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贝儿始终还是没让眼泪流下,伸手一擦眼角,朝他娇媚一笑,却让甄命苦心中莫名地揪痛了一下。
她这一去长安,怕是要嫁为人妇了,也许等她嫁给了李世民后,就会慢慢地忘记他,忘记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点点滴滴。
长孙贝儿转身跟着刘感走了,甄命苦也被人押解着,送进了牢房中。
……
在牢中关了十几天,甄命苦已经感觉到城中的形势不妙,一开始刘感还派人给他送来丰盛的饭菜,渐渐地从每天三餐变成了两餐,两餐变成一餐,最后两天也吃不上一顿了,他被饿得头昏眼花,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城外的杀喊声似乎越来越清晰,晚上的时候偶尔也会看见城中有冲天火光,这种情形他太熟悉了,泾州城已经快守不住。
他虽没有受到什么酷刑折磨,可两天没东西下肚,就算想逃也成问题,他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一日三餐的时候想办法逃跑。
长孙贝儿如今贵为秦王妃,只要到了长安,她就不会有什么事了,现在该担心的,是他自己。
他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牢房,只有他一个人关押在这里,这个刘感显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暴徒,不然泾州城里的牢房里也不至于连一个犯人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极度凶残的恶魔,所有犯人都一律处决了。
他看了看手链脚铐,超世代手机虽是高科技产品,此时也派不上用场,正发愁间,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人端着一大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肉汤走进来。
正是泾州城的守将刘感。
甄命苦大为意外,不知道这种兵荒马乱之际,城外大军围困的时候,哪来的肉食?
他突然想起朱粲来,莫非?脑海中涌起的念头让他一阵恶心。
刘感让侍卫打开牢门,走进了进来,将肉汤端到甄命苦面前。
甄命苦这才发现,短短半个月不见,这个身材原本微胖的刘感竟然瘦得简直快认不出来了。
他疑惑着看了一眼肉汤,越发地怀疑。
刘感见他脸上的神情,似乎猜到他的想法,笑道:“暗卫大将军请放心食用,这肉汤是我宰杀了战马熬成的。”
甄命苦闻言顾不上这刘感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也来不及过问城外战况如何,端起肉汤,狼吞虎咽,几口便将一大碗连汤带肉吞进肚子里,也只不过填了个半饱。
刘感看着他吃完,笑着问:“味道如何?”
“人间美味,这辈子挨过不少的饿,这一碗肉汤却是我这辈子吃得最意犹未尽的,就是分量少了些。”
一旁的侍卫突然忍不住说道:“刘将军自己都舍不得吃上一口,把肉食分给将士们,你倒好,还嫌分量不够,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刘感回头瞪了他的亲卫一眼,那亲卫这才住了口。
甄命苦愣了一愣,看着瘦了一圈的刘感,一抹嘴,问:“刘将军,城外战况如何?”
刘感讶道:“大将军难道不好奇刘某是怎么得知你身份的?”
甄命苦笑了笑:“实不相瞒,我跟你们秦王因为女人的缘故有些过节,你知道我并不奇怪。”
刘感见他说得坦白,忍不住笑了,神情复杂地看了他许久,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按理说,我不应该为秦王妃传这话,不过刘感一向敬重大将军为邓州和南阳城百姓做的种种义举,实在不忍心让你死在这里,秦王的意思,是想把你监禁起来,待秦王妃与他成亲之后再放你出去,可如今城外情况不妙,薛举大军前十天围而不攻,这几天不知为何全力攻城,我怕到时城破,大将军难免要饿死在这牢中,所以特地来放大将军出去,以大将军的身手,逃出这泾州城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着,亲自为甄命苦打开了手链脚铐。
甄命苦看着他,突然说道:“刘将军不如跟我一起走吧,其实你应该也知道此城已难守,若是城破,以薛举父子的狠辣,刘将军怕是难有活命。”
刘感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摇头:“多谢大将军赏识,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臣不事二主,刘感深受李家恩遇,岂能做出背主另投的事来,这封信是秦王妃让我转交给大将军你的,这就请吧,迟恐不及。”
甄命苦见他心意已决,只好放弃了招他入暗卫军的念头,接过书信,拆开一看,上面写着:“甄命苦,你为什么不要我?你既然不要我,为什么又来招惹我,薄情汉,无情郎,我恨你,你那么疼张姐姐,疼我一点点也不可以吗,张姐姐都同意了,为什么你不同意?我不贪心,只要你疼我一点点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吝啬,这么狠心,这么无情?我嫁给你不可以吗?你娶我不可以吗?为什么不可以?甄命苦,甄命苦,狠心郎啊……”
看着信笺上的斑斑泪渍和模糊的字迹,甄命苦心中那一根早已脆弱不堪的底线嘣地一声断了。
他转过头,向刘感问:“刘将军,城中可还有战马?”
