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命苦奇道:“刚才不是给你钱了吗?”
“刚才给的只够喝两碗,走走走!”
“不是吧?你们的豆腐浆不是五个铜钱一碗,我刚才可是给了你四十个铜钱啊,钱还在你兜里揣着呢,上面可都有红杏别院的记号,不信你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那老头登时哑口无言,死死地瞪着甄命苦,最后说了一句:“最后两碗,喝完滚蛋!”
说完,转身回到大树下,一屁股坐在摇椅上,气冲冲地大口大口吸着水烟,也许是一下子吸得过急,被呛得激烈咳嗽起来,差点没从摇椅上摔下,引得那些公子哥儿纷纷大笑。
“这两碗先寄下吧,我下次再来喝,谢谢你,衣服很合身,很暖和。”
这莫名其妙的后半句,让那豆腐西施终于忍不住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脸上愣了一下,很快低下头去。
甄命苦这才看清楚了了她的容貌,这是一张精致无比,白璧无瑕的容颜,水嫩的肌肤,虽然不着脂粉,却依然红润柔滑,鲜红欲滴的小嘴,鲜嫩得如同果冻布丁,小巧玲珑的琼鼻,特别是那对如梦幻般美丽的眼眸,纯净得令人心颤。
虽然她只是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甄命苦还是及时地捕捉到了她眼中闪过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知道她认出他了。
接着,她用只有他和她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一句很普通,却是他这辈子听过最悦耳动听的话:“你没事就好了。”
……
破庙里。
甄命苦坐在破庙的台阶上,望着远处河面来来往往的大小船只发着呆,肥龙正在破庙四周来回视察。
“甄哥,你就住在这种地方?不如跟我一起住吧,我那里起码还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你看你这里,连屋顶都没了,这要是下雨,你还不不成落汤鸡……”
肥龙走到甄命苦身边坐下,他有些奇怪,从豆腐摊回来的路上到现在,甄命苦就这样,跟他说话他也不回答,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跟往常不太一样。
肥龙有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当初第一次看见她时,就跟你现在一样,几天没回过神来,每天就想着到豆腐摊前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一整天都是好心情。
“她叫什么?”甄命苦回起头问。
“张氏。”
“没有名字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大概只有她死鬼相公和那宋老头知道吧,甄哥,别想了,想也是白想,别说她现在还有个公公活在世上,就算她公公死了,想得到她的人排起队来能绕洛阳城一圈了,不说别人,就刚才那些人,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谁?”甄命苦问。
“他们是吏部尚书封大人的门客,封大人可是当朝三品大员,洛阳城里少有握有实权的人之一,家里光门客就有三百多人,城北有他占地十几公顷的宅子,里面光豢养的家姬就有上百人,只要是他封府看上的女人,很少有逃得过他手心的,要不是洛阳城里实在有太多有权势的人觊觎她,封府的人只怕早就将她抢回府里当宠妾了。”
甄命苦讶道:“抢?这种事没人管吗?”“谁敢管?官官相护,封府人多势众,封大人又是当朝权臣,衙门里都是封府的人,像我们这些人就算去衙门告他们只是自寻死路。”
肥龙愤愤不平地说:“你也看到今天豆腐摊上坐着的那些公子哥了,哪个家里没有家财万贯,良田万亩的,连他们也不敢轻易招惹封府的人,洛阳城有钱人多的是,可像封府这样既有钱又有势的,还真找不出几个,那豆腐西施以前的死鬼相公是文皇帝开科试以来第一个武状元,若是没死的话,现在估计已经是当朝大将军了,这张氏也不至于沦落到要靠卖豆浆为生,哎,还是俗话说得好,自古红颜多薄命,谁让她天生就是惹人垂涎的尤物呢。”
甄命苦听完,沉默了一会,突然转过头看着肥龙,说:“肥龙,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第二十四章 求医问药
肥龙一愣,一脸狐疑地望着他:“甄哥,我跟你说这么多,可不是想让你对她动什么念头,她不是我们这种人能碰的,到时候非但捞不着好处,反而惹来一身麻烦,说不定还小命不保。”
甄命苦失笑道:“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我只是想问你,洛阳城里谁的医术比较好?”
……
“就是这了。”
肥龙大汗淋漓地指着不远处一颗大树下的一座茅庐,向身边的甄命苦说。
“你确定?”甄命苦一脸怀疑。
“除了这里,再也找不到有比他收费更便宜,医术更好的大夫了。”肥龙喘着气说。
这几天,肥龙带着甄命苦几乎跑遍了整个洛阳城的各大医馆,按照甄命苦“既要收费便宜,医术又要是洛阳城数一数二”的要求,终于来到这一家位于洛阳城北外的荒郊野岭,四周围一片荒凉的所在。
这间所谓的药馆,其实不过就是几间用稻草搭成的草庐,占的地方倒是挺大,依山谷而建,背靠高山峻岭,草庐的周围用篱笆围起来,围成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里开垦了几块菜圃。
草庐的旁边,有一条小溪打门前流过。
小溪上架着一条小木桥,桥下有几个身姿优美的女子在小溪旁执棍洗衣,小声交谈,不时地发出悦耳清脆的嬉笑。
地方虽略显简陋,环境却优美别致,倒是有几分高人隐士隐居所在的雅趣。
“这一次不会再被赶出来了吧?”
