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品尝,然后就躺在河堤上眯上一会。
天黑的时候,见张氏收摊,宋老太又不在,等她收拾好摊档准备回去时,他便起身拍拍屁股,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就这样过了几天,张氏也渐渐习惯了每天傍晚收摊回去的时候,有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她前面一百米远的地方慢慢地走着。
今天宋老头也在,可能是输光了钱,无所事事,这才来张氏豆腐摊来收些赌本,今天生意出奇的好,豆浆早早就卖完了,宋老头开始嚷着收摊回家,这时太阳还没下山。
第四十九章 月儿不治
今天宋老头也在,可能是输光了钱,无所事事,这才来张氏豆腐摊来收些赌本,今天生意出奇的好,豆浆早早就卖完了,宋老头开始嚷着收摊回家,这时太阳还没下山。
张氏一边收拾,不时地抬起头朝不远处的河堤上一眼,那里并没有往日熟悉的身影,今天甄命苦并没有跟往常一样来豆腐摊喝豆浆,倒是那天跟他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每天都来,又是喝豆浆,又是毛手毛脚的,嘴里张姐姐长张姐姐短地叫得异常亲密。
幸好他也只是摸摸她的手,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不像其他那些公子哥儿,总是乘她转身时偷捏她的屁股,或者假装不小心摸她的胸脯,让她不堪其扰。
宋老头已经等不及要去赌坊赢回输去的赌本,不耐烦地催促着:“还不快点走,一会没好位置了,今天我看了黄历,今天东方旺我,我得赶紧去占个好位置,赶紧的,回家做饭,我吃饱了好去大杀四方!”
走在洛阳大街上,张氏牵着小毛驴慢慢地走着,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前面的宋老头见人潮汹涌,纷纷朝一个方向跑去,前方似乎有什么热闹可看,登时来了兴趣,急忙拉住一个人打听。
“前面正有人游街示众呢!”
“犯什么事了?”
“听说是两个专门拐卖良家妇女的人贩子,送到了官府,正准备游街示众之后推到菜市场斩首。”
那人说完,跟着人群朝城西的方向跑去。
宋老头一听便来了兴趣,转过身对张氏说:“你先回家,做好了饭等我,我去看看热闹。”
宋老头匆匆说完,混在人潮中,跟着人群朝城西方向去了。
……
“你是没看见啊,咔嚓一声,两颗头就骨碌碌地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血喷了一丈多远,那场面,让我当年我跟着文帝征战沙场的时候,面对千军万马,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一把大刀在手,跟着文帝冲锋陷阵,把那些反贼蛮夷砍瓜切菜似,一刀砍倒十几个,那血飚得老高了,两三丈呢……”
刚刚从刑场看热闹回来的宋老头坐在饭桌上,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口沫横飞地说着血腥的场面,丝毫没有发觉张氏脸色惨白,拿着碗的手不停地颤抖,连一口饭也没吃下去。
“我听说这两个人其实是替那裴虔获顶罪的,那个混蛋几天前不知道又糟蹋了哪家的姑娘,睡了整整一天,结果误了上朝见皇上的时辰,被他亲哥绑起来狠狠地抽了几百鞭子,差点没抽死过去,哈哈,难怪这几天都见他来收我的摊租了,估计是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吧,活该被抽,敢打老子,哈哈哈……只可惜那两个人贩子死得也真是冤啊,舌头都被人割掉了,十根手指也被人砍断了,临行刑的时候,还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眼泪鼻涕和血混在一起流了下来,那个样子,别提多惨了……”
张氏听到这,再也忍不住,倏地站起身,捂着嘴,转身跑出屋外,从屋外传来她剧烈呕吐的声音。
宋老头自顾自地吃饱了,一抹嘴,站起身,偷偷从张氏的收钱篮子里将几贯铜钱揣进怀里,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回头看了一眼还在院子里呕吐的张氏,飞快出了门,往城里赌坊的方向去了。
……
城北十多公里外的山谷里,甄命苦正坐在孙郎中草庐的大厅里,脸色凝重。
帮月儿连续挖了五六天池塘的肥龙瘦了一大圈,脸上胡须拉碴,神情憔悴,正在大厅里焦急地踱着步子。
“月儿姑娘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内屋门帘放了下来,遮得严严实实,从里面传来杏儿和环儿的哭泣声。
好一会,孙郎中掀开门帘走出来,肥龙急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孙大夫,月儿姑娘她怎么样了?”
孙郎中说:“命算是捡回来了。”
肥龙登时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孙郎中扭头望着一言不发的甄命苦,问:“你是在什么地方发现月儿的?”
甄命苦大概说了来的路上发现月儿在城外林子里寻短见,及时救下她的情形,紧皱着眉头,问:“月儿妹妹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傻事?”