第四百二十六章 追婚
当天夜里,甄命苦带着白天打造的钩索弓弩等工具,穿上一袭黑衣,偷偷从五六米高的城楼上跳下,乘着夜色的掩护,朝薛举军营中潜去。
薛举主营设在城外几公里远的一座山林中,背靠泾河。
靠着手机的红外热能探测功能,他躲过了层层的巡逻兵,摸清楚了薛举军的粮草和马厩的位置。
粮草设在军营正中,反倒没有周边那么多把守,他潜入粮仓,将准备好的定时点火器拧上发条,设定了十分钟的时间,放在粮仓的四周,定时点火器虽说简单,但用起来却有意想不到的妙用。
布置好一切,他再次潜入薛举军中马厩里,解开马的缰绳,偷偷骑上了其中一匹马。
十分钟一过,粮仓起火,薛举军中登时乱成了一团,纷纷赶往灭火,甄命苦见时机成熟,用针一刺屁股,马发出一声嘶叫。
周围受惊的战马纷纷冲撞出马厩,甄命苦双手抓着马鞍,伏在马背上,在夜色的掩护中,跟着受惊的马群冲出了军营……
待那些救火的人扑灭了粮仓的火时,才发现顾此失彼,战马已经冲出了军营,朝泾州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薛举军中大乱,这时,泾州城的一边城门突然打开,将这些战马全都迎入了城中。
待薛举军的追兵后知后觉追上来时,城楼上早已准备好的弓箭手,纷纷张弓引箭,飞箭如雨,黑暗中薛举军的那些追兵根本无从防御,只能边挡便退,眼看着军中的战马全都入了敌方城中,却只能干瞪眼,无能为力。
泾州城中一片欢腾,宰马分食,早已粮断的泾州百姓总算是吃上了一次饱食,士气高涨,抗击薛举军的把握又多了几分,刘感本想留甄命苦在城中共同对抗薛举大军,却知他的心早已飞到了长安城那个秦王妃的身上,只好帮他写了通关文书,将他送到城中的码头,甄命苦牵着马上了船,跟他作别。
……
也许是薛举军并不在意从水路出逃的人,船只并没有受到阻拦追击,甄命苦顺利地顺流而下,一路经过白家,蔡家,宋家,东郭家各村堡,沿途停靠渔家村落,这里的渔家大部分都是同姓族人建起来的一座座小村堡,共同对抗贼寇之用,相互之间结成联盟,哪家有难,八方支援,倒是保存了一些武装实力,对于一些无名无姓的外地人,他们是一律打劫搜刮一空的。
虽说盗贼为害乡里,对于很多逃难到此的外乡人来说,他们这些地方氏族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占山为王,强食弱肉。
很不幸的是,他们这次遇上了甄命苦,在岸边的哨探发现了甄命苦踪影和他船上的骏马,呼朋引伴,准备打劫,结果反被甄命苦给擒下,挨了一顿打之后,还被逼着给他和船夫们提供饭食,这一路“热情招待”下来,甄命苦和那些撑船的船夫们肚子都撑得难受。
……
两天后,船到达豳州,船上已经装满了沿途“孝敬”的食物。
船夫告诉甄命苦,泾河弯曲蜿蜒,水路显然不是最佳的选择,甄命苦上了岸,备足了干粮,骑马沿着官道疾驰,只想着尽快赶到长安城,沿途风景也无心欣赏。
一路快马加鞭,傍晚时分赶到,用刘感给的通关文书,冒充成从泾州来的信使,有八百里加急送长安,沿途的官府驿站守备都知前方开战,甄命苦又手执官府文书,哪敢怠慢,好吃好喝招待,还为他备好快马,这一路畅通无阻,甄命苦连夜赶路,只用了三天,就赶回了离长安十几公里外的咸阳城中。
入城一打探,才知道几天前长孙贝儿才刚刚到达长安城,秦王李世民本来是要带军出征抗击薛举的,为了迎娶秦王妃,已经出了咸阳城的李世民诈称身体不适,将援军的指挥权交托给了天策府长史刘文静和司马殷开山,前往长武郡迎击薛举军,他则连夜赶回长安城,准备在几天之后迎娶长孙贝儿。
城中正在举行大肆的庆祝。
甄命苦得知消息,这才松下一口气,连着几日亡命赶路,如今他早已经累得随时都要倒下,在咸阳城中找了个馆驿,洗了个热水澡,哪管他天崩地裂,先睡上一觉再说。
这一觉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醒来后大吃大喝了一顿,洗漱干净,上了街来,发现满大街的茶楼酒馆都在谈论着前方的战士,原来是唐军的长平王李叔良率援军赶到了泾州,解了泾州之围,薛举大军粮尽溃败而去。
选了个茶楼偏僻的角落里坐下,听茶楼的说书人口沫横飞地说着战况,仿佛亲眼所见一般,虽然有些夸大其词却能引人入胜。
来这时代这么多年,他早已学会从茶楼酒馆这些地方获得情报,虽然有情报失偏颇,但如果有足够充分的材料,经过组合分析,真实的情况到也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来。
