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都要小心自己的身子。”月落轻笑,“你的哥哥还想纳我为妾呢,容貌毁了可就不好了。”
“他休想,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任何人都休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濯羽面若冰霜,眸子里有掩不去的刀光剑影。他握拳立在浓浓的绿荫下,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浓浓的痛楚和孤寂。月落默默的瞅着他;“对你而言,江山美人,孰重孰轻,你应该很明了。”“月落,难道你忘了当年的誓言么?”濯羽急急上前,一把拉住月落的手腕,紧紧握住,面色焦灼。
月落茫然的听着他急切的声音,明明就在眼前,却像隔了一个时空那么遥远。记忆的蝴蝶飞向很远很远,不粘落一片过往的花瓣。三年前,那段在鸿蒙山,草长莺飞,梨花落了桃花红的日子是多么美好,在灰色的记忆里成为抹之不去的亮色。那时候,月落总是一个人静静的看剑谱,然后长长的眺望远方,到了晚间,便随着月光起舞,将一身的轻功练到极致,到最后,已分不清人影和月光,浑然一体。濯羽益发勤奋的练剑,也时时和月落切磋一些兵家心法。闲来时,悄悄地坐在暗处的石凳上,呆呆的看着月落轻盈的身影如起风柳絮般飘来飘去,心,瞬间便醉了。只是当时的他们,太过年轻,谁也不肯相信,也不愿承认,原来这就是爱情啊,让人生让人死的爱情。待到警觉,这剂甜美的毒药已渗透五脏六腑,连骨髓里都散发出芬芳。
那一日,山间的花开得正好,二人坐在花荫下下棋,清香披了一身。一位陌生女子突然到访,月落收罢残棋,越过竹篱,远远看见乱石阵外的红衣女子,似笑非笑,眼底却有湿湿的大雾弥漫。“怎么?难道你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么?”月落不言,径直走向前,旋脚踢飞一块石头,“请吧。”红衣女子突的飞身而起,婀娜的身姿似水藻滑过石阵,落在月落面前。红衣妖娆的,是无穷无尽的火焰熊熊燃烧。“你的石阵果真厉害,我在外面看了半天也不得其法。”月落嘴角边是微微荡漾的水波,“山野鄙人,久不出户,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我叫夜锦。这两位是我的婢女,水佩,风裳。”红衣女子似乎心情大好,明媚的眸子熠熠生辉,眉眼间都是邪邪的笑。“以你的见识,想必你也猜到我是谁了,我是离恨宫宫主,也是你师父的孙女。”这一刻,月落只觉得自己的心轻轻跳跃了一下。“令堂是、、、、?”夜锦突然沉寂了片刻,“既然你是我祖母的唯一传人,我想她老人家的眼光是不会错的。”顿了顿,“我的母亲,是华紫衣。她临终前告诉我,祖母就在这山中隐居,让我在十六岁的时候来这里拜见祖母。”“紫衣,紫衣。”月落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紫衣清冷,蝶衣轻作舞,华紫衣,华蝶衣,师父偶然念叨的名字,此刻浮动的跳跃在眼前。
“夜锦,你,来晚了,师父已在八年前过世了。”“什么?怎么可能?你一定在骗我,是不是祖母不想见我?”月落神色悲哀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红衣映衬着她的脸愈发苍白,心中闷闷的无法呼吸。“师父已经坠崖,千真万确。”夜锦倒退两步,手指紧紧的抓住衣襟的一角,白玉般的面庞上缀满了一粒粒的泪珠。“我没有亲人了,没有了,这个世上只剩下我一人了。”她踉踉跄跄的奔出去,伏在石桌上放声哭泣。分侍两旁的水佩,风裳急急跟上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第七章 沉思往事立残阳
月落沏过一杯热茶,轻轻放在夜锦手上,轻烟缕缕,袅袅不绝。才十六岁的女子,正是天真浪漫,最受偏怜的年纪,竟要承受如此重负,她心中多了一丝悲悯,清曈如水,看着红衣越飘越远,终于微弱了光芒。“她是我的堂妹?”一直躲在暗处的濯羽缓缓开口,声音不起一丝波澜。“她的眼睛告诉我,她没有骗我。”月落悲凉的看着眼前的濯羽,冰凉的语气,冷峻的面容,陌生的令人害怕。心里微疼,“你到底还能信谁?你还打算信谁?是否,有一天,你也会将剑锋抵向我的心口?”背后响起吸气声,月落的肩膀被用力扳过,猝不及防的吻,铺天盖地,淅淅沥沥。“我只信你,因为只有你,会为我心疼。也只有你,会令我心慌。”也许长长地等待就是为这一刻,情定终身。
