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菁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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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菁华锦-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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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谁是留谁是走,细心观察了乐子们多时,薇玲已经心中有数。

开始时候,最看好的,自然是倪素素三人。

倪素素,桑熙和青容止水这三个冷血乐子,手段也是狠毒,但不得不承认,她们三个也是这一批乐子中最出色的孩子。轩里发生过的大小事件,那剔除去有威胁或是不合作的同伴的行为,她们做得极其大胆,自信于不会留下任何证据,不说,谁也知晓下手的就是她们,却拿她们没办法,加之倪素素带头,三人早跟轩里的女官打出了感情牌,一见女官们,无邪的娇脸上就盛满了迷人微笑,谁都很难把残忍的凶手与眼前这些天真脸庞联系在一起。

亲疏影响判断。私心作祟。明白地事实摆在面前。多数女官竟选择欺人欺己视而不见。

第一次被安排带领丽景轩地乐子们。薇玲终于识得前几个轩任姑姑地辛酸。

估计是想起了前段时间轩中发生地大小事情。薇玲神情沾染些许无奈悲戚。宫中地主子们斗得昏天暗地。她也见惯了。不忍趟这些浑水地她才求公公安排她到这丽景轩来。原是一心只求安宁。想照顾好理应天真年幼地乐子们。接手后才发现。事实完全不是想象中地美好平和。

没有身份地位地束缚。也没有家族背景势力地威胁。这些来自教坊地少女手段比宫里地贵人们还要直接还要狠辣。一个个像残忍小兽。顶着天真无邪地面孔去害人。犹不知悔。淘汰下去。被毁去官妓人生地好几个少女。薇玲瞧着这些年轻地生命在她眼下消逝。心痛之恨之。只恨自己教管地本领未到家。未能叫这些少女们收敛了冷酷暴躁地心肠。教会她们珍惜同伴之情。只得眼睁睁看悲剧在眼前发生。

她对面前表现不安地宫女们。柔声道。

“我教你们绣工。不是希望你们精于此道。刺绣地学究。等你们在宫中待地时日长了跟我一样。自然就会变得精湛。宫中多烦闷。很多女子就倚靠这小小绣花针熬过来地。”

浅笑轻执小针,金色丝线在空中划一道弧痕,优雅落下。

“宫中做人处世,就如做这面绣一样,你下一针一线,都需小心,考虑全局,一步错,就步步错,所以少不得要好耐心。”

“懂得了,姑姑。”

宫女们憧憬的目光。

一番道理,够她们仔细消化半日了,她们都忘却了薇玲一开始的异样。

前夜,有人悄悄跟薇玲商量,说她不愿意留下当宫娥,要薇玲列名单时候莫考虑上她,悄悄把她划走了就是。

重点不是这个请求的内容,是说出这个请求的人。薇玲不明白。

奇怪了,她们三人一向共同进退,表现出来,成为宫娥是志在必得,怎么“她”会……

“也不知道那可怜丫头现在过得怎么样……”

提起乐子,薇玲不禁又想起待在暴人库的如意。

一个是想留不得留,一个是求之不得离开,听闻如意是给一个殿主子收留了,薇玲略感安慰,却不得不担心。

跟所有宫人一样,薇玲也想不明白,如意的怎么招惹了太子伴读怀瑞之大人了,叫这位年轻俊杰的大人如斯疯狂。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让瑞宁宫的皇后娘娘有生起了杀意,就叫糟了。

“姑姑,姑姑。”

宫女们在身边的叫唤,唤回了她飘远的思绪。

“姑姑,你年也近限了,过了些时日满岁,就可出宫回家乡,与亲人相聚,我们以后怕见不了姑姑。”

薇玲再笑,眉间却夹一道愁思,低头道:“你们姑姑我……我未必选择离宫。”

“难道姑姑要留下来?那怎么行,听老宫女们说,一个在宫中老死的日子可非常难过,姑姑不想出去跟亲人在一起吗?”

“什么话。姑姑在宫外,已经没有亲人了。”

话是这样说,薇玲心底却迅速飘过一把绝世金扇的影子那扇风,分外清冷轻柔,让人不禁心头微颤。

…………

“检查好了么?”

殿里较精明的嬷嬷查检宫女们的工作,检查到盛着玲珑榴开百戏牙雕的雕漆木盒时候不悦地皱一下眉,“这玲珑牙雕怎么能用笨重的木盒装盛,你们这帮笨丫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马上换来一个七彩轻巧琉璃盒来!”

有宫女唯唯诺诺应声,跑出去。

到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装饰,嬷嬷脸色发黑了。

“你们居然放了一提花绣金线的缎子下去?!”

嬷嬷气得浑身发抖。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这牙雕外面漆上的是一层很脆弱的釉子,经不起半点碰撞,要用最细腻柔软的布料包裹,你们放的缎子表面凹凸的细金线,能在牙雕外层釉子上挂下无数条可怕丑陋的擦痕了!”

