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未时时分,已到了那座大山前面,山上冰雪覆盖,半山腰处,伸出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挡在前面。
这座山峰,好像—双大飞禽,头东尾西,披着满身白色的绒毛,黄古陵突然出声问道:
“燕小妹,那是什么山?”
他们走了半天,黄古陵和她的称呼已经改变了,二人真像是一对兄妹似的。
李飞燕说道:“这山名‘恶禽山’,盛传昔年有种大恶禽出产此山而得名。”
黄古陵“呵”了一声,继续前进。
上了恶禽山,景色随之一变。
山上云海迷茫,雪峰矗立,恰似水晶一样,闪闪发光,积雪的高峰在阳光照射之下,幻出千般彩色,万道霞辉,宛若置身仙境—般。
黄古陵忍不住在山脚下留连观赏,喷喷赞叹,道:“这雪山景色美丽极了,若有一个湖,那真是湖光山色,互相辉映,岂不更美。”
李飞燕笑一笑,道:“更美丽的景色还在后头呢?”
黄古陵微然一笑好奇之心,油然而生,道:“真的么?”
他被她所说的美丽景色,倏然神往。
过了这座天山,纵目四望,但见冰川交错,俨若银龙,又是一番奇景。
由于初春阳光的折射和散射,整个冰层都变成浅蓝色的透明体,端的是绮丽万状,难以形容。
因为日光下的雪比较润湿,黏重,这种雪里面水份较多,落在冰川口,未冻结成为冰层之前,就像一朵朵梅花。
黄古陵目睹这种雪景,想起一首诗念道:“春雪满空飞,触处似花蕊,不知山里树,犹若是真梅?”
真是一种人间罕见的奇景。
李飞燕带着黄古陵正在纵目溜览冰川奇景,忽听山腰底下,刺啦啦的一片声响,倏见两个穿着一身灰色箭衣的人,窜上斜对面的那座山峰。
这冰峰错杂,虽然所隔不过里许之遥,但那两条人影,一转入山口,已被岩石遮没身形。
黄古陵心中愕然,没想到这种深山冰川里,竟还有江胡武林中人的行踪,他不禁转首望着李飞燕欲找出满腹狐疑的答案。
忽又听一阵琴声缓缓传来。
那琴声极是清晰,黄古陵知音番律,听出那是一种五弦的胡琴,声调苍凉之极。
李飞燕那张娇丽的脸容,也是罩上一层讶异之色,道:“是什么人来到雪山?”
黄古陵道:“这地方是大雪山?”
李飞燕笑道:“是啊!我家便在大雪山的天女湖上。”
黄古陵微然笑道:“那么燕小妹,当是天女之女啊。”
李飞燕正色道:“你不要取笑,大概有什么坏人要到我家来扰乱,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两人面容一肃,迅即而去。奔过二座冰峰,转过一过山坳,忽觉眼睛一亮,群峰环抱之中,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湖水。
黄古陵一眼望去,但见湖水清澈,碧波荡漾,湖中片片闪光的浮水,湖水连天,天连水,恍如湖泊就在天上。
黄古陵心道:“天女湖的得名,可谓是名副其实,如此看来李飞燕的家,倒真是个世外桃源之境。”
李飞燕突然转过头来,对着黄古陵说道:“黄哥哥,你是否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黄古陵见她那双在眼睛中,满是期待的秋水,于是笑道:“燕小妹,你就是请求十件事,我也答应你。”
李飞燕娇声笑道:“这样太好了,黄哥哥,我要请求你在此稍待,等我回去向母亲说你来了,请她再去请求我婆婆准你去到我家后,我才来接你。”她一双企求的眸子,期待黄古陵的答覆。
黄古陵闻言怔了一怔,但随即笑道:“你婆婆若是不答应,那么便怎么办?”
李飞燕呶着嘴说道:“不会的,我婆婆性情虽然乖僻古怪,但却极为疼爱我和母亲,我想她老人家会答应。”
黄古陵笑道:“若我等你到晚上还不来,那我便自己去寻你。”
李飞燕急道:“不行!我婆婆武功高得很,而且若违背她规条者,非被处死不可。”
黄古陵见她慌急之状,微然一笑道:“好吧!我答应你。”
李飞燕闻言立刻喜上眉稍,说道:“黄哥哥,你放心,婆婆若不答应,我会再偷跑出来找你的。”
说着话,她人已急驰而去,瞬间没入冰川雪峰之中。
男女间的爱情,竟是如此微妙,一个纯洁的妙龄少女,流露出无邪的真爱,正是人见人爱,我见犹怜。
黄古陵想起连日的际遇,真是光怪陆离,他暗笑着自己跟了一位初相识的小女郎,跑了这般远的山路,没想到得来的是冰天雪地中受冻挨饿。
想到冷,黄古陵不禁好生奇怪,原来他身此地,竟然气候暖和已极,不像在恶禽山时那般寒冷。
心中忖道:“大概这边地下有着火山,或是温泉地道的蕴藏所在。”
但听那琴声响起之处,有人唱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百岁光阴,七十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
黄古陵听得心头一震,不自禁口叫道:“是蓝星……”
这歌声,他曾经在韩芝香伤势沉重时,听蓝星在溪畔唱过。
他展开身子下了岗丘,只见湖边绿草如菌,杂花生树,花树丛中,有白纱衣衫迎风飘拂。
黄古陵怔了一怔,蓝星乃是穿着蓝色衣衫,哪会是白衣?
