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就已有人迅速到青宫向皇太子禀报。
“孩子脾气,最近陪她少了。”完整听过后,皇太子静静地笑了,想了想,淡漠且镇定。“反正整个皇宫是她的家,现在本王抽身不得,就不见她了,任她闹吧。”
他又望向清禅大师,抚摩着那白玉玉佩,指尖润泽柔滑的触感,“那么,”
慢慢推动,玉佩再次被放置于大师面前。
“佛心慈愿解世人疑惑,大师可愿意叫本王分享,你此次出行南江的真正目的?”
皇太子面上一片云淡风轻。
“噢,揭谛摩诃,乌昙华活佛在上。”
清禅大师合掌,佛珠于手,顿时陷入了默然,一番沉吟过后,这位高深莫测的老人起身,对着皇太子行一庄重神秘的佛礼,一直平静无波的老脸已经换上了谨慎小心的神色。
【83 乌昙华】
可是对于皇太子来说,这种结局远远不够。
十几年之前,皇家嫡长子在一片祝福吉祥中诞生,南江皇帝把隐忍长远的目光寄予年幼的皇太子身上,而失去抑或从来没有得到过与皇帝半分恩爱的日子,乐正氏皇后也一心扑在自己亲生儿子上,这对南江最恐怖恶毒的夫妻用各自的方式教导培育皇太子,并盼望有朝一日,他们出色的儿子能称为他们手中对付彼此另一位的重要筹码。
大约十年过后,这对夫妻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意外错愣地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了,从来这个最大的赢家,只能是他们培育得出类拔萃的皇太子。
周转回旋于皇族李氏与乐正氏,这南江两大贵不可言的氏族,身体同时内流着两个氏族的血脉,皇太子得天独厚,也把这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终有一日,两位皇帝皇后,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这位出色的儿子,看在两个氏族强大无比的份上,朝中大半势力也已经认同并宣布效忠于了这位未来的南江皇帝,乐正氏与皇族李氏因了那盘根错节的利益权力关系,再加之皇太子的上面动些手脚,都已经被迫把全族前程压在这位皇太子身上,绑缚在一起,难分难解。只要不是触碰到这两个氏族的根本家族利益根基,就是皇太子日后是一个无能的昏君暴君,他紧紧抱住,死不放开。
自皇族李氏来说,虽然这个皇太子身上还流着那该死的乐正氏一族的血脉,但这也无可奈何了,退而求次,只要登上皇位的那位是姓李就足够。
而对于乐正氏来说,这位不好操控的皇太子当然不是个好选择,要用以前架空的那种法子,大约不奏效,可惜是他们那位皇后手段比较极端且不会听劝。当年下各种隐蔽的阴损的毒手,毒遍了后宫中所有可能诞下皇子的后妃,否则皇帝地子嗣何以如此凋零,唯一的选择,只剩下这位皇太
从某些方面看,皇帝与皇后的太子教育是最成功不过了。表面上皇太子还需维持至孝仁厚的光辉美好,来迷惑愚弄下面的那些南江百姓,老皇帝即使百病缠身,一拖再拖也还撑着。皇太子不像要急着坐上那个他已经垂手可得的龙椅之上的庸俗之人,也乐得继续演母慈子孝父严的把戏,闲来听听过来人的经验心得,亲伺左右,众人都落泪赞叹,我们南江地皇太子真是万里挑一,人中龙凤,皇帝皇后要欣慰了。
不过,他们可能是猜错了。日后自己的下场。
前言提及,乌兰国是一个神秘诡异的国度。
没人能想象,全国上下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孩童,都是人为疯狂的宗教份子那一种境况。
南江曾派过多次的人潜入乌兰国去刺探情报,但都无功而返。
而此刻乌兰国主动派出使者。南江朝廷笑了。我们皇太子却敏锐地沉默了。
天下。从来无白掉下馅饼。
