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氏走了,甄命苦走到凌霜身边,凌霜对他说:“她是个好女人,我死了以后,你要好好珍惜,不能再让她像我一样。”
甄命苦心中如刀子割成了两半,他爱张氏,爱得挠心入肺,也正因为如此,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狠毒,才让他难以承受。
“霜儿,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出事前,徐世绩用信鸽给我通风报信,徐世绩跟我说起这事,我才知道你本来可以躲过这一劫,如果我能及时收到那信,你也不用受这种苦,几天前我回了趟家,跟她提起这事,第二天起来无意中发现她在厨房里烧鸽子毛和一封信笺,虽然我也不敢相信是她把信鸽截下,可我看到的,我听到的,都让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恶毒的事实,是她截下了这信鸽,一直没有告诉我,还怕我知道内情,将信烧毁……”
甄命苦说着,禁不住地落下泪来,恨声道:“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被她的美色迷惑,对她动了心,将她留在府中,若不是因为我三心二意,你也不会出这种事,贼老天不长眼,做错事的人是我,为什么偏偏让你受这种苦。”
凌霜默默地听着,知道他悔恨交加地说完事情经过,她才艰难地伸出一只手,为他擦了擦沾满泥灰的脸,柔声道:“甄护院,你别怪她,若不是我用手段把你从她身边抢走,她也不会这么恨我,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是我做错了事在先,本来想着三年以后把你还给她的,现在也好,我也不忍心再骗你了,你还记得单雄信吗?等你清醒了,你就会像他一样恨我……等我死了,以后就跟她好好地过日子……”
“我再说一次,你不会死的,你若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凌霜静静地望着他,突然说:“甄护院,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老实告诉我吗?”
“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诉你!”
“你是从哪里来的人?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艘船上?我一直想不明白,现在就快要死了,你能告诉我吗?”
“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
凌霜一脸不可思议地听着甄命苦说出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回来,小嘴张得老大,直到甄命苦说完好长时间,她依旧没有将这违背了她所有常识的事消化。
“霜儿,我不是故意要在你腿上留下吻痕的,我当时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你的腿又那么白,那么香,是男人都忍不住的。”
凌霜这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他:“做梦就可以随便亲女孩子的大腿吗?”
他倒是相亲就亲,也不想想她腿上留下他那大嘴吻痕,这辈子都磨灭不去,以后让她怎么嫁人?
甄命苦问:“做梦的时候不亲,什么时候亲?”
凌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好一会,才又说:“你说你是从未来回到现在,那你是不是知道以后一千年之间发生的事?”
“理论上是如此,不过我历史读得不怎么好,只知道个大概,而且很多历史细节未必就跟我那时代的书上写的一样。”
“你的手机可以查询吗?”
“查是可以查,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历史书籍类的文件夹发生了损坏,已经打不开了,要不然我一早知道你会出意外,就不会让你出意外了,这就成了一个悖论,我也不知道自己本来就是这历史的一部分,还是这个历史会受我的影响而改变。”
凌霜已经被他引起了兴趣,努力地跟上他的思维,忍不住又问:“那你知道是谁统一了天下吗?”
甄命苦并不隐瞒,根据他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地说:“是你们李家,不久的将来,李家将会缔造一个大治的强唐盛世。”
凌霜美目中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仿佛看见了一个她梦想中的世界,那里百姓安居乐业,她嫁了一个疼她爱她的相公,给他生了好多宝宝,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喃喃地说着:“太好了,太好了……”
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望着甄命苦,眼中闪动着期待的目光:“那我是不是死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问得奇怪,甄命苦却明白她的意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凌霜登时变得有些紧张和害怕。
甄命苦眼中闪过一丝迷惘,说:“我并没有听说过历史上有个叫凌霜的牡丹仙子。”
凌霜神色一黯:“我一定是死了。”
甄命苦急忙说:“霜儿,你别胡思乱想,我的意思是我历史读得不好,孤陋寡闻,没听说过你三小姐的大名也是正常,更何况我穿越到了这里,已经打乱了这个时代的历史,就算你发生了意外,我也可以改变它。”
凌霜眼中升起一丝希望,“你不知道历史上有我,那你知道谁?”
“你大哥,二哥和四弟,都是历史上很有名的,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叫李元霸,死得早?”
