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来回之后,马槊穿透了甄命苦腹部的衣裳,将他肩甲给挑了下来,而对方的紫金甲也被被钨金刀砍出了数道刀痕,其惊险程度,任谁看着都像是以性命相搏,稍不小心,就有可能身受重伤,甚至命丧当场。
看台上发出阵阵惊呼,其中最为突出的是月桂仙子,手中的手绢几乎让她给扯断揉碎了,甄命苦每一次露出险象,她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那模样儿,仿佛遇险是她自己一般,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她鼓囊囊的胸脯儿,一副生怕心从胸口蹦出来的样子。
一旁的环儿也一脸提心吊胆,忍不住问:“张姐姐,他们不是认识吗?为什么打得这么凶?怪吓人的。”
张氏全身贯注地盯着场上两人的刀剑往来,一脸苦恼:“我哪知道他们做什么,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就行了,反正谁当这个状元都无所谓。”
场上的两人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均被对方给挑下马来,身上都已经受了些轻伤,甄命苦与对方的一次短兵相接中,对方突然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甄爷,真打啊?”
甄命苦冷冷说:“谁跟你弄虚作假,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真刀真枪地较量一下吗,今天给你个机会,让你尽全力!”
“那卑职可不客气了,伤了甄爷可别怪卑职以下犯上。”
“战场无兄弟,今天我不是你的长官,你也不是我的下属,全凭实力夺魁,你若有真材实料,尽管使出来。”
……
这场状元之争,堪称大隋自开武科试以来最惨烈的一仗。
场上两人,都拼尽了全力,到最后,双方的兵刃都被打落擂台,盔甲也都被砍得伤痕累累,两人最后脱去了盔甲,赤手空拳地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简直就是仇人相见,毫不留情。
最后,两人都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躺在地上呼呼喘着粗气。
就在两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准备作最后一搏,一决胜负之时,北面的看台上突然响起一声:“两个壮士请住手!”
……
说话的是一名身体发福,大腹便便,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穿紫袍,腰缠黄色腰带,配金鱼袋。
黄色作为帝王之色,寻常百姓和官员是禁止用作服饰之用的,这人腰间的黄色绣龙丝绸腰带,配三品以上才有资格佩戴的金鱼袋,昭显了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崇。
正是如今洛阳如日中天的郑国公,尚书令兼太尉王世充。
他转过身,朝皇泰主鞠了一躬:“陛下,如今天下大乱,正当用人之际,这两位都是我皇泰朝不可多得的人才,相斗多时仍不能分出胜负,再斗下去,只怕要两败俱伤收场,依臣之见,不如让两人就此罢手,以平手论,并列为新科武状元,将来以军功论高低,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杨侗回头看了场上的两人,又回头看了身边正为刚才龙争虎斗焦急不安的昌盛长公主一眼,见她明显松了一口气,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心中便已有数,表面不露声色,转过头朝另一名年岁已大的老头问:“杨尚书之见?”
第二百六十五章 朝堂双簧
被问的人是一名将近五十的将军,如今的吏部尚书杨汪,军伍出身,军功赫赫,为三朝元老,深受王世充信任,是王世充的死忠,封伦被辞官之后,王世充便举荐了他作吏部尚书,见杨侗询问,急忙说:“依老臣刚才的观察来看,这两人武艺超群,不相上下,对敌从容镇定,攻守有度,皆是难得的人才,王太尉提议甚为妥当,老臣以为可行。”
杨侗笑了,点头道:“既然两位大人都觉得人才难得,那朕就依你们所奏,来人,宣两位武状元觐见。”
……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监考官宣布场上的两人以并列第一次的成绩同时被封为新科武状元时,全场无不为之愕然,接着爆发出一阵欢呼。
两位武状元的实力有目共睹,比试精彩激烈,真刀真枪的较量让观众都见识到了战场拼杀的惨烈,虽只有两人,却丝毫不比一群人厮杀来得轻松,这样的结果,可谓皆大欢喜。
看台上尤为激动的,莫过于张氏和她身边的环儿杏儿,三女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抱在一起又笑又跳,简直比她们自己赢得了武状元还要开心兴奋,三女抱在一起娇体厮磨的情景,看得旁边众多男子两眼发直,口水直咽,恨不得能上前抱着她们一起欢呼雀跃。
……
“臣甄命苦。”“臣罗士信。”“拜见皇上。”
洛阳太极殿的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列于两旁,看着两名遍体鳞伤的武状元上前觐见。
“两位状元平身,朕今天观看两位状元的比试,惊心动魄,精彩纷呈,两位都是我朝不可多得的人才,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朕实不忍两位有所损伤,这才破例同赐两位为我朝第一任新科左右武状元,罗士信上前听封。”
罗士信上前一步,静候听封。
“朕封你为右翎卫将军,领勋一等县侯,食邑一百户。”
这时,一名身披盔甲的武将从队列中站出,手执玉圭,大声道:“皇上请三思!”