孙郎中神色一黯,缓缓说:“这几天,月儿病情越来越重,浑身疼痛乏力,夜里怎么也睡不安稳,每天都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强自支撑,可能是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没有尽头的折磨,这才寻了短见,都怪老夫医术浅薄,连不让她病情恶化都做不到,实在有愧于她……”
孙郎中说着,脸上尽是愧疚的神色,显然以他的医术,也对月儿的病束手无策,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月儿受尽折磨,他已无计可施。
这时,也许是听到了他们在外屋说话的声音,从内屋里传来月儿微弱声音:“爹……”
孙郎中急忙转身走了进去,抓住她的手,眼眶通红:“丫头,爹在这呢,你说。”
月儿强撑着坐起身来,给孙郎中磕了一个头:“月儿不孝,这辈子恐怕不能再陪在左右服侍您老人家了,月儿实在不能承受这样的折磨了,恨不得用刀把自己身上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求求爹看在月儿服侍您老人家这么多年的份上,可怜可怜月儿吧,您不是跟我说过这世界上有一种叫鹤顶红的毒药,喝下去一点痛苦都没有吗?求求爹给月儿服下吧,月儿来世再报答您……”
孙郎中眼中流下两行老泪,哽咽道:“丫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让爹怎么下得去手!”
“难道爹就忍心看着月儿这样痛苦吗?”月儿哭道。
孙郎中哽咽着,不知该如何答她,他这辈子知道用医术救人,何曾用毒药害过人,更何况现在求他毒死她的,正是与他朝夕相处了多年,最懂事,最体贴他的宝贝女儿。
他头上本来乌黑的头发,似乎也在一夜之间白了不少。
杏儿和环儿在一旁无助地哭起来。
外屋的肥龙再也忍不住,掀开帘子,冲进内屋来,冲到床边,眼眶通红,声音颤抖:“月儿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不是想要个池塘养鱼的吗?再过几天我就能给你挖好了,等挖好了,你就可以养好多鱼,你现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这池塘是甄哥听你说想要养鱼后特地给你挖的,你这样不是辜负了甄哥的一片好心吗?”
月儿抬起头凄然地看了肥龙一眼,这几天肥龙没日没夜地为她挖那口池塘,她看在眼里,聪明如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肥龙对她的心意,哽咽着:“肥龙哥哥,月儿对不起你,就算是死了,来世还记着你对月儿的好……”
肥龙闻言登时泪如泉涌,转身冲出门去。
甄命苦一言不发,坐在外屋的大厅里。
屋里的月儿渐渐哭得累了,哭声渐渐变小,最后睡了过去,孙郎中和环儿都出了屋,留下杏儿一人在屋里照顾。
孙郎中走到甄命苦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脸上难掩颓色,“月儿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了,天色这么晚,你也辛苦了一天,先回去吧。”
甄命苦抬起头问了一句:“月儿妹妹这病拖了几年了?”
孙郎中想了想,说:“老夫记得将她从林中背回来时已经五年前的事了。”
“真的已经没办法了吗?”
孙郎中点了点头:“这些年来,老夫想尽了各种方法,试遍了各种药材,给她内服外敷,虽然有一段时间能抑制不发病,但药力却难以渗透肌骨,始终无法根治,如今病菌已深入膏肓……有时候老夫也闪过这样的念头,死也许对于月儿来说,未必不是件好事……”
甄命苦眉头皱了起来。
孙郎中叹了一口气:“只怕月儿熬不了多久了。”
“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
孙郎中闻言一愣,接着大喜道:“我都差点忘了你是一只手就能抬起三百斤石狮子的奇人了,你快说说……”
“跟抬石狮子没关系,我只是想到了一种治疗的药物,只是这种药物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孙郎中急忙问:“是什么药物?老夫现在就去找!”
这些年来,他已经是试过不下一百种药材,但始终不见月儿的病症有任何好转。
“是一种叫抗生素的药。”
“抗生素?”
第五十章 灵机一动
“抗生素?”
孙郎中一脸茫然。
甄命苦皱着眉头说:“月儿妹妹的病在我家乡叫真菌感染,抗生素是专门用来抑制这种真菌繁殖扩散的药物,这种抗生素是由某些微生物分泌出来的,想要收集并不容易,在我家乡,这种抗生素可以由人工合成,但如果在这里的话,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并提取出来,很多器材这个地方都没有。”
“真菌感染?”孙郎中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真菌感染,什么是微生物,但他却听明白了,想要获取这种抗生素,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甄命苦站起身来,说:“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一时半会也说不太清楚,可惜我手上也没有更详细的资料,我回去再想想办法,过几天再过来。”
……
为了方便联系,甄命苦让肥龙留在孙郎中的草庐里,帮忙干一些活,有什么事也好及时通知他。
他回到城里,煎了药服下,在院子里打了会太极拳,上屋顶看了张氏住处一眼,见她跟往常一样在院子忙碌着,坐在屋顶上看着她的身影发呆。
刚一会,一个白衣少年便从院子门口冲了进来,大声嚷道:“总算找到你了!可让我好找!”