凌霜听到“李元霸”三个字,浑身一颤,沉默不语,好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甄命苦却没发觉到她此时的反常,说:“他在野史稗官的小说里,是一个力大无穷,勇猛无匹的小猛将,一掌能劈死头牛。”
凌霜罕见地笑了,喃喃说:“胡说八道,他从小就体弱多病,跟我最要好,我被我爹带回家的时候,只有他成天围着我转,姐姐长姐姐短喊个不停,有什么好吃的也都不忘送来给我尝。”
甄命苦安静下来,静静地听,凌霜似乎被勾起了陈年的记忆,一说起来便停不下口:“那时候在晋阳,兄弟姐妹都在大院子里,爹请了教书的先生和武师,教我们读书习武,他因为身子弱,不喜欢舞刀弄枪,总是被大哥四弟嘲笑,但头脑却很好,读书很用功,爹总是说若是他能有其他兄弟的强健,一定能有大作为……”
“他最喜欢粘着我,有什么事都找我商量……”
“我跟他一直在一起生活了八年,直到我十三岁那一年,他死了,娘最疼爱的就是他,她觉得是我害死了他,说我是罪魁祸首,要把我杀了为他陪葬,我当时也觉得死了也好,陪他一起去,他也不会太寂寞……”
“爹从娘的手里夺下了刀,救下了我,娘说如果把我留在府中,她就带着大哥二哥他们搬出府去,爹无奈之下,只好把我送到洛阳的百花楼,在那里我认识了福临和阿侗,若不是有阿侗一直陪着我,逗我开心,我早就不愿活在人世了……”
甄命苦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对杨侗如此特别,一定是杨侗让她想起了她死去的弟弟,所以才对他这样溺爱,想当初第一次见到她跟杨侗见面时,杨侗在她怀里撒娇吃豆腐的情形,她那温柔溺爱的语气神态至今他还记忆犹新。
杨坚的妻子独孤皇后,李世民喊她作姨婆,旁系血亲有相似之处并不算奇怪。
“后来爹和二哥他们商量起事,就找到了我,让我找个机会潜入宫中,埋伏在杨广身边,作为内应,结果杨广召我下江都行宫的那天晚上,就遇上了你,杨广得知我腿上被你留下了吻痕,就再也不召见我了,至于以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甄护院,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甄命苦见她毫无隐瞒地跟他说起这些深藏在她心里的陈年往事,已经听出她语气中有交代后事的意味,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痛苦,点了点头:“你说,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我死了以后,你助我爹一臂之力,夺取天下好吗?只要你肯用心,一定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战乱,让老百姓不再流离失所,受战乱之苦的,我爹娘死在流寇的手里,我知道失去亲人的苦楚,天下那么多失去父母亲人的孩子,她们未必能像我这么好,遇上我干爹这样的人收养,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直到死的那一天,都不曾感受过一丝温暖,我知道你为洛阳的百姓默默做了很多事,洛阳的百姓都感激你,你知道吗?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敬重你,你轻而易举地做到了我费尽心思都无法做到的事……”
甄命苦一脸痛苦打断她:“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些话等你活下来,像以前一样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再说不迟。”
凌霜眼中看不到一丝希望,喃喃说:“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甄护院,你先答应我好吗?答应我好吗?这样我就算死了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答应你。”
凌霜笑了起来,像是完成了最后的心愿,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神情变得有些疲惫,“我有点想要睡了,又怕睡过去以后就不会再醒,甄护院,你再给我讲讲未来世界是什么样的吧……”
……
甄命苦不知道凌霜还能支撑多久,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之后,他最终绝望,杏儿和环儿两人两天后到了虎牢关,给凌霜把了脉,检查了一下身子,得出若再不尽快决定要不要用截肢的办法,再过几天,就算截肢,以凌霜目前的状况,也未必能挺得过去。
期间,甄命苦又回了趟家,取了些衣物,跟张氏连招呼也不打,正准备离开时,张氏知他心情不好,上前说了些安慰的话,他只是冷冷地了笑了一下,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张氏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开始还以为他是因为凌霜的事心情不好,可越想越不对劲,从成亲以来,他从来没有对她如此冷淡,连笑声里都带着让她心慌的冷漠,让她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准备好的食物,顾不上自己四五个月的身孕,让通吃驾着马车,一路颠簸来到虎牢关。
甄命苦正与杏儿她们商量着最后的救人措施。
张氏见他忙,也就没打扰,直接到了凌霜出事的地点,凌霜正在昏睡。
她将带来的食物轻轻放在一旁,正准备离开,身后响起甄命苦冷冷的声音:“你来干嘛?”