杨侗眉头一皱,抬眼望去,正是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此人本是右武卫大将军独孤盛的心腹手下,独孤盛在江都被宇文化及谋害之后,隐隐有取代独孤盛成为右武卫军中最有威望的将军,他登基之时,这皇甫无逸出力不少,被从右武卫将军提为右武卫大将军。
“皇甫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皇上,这两位新科武状元虽说武艺超群,才堪将略,可毕竟只是新晋不久,未立寸土之功,却身居要职,只怕众多沙场奋勇杀敌的将士们难免心有不服,还请皇上思之慎之。”
“那依皇甫将军的意思是?”
皇甫无逸道:“如今有冠军朱粲聚众杀人掳掠,以妇孺充为军粮,导致民怨沸腾,赤地千里,东有瓦岗翟让虎视眈眈,兵指洛阳,可令两人各领一军,攻打两贼寇,若能立功,再加以封赏不迟。”
杨侗眉头皱了起来。
众位大臣无不暗暗为这皇甫无逸捏了一把汗,朝中大臣都知道,这皇甫无逸身为右武卫大将军,为人正直果敢,所作所为坦荡,不屑与王世充同流合污,但却过于刻板刚硬,不懂变通,经常让皇上下不来台。
杨侗回头向王世充望去,在朝堂上,只要是皇甫无逸赞成的,王世充都会反对,皇甫无逸反对的,王世充都会赞成,两人的意见永远是相反的。
果然,本来也觉得杨侗封赏过于隆重的王世充,听见皇甫无逸出言反对,想也不想,从官列中站出来,冷笑了一声:“皇甫将军此言差矣,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今群贼蜂拥而起,朝廷正值用人之时,本该打破常规,选能纳贤,不拘一格提拔人才,臣以为皇上宽厚仁爱,体恤臣下,臣下深感皇恩浩荡,自会奋勇杀敌,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臣以为陛下封赐并无不妥,皇甫大将军莫非是怕别人抢了你右武卫军的功劳,所以乘机打压后进吧?”
“你……”皇甫无逸怒目而视,却无言以对。
“两位爱卿切莫伤了和气,”杨侗摆了摆手,制止了两人争锋相对,转过头向王世充问:“那依王大人之见,该让两位武状元任何职?”
此言一出,等于是将这任命新科武状元的恩情拱手让给了王世充,王世充登觉脸上大有光彩,这可正是拉拢这两位武艺超群的新科武状元的大好机会,急忙说:“依臣之见,不妨让两位状元任右翎卫左右将军,授仪同三司,领勋三等县侯,食邑三百户,待他日有立功表现,再另行封赏。”
王世充此话一出,等于是变本加厉地封赏,不但迎合了皇上,还让两位新科状元受了他的恩情,这一扬一抑之间,皇甫无逸成了最大的黑脸,不但得罪了两名新科状元,而且还得罪了皇上。
王世充颇为得意地朝皇甫无逸望了一眼,见他脸色阴沉,不由越发得意。
杨侗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王大人所言极是,如今正当用人之际,实在不能太过拘于规矩,既然如此,就依王大人所奏,封罗士信为右翎卫大将军,授开府仪同三司,领勋一等县侯,食邑三百户,负责宫中护卫……”
“谢皇上!”罗士信欣然领旨。
“甄命苦,上前听封。”
甄命苦上前一步。
“朕看你气度不凡,武艺超群,将来必是经国济世的栋梁之材,遥想先皇征辽东之时,曾设暗卫大将军府,立功无数,如今暗卫大将军一职虚位以待,朕便依先皇之制,任命你为暗卫大将军,授开府仪同三司,可自由招募三千亲卫,统领禁宫护卫,便宜行事,领勋一等县侯,食邑三百户。”
杨侗此言一出,朝堂上的所有大臣都愣住了。
连提出不拘一格提拔人才的王世充也不由地一脸惊讶,对于一个并无功勋的武将来说,这样的殊荣,古未有之,他也不太明白杨侗如此不顾一切地将这位新晋武状元提到如此要职的用意。
第二百六十六章 新官上任
他扭头朝甄命苦望去,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
当他眼角无意中扫过站在众位大臣列队中的皇甫无逸时,心中一个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此时的皇甫无逸哪还有刚才被气得头冒黑烟的样子,脸上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杨侗唯恐王世充反悔似的,大声宣布退朝,众位大臣退出了太极殿,一些品级不高的官员纷纷上来跟新晋的两位新科武状元道贺,并表示愿意为两位将军府的建设出一份绵薄之力。
王世充皱着眉头,看着两名意气风发的武状元一眼,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带着一帮随从,转身出了宫门,上了八抬的大轿……
王世充府中。
早已被杨侗罢免,成为一个闲职散官,赋闲在家的封伦被王世充请到了府中。
“王太尉,不知找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对于自己身份的变化,封伦适应得非常快,措辞谦逊,自称下官。
“封大人何必过谦,你我本同为大隋朝的尚书,以同级相称就好。”
“今时不同往日,下官岂敢造次。”
王世充笑了,不再礼让,如今他已经是洛阳最有权势的人,身居万人之上,封伦的恭敬倒也没有不妥,对于这个没有多少实权,但人脉却遍布洛阳的封伦,他有意拉拢他为自己所用,自是以礼相待。
封伦显然也知道他的心思,这才能如此淡定。
两人落座,王世充让下人奉上茶水后,说:“封大人,这次请你前来,其实是有一事请教。”
“不敢当,王大人有话请直说就是,封某知无不言。”
“封大人可知道甄命苦这人?”
