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回过头,朝抓着张氏的那两个手下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人,慢慢地走到张氏面前,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摸了一下,一脸心疼地说:“美人儿,实在对不起,吓到你了吧,都是我的错,我他妈真不是人,我是混蛋!我这就走,你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可要心疼死了!”
说着,抬起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扇了两巴掌,转过头对身后的几个手下破口大骂:“一帮混账东西,谁让你们,一个好好的摊子,让你们给搅成这样,还不赶紧把东西收拾好!上来跟人道歉!”
他那些手下全都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演的到底是哪一出,只好悻悻地将刚才被他们踢翻的桌椅重新摆好,全都走上前来,向张氏鞠躬道歉。
裴虔获欢天喜地地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一直呆立在原地的张氏这才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抬起头出神地望着不远处河堤上空荡荡的地方。
那里是甄命苦经常躺着小憩的地方,自从上次她拒绝卖给他豆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她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重新回到摊档前,收拾好摊档,牵着小驴车慢慢地往家里走去……
洛河堤下的一片民房的其中一个院子里,甄命苦正埋头捣鼓着桌上一堆玻璃器皿,突然抬起头打了个喷嚏。
“谁在想我?”
他脚下的垃圾框里,装满了一堆发霉的水果和皮料一类的垃圾。
在他身边是一个古怪的转轮机器,一个摇把,一个水平的轮盘,轮盘上放着十几个玻璃试管。
玻璃试管里装着混浊的液体。
他的手握着摇把,将轮盘快速转动起来。
靠着离心力,十几个玻璃管渐渐地从垂直的状态变成了水平状态。
大概过了十分钟后,他停止了摇动,这时,轮盘上试管中的液体变得层次分明起来,每一层都有不同的颜色。
他轻轻拧开了轮盘下的一个活塞,将最下面一层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放了出来,用专门的一个玻璃瓶盛放着。
接着又用清水将这玻璃瓶的液体稀释得清淡透明,重新装入试管中,放入轮盘,再次摇动转轮的摇杆。
反复几次之后,他将提纯出来的液体盛放在一个玻璃瓶里,用吸管吸了一滴,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
终于,他脸上露出一丝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接着,他将提取出来的液体放进一个蒸馏装置中,点燃了蒸馏用的酒精灯。
这时,门口响起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甄命苦站起身来,身体一阵晃荡,坐了一整天的他,起身过急,差点没摔倒在地。
为了提取这些纯度达标的微生物分泌物,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打开门,娇颜如花的张氏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
第六十七章 误会冰释
他擦了擦眼睛,没错,确实是那豆腐西施张氏,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自从上次强吻了她之后,她再没有看过他一眼,形同陌路。
她竟然来敲他的门,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让他有些受宠若惊,问:“有事吗?”
张氏飞快地看了他嘴唇上被她咬破的伤口一眼,一言不发,将手里的几块豆腐饼给他递了过去。
甄命苦急忙接过,张氏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牵着小毛驴往她的出处走去。
甄命苦有些发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豆腐饼,这是几块用豆腐渣做成的发酵豆饼,闻起来有些像臭豆腐。
这种豆腐饼虽然闻起来不怎么样,吃起来却非常香,是他每次去喝豆浆必点的一样小吃。
看着张氏远去的背影,他突然转身跑回屋里,从屋里拿了一个小竹篮,追上张氏,将篮子递了过去。
张氏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他笑着说:“这是我特别制作的糕点,本想送给你尝尝,可你一直不搭理我,我也不好意思打扰你。”
张氏低头看了竹篮里金黄色的葡式蛋挞一眼,伸手接了过去,小声说:“谢谢。”
“不客气,对了,我以后还能到你豆腐摊喝豆浆吗?”
张氏轻轻点了点头,牵着小毛驴进了她家的院子里。
甄命苦转身回到家里,关上院子的大门,背靠着大门,看着手中他最喜欢吃的豆腐饼,自言自语道:“怎么突然又肯搭理我了?”