“我想,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凉风习习,漫天的花雨,飘飘洒洒,残阳似血。云淡风轻,亘古不变。“我十五岁的时候识得你的母亲,那年你只有十一岁。我第一眼见她,便觉得似曾相识,就如同,我刚刚看到的夜锦一般。你母亲和现在的皇后蒙清荷最要好。那时候,蒙清荷只是宫里一名小小的贵人,也不怎么得皇上宠爱,如尘土般毫不起眼。而你的母亲性情温柔和顺,端庄大方,幽雅贤德,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后来,你的母亲就被封为皇后,你,也顺理成章成了太子。宫闱斗争,我一直不愿和你多讲,可是,有些事,不得不面对,有些伤疤,永远无法愈合,就算愈合了也会疼痛。蒙清荷从贵人一跃走到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你可以想想她是怎么做到的,而你的母亲,就成了第一块垫脚石。只怕当年陷害你母亲的就是这位蒙清荷。那封信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月落清冷的声音飘散在斜阳里,二人各怀心事,谁也不肯多说一句,都静静的望着天边血一样的暮色。时间仿佛凝滞在此刻,二人的长衣随着风不停的摇摆,花瓣雨倾下,天色黯淡。涅盘无果,转瞬滂沱。
濯羽拥住月落,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他们的心贴的如此近。“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都不要。”濯羽的声音喑哑,饱含无数的伤悲。“我跟你注定是陌路人,你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可是并不会包括我。”“谁说我会有很多女人?。coM电子书母亲的悲剧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放心,我这一生,只会爱你一人,也只会娶你一人。”月落回头,定定的看着他,眼角湿润,起誓般的决绝,“惟愿彼心似我心,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分离。”濯羽唇边溢出一抹感动的笑意。
东归燕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楚台风,庾楼月,宛如昨。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他情担阁,可惜风liu总闲却。花纷飞。
过了几日,夜锦再次登门,火红的衣服燃遍了整个山野。几日不见,憔悴了许多,连笑容里都有若隐若现的阴影。“我想去看看祖母的坟茔。”“没有,你祖母说过,来时一无所有,去时也要空空而也。”长长的沉默,月落看她神色略为缓和,才艰难的启口:“你母亲有没有告诉过你,她还有一位姐姐?”“有,不过,也过世了。”“濯羽,出来吧。”夜锦猛地回头,细细的审视了濯羽一番。“你的意思,不是想告诉我,他是我姨母的公子吧?”“是,五年前,是我潜入宫中,带他出来的。世人传闻太子病逝,是假的。”濯羽和月落的目光迅速交汇,又岔开。彼此都望见内心的犹豫,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尘光流转,如同绕向悬崖边的枯花。
夜锦走到濯羽眼前,有些难以置信,“你真是我堂兄?”濯羽点点头,伸手探入怀中,拿出一块黑色的玉佩,“这是华家的祖传玉佩,想必你也有一块。”“堂兄,堂兄,”夜锦喃喃自语,凄然一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为何你昨日不出来见我?”“稍有不慎,就是杀身之祸,不得不谨慎些。今日他现身,已是用了极大的勇气了。”月落在一旁淡淡开口,稍微停顿,“你应该知道,你姨母,是怎么死的。其中利害,你不会不懂。”过了片刻,夜锦终于开口,“带我去看看祖母住过的地方吧,堂兄。”“咳咳,”濯羽轻咳两声,温然一笑,空气中流淌着无言的温情,“我记得曾经也有人带我去看过,想不到今日我也要做一回主人了。”夜锦看向月落,脸上带些促狭的笑意,月落回之一笑,不言。夏日里盛开的花朵纷纷合上眼睛,沉睡着飘零。
夜锦痴痴的望着绝壁上的石洞,问道:“堂兄,难道你真打算在这山中虚度一生?”濯羽凛容,“你认为当如何?”夜锦呆愣一瞬,转手从袖间摸出一柄匕首,划破自己手掌,鲜红的血顺着清凌凌的剑芒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石上,“夜锦在此发誓,定将不惜一切代价助堂兄成就大业,得回原有的一切。如违此誓,人神共弃,不得好死!”匕首哧的一声,划过颤抖的空气,牢牢的钉在对面的石壁上。
放开冰蕊立中宵,从此江山不寂寥。一群黑色的雄鹰从破碎的蓝天飞过,上方传来被撕裂的声音。斜晖脉脉水悠悠,水波荡漾,摇碎一片金色斜阳。一任落花飞絮。
竹篱外的两人静静的站着,屋子里传来的轻灵飘摇的歌声。在风中一层一层,渗透整个黄昏的暮色。“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大古里凄凉满眼对江山,我只见银漏转一年又一年,翻小笺写烦愁……。十二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曲调由高转低,想是兴致极好,又换一曲,“人寿期满百,花开为一春。其间风雨至,旦夕旋为尘。”