“给霜儿妹妹送点吃的。”
“她现在吃不了东西,你带回去吧,她吃的东西我自己会帮她准备,用不着你假惺惺!”
第六百四十八章 爆发
张氏微微一愣,猜他是因为凌霜生死难料,心情不好,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
“不是让你带走吗!”甄命苦喝道。
张氏没搭理他,眼泪却已经掉了下来,停下脚步,却不去拿。
甄命苦这几天一直没合过眼,脾气有些暴躁,见她不说话,一直隐忍的火气腾地冒了起来,拎起篮子,走到她身边,塞到她手里。
“东西带走!以后别再来这了,霜儿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要是怕她死得不够快不够痛苦,你大可以放心,她就算不死,也会落得个残废,再也没有力气跟你争什么了……拿着!”
张氏不接,只是站在那里低头抽泣。
甄命苦一把将菜篮子扔到地上,篮子里的甜点粥水撒了一地,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说得狠一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会被她的眼泪和美色迷惑,一时心软,将她留在了府中,这才造成了凌霜今天的惨祸。
凌霜宽宏大量地容忍了他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容忍了他收容别的女人,他身为她的相公,非但没有对她一心一意,反而让她落得一个好心没好报的下场,归根结底,是他这个相公不称职,与其说是恨张氏狠毒,倒不如说是恨自己花心滥情,让这两个女人这样水火不容,不共戴天。
张氏默默地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食物。
“别捡了!”甄命苦越看她可怜的样子,就越心疼,越是觉得她在做戏,而且做的那么惹人心疼,他恨不起她来,一点也恨不起来,越是恨不起她,就越觉得对不起凌霜,就越恨自己。
张氏终于抬起头,哽咽着问:“相公,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做错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
张氏泪眼朦胧地望着他,那如水的眼眸里全是疑问和委屈。
甄命苦不敢看她的眼神,那会让他心软,木无表情地问:“你说,当初徐世绩飞鸽传书送来的信笺,为什么我没收到?”
张氏浑身一颤,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张了张嘴,眼中全是惊慌和害怕,那神情根本无法遮掩,甄命苦越发地肯定了一件事,张氏知道信笺的事。
张氏此时的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她记得她把信笺烧掉的时候甄命苦已经离开了甄府,厨房里也没有别人在。
“没话说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把那信笺烧了,你是不是以为烧了信笺,就能把我蒙在鼓里?”
张氏终于知道,甄命苦看见了她烧信笺和鸽子毛的情形,脸上一慌:“相公,你听我解释……”
甄命苦打断她,怒道:“还解释什么,通吃都已经招了,若不是我亲眼看见,我永远都不会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来,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事瞒着我一辈子?我一直以为你们闹归闹,总会看在我的份上,适可而止,你明知道我爱她,你还存心瞒着这消息,让她遭受这种活罪,你可想过我的感受?我一直觉得你是心地善良,知书识礼,宽宏大度的女人,我一直暗暗庆幸自己的福气,没想到只是在我面前表演出来的,你这样阴险恶毒,让我以后如何再面对你?每次看到你温柔甜美的样子,我就想起你背后的恶毒,就觉得自己浑身一阵发冷,我恨自己为什么会三心二意,害了霜儿害了自己,是我的错,错在我不该将你留在府中……”
甄命苦说得很平静,可言辞却从未有过的激烈伤人。
张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也不分辨,转身要走。
“你站住!我还没说完呢!”
张氏终于忍不住回过头哭道:“是啊是啊,我就是一个恶毒的妇人,就是我算计她的怎么样,我恨不得她早点死,谁让她处心积虑抢我的相公在先,她死了,你就不会三心二意了,我就要害死她,你杀了我为她报仇吧,她活该!”
甄命苦抬起手,高高地举起,要朝她脸上扇落,却始终没有忍心打下去,嘴唇微微发抖,两眼通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放下手臂,一字一顿地说:“她若是死了,你,我也不要!”
张氏哪里见过他如此动怒的样子,听见这绝决的狠话,不由地浑身一颤,哪还敢再说这些赌气话,一肚子的委屈,化作了哽咽和眼泪。
又是委屈,又是后悔,委屈的是自己莫名其妙背了这么大的一个黑锅,她虽然恨凌霜,却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更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后悔的是刚才气昏了头,说了那种气话,让甄命苦信以为真,他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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