封伦脸上并没有任何吃惊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王世充会有此一问,从容不迫地说:“王大人算是问对人了,这甄命苦,封某还真是知道一些,说起来跟王大人有些渊源。”
“哦?”王世充眉头皱了起来。
封伦不急不缓地说:“不知王大人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王大人曾给河南县令写过一封求情信,为一名叫张鹅的女子求情。”
“张鹅?”王世充一脸疑惑,显然已经想不起来有过这么一件事。
“她是当年洛阳有名的豆腐西施,也是十几年前被先皇满门抄斩的御史大夫张衡之女,生得极为娇美,后身份被揭发,下入牢中,论罪应当充为营妓,结果这甄命苦拿着王大人的求情信前来解救,并甘愿为这张氏承担一半的罪名,充军朔方……”
封伦侃侃道来,唯独隐瞒了其实是他欲将张氏收为家姬,故意让人揭发她的身份,将她下狱的事。
“这甄命苦的名字也许王大人并未听说过,只因这人实在过于狡猾,身份神秘,下官若不是半年前护送信义公主出使突厥,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这甄命苦的身份,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人真实身份。”
封伦说到这时,王世充眼中已经露出一丝迫不及待:“封大人莫卖关子,快说!”
封伦微微一笑:“这人其实王太尉应该早就听说过,说不定还曾见过几面,只是他并不常以真面目出现,所以王大人认不出此人也不奇怪,当年朔方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边防军哗变,其中那名叫丁硕的朔方边防军鹰扬府郎将,就是这甄命苦装扮的。”
“丁硕!”王世充脸色一变。
“不错,王大人也许已经猜出来了,他就是当年杨广任命为征东大将军,东征高丽,获胜而归,后来被任命为暗卫大将军,留守朔方,创造了朔方之春的真正幕后灵魂人物。”
王世充再无法保持平静,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阴沉地在厅中来回踱步,好一会才停了下来,转过头盯着封伦问:“他怎么会跟杨侗勾结在一起?”
封伦笑着说:“王大人若是见过那张氏,就会明白,那张氏与皇泰主的姐姐福临公主有些许相似之处,皇泰主一直将那张氏当成是福临公主的影子,这甄命苦又是张氏的相公,三人几年前就已经认识了……”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这甄命苦将真正的福临公主从突厥带回来,杨侗对他的信任只怕远超元文都皇和甫无逸这些人,甄命苦放弃自己暗卫大将军的身份,以普通武夫的身份考上武状元,恐怕也是皇泰主的授意,为了掩人耳目,让王大人你掉以轻心,然后将这甄命苦神不知鬼不觉予以重用吧。”
王世充想起了今天朝堂之上,杨侗,皇甫无逸,甄命苦三人共同演绎的苦肉计,他本是钻营之徒,哪还能不明白这个甄命苦就是杨侗身边最大的棋子,气得胡子都快要竖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怒喝一声:“杨侗这黄毛小儿!胆敢算计老子!”
茶杯从桌上震了下来,摔成了碎片。
封伦又透露了一些关于甄命苦的情报,王世充越发惊怒,封伦这才起身告辞,离开了王府。
……
新官上任三把火。
暗卫大将军上任之后,第一把火,就是大兴土木,建造将军府邸,朝廷拨款三万两公款,用于各自的府邸建造。
暗卫大将军府的位置选在了洛阳城南的洛河南岸。
这个地方本是难民区,王世充下令将十几万涌入洛阳的难民赶入这个块地方后,这里就成了一个隔离区,只准进入不许随便离开,四周都有左翎卫将军府的人把守着,发现有人试图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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