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这事,他下诏大赦天下,并同意照我的要求,减免苛捐杂税五年;完善法典,减轻刑狱,设立专门的提刑司衙门;重新划分土地,让募兵回家种地;善待虏获的亡国皇族,尽量招安抵抗者,减少杀戮……
所有的这些事,在执行的时候都受到了很大的阻力,因为太多的事是这里的历史上从未曾发生过的,好比免税五年,许多大臣都快要认为云楚疯了。
好在云楚一直是一个极有魄力和行动力的人,更是一个霸道的君主,他一句“朕要做开天辟地以来独一无二的明君,岂能事事都依祖制?祖制可不会保佑不亡国。”
此语一出,得到了天下革新人士的大大拥护。连同我这个皇后也渐渐有了“贤后”的好评。
而我,在这里又换了一重身份,我不是原赤唐国的九公主,不是原醉城的少夫人,而是当朝异姓番王穆王爷的堂妹,穆霓裳,已进入大觉国历史的大觉朝穆皇后。当然,青史上也会郑重其事地记上这么一笔,穆霓裳,乃为博、渊两郡国(归附大觉国之后被封为郡国)尊为转世天女,年十九封后(虚岁)。
因为我将悲乐佛陀的自雕像转赠了这两个佛教国家,而这两郡国正式拜我为转世天女,也正是加了这一层砝码,以玉建业为首的一群大臣才不得不言不由衷的支持云楚封我为后。
世事就是这么无奈,这个后位我并不想要,却不得不要。而有些人为它争得头破血流,却依然得不到。
还有,所谓的穆王爷就是穆枭,我清醒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兆离”。没有人知道穆枭就是叱咤武林的鬼域天护法青明,也没有人知道他与云楚的血缘关系。人们只知道他是大觉国开国功臣,一个年轻有为,英俊冷静,彬彬有礼的王爷,封王之后,各大臣无不想把女儿许配给他,甚至有人央求云楚下旨将女儿指给穆枭。
不过这些,自然只能以闹剧收场。
相对于穆枭的左右逢源,在皇宫里,我披着皇后的行头,痛苦的活着,或许我已经认命了,不想再挣扎什么,人到了这个时候,就只能用心如止水来形容了。已经没有什么是能够在我心里掀起波浪,这样的人生对我而言,唯一的乐趣就是与乐儿相处的时光。
“乐儿”已成了他的小名,只有我还在叫,小太子公开而正式的名字换成了云承鼎。
我大概有大半年没见过乐儿了,当我重新抱起他的那一刻,心中激动无比,小小的乐儿,眨着绿色的眼眸,认了我一会儿,然后居然伸手向我扑来,要我抱他,那时,我的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好奇的看着我,伸出嫩嫩白白的小手,摸到我的脸上,像是在安慰我似的,眯起眼,冲我笑。
那一天,我教会了乐儿叫妈妈。听到乐儿第一声“妈妈”开始,我的心灵仿佛找到了停靠的地方,我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教育乐儿的重任上。
而我的乐儿是异常聪明乖巧的,这一点在随后的日子里得到了验证。
这期间发生了许多的事,和所有的皇宫一样,宫闱里上演着嫔妃间激烈的明争暗斗,也有权臣的参与,有太后的搅和。
俗话说,三个女人就是一台戏,当有很多女人的时候,戏就更多了。我入住后宫之前,云楚后宫的品衔分为一后,四妃,九嫔,十七婕妤,二十七美人,三十三才人……等等。
四妃是玉贤妃——玉逐云,莫贵妃——莫兰婷,红淑妃——红逸蝶,李德妃——李旋舞。
九嫔便是静昭仪、木昭容、罗昭媛、水脩仪、白脩容、魏脩媛、何充仪、冷充容、花充媛。
后宫的是是非非多半是由这四妃九嫔生出来的。我冷眼看着一切,想置身事外,可刚开始的时候,除了红淑妃,其他所有的女人都把我当成了对手和目标,无端端为我制造了许多麻烦。让我身不由己地卷入是非的漩涡中。
说实话,我不犯人,人却屡屡犯我的那种滋味并不好受。所幸一个月前,四妃之一的李德妃生下了二皇子之后,所有针对我的阴谋都彻底结束了。因为所有女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无论她们如何兴风作浪,在云楚的眼里,只认我这一个皇后,我的后位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撼动的。
记得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李德妃难产生下了云楚的第二个儿子。德妃让奶娘抱着孩子到我的睦和宫请云楚赐名。云楚从床上坐起,显得极不耐烦,因为当夜我发高烧,身体不适,他开口就要将奶娘和婢女们撵出睦和宫。迷糊中,我阻止了他,请他为孩子赐名,风雨交加的夜晚,刚出生的孩子哪能总吹着风受这份罪?