听到说书人口中说出薛举粮尽这明显是臆测的话时,他忍不住笑了,那晚他潜入薛举军中所见,光是大型粮仓就有三处,就算烧了其中一处,其余的军粮也足够薛举大军吃上一两个月的,怎么可能粮尽撤军。
不过当他听到刘感和李叔良两人见薛举大军撤离,出城追击的时候,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据他所知,薛举虽先锋部队只是乌合之众,真正精锐的是他的亲卫军,唐军若是初战得胜便以为可以乘胜追击,那可就大错特错。
不过如今鞭长莫及,他想要提醒刘感也已有所不能,只好放下担心,出了茶楼,到了官衙驿站,取了快马,往长安飞奔而去……
皇泰二年十月,恭帝下诏禅让退位,在众位臣子的极力推举下,甚至还闹出了谏臣脑撞大殿壁柱以死谏李渊登基的感人一幕,这位死谏的忠臣,正是李渊自幼相识的谋臣裴寂,李渊再三推辞后,见众意难违,勉为其难,登基为帝,号大唐,改元武德,大封诸侯王爷,众位大臣无不加官进爵,皆大欢喜。
第四百二十七章 没男人又不会死
百官欢享,举城庆贺之时,长安城的某个冷清偏僻宅邸,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跪在地上,朝一名公公打扮的人猛磕响头,声泪俱下,若长安的百姓在这里,会发现这名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唐军入城之时,被奉为恭帝的杨广之孙杨侑。
此时的他狼狈如丧家之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唐王不是许诺只要朕让位,就饶朕不死的吗?为何出尔反尔,朕只是想安安静静,粗茶淡饭地了此残生,难道这也碍着他了吗?”
那公公手里托着一杯清澈透明的酒,木无表情地说道:“圣上的旨意,我这个做奴才的怎么敢妄加揣测,怪只怪你出生没落帝王之家,姓了杨吧,是你自己喝呢,还是奴才灌你喝?”
杨侑眼中露出绝望之色,起身要逃,却被两名侍卫给抓了回来,按倒在地,用刀柄撬开他的嘴,由公公灌着喝下。
没一会,便浑身抽搐,口角流沫,双眼翻白,很快便没了动静。
两名侍卫这才松开了手,对视了一眼,朝这名公公走过去……
这名公公见他们此时脸上神色,突然明白过来,神情大变,转身就逃。
可惜还没跑到门口,一支弩箭穿过他的喉咙,将他钉杀在地。
不久,长安便登出告示,恭帝杨侑身染恶疾,暴毙身亡。
……
李渊登基之后的第二天,秦王和齐王迎娶秦王妃与齐王妃,正可谓三喜临门。
秦王与齐王同日大婚,分别迎娶秦王妃与齐王妃,李渊让恭帝下旨大赦洛阳,免赋税三年,整个长安百姓无不感恩戴德。
成婚之日,全城欢庆。
百姓都涌到了大街之上,观看秦王妃和齐王妃出嫁时的盛大典礼。
婚礼的马车队足有一公里长,加上仪仗和鼓吹,连绵整条长安大街,旗帜招展,彩锦飘飘,鲜花飞舞。
秦王妃与齐王妃的车驾各有八匹披金戴银的骏马牵拉,香车上雕砌龙凤呈祥的图案,从镂空的窗户能隐约看见端坐在里面的两位王妃。
两位王妃都是千娇百媚的美人,脸上蒙着红绸龙凤盖头,脚上穿着牡丹纹绣花鞋,金丝绸缎的宫廷服饰,金色的抹胸将胸脯挤得如同刚出笼的馒头般诱人,竞相争艳。
两位新郎官骑着高头大马,分别护卫在车驾两旁,意气风发,向街道两边的百姓挥手致意。
行至半路的一个街道拐角处,新娘子的车驾率先拐弯转向,车队的末尾处却传来一阵喧哗,鼓吹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慌乱的惊叫。
迎亲的车队停了下来,一名骑兵飞快从队伍后面策马到车队两位新郎官的面前,向两位新郎官大声汇报车队后面的突发状况。
原来是有几辆载着粪便的拉粪驴车突然从大街两边的巷子里冲撞出来,驴车上粪桶倾倒,洒得满大街都是,车队和鼓吹都无法通过。
两位新郎官眉头一皱,喝令停下了迎亲的车队,勒转马头,朝事发处骑去。
……
离车队的前头五百米处,几头无主的驴车正挡大街中央,四周围观的百姓无不捂起了鼻子,地上满是黄白之物,恶臭漫天。
两位新郎脸有怒色,正命人打扫干净,抓捕闹事之人,突然,从车队的前面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劫持秦王妃跑了!”
李世民闻言浑身一震,猛地回头朝车队的前头望去,只见一匹骏马飞快地从街角的巷子里飞奔而出,手中的连发弩箭如连珠炮似地射倒车驾两边的护卫,冲到新娘车驾前,一脚踢开车驾的门,将长孙贝儿拦腰扛起,抱上了马,冲开人群,飞快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