猛在此时,忽听有人叫道:“小妮子原来你在这儿。”
听到人到,树荫下突然扑出两名大汉,一身灰色箭衣,满面狞笑,伸手朝那白衣女子便抓。
黄古陵心头一惊,便想现身去救,忽听得那两人,“哎哟”一声,一个滚地葫芦,从山坡上直滚下去,动弹不得。
突然一个紫袍道人现身而出,手拿拂尘,黄古陵看得轻啊了一声,叫道:“果然她正是蓝星和那邪圣,怎会在此出现?”
一尘道人现身后,向白衣女子恭身道:“公主,一切布置停妥,只须等待援手到来。”
猛然花树丛中人影一闪,有个极其冷峭的声音,说道:“好手法,好手法,咱们老朋友又见面啦!”
声落人现,那人面上交叉两道刀痕,圆睁独眼,似笑非笑,在湖光山色掩映之下,更显得诡秘之极,可怖非常。
一尘道人见了那独眼人,脸色微变,但随即说道:“当年之事,实是出于无意,雷大哥你何心耿耿于心。”
那人哼了一声,脸上肌肉扭曲,更是难看,只听他冷冷说道:“要我不耿耿于心,那也容易,你走过来,让我照样的在你的面上划上两刀,再剜掉你的一双眼睛,这就算公平的了结啦!”
一尘道人冷然道:“雷大哥,你在公主面前,未免太无礼吧。”
说话之间,避开三剑。
黄古陵看得起疑不已,听他们的话,好像似同道中人,但却见面就打。
那独眼人剑法凌厉,一剑快似一剑,第四剑一招“白虹贯日”直取一尘道人胸膛的“当门穴”,剑势雄劲,万难闪避。
一尘道人忽的一转身,拂尘一挥,千缕玄丝,立刻缠向对方长剑。
那知独眼人冷笑一声,嘘气一吹,剑把一颤,铁拂尘的千缕玄丝,竟如风中游丝,飘飘飞扬。
一尘道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对方的气功竟然练到如此境界。
说时迟,那时快。
独眼人长剑一抖,刷刷刷,又已连推三招。
一尘道人拂尘挥舞,只能封闭门户,更无余力进招。
黄古随心头大惊,一尘道人的武功自己是知道的,没想到他在几招下,便被那独眼人逼得手忙脚乱,而蓝星竟然也不阻止两人凶杀。
独眼人越攻越急,一口剑使得神出鬼没,剑剑指向敌人要害,一尘道人连连后退,头上冒出腾腾热气,心中暗暗叫苦。
霎那间已斗了三四十招,只见独眼人又运气一吹,横剑一削,一尘道人的拂尘登时断了一缕,如乱草般飘荡空中。
一尘道人的拂尘,尘尾若然聚在一处,那是天下最利害的宝剑也不能截断,但被独眼人运气吹散,再把内家真力运到剑上,那就等如一束拆散的筷子,容易折断一样。
邪圣一尘道人,惊骇得后退数步,转眼望着蓝星。
一声惨哼,一尘道人背部被那飞剑刺中,透过胸部半尺,他身躯摇晃了两下,凄然说道:“公主,你那样残忍,想不到我一尘死在你……”
但听蓝星淡淡道:“一尘道人,你对我已经渐渐变心,你是知道咱们的组织,一有异心,立刻处死。”
邪圣一尘道人,脸色由紫发青,厉笑一声,道:“好!好!你竟然比杀人殿主更惨酷无情……”
说着话,他伸手将那柄剑拔起。
但是,独眼人不容他有所动作,一掌拍中他背心。
一尘道人踉跄几步,转过头来瞪着独眼人,身躯缓缓的倒了下去。
黄古陵惊愕万分,一尘死前之话,令他对蓝星的狠毒和狡猾,震骇不已,尤其是蓝星在石壁中南残天所说的身世来历,使他怀疑。
她是什么人?
她有何种组织?”
邪圣一尘道人在黄古陵心目中虽无好感,但一位名震江湖,叱咤风增云的一代高手——
邪圣,竟然落到这般地步,他不禁替他不值得。
独眼人由一尘道人手中夺取了长剑后,恭恭敬敬的向蓝星行了一礼,道:“子午剑雷震子,敬领公主吩咐。”
只见蓝星问道:“雷震子,杀人殿主的行踪,是否已探查清楚。”
子午剑雷震子说道:“杀人殿主,虽然已得到全部杀人指,但他若无毒圣南残天,虽然得到杀人指,也是枉然,今日咱们下了这个圈套,定然可以捉到杀人殿主。”
蓝星问道:“咱们人力够吗?杀人殿主的武功,你们是知道的,前日去捉他的印度僧人和十三位地狱尊者,竟然全军覆没。”
黄古陵听了此话不禁惊暗叫道:“原来她是清廷的鹰爪!”