云楚显然有些生气,低下头在我耳边道:“你对别人总这么仁慈,却为何偏偏对我却那么残忍?我对你的爱,你还看不到吗?”我无力的摇摇头,你的爱我怎会没看到呢?只是古痕死后,我已经没有心了,又怎还会有爱?更何况,前世我伤的太深,这世见到你还摆脱不了恨意。
云楚见我不说话,提高了音量,赌气似的,“请皇后为二皇子赐名。”
众人都是一惊,我低叫了声“云楚”,云楚不理会我,冷冷的声音在殿里回荡,“皇后若是不赐名,你们就都跪着,一个也不许起来。”话音刚落,襁褓里的孩子突然发出了洪亮的哭声。
“何苦啊,云楚。”我叹息。
云楚低声道:“朕见不得你对别人慈悲,却连正眼也不瞧朕。”
“你……,罢了,本宫赐他云沁德,你们快带二皇子回宫休息。”我赐名一完,众人一走,“你怎么从来不这么待朕?”云楚忿然。
“那是你的儿子,云楚,我好好带他,你还不满?”
“是,他是朕的儿子,可他是朕与别的女人生的儿子,朕更希望你见到他会生气,会发怒,会难过,甚至不理睬朕,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泰然自若。这只说明,你根本不在乎朕,你的心里没有朕。”云楚愤怒的走出了睦和宫,看着他的背影,我摇了摇头,然后困了转身睡去。
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云楚竟然又和往常一样出现在我身侧,紧紧地搂着我。记不得这是云楚哪天养成的习惯了。好像是古痕忌日的前几天,我宣穆枭进宫,央求他带我出宫去拜祭古痕,消息被云楚知道了,他怒气腾腾而来,赶走了穆枭,当夜便搂着我入眠。不过,他并没有勉强我与他亲热,只是简单的搂着睡觉。
我堤防了他几日,他冷笑道:“朕要发泄,有的是女人盼着朕临幸,所以你放心,在朕没有得到你的心之前,绝不会再碰你。”
有了他这话,我着实放心了不少,但我还是抗拒与他同床,只不过,我的抗拒只是激起云楚更大的反应,最后也只有罢了。
听说,德妃知道云楚让我给孩子赐名之后,大闹了一番,云楚没有理会,德妃最后竟然无端端跑到太后那里造谣,说她之所以会难产,差点丢了性命,是因为我之前送过去的补品有问题。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给任何嫔妃送东西了。从那之后,后宫里也没有李德妃这个人了,她被云楚直接发配到冷宫去了,因为失德。我本想为她求情,可最后还是做罢了,因为我明白云楚,我若求情,只会更加激怒他,他见不得我对别人都好,唯独对他冷淡。也从那之后,云楚宣布,“凡是嫔妃生了子嗣全由皇后赐名。”
注:亲们,结局是在一开始就构思好有底稿的,当然写到中间的时候,一度进行了修改,现在为了能更好地与前文衔接也做了一定的修改,不过大方向是不会变的,肯定会有一部分人喜欢,一部分人不喜欢。顺便八卦一下,几个男人中,偶最喜欢青冥(不包括穆枭),然后是阴寻,虽然他们都是配角,着墨不太多……
[第五卷 曲终:
第九十四章 劝说]
自古以来,凡是嫔妃生子嗣,没有皇后赐名的。云楚固执的诏令几乎令后宫沸腾起来,就连我入宫之后鲜少召见和为难我的太后也亲自召见了我,要我劝云楚收回成命,显然她自己已经碰壁一回了。
谁都知道,云楚对太后非常孝顺,既然太后都劝服不了,云楚又是故意与我斗气,我的话,他也不会听,只是对太后却不能这么说,我只好答应尽力试试。毕竟在宫里的这些日子,太后虽然也掺和妃嫔间的暗战,也有帮的人,但至少没有对我直接下手。因为她虽然并不怎么喜欢我,可她对乐儿的专宠有目共睹,因而她对我的手下留情,兴许就叫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是沾了乐儿的光了。
当然,太后自有太后的一套逻辑,在她看来,后宫里若没有明争暗斗便是云楚地灾难。为了防止我势力坐大,她一直在暗中扶持着玉逐云,同时也帮衬逸蝶,为的就是不想后宫实力失衡。
一般而言,只要不触及我的原则性问题,我并不刻意争取后权,一切就让玉逐云代劳。而玉家自上次玉建业杀我不成之后,云楚给了玉建业一个官阶很高的闲职,玉逐云对我就一直没有什么大动作。此事,云楚没有刻意追究,可我从穆枭那里得知,云楚暗地里严惩过玉建业,若非玉建业功大,此时,玉家可能已遭满门抄斩了。
另一方面,我也知道,玉逐云迟迟没有大动作是因为她还没有子嗣,在后宫里,孩子才是女人的一切。想平步青云就必须要依靠孩子,对玉逐云而言,她若要取代我,就必须一击将我打到,若是一击不成待我回击,她就只能下地狱,为了增加打败我的可能性,玉逐云每天都在期盼自己能生下一个小皇子。所以她在云楚身上下功夫颇多,反倒少与我有正面冲突。
整个皇宫里,妃嫔间,唯一与我走的颇近的就只剩下红淑妃逸蝶,不过一沾上后宫里的权欲争斗,似乎也会让一个人慢慢蜕变,逸蝶越来越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真诚的她了。她脸上的笑容变得虚伪而圆滑,让我为她的这种转变揪心不已。她也无奈吧,除了太后的暗扶,在朝中她没有权臣可以依靠,在后宫没有云楚的专宠,所以更圆滑的处事或许才是她的生存之道。
相比之下,她对我更为妒忌在所难免,其实整个后宫里哪个不妒忌我呢?在朝中,我有强大的穆王爷和博、渊两郡国为靠山,有一个聪慧绝伦的嫡长子为皇太子;在后宫,我有云楚的专宠,太后的避让……一切在外人看来,我的生活已经完美无缺,可谁又知道,浮华的外表,虚荣的假象背后是一颗沧桑沉寂的心。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娘娘,娘娘。”飞羽将我从静思中唤回现实,“穆王爷已在殿外候着了。”
“宣他们进来吧。”我理了理发髻和衣裳。
“是。娘娘,那这幅字奴婢让人裱起来?”飞羽抽走我眼前刚刚写完的一幅字,我看了看,然后轻轻点头:
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思的,其实是古痕吧,飘零的异时空灵魂,只在古痕那里找到了落根的感觉。
故乡,不就是人的根么?
