安安你真粗鲁。”她揉着胳膊对我做了个鬼脸,“以后谁娶你。”
“这不要你管,你最好做好打针的准备,临阵脱逃的话很丢脸的知道不?”我无所谓的看着窗外疾逝的风景,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突然很想念林萧夏,那丫头现在在干嘛呢?
“唉?朵依,你说你划破这么大的伤口都不怕,竟然怕打针?!”我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我才不怕咧。”她好像更虚弱,但还是昂起头对我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又不会疼。”
我不再回答这个违心的小孩。
第六十二章
一路上朵依都不安的摸着手背,自我催眠一样的说不会疼。事实也不会太疼的嘛。
“到了。”我说。
她低着头浑然不觉,我这一说她才惊恐的抬起头,“啊?!这就到了?司机你开这么快干什么?你疯了么?”
我很同情司机,每次我们乘的车,出租司机都会莫名其妙的被朵依说上两句。
司机无辜的抬起头,他说:“小姑娘,我是看你生病了才开得快,别这么不识好人心么。”
“切。”她甩甩头,因为发烧而站不稳,摇摇晃晃的下车向医院走,像个喝醉酒的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把钱放在后座的凳子上,匆匆忙忙的道歉,然后向朵依跑过去。
到底不用我追的,她怎么可能那么自觉的进医院挂号。她在走到医院门口,死死地定住。我拉她进去的时候,她干脆抱着栏杆耍赖。要知道医院进进出出的人可不少。这点朵依像极了夏夏,不过好在夏夏知道丢脸以后会收敛,她却夸张的闹起来,不晓得虚弱的她哪里借来的力气,抱着栏杆不撒手。我真是受够了路人奇异的眼光,绑架一样的把她扯进去。
我使劲瞪他:“朵依!”
她委屈的撇撇嘴,低头扭着手指不敢说话,只好安静的跟着我去挂号,偶尔还抬起眼角悄悄的瞄我。
问诊的时候,医生问她是感觉怎么样,她说很好,没一点不正常。我狠狠的瞪她,她支支吾吾的告诉医生,头疼头晕脚软,应该是发烧了。
“嗯。”医生说,“还有呢?”
“没了。”
“量下体温。”说着门诊部医生把体温计给朵依,她夹到腋下。
我像严厉的监狱长那番样子,低声在她耳边威胁:“夹紧点,别做小动作哦。”
“知道啦。安安真啰嗦。。。。。。”她像被戳中心事的孩子,不甘心的小声抱怨。
五分钟过去,39。5度。一点没退,还高了0。1度。
医生拿着体温计瞅了瞅,然后拿出一根平平小棍子压压朵依的舌头,看了一下。认真的思索起来。半晌抽出医用白纸,“唰唰唰”的写了几行字,潦草的看不懂,然后抬头推推眼镜看着我们,“呐,拿去配。”
我和朵依道谢以后转身走出去,整个医院给人的感觉都冷飕飕的,朵依拍拍胸口呼了一口气说:“那个白袍医生好阴森,就像解剖室出来的一样。”
“去!给你诊治的医生再和善都阴森。”我说,“我去提药,你在这里坐着等,敢逃跑你就完蛋了哦。”
“行了。”她闷闷的坐在凳子上,把手里拿出来把玩。
我一个人走到配药室,医生扫了一眼单子,到药房很快的拿出几瓶药水递给我。我接过药水,医生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彻底傻眼。
“朵依。。。。。。”我提着药皮笑肉皮不笑的对她说,“走吧。”
“嗯,我刚刚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面临危险她坚定了。
“恐怕你做的不够。”我心里默念,也为她祈祷。
我们都提着沉重的步伐往打针的地方走过去。
“哎!安安,走哪里去,这边。”她好意的提醒我。
我假装没有听到,径直的超左边的医务室走进去,我打定朵依她会追过来。我就在着守株待兔吧。
不出意料,她真的过来了。等她一进来,我速度的把门管得严严实实,靠着门把药水递给医生,医生接过药水,拿着悚人的大针管开始调和。
朵依像是明白了什么,强装镇定的跟我说:“安安,打吊瓶的在那边,走了。”说着便走到我旁边欲把门拉开。
“过来,裤子脱了。”握着针管的护士一脸冷漠的甩出一句话,她的表情瞬间僵硬,变得铁青。
她颤抖着回过身子问我:“安安,不是只打手针么?”
“这个。。。。。。医生说了算。”我尴尬的回答,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白衣护士小姐此刻就像恶魔,步步紧逼:“快点啦,下面还有病人呐。”然后就伸出一只手去拉朵依的衣服,另一只手握着发着寒光的针管。
“啊!!不要!”朵依慌张的甩开护士的手,愤愤的对我说,“安安,你骗我~!啊啊,快放我出去!”接着她就在医务室乱窜起来。
“我没有骗你。手针等下也要打的。。。。。。”随着她越来越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的声音越说越小。。。。。。
她使劲在蹿腾着不愿意打针。不过发烧的女孩毕竟弱一点,既然这样,我只好霸王硬上弓。
我把她压在凳子上,让她不得不撅起屁股。护士也早已经不耐烦,一看就机会,闪闪的针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扎进去。。。。。。
“咿呀!!!!”传来一声巨大的惨叫,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了隐隐的泪光。
还好及时捂住耳朵,护士貌似是个外地人,还真不怎么和蔼。一边收拾着针头一边不满的抱怨:“叫嘛子啦!吵死啦。”
朵依把小裙子放下来,冲着护士不甘示弱的“哼”!!大步的走出医务室,姿态多像个女暴发户。
“呦呵,现在的女娃子这么不懂礼貌的哇?!”护士看着朵依远去的背影说。
我在她即将出去医院的时候追上去,告诉她:“等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