但听子午剑雷震子,说道:“布置的人是摧毁玄钟教的原班人马,谅杀人殿主这次无法脱逃。”
黄古陵听得又是一震,自己一月荒山练功,没想到武林中有这般变化,玄钟教已经被毁灭了。
只听蓝星冷冷说道:“玄钟教虽然全部生力军死伤殆尽,但武林玉女萧柔娇却被逃脱。”
子午剑雷震子道:“武林玉女萧柔娇,迟早她会逃不出公主布下的天罗地网。”
蓝星轻哼了一声,道:“南残天现在伤势如何,是否能够支持三日?”
子午剑雷震子道:“这下不敢断定,公主跟他时日极久,定知他的功力深浅。”
蓝星道:“好,咱们现在去看他。”
她说着话,站了起来手中琴铮铮铮,响了几下。
黄古陵陡然感到胸口气血一阵波动,原采她的琴声,是一种魔曲,赶忙一敛心神,好机智的蓝星,她的琴声弹出,立刻凝神静听四周有无声响。
幸亏黄古陵功力至炉火纯青之处境,那魔曲无法伤他元真,如稍一不慎,便要被她发现。
黄古陵遥遥尾随着二人,心中不断的推忖:“蓝星的身份,他已经略微知晓了,但他怀疑的是,为何蓝星会和杀人殿主作对?显然他们同是清廷的鹰爪,难道其中有一人是叛离清廷的?”
沿着天女湖畔直走,来到一座削壁前,忽听子午剑雷震子大喝道:“何方小子,跟踪在后。”
黄古陵始终距离二人二十余丈,而且假借冰块,岩石掩护身形,没想到也被对方发现,那么这位雷震子武功之高,可以想像了。
于午剑雷震子喝声甫毕,肩后之剑已经撤出鞘来,冷森森—笑声道:“你纵然轻功到家,但也难逃我这双耳朵,还不现身更侍何时?”
忽听得“叮”的一声。
只见雷震子手中长剑,被一枚暗器击中。
黄古陵心中大奇,忖道:“竟然有人替我亮相,谁人有此功力,竟能把他手中的剑,打得嗡嗡作响。
但听一个声音接应道:“你老子就在这儿,你眼睛瞎了吗?”
黄古陵在他们分神的当儿,已经捷速的逼近蓝星二人七八丈远近。
只见右方身侧,突然多了一人,脸如锅底,发如乱草,鼻孔朝天,身上鹑衣百结,竟然是个叫化。
黄古陵大是惊疑,此人与已漠不相识,他怎么会顶替自己亮相?
那怪叫化撑着铁拐,一跛一拐的走出去。
子午剑雷震子和蓝星,本以为是杀人殿主出现了,那知竟是—位叫化子,江湖武林中,他们从来没听过有这种叫化高手。
雷震子虽知来者不善,但自恃身负上乘内功,凌厉无匹的剑法,也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当下冷笑说道:“阁下不知跟踪多少时候了?”
那怪叫化一声冷笑。道:“在你们杀了一尘道人叫化就来了。”
子午剑雷震子和蓝星心中大惊,这样说来刚才的话都被他听去了。
蓝星突然娇声笑道:“一尘死了,你是看不过眼吗?要替你朋友出头?!”
怪叫化又是冷声一笑道:“我这穷叫化那来的许多朋友?不过,我看一尘为你做了不少汗马功劳,而你却将他处死,于情于理未免太过不去。”
喀喀喀,怪叫化怪笑了几声,指着雷震子说道:“这个脸上有疮疤的人,我曾经在京城看到他替清朝皇帝的妃子洗脚,想来大概是皇宫的看家狗了。”
子午剑雷震子被他这番嘲笑、辱骂,不禁勃然大怒,喝道:“你这臭叫化,当真活得腻了。”
出手如电,刷的一剑。
那怪叫化拐杖一竖,只听得“当”的一声,火花四溅。
雷震子的身躯竟被弹到半空,就在空中一招“鹏搏九霄”凌空下刺,剑势凌厉之极。
怪叫化喝声好,随手一抖,铁拐倏的直弹中起来,杖尖指向雷震子“丹田”要穴。
子午剑雷震子一个斛斗翻了下来,长剑疾点怪叫化的“肩井”穴。
怪叫化微—缩肩,杖头稍偏,雷震子的长剑与怪叫化的铁拐交擦而过,这—招,双方都是险极,拿捏时候,好到毫巅。
黄古陵看得不禁暗暗叹服,这两人的武功皆是奇高无伦。
只见怪叫化铁拐一抽,顺势反展,疾如骇电奔雷,砸剑刺穴,咄咄逼人。
雷震子一剑刺出,左掌一拍,只听“叮当”一声。
雷震子借着铁拐弹剑之力,身形又歪过—边,左掌拍下,恰好拍到怪叫化后头的“天柱穴”。
怪叫化喝了声:“好!”
他竟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肩头一撞,反拐一抽,以攻对攻,将雷震子的招数化解开去。
雷震子惊骇之极,叫道:“你是铁拐仙?”
原来铁拐仙乃是三十余年前,名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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