“微臣(臣弟)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我急忙转身,一大一小两张俊脸映入眼帘,“快赐座。”
“谢娘娘。”我上前扶着古善落座。稍有不悦,“我说过了,你们多来我这里走动,一家人就不用这么拘礼了,别娘娘前,娘娘后的,尤其善儿,该叫我‘姐姐’。”我入宫后,古善便以我义弟的身份名正言顺入住了穆王府,一直由穆枭和青冥照顾着。如今也是个十来岁的小帅哥了,乐儿尤其喜欢亲近他,他虽然行动不便,却已俨然成了一个有见识有智慧的小大人了。
古善依我的话,轻唤了声“姐姐”,我满意的点点头,拿起一盘精致的糕点递到古善手里。古善脸一红,小声道:“姐姐还把我当成小孩子啊。”
“你本来就是个孩子。姐姐疼你,你还不乐意了?别人我可不会给糖吃。”古善的脸更红了。
我笑了笑,“你去看看乐儿吧,他可一直囔着要找小舅舅呢。”
“那臣弟先告退了,一会儿再来看姐姐。”古善的侍卫将古善抱起离开。看着善儿的背影,我颇有感触,善儿长高了许多,再过一两年肯定比我高了。只是他的腿,虽然一直没放弃过治疗,可是成效不大,再过几年,这腿可能会成为他的困扰。
唉。
“娘娘。”
我摇了摇头,不想了。回眸看向穆枭,“说吧,事情有何进展?”我请他帮忙查找花迎归的下落,最近似乎有了些眉目。花迎归毕竟怀有古痕的孩子,私心里,我虽恨花迎归,可也不愿古痕的孩子流落在外受苦。青冥曾说,当初古痕平定主城叛乱时,花迎归已经不知去向,所以也就没再追究。后来醉城城破,天下大乱,也没有人再见过花迎归,直到我清醒后,方想起她的孩子来,这才着人查找。
这些日子以来,我见识过了穆枭的能耐,所以这次请他出马查找。
“她已经死了。”穆枭平静地说。
我惊震中扶住身旁的椅子,“死了?她怎么……死了?那孩子呢?”
“孩子?”穆枭平淡的停了停,“孩子早就流掉了。”
又是一个惊雷,“流掉了?怎么会流掉?何时的事?”
“娘娘知道断红吧。”穆枭不慌不忙。
“她是花迎归的贴身婢女。”
“臣前两日刚剿灭了一伙流匪,找到了她,她说在你的婢女小兰死后不久,花迎归一次意外的摔跤,孩子就已经流掉了。但当时所有人都只关心你,所以没有人发现她的秘密,她不甘心,因此做了个假胎,打算最后抱个孩子鱼目混珠。但有一次不小心,说是被一个叫紫玉的丫鬟发现了这个秘密,丫鬟逃跑时恰好被你救了,原以为你会拆穿她,因此她花重金聘请杀手杀你欲来个玉石俱焚。”紫玉?哦,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可她什么也没有对我说过,也许她觉得秘密重大,不敢轻易开口吧。
“谁知你不仅没拆穿她,还离开了古府。因而,花迎归趁机除掉了紫玉,但心知事情败露的下场,因此才冒险煽动古岳,想趁着古痕离府策划叛乱。不过事败,逃跑时她被一伙流匪劫持,遭到玷污,最后因不甘受辱,自尽身亡。”穆枭平缓的语调叙述着花迎归地事,听不出一丝感情,平静得没有起伏。
但我的心却平静不了,除了感叹孩子的命运,也为花迎归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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