夜锦长叹一声,“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爱她。也只有她这般风华绝代的女子配得起你。”濯羽轻轻笑,面色柔和,夕阳为他的侧影踱上一层光芒。“啧啧啧,你现在的样子要是让别的女人看见,真是遗祸无穷。祸水啊祸水。”濯羽的眼睛深不见底,“我只想给她看。她觉得好便好。别的女人,我不想多看一眼。”夜锦凑到跟前,伸出一根手指邪邪摇晃,扬眉一笑,哀艳绝伦。“我说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濯羽斜眼瞟一眼,慢慢推开竹篱。
月落见兄妹俩回来,停了手,目光轻轻扫过夜锦受伤的手,又不着痕迹的离开。遥望暮天,断鸿声里,立尽斜阳。
日后,夜锦便成了鸿蒙山的常客,来如chun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直至濯羽二十岁下山,月落只给夜锦留下一张纸条,上面空无一字。只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气。夜锦琢磨了一夜未眠,终于恍然大悟,唤过水佩,风裳,细细叮嘱一番,开始闭门修炼月落留下的离恨宫的镇宫之宝百步穿行。在宫主的暗示下,离恨宫人人都开始勤练武艺。
第八章 总为浮云能蔽日
耀眼的阳光透过叶子,洒落一身的光斑,月落终于从回忆里抽出身来,轻轻叹口气,“陪我到街上走走吧。”濯羽轻轻的盯着她,眼神既怜且爱,目光温柔似水,“紫竹轩新来了位厨子,你要不要去尝尝?”月落点点头,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叶影斑驳落在她光洁如玉的颊上,忽明忽暗,看不清神色。
街市果然是繁华的,人潮鼎沸,喧闹着奢靡。花事了。月落淡淡看着不熟悉的嘈杂,不言不语,蓦的觉得遥远。心里时光河流汹涌流过,怎度,怎度,她开始有些怀念那寂静的鸿蒙山里的山涧流水潺潺,树间鸟影横斜,丛里野花灿烂。这个念头刚一浮起,她便重重的揉碎了它,连魂魄也流放到千里之外,不留下一丝痕迹。安静的有些落寞。有些时候,明知道前路漫漫,是没有落幕的遥遥无期,永远,还是得,不顾一切。
一阵达达的马蹄声打破了凝滞的繁华,一辆豪华的马车,驾着八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渐起一路沙尘,濯羽蹙眉,暗自用宽阔的衣袖护住月落,马车尚未走远,对面的酒楼上突然飞过一只羽箭,奔在最前面的两匹马瞬间倒地,嘶鸣声让人心神一颤。原本趾高气昂的车夫骤然慌了神色,拔腿便跑。大街上人群慌忙逃窜,你推我攘,一片混乱,轿旁的侍卫也被人群冲散,又一枝箭夹着风声,直射轿门,眼看轿中人就要血渐当场,月落迅速飞身,一条长长的白丝带似一条银色的蛇,灵巧的卷住那只射向轿门的箭,马儿受惊,四处乱窜,竟将轿中所坐之人抛了出来,濯羽一跃而起,接住那人,侍卫们急急拥上去,满脸惶恐。“主子您受惊了,您没事吧?”为首的侍卫诚惶诚恐的问道。那人显然受惊不浅,但看得出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怒吼:“一群饭桶,给我封了这条街,捉拿刺客!”“是!”侍卫们急急散开,四处搜寻。远处传来一阵阵奇怪的叫声,越来越逼近。
炎炎烈日下突现一群黑色怪鸟,笼罩在头顶上,似乎黑夜开启,气氛无限诡异。“黑护子。”濯羽暗叫一声不好,拔剑向月落奔去。已有侍卫被黑护子咬中,立时面颊发黑,全身抽搐倒地。这时传来一阵幽幽咽咽的箫声,声音似大海浩淼;万里潋滟波涛,那群叫做黑护子的怪鸟竟开始有序的离开,越变越小,最后成为一群黑色的斑点。天空又恢复明朗,不留下一丝痕迹,似乎刚才的只是一场幻觉。“你没事吧?”濯羽不及定神,细细的看着月落,发现她面色如常,雪白的纱衣上没有一丝血迹,暗暗松了口气。月落留神看箫声的源头,心中一动,果见茶楼的屋顶上赫赫然立着一位身着紫袍的男子。霎时间,石破天惊,空气都屏住呼吸,如此俊美的男子,有着比女子更精致细腻的面孔,超凡脱俗的气质令天地山川为之失色。如明珠一般夺目的手指随意的夹着那支玉箫,浑然天成,仿佛生来便该如此,这玉箫,与生俱来就该是属于这个男子的。男子面上温润的笑水一般静静流淌,带着常春藤的清香,萦人心怀。
只略略一吐纳的功夫,男子已飘然远去,紫色的淡影飘摇在天际。“辰儿,辰儿;回来,回来!”背后传来突兀的叫喊声。濯羽淡淡道:“他人已走远,不用叫了。”那人这时才回过神来,略略拱手,“多谢公子搭救,但凡公子有所要求,楚某定当竭尽全力满足。”濯羽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转向月落,冷峻的面部线条缓和,“我们走吧。”月落微微点头,将半道截下的箭交到为首的侍卫手里,“告辞。”二人飘然走过,丝毫不理会背后的暗流汹涌。“二位恩人请留步,楚某遭袭,心神不宁,言语间有不周到之处,还望二位恩人海涵。”濯羽不曾回头,连呼吸都凝结了冰霜,“举手之劳而已,楚公不必挂念在心。”转眼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街角。
回到熟悉的小树林,濯羽暗暗欣喜,“渴了没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