正是那偷看张氏洗澡的俊美少年。
甄命苦收回目光,转身从梯子下了楼,朝屋里走去,嘴里说:“找我干什么?我跟你可没什么交情。”
“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张姐姐把她屋子里的窗户用木板封死了,看不到她了。”少年一脸焦急。
甄命苦失声而笑。
“你还笑,是不是你告诉她的?”少年冲上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这种事还用我告诉她?她自己看不见啊?我才没你那么无聊。”甄命苦笑着,转身走进屋里。
“无聊?”少年跟在他屁股后,进了屋,闻言愣了一下,拍手笑道:“可不是无聊吗,洛阳城里我就认识你一个敢踢我,拍我脑袋的人,本少爷就让你当我的朋友好了!”
甄命苦说:“别乱攀关系,我跟你不是一路人。”
“哼,刚刚你不也是在偷看张姐姐吗?我远远就看见你了!”
甄命苦干咳了一声:“我是在赏月。”
接着话音一转,“你就算没什么事,也别来找我啊,我可没你那么闲,成天偷看姑娘洗澡,我是清白人,咱们最好划清界限。”
那少年登时觉得自尊心大受伤害,鼻子里哼了一声:“本少爷还愁没朋友吗?这就去百花楼找霜姐姐弹曲儿去!”
说完,转身就走。
“等一等!”甄命苦神色一动,急忙叫住他。
少年停下脚步,回过头,没好气地说:“干嘛?”
“你说的百花楼可是红杏别院的百花楼?”
“本少爷干嘛要告诉你!”
甄命苦笑得非常灿烂:“我看你这人心肠也不坏,总算还懂得怜香惜玉,我这人最看不起的就是欺负女人的男人,我看你是真心喜欢你张姐姐,跟其他那些纯粹想吃你张姐姐豆腐的人不太一样,而且我跟你怎么说也算是共过患难,就勉强交了你这个朋友吧。”
那少年闻言满心欢喜地回过头,喜道:“那当然,除了霜姐姐,我最喜欢的就是张姐姐了,怎么舍得欺负她,我一辈子都会保护她的!”
甄命苦问:“你说的霜姐姐,莫非就是红杏别院百花楼的牡丹仙子?”
那少年一脸傲然:“除了红杏别院百花楼的牡丹仙子,谁弹的曲儿能入本少爷的耳中?”
“能不能带我去见识一下?”
“你?”那少年从头到脚打量了甄命苦一遍,头摇得跟鼓浪儿似的,“不行不行,霜姐姐从来不喜欢见丑男人,连我上她那儿去,都要挑她心情好的时候,而且要洗了澡,喷得香香儿的,穿上干净好看的衣服,她才肯让我进她房间……”
甄命苦虽说脸上有块疤,但也算是五官端正,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丑,脸不由地一沉:“那我就不送了,你听曲儿去吧,我回屋睡觉。”
那少年眼看就要得罪甄命苦,有些踟蹰,低头想了好一会,一咬牙说:“你要跟我去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甄命苦转过身,哪有一丝生气的意思,笑着说:“说说看。”
少年想了想说:“第一,霜姐姐不喜欢见陌生人,但是你想要见她的话,就必须假扮成我的侍卫,不然她肯定不会见你,这样一来等于是骗她了,要是被她知道,连我也不能再去找她了,所以你一定不能露出马脚,一句话也不能说,也不能偷看,只站在门外听她弹曲就行。”
“听个曲还有那么多讲究?”
“你答不答应吧?”
甄命苦说:“这个好办,你跟我不是配合过一次了吗,可有露出过马脚?”
那少年本来玩心就重,此时也是觉得这事好玩,笑着说:“这第二件嘛,我知道你点子多,既然我带你去听了霜姐姐弹曲儿,所以你也要帮我想个办法,让我以后能天天看到张姐姐作为交换。”
甄命苦摇头说:“这可不行,帮你偷看姑娘洗澡这种事,还是让你那些下人们帮忙吧,我干不来。”
说完,转身又要回屋去。
那少年急忙拉住他说:“不看她洗澡,就能偷偷看着她磨豆腐的样子也行。”
甄命苦停下脚步,转过头问:“你现在不也天天能看见她吗?”
那少年神色一黯:“我现在是偷跑出来的,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了。”
甄命苦想了想,抬头说:“这个我倒可以替你想个办法。”
“太好了!”少年高兴地跳了起来,刚才的抑郁一扫而空,“走吧,你去换一身干净整齐点的衣服,我带你去听霜姐姐弹曲儿!”
……
位于洛阳城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