宫女们纷纷露出惊恐神情。

嬷嬷不过推卸责任乱说话,平时这珍贵的宝物,宫女她们之前从未有机会触摸到,自然不清楚该注意些什么,糊涂犯错,殿主子的珍贵牙雕上是若是留下任何一道痕迹,她们的下场……

嗓子吊到咽喉的嬷嬷利索地拿出了小巧迷人的牙雕,焦急地查看,却一怔。

疑虑在仔细看过那闯祸的缎子后尽数消除,嬷嬷终于松一口气的样子。

“缎子的万条金线全给抽干净出来,幸好幸好,总算没伤到娘娘的贺礼。”擦去刚刚吓出来的冷汗,嬷嬷念头一转,狐惑不已地缓缓说道,“是哪个聪明的丫头做的?”

【红叶殇】

“彩云,你真的要选这个舞吗?练了这个舞,你后半辈子可能只能瘫痪在床!”

“我不管了,后半辈子的事还遥远,我只要今朝辉煌!”

娇俏婉转的少女音,一个活泼的身影冲出楼去,脚步轻盈,如同苍穹之下欢快自由的娇莺。

“彩云替大家跳一支舞,好吗?”

嬉笑着把一方镂空彩蓝织锦当成盖头,信手披在娇巧蝶髻之上,正豆蔻年华的美人含情凝睇,回顾千万。

从未见过这样激烈的舞,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感,腰肢之间处处都燃烧着律动的圣洁火焰,恍若一团火炎骤从天降,雪白的肢体,灵动的旋转,没有任何预兆,当一只白玉般的小脚自飞扬裙摆中伸出时,她开始一遍遍地回旋,轻薄的织锦在一圈圈的舞动中翻飞飘扬,化作一道道绚丽的光,一层层凄迷的雾,腰肢舞动得好像快要折断了,扬起红艳石榴裙,手指翻飞若花,让人单单依靠一双眼总看不完,看不全。

腰转回红袖,妙舞世无双,满座喝彩。

“彩云,彩云,你不要见那个男人了!”

“我不听,我不听!”

楼里又一次以劝诫失败告终的对话,已经成为楼中最高官妓贵篁的女子,执拗地仰着头,一双不失纯真的眸子写满不服从。“我只要真切爱一次,什么未来的,我才不想!也不管!”她捧着一方琴,提裙跑出楼。

“年年才到花时候,

风雨成旬。

不肯开晴。误却寻花陌上人。

今朝报道天晴也。

花已成尘。

寄语花神。何似当初莫做春。”

一曲舞罢。她娇羞不已地把柔荑伸出去。待蜜语轻送。她扑入一个男人地怀中。笑得灿烂。

枫叶红似火云,乌啼霜满天,枫醉未到清醒时,情落人间。

红帐翻飞,两个火热的身体在抵死缠绵,细腻丝被之上,女子纹着一大片鲜红石榴花的美背裸露在空气中,水蛇般的腰肢摇动间,那背上纹身却愈显娇艳欲滴,竟似了如火流霞,细看不若人间有。吻越加深入,两人乌发纠缠在一起,“你爱我吗?”白绫红里的肚兜斜挂在臂上,娇羞不已的**溢出唇边,彩云眼神迷离,香汗淋漓。轻笑问着,没让男人有机会回答这个问题,她一把按下男人的头,深情抱着,好像要把爱人揉进骨里,“来年,我们……去看枫叶好吗?”她再问。深深埋在那雪白丰盈的双峰之中,男人只是把头慢慢向下游移,“唔……”她陷入情潮,仰头婉转呻吟,露出一个欢愉又似痛苦的神情。

几度耳鬓厮磨,最娇艳的花儿,最火热的**,也留不住一颗无情的心。一重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鞠花开又残,时光如水,楼外人未还,空留一帘风月哀。

她终究得不到男人给她的答案。

楼里的嬷嬷为她端上一碗滚烫的药汁。

“喝了它!”

“不……”神色憔悴的彩云后退几步,连连摇头,捂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苦苦乞求。

“再不打掉就来不及了,你想毁了你的舞妓人生吗?”

“求你不要,嬷嬷……他答应我回来的,我会和孩子一起等他回来的!”

“荒唐!那男人家中早有妻室,你连当他妾的资格都没有,从头到尾他就是在骗你,这种薄情无义的男人,你还要为他生下孩子?”

逼迫之下,拔下发髻上的发钗,彩云在脸上快速地划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又快又狠得让一旁的嬷嬷也来不及阻止,“我毁了这容貌,我不跳舞,我不要这贵篁的一切,嬷嬷,彩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孩子!”

从一个美艳无比的女人变成让人唾弃的丑奴,她却甘之如饴。十月怀胎,期间彩云吃尽了苦头,几次在鬼门关边打转,“你这孩子!当年你练了那个舞,身子根本就受不住,不该生孩子的,自作孽啊!”彩云声嘶力竭地高喊,喊哑了嗓子,弄残了身子,在床上挣扎一天一夜,终于拼死生下了一个女婴。

“娃娃啊,娃娃,娘的宝贝。”大半张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年华未逝,却娇容不再,彩云一遍遍亲吻着她的孩子,哭完又笑。

属于她的舞妓人生,已经彻底完了。

佝偻着残破身子,脆弱腰肢再无力支撑躯体,瘫躺在床上,她以黑纱半遮丑脸,且惊且喜地回首。“嬷嬷你说什么?!”