首先积极接触这位清禅大师地是皇太子。越接触越有意思。他觉得。未来待他继位之后。守着江山社稷也断不会过于无聊。他继位第一件事要办地。就是大力倡导宣传本土佛教。不叫乌兰国那诡异神秘地乌昙华宗教思想传到南江内部来。这种迷人心智地毒药。如若解药没有掌握在皇家手中地话。给百姓咽下也毫无用处。反而便宜了他国。
“大师这个涉及教义地哑谜。似乎又不止是简单一个哑谜。”
皇太子好整以暇。老谋深算如他。有耐心。更有恒心。
“不怕大师看低我们南江。我们与北辰国交战百余年。对彼此都十分了解。派往潜伏在对方国中地间谍关系网无数。前些时日。本王才收到自北辰国传出地飞鸽密函。似乎乌兰国另派了一位同高位于清禅地大师。前往北辰国朝见那里地国君。”
以最明媚温和的口吻,戏说最阴森诡谲的政治阴谋,慢条斯理地拆穿清禅大师一直隐“那一位自称大师的,同样给了北辰国国君一个相似的谜语,更是列出丰厚的条件,说测出这个谜底的人,将得到乌兰国举国一致的支持。大师你要知道,北辰国不似我们南江,他们老皇帝的确是年事已高,几位皇子多年前就内斗不止,乌兰国给出这个诱人价码,可谓震动了整个北辰,即使明白这个鱼饵不妥,那几位皇子都还是一头撞进去,撞得头破血流。”
“罪过罪过。”
清禅大师垂首默念。
“并无责怪大师之意,本王多少存些疑窦之处,只想得到大师的解疑。”
皇太子拿起那白玉玉佩,左右翻看,自那个哑谜一出,宫中众人纷纷奋力思索求答,把此花绣缝在布料上,把它描画于画卷中,就没有人能想到……把这不祥彼岸花,精心雕刻在白玉,制成一枚玉佩。
看清禅大师的反应,看来那个乐子的确是掌握了一些东
值得玩味地是,清禅大师给出的彼岸花,是妖异深红色的,但那个叫“绻胭脂”地乐子,独独选把它刻在冰清雪净的白玉之上,细雕出来地彼岸花……自然是圣洁的纯白之色。
或许一开始所有人都走入了一个误区,被清禅大师误导,只有那些真正懂得某种乌兰国秘密地人,才会一眼就看被迷雾笼罩着隐藏着的真相。
也就是说,其实清禅大师这个哑谜,根本就不是什么收徒弟,寻求深具慧根地有缘人,而是在南江国中,寻找了某些指定的人。
皇太子还知道,现在身居北辰国的那另一位大师,同样身负这种相似的任务。
言辞流露出的纯挚善意与真诚,这位顶着太子头衔,尊贵的南江少年。收拾裹藏好灵魂泄出的每一丝一毫冰冷阴鸷,和颜悦色彷佛化身三顾茅庐欲求知的纯良之子,俊美地脸上是可以欺骗世人的温柔微笑。
玄关已解,劫难已满,遁出迷局,翻不出掌心的辛秘。
“一切众生,从无始际,由有种种恩爱贪欲,固有轮回。若诸世界一切种姓,卵生、胎生、湿生、化生,皆因欲而正性命。当知轮回,爱为根本。由有诸欲,助发爱性,且故能令死生相续。欲因爱生,命因欲有,众生爱命,还因欲本。爱欲为因。爱命为果。世间万物分为十界,佛,菩萨,声闻,缘觉,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此皆为六道众生,所谓六道众生要经历因果轮回,活佛从中体验痛苦参透生命的真谛,能得到永生。”
没想到最先是二度等到一段似是而非的佛语,静静地聆中无数波光暗涌,唇角的笑意。又幽,又长。
“乌兰国内,并无皇者。我们唯一信仰的,是我们的乌昙华活佛。无论活佛转世轮回多少遍,我们教众都要把他寻回。寻回我们的至高佛。”
乌兰高峙西极天,昙华宫内多金仙。教中一花开五叶。第六十六世活佛最少年。转世生长寞湖里,玉雪肌肤襁褓中,侍臣迎养入深宫,峨冠五佛金银烂,地袈裟氆氇红。清禅高僧额尔传金戒,诸天为雨曼陀罗,国里万人合掌伏地争膜拜。
“乌兰,不可一日无活佛,莲台之上,已不能再空置
皇太子默默品味这个被奉为乌兰国至高存在地名,渐渐咀嚼出点荒唐来。
他蓦然抬头,拨开层层云雾,“你们准备在南江与北辰两国找到你们的那位转世活佛?”不可思议的口气,到底不能理解这种荒谬无根据的事情。
清禅大师却黯然拂动佛珠,不点头,也不摇头。
秦少监认为老天有眼啊。
“瑞宁宫的,的,康嬷嬷等等!”