“放心,这个孙郎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什么人上他这来看病,他都不会拒之门外的,病人如果诊金不够,那也没关系,只要有时间的时候帮他上山采几筐他所需要的药材就行,我们这些乞丐平时有什么头疼脑热的,都来找孙郎中,没有治不好的,我听说他以前是洛阳城里很有名的神医,因为治死一个王爷的难产妃子,被那王爷贬为了庶民,终生不得在洛阳城里开馆行医。”
甄命苦奇道:“那现在怎么又开起医馆来了?不怕被那王爷发现吗?”
“本来孙郎中也没有打算再开医馆的,只不过后来在上山采药时遇上了几个被丢弃在深山里重病垂死的女子,实在不忍心看她们横死荒野,这才偷偷将她们带回隐居的草庐,给她们医治,后来那王爷几年前谋反兵败,被诛了全家三百多口,孙郎中这才重新挂上招牌,专门给像我们这些没钱去大医馆的人看病。”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草庐的院门口。
肥龙敲了敲草庐简易的木门:“孙大夫在家吗?”
“干爹出去采药了,一会才能回来,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声悦耳动听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两人回过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一名脸上蒙着白纱,手中抱着一个木盆的女子,好奇地看着两人。
木盆里盛着几件男子的衣服,显然是那孙郎中的。
看她那一头秀发乌黑亮丽,眼眸如秋水,身材苗条婀娜,尽管蒙着面纱,还是能从她的眉眼间看出她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肥龙急忙说:“哦,是月儿姑娘啊,我们是来找孙大夫看病的。”
“哦,你们进来等吧。”这名叫月儿的女子也不问他们姓名,走到他们前面,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两人跟在她身后,走进院子里。
院子里开垦出几块菜地,种着各种绿油油的蔬菜,还有几块种着明显是草药的植物,院子的一角,还用砖瓦围了一个围垅,里面圈养着各种家禽。
十几个装着各种药材的筛子簸箕摆放在禾坪的木架上,晾晒着。
几间草庐依次搭建,分成东西厢房和北堂主屋。
一条大黄狗懒洋洋地躺在主屋的门口,见有陌生人来,立刻龇牙朝两人大声吠。
“小黄,不许无礼!”那月儿姑娘放下洗衣盆,朝那小黄娇斥一声,小黄呜咽一声,停止了吠声,转身回到草庐的门口躺下,眯着眼,警惕地盯着甄命苦肥龙两人。
“两位请到屋里稍坐一会,我干爹一会就回来了。”
那叫月儿的女子将两人领进草庐的正屋,请他们坐在屋子大厅里的一张长凳上,给他们各自泡了一杯茶后,出去晒衣服了。
屋外陆续有女子回到草庐,几个人在院子里的嬉闹声传来,整个草庐恍如一个世外桃源。
肥龙偷偷伸长脖子,透过窗子朝屋外望,偷看院子里那些年轻美丽的姑娘,不时地傻笑。
甄命苦喝了口清香可口的绿茶,仔细打量起屋子里的环境来。
屋子大概有五十平米左右,正对门口的墙壁挂着一幅寿仙翁骑鹿游山图,身边跟着两药童,悠闲自得,墙边放着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着香炉和新鲜水果,炉上焚着三品线香,袅袅香烟弥漫在草庐里,有一股淡淡草药清香。
两人对面是一张长方形的书桌,书桌上放着苍松盆景,文房四宝分置其上,砚台压着白宣纸,笔架垂挂着大小不一的毛笔。
书桌的一角,堆放着几本医学古籍,有《千金方》,《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等等中医经典论著。
书桌后是一个大药柜,每一个小抽屉上面用正楷写着各种药名。
再往里就是一间卧房,摆设简陋,却干净整洁,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纯朴感觉。
正看着,屋外传来几个年轻女子嬉闹的笑声,肥龙也跟着一起傻笑。
“八戒,你又淘气了。”甄命苦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肚子。
肥龙愕然回过头,不解地望着他,问:“谁是八戒?”