“那男人府里派人来了。”

铜镜前频频羞顾,尽力收拾自己枯槁的容颜,紧紧抱着孩子,彩云倚着床坐起来,一双眸子重新焕发异彩。

她盯看这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他呢?他怎么不来?”半响,抖音问。

“我家老爷怎么会来见你,你也不照照自己吓人的模样,浑然就一只夜叉。听闻你为我家老爷生下了一个孩子,我家夫人大发慈悲,可怜你,愿意把这出身不好的孩子接进府里来,就当自己的孩子抚养。”

“不能给!这是我的孩子!谁也不能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咳出几口鲜血,女子发疯一般赶跑了所有人,抱着孩子,悲痛不已地伏在地上,泪已如雨下。“彩云,彩云,你总不听嬷嬷的话,如今酿成大错了,你可知啊?”楼里的嬷嬷哀声叹气看不下去,在她耳边劝说。“你留着这个孩子干什么,她长大了难道也跟着你入贱籍当官妓?把她送还给她爹,吃好用好,未来还能嫁一个如意郎君,你半生选错路,终是害了自己,现在还要再害了你的孩子吗?为了孩子好,你……送她走吧!”

女婴终究被送走了。

那一天,赤脚素服的彩云恍然踏上了楼。

“彩云,彩云,你这是做什么,快快下来!”楼下的人惊恐万分。

“孩子,娘做得对吗?”

爱错了人,半生蹉跎,低声喃喃,看脚下渺小若蝼蚁的人,楼上女子凄然一笑,绝然割开了手腕……

我的孩子,好好活着,千万不要踏为娘的后尘。

…………

“就是这儿了?”

又是枫叶红时。

扶着雕栏,寻着传说中那一稀淡得快消失的血迹,彩云死去了的十九年后,一个年轻女子上了楼,站到当年彩云最后站的位置上。

带着几分怀念几分惆怅,几片飘落的红叶飞过眼前,女子捻过来细看,瞧清了那艳艳凄然的深秋姿色。“你怎么走得这样快,我原还想见你一面……”年轻女子深吸一口气,抛洒了枫叶。“你真傻,也罢,离开了,就算了吧。”最肯忘却是古人诗,最不屑一顾是相思,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京都人心中绝代无双的完美女子,此时静静仰望天际,缅怀某一个无缘的可怜女人,只微露一个清寂的侧脸。

“我活得很好,你在九泉之下还不放心吗?”

她扬起了嘴角,在此寂寞高楼前,那极其酷似彩云的面容如花般绽放。

“安心长眠吧,我不会重蹈覆辙,走你的旧路的。”

幸福地摸着还显平坦的肚子,她淡淡一笑。

“我菊初南,一定能活得比你精彩,快乐。”

枫林愁暮,片片哀情逝,是谁衔一抹清淡似菊的微笑。

【烟雨令】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南江京都之地,南曲靡丽之乡。纨茵浪子,潇洒词人,往来游戏,马如游龙车相接也。其间风月楼台,杂妓名优献媚争妍,络绎奔赴,垂杨影外,片玉壶中,秋笛频吹,春莺乍啭,自是一派丽景。

教坊之中,有丽人歌罢又舞,身姿卓雅,丽容非凡,生生地艳压群芳,引得一众人心醉神迷。

悲切无奈的词,却让这位载歌载舞的丽人演绎出一丝丝繁丽,好似一匹稀有珍贵的千织锦,那锦上娇花翠莺,悲也悲出一份瑰玮壮美。

“歌舞双绝的纤蝶姑娘,今日一见,果真是一妙人!”

席下官员大笑。

“得众位大人对我们纤蝶的宠爱,坊里有意给纤蝶立一楼。”

“哦?好极了。纤蝶姑娘地处身楼一定要是雅致辉华。那才衬得起姑娘地绝代风姿!”

舞罢地丽人娇柔地一声。素手轻抬为众人奉上一杯酒。眉目含情。

“纤蝶敬众位大人。”

迷得席上人又是一顿欢笑声。

“要是资金有问题。嬷嬷尽管开口。为了纤蝶姑娘这颗美丽明珠。洒尽千金算什么。哈哈!”

官员地豪爽。换来丽人盈盈一笑。

又是一日宴过,被美赞为京都教坊之明珠的官妓符纤蝶换下了繁美的舞衣,迎见一男子,笑笑然道,声音娇羞。

“篱哥。”

“纤蝶。”

被称为篱哥的男子腼腆呵呵一笑。

符纤蝶是京都人,本姓李,父母双亡,被京都教坊一歌妓收养,才改姓符。她从小就在教坊长大,眼前的这个男子跟她也有些渊源,算是远房表哥。

“纤蝶,你知道吗,你的楼找好位置了,我们特意请的风水大师说,红雀大街旁有一个地方很适合,只要填了那里原来的小湖,就可以为你建楼了。”男子负责这次符纤蝶新楼的建造,为了这个苦命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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