一个激灵连忙冲出白妃的诸福殿,还真的给他追上了,看着堵在宫道上的庞大队伍,过骚乱地人群来到脸色铁青的康嬷嬷跟前。
“皇上有旨,要,要先见了那个乐子,可给咱家,赶上了。”他断断续续地嚷,就是气喘。
“哎,芸公主殿下。”才发现芸公主也在,秦少监吓了一跳,急急补行宫礼,又见芸公主神色不对,好像准备择人而噬的模样,心惊肉跳地,秦少监只求办好皇上交代的事儿而已,怎么就这般难呢。
“丫头在公主那儿,少监大人自行处理。”
康嬷嬷**了一下脸皮,僵硬地答道。
秦少监想,这吹陶笛的丫头好会闯祸,简直是个天生的闯祸精,居然还惹上芸公主。秦少监把手拢在袖子里,赔笑上前,刚想替那不长眼的丫头向芸公主求情,看着人立马又大变了脸色,狠狠地倒抽一口冷气。
咝咝地抽气,几乎气绝。天啊,这丫头的半边脸怎这个模样?芸公主下的手么,真阴毒,这丫头此等模样还如何面见皇上啊,惨惨惨。
死死盯着如意那青青肿肿地半边脸,秦少监瞪大眼好像见鬼一样。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那边芸公主不依不饶,拉下了脸,显出跋扈凶残真面无能恶奴才烦恼操心,才忽略为什么不该死。”小粉雕玉琢的女孩呜咽不止,模模糊糊地吐字,珍珠般的泪自浑圆的黑瞳上颤抖滚落,可怜兮兮,污了公主服。这位心思说不上单纯还是极端偏执的小公主以为,是不是弄死了那些奴才们,她的皇哥就会重新关心她,如往前一般宠溺纵着她
她还委实相当迷茫,好像问着脚下的小虫,问为什么自己就不能踩死它呢。
“皇哥提起过你,”芸公主委屈地絮聒,极力抿紧小嘴,鼻头红红的,小手握成拳,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如意。
“你这个奴才有事情藏着瞒着,皇哥一直在伤脑筋,想着怎么才能让你懂得奴才地本分。”
“你是个坏奴才,连奴才都当不好。”
真正能控制全局的人迟迟不出来,如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全乱套了。
【84 鹿鸣】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芸公主天真,她如意却不能同样天真单纯。
乐历三十年春,外出修炼多时的“玉啼”贵篁,带着徒弟回到千叠楼,红雀大街的尽头,翘以盼,幺妹望穿秋水,都没能看到等待的人影。
同时,落魄的如意进城,巧遇金禾兮父子,略略相处一天,就跟着被邀入宫献艺的蓝采班一起往皇城出。
离开前夜,漫天星辰,喜敲小碗出乐声,那个温良如玉的失明男子坐在如意身边,递给了她一包东西。
“拿去吧,记得路上小心。”
包裹在他手中东西的外面,是一方丝帕,雪白丝缎般的色泽,边角绣着单单一支花,含蓄圣洁,一如其人。
几天过去,如意在蓝采班小意闹一场,叫爱慕虚荣的爱凤吃了闷亏,也第一次认识了年纪轻轻的两位太子伴读大人,害羞忧郁的卿鸿,与轻佻疏狂的怀瑞之。
“是我在宴会是救了你……你该如何答谢我?”
当时那个靠近过来,用纸扇勾住了“爱凤”的下巴,语出轻狂的少年,还未能预测出,未来再遇时,会是如何的物是人非。
回到千叠楼里,未能松口气,如意激怒了新师傅绻玉棠,被安排成为今年地乐子送入宫中。
伤心。惶恐。不舍。一曲《离殇》愁断肠。而楼主什么都没说。小楼一夜听春雨后。踩在凉如冰地地板上。步过落英缤纷地百花园。楼主轻轻站到如意面前。许久之后。同样递给了她一样东西。
被袖子绣着云龙纹地内命妇搀扶。如意带泪坐上了宫中地轿子。清晨绵绵细雨丝不休。春雨断桥人不渡。凉透心。于是再次无意地与那位传说中地赫连翔。擦肩而过。
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什么都懵懂不知。在宫中经历了很多之后。如意才打开了那只锦囊。
然后某次她听闻到了清禅大师地那个哑谜。一瞬间完全失神了。恍惚不安之间。隐隐约约地记起来。这纹案为何自己会有一种熟悉地感觉。
“你为什么不参加科考什么地。做官呢?”
“姐姐地遗愿。不希望我做官。”
“那……经商也行,你头脑这么好。”
“姐姐也不愿意见我经商。”
干巴巴地转移话题后。当时书生打扮的如意笑了笑,握着那包东西,摸一下那雪白的方帕,好奇说道。
“好精致的绣花,禾兮,不会是金浩那小家伙绣的吧?”她纯粹打趣的口气。
那个安静的温良男子,嘴角地微笑清润似露。
以一阵静谧沉默带过,金禾兮含笑,没能告诉如意,那是他姐姐的遗物。
四月秀。五月鸣蜩。乐子筛选初次点卯,如意跟苏嬷嬷商量,按照楼主留在锦囊里的纸条上重要关键的信息。花费心机制作了一支千丝垂菊簪,而如意福至心灵。回头想找出那方一起带进宫了的丝帕时候,却现。丝帕早已不翼而飞。
未必知道那彼岸花的涵义,未必清楚那位清禅大师是什么葫芦卖什么药。她只是想……巧合也好,荒唐也罢;手中握住的东西,总是越多越安全。
苏嬷嬷曾说过,当年身为菊妃的菊初南曾经稍施计谋欺骗了皇后娘娘一次,以致皇后最后丧心病狂引宫中大火,弄得南江皇宫鸡犬不宁,忿忿莫肯罢手。到底菊初南骗了皇后什么,叫皇后娘娘得到如此激烈的报复,苏嬷嬷那苍白干瘪地简述没能揭示解释,此刻如意只是想着,独自一人的时候以很复杂纠结的心情叹着,她这个从千叠楼出来的乐子,今日又以一个莫须有的哑谜答案轻易地蒙骗了皇后,这个弥天大谎,可会比当年菊初南的严重,皇后……这是否就是报应。
值得一提,楼主在给如意的锦囊里,除了那只意义重大的陶笛以外,还一笔带过,提起了金禾兮给她的那包东西。
回楼以来,自己从未能来得及在楼里说起过,楼主如何会知晓的?由愕然,到了悟,感动。
整五年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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