……
炼制合金的期限眼看一天天逼近,合金却连个影都没有,甄命苦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大部分时间都在捣鼓一些旁人看不懂的图纸,烧制玻璃器皿。
肥龙每天按照他的要求,把一些矿石材料送到铁匠铺,什么耐火材料,催化剂,焦炭,浓酸一类的,有些东西肥龙连听都没听过,甄命苦也费事跟他解释,每次肥龙问起找这些材料有什么用,他只是说试验试验。
每天从铁匠铺收工后,甄命苦就去张氏的豆腐摊上喝上一碗豆浆,然后在河堤上睡上一会觉,等张氏收摊的时候,默默跟在她身后,一直送她回去。
张氏也不再去那家五粮王买黄豆了,每隔几天,就会有人偷偷把一袋黄豆放在她的院子门口。
她也会隔天把买黄豆的钱放在门口,有时虽然会少一些,但总会在事后补齐,有拖无欠。
这天晚上,甄命苦刚把一袋黄豆放在张氏住处的院子门口,一个体型硕大的身影从巷子远处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神色焦急地喊:“甄哥,孙郎中让你快过去一趟!”
等他跑到跟前,甄命苦才问:“怎么了?”
肥龙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月儿妹妹出了什么事,孙郎中急坏了,让你赶紧过去看看!”
这时已经是晚上八时左右,天已经黑了下来,城南到城北起码有十几公里的路程,夜路难行,街上的驿站也早已经关门,想租辆马车已不可能。
甄命苦回过头,看了张氏住处的院子大门一眼,他走到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从里面传来张氏好听的声音:“是谁?”
“是我。”
张氏隔着门问:“有什么事吗?”
“不好意思,老板娘,能不能借你的驴车一用,我有点急事,要去城北一趟,需要带些东西过去。”
门打开了,张氏一脸疑惑地看着甄命苦,当她发现甄命苦身边还站着一个体型硕大的胖子时,神色一慌。
甄命苦急忙说:“你不用怕,这是我朋友肥龙,车子我明天早上一定还给你,这里是一两银子,就算是我给你的租金吧。”
他说着,从怀里摸了一两银子出来,递到她面前。
张氏有些犹豫,回头看了她身后的房子一眼,这个时候,宋老头的房间里还是一片漆黑。
甄命苦见状,又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说:“如果你公公问起来,你就说把驴车租出去了,把银子给他,他不会责怪你的。”
张氏闻言,脸上红了一红,像是被人窥破了心事般,低头说:“不要你银子。”
说着,转身走到院子的驴车旁,解了缰绳,把车缓缓牵了出来,把缰绳交到甄命苦手中,小声说:“明天早上卯时我要去开档。”
“你放心,我今天晚上就给你送回来……肥龙,赶紧走了。”甄命苦谢过了她,牵着驴车就要走,肥龙用手碰了碰他,问:“甄哥,你会赶驴车吗?”
“啊?”甄命苦一愣,“赶驴车还要技巧?”
肥龙哭丧着脸:“你没赶过驴车啊,这夜路难走,驴子又犟,你不知道它的脾性,就算不把你搁在半路,估计等到了城北,天都亮了。”
甄命苦再次回过头,朝正在关上院子大门的张氏望去……
小驴车以每小时十公里的急速朝城北方向赶去,对于小驴车来说,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
车上载着十几样玻璃制品,玻璃制品里装着透明液体,张氏坐在车上赶着车,驴车的后头,甄命苦坐在车后。
肥龙因为体重超标,小毛驴负荷不起,甄命苦让他留在了城里。
晚上的洛阳街道没什么人,过了宵禁的时间,车子就不能再通过,他们必须在子时以前出城,否则就再也出不去了。
路上不时有城巡骑兵将他们拦下,查问一番,看到车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玻璃制品,都要让他们停下来,仔细询问,若不是甄命苦一一用银子打点,车子早已被拦截下来。
好不容易出了城,城北外的山路崎岖,驴车难行,张氏也下了车,在前面牵小黑驴慢慢地走,甄命苦则在后面出力推。
一个多小时后,小驴车停在了孙郎中的草庐门外。
这时甄命苦已经是一身汗。
张氏回过头看了甄命苦一眼,说:“你把东西搬下来吧,我要回去了。”
甄命苦急忙说:“谢谢你了,不过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太放心,要不你先进屋里喝口茶,等我一会,我把东西放下,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没什么紧要事,一会就跟你一起回去,你看怎么样?”