“一个跟你一样喜欢看美人的胖子。”
肥龙不好意思地笑着,挠了挠头:“嘿嘿,一年前见月儿姑娘她们时还是很瘦的,脸色也不好,一年不见,都变得这么好看了,孙郎中的医术真是神奇。”
两人正说着,屋外传来一声温和的中年男子声音:“月儿,杏儿,环儿,你们快出来帮爹抬一下,这么一大块石头从山上背下来,我腰都快累断了。”
“干爹回来了。”几个女子笑着跑出院子去。
“孙大夫回来了,走,我们去帮忙。”肥龙急忙站起来,走出门去,甄命苦跟着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大门,一个四十五岁上下,身穿青色长袍,身材修长,头发灰白的,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正被那群女子围着,帮他取下背上的竹药筐。
“干爹,什么东西这么重啊?”
“几块石头,从山里背回来的。”
第二十五章 泼辣丫头
几个女子掩嘴笑道:“呵呵,河里不是有很多石头吗?哪用得着你老人家从那么老远搬回来?”
中年男子笑着:“你们这些傻丫头知道什么,这可不是一般的石头,叫赭石,将它用水煮热,用它来按摩,最适合治疗你们女孩子的各种小病症了,若不是这次我走远了一点,无意中发现了几块,平时想找都找不到,你以为随地都能捡呢,快让爹先进屋歇会,喝口茶,喘口气,一会再详细告诉你们,咦?他们是?”
那中年男子卸下肩上的箩筐,正要往屋里走,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甄命苦和肥龙两个人。
那叫月儿的姑娘说:“爹,他们是来找你看病的,等了你一阵子了。”
肥龙急忙走上去跟孙郎中鞠了一躬:“孙大夫好,你还记得我吗,我叫肥龙,一年前我肚子疼来过你这里,是你给我治好的。”
孙郎中笑道:“呵呵,我记得你,我这里可很少有像你这体型的。”
他拍了拍肥龙肚子,问:“怎么样,肚子最近还疼不疼了?胃口也好了吧?”
肥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嘿嘿,早就不疼了,吃什么都香。”
那几个女子见肥龙这胖乎乎的傻样,全都掩嘴咯咯笑了起来,抬起竹筐,往院子里走。
肥龙见状急忙跑过去,一边从她们手中抢过药筐,一边讨好说:“姐姐们身子娇弱,哪能干这种重活,让我来就行。”
“呸,谁是你姐姐,我们有你那么老吗?”那名穿红衣裳,头上绑着两束可爱马尾的的小丫头喝斥说。
“说的是,说的是,是我说错了,应该叫妹妹才对。”肥龙只是嘿嘿傻笑。
“我们也不是你妹妹呀?你不会是想讨好我们吧?说,有什么目的?一看你就不是好人!”
肥龙不知如何对答,脸上变得红一阵白一阵,不安地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唯唯诺诺地说:“没、没目的,杏儿姑娘你误、误会了,我是好人……”
那名叫月儿似乎不忍见肥龙这尴尬的模样,笑着朝那俏皮的小丫头说:“就你话多,人家也不过是出于礼貌,你不但不多谢他帮咱们抬这么重的东西,还取笑他,真是越来越像疯丫头了!”
那俏皮小丫头转过头朝月儿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是啊是啊,人家哪里像月儿姐姐你呀,一心想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女人,好嫁个如意好郎君,把如意郎君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我可比月儿姐姐差远了呢,反正我这辈子也不嫁人了,一辈子在这里陪着干爹,伺候干爹,干爹也不嫌我疯……”
说完,笑着跑开去。
月儿咯咯笑起来,追在笑着追在她身后,“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蹄子,一会让我抓住你就知道厉害!”
“哎呀,月儿姐姐要耍疯啦!”
两人边追边逃,嬉闹着,渐渐地跑远,肥龙抱着箩筐,呆呆地看着,整个人都痴了。
孙郎中一脸疼爱地看着她们追逐打闹,回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甄命苦,问:“是你要看病吧?”
甄命苦走上前,鞠了一躬:“孙大夫您好,我叫甄命苦……咳咳咳……”
说着说着,便掩着嘴咳了起来。
孙郎中稍微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朝那留下来的女孩说:“环儿,你去帮忙把药材归类好,晒干备用,把石头放进浴室,晚上我教你们怎么用那些石头。”
环儿闻言带着肥龙走进院子里,归置好药筐里才来各种新鲜药材,然后带着肥龙进了厢房一边的浴室。
“你随老夫进来吧。”……
孙郎中皱着眉头,两根手指搭在甄命苦的手腕上,一脸凝重地给甄命苦把着脉,让他伸出舌头看了看,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探了探他的体温脸色什么的,这才放开他的手。
“你这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去年。”
“这骨接得要是再马虎点,你这两只手就算废了。”
甄命苦无奈地说:“是牢里的大夫给我接的,条件有限,没让我变成残废我就已经很感激他了。”
“犯什么事了?”
“也没犯什么事,就是亲了一个不该亲的女人大腿,好像惹了什么有权有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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