张氏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上乌云遮住了月光,来时的路一片漆黑,山谷中还隐约传来野狼的嗥叫。
来时因为知道有甄命苦在身后一直跟着,甄命苦还不时地跟她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让她不至于想别的,如今让她一个人摸黑回去,她还真没这个胆量。
她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那你要快一点,过了子时就不能进城了。”
这时,听见门外驴车声音的孙郎中打开了院子大门,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双眼通红的环儿,显然是刚大哭过一场。
甄命苦等人迎了上去,甄命苦向孙郎中稍作介绍了一下张氏,孙郎中向三人感谢了一番,便急急忙忙地领着几个人走进了屋里。
第六十八章 半吊子专家,现学啊?
草庐东厢房的月儿闺房里。
月儿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脸上的薄纱已经被揭开,露出脖子上那一大片溃烂的皮肤。
溃烂的面积已经侵蚀到了她的脸蛋。
杏儿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默默垂泪,见孙郎中带着甄命苦几个人一起掀开门帘进来,擦了一下眼泪,没好脸色地说:“不许你们进来,月儿姐姐说了,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副样子,你们快出去!”
孙郎中责备道:“杏儿,你甄哥哥是来救你月儿姐姐,怎么能赶人家出去呢?”
杏儿这才没有再出言驱赶,在月儿脸上遮上一块白纱,起身让到一边。
甄命苦上前查看了一番,问起事情的缘由,孙郎中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原来,是月儿实在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凭着她从孙郎中处学来的三脚猫医术,逼着杏儿为她找几味有毒的草药,甚至还说出了不认杏儿这个妹妹的狠话,杏儿被她逼得无法,这才瞒着孙郎中,偷了几味草药,煎了水,喂月儿服了下去。
哪知道毒药的药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猛烈,反而让她生不如死,上吐下泻,浑身抽搐,昏迷不醒。
孙郎中一回来发现不对,便质问杏儿,哪知杏儿受了月儿的最后嘱托,咬紧了牙,死也不肯说,也不准任何人碰月儿。
孙郎中行医一辈子,医术高超,却也无计可施,杏儿的性子犟,他也不能对杏儿打骂责罚,逼她说出给月儿喂食了什么毒药,束手无策之下,这才让肥龙找来甄命苦。
此时的孙郎中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叹气说:“这穷乡僻壤的也找不到人帮忙,幸好肥龙这几天都在,就让他进城找你了,实在不愿意麻烦你们,老夫实在拿这丫头没办法了。”
一旁的环儿将张氏带进屋子里,找了张椅子,让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张氏也没有催着回去,静静地坐着,喝着茶,四周围打量。
甄命苦听完孙郎中的话,转身走到月儿的身边,轻轻掀开她手臂上的衣服,雪藕般的手臂上,起了点点红疹,像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般分布在手臂上。
月儿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照症状来看,恐怕是服食了腐骨类的慢性毒药了。”
孙郎中闻言一愣,从医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腐骨类慢性毒药,突然发现甄命苦正有意无意地朝他使眼色,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却还是顺着他的话,假装惊讶地问:“你是说腐骨类的慢性毒药?”
甄命苦点了点头:“不错,这种毒药,一般是由两种至三种毒性很小的植物,煎成药水后服用的,如果单单只是其中一种毒性,对人体伤害并不会很大,最多也就是让人呕吐,发烧,腹泻,过几天就能好了,但是……”
孙郎中一脸紧张地问:“但是什么?”
甄命苦一脸凝重:“但是如果胡乱将集中慢性毒药搭配在一起,相互之间发生了化学反应,那这些慢性毒药就很可能由此变成致命的剧毒,但是这种剧毒有一种别的毒药没有的特性,曾经就有人把夹竹桃与洋地黄煎服,给一头牲畜喝下,结果那头牲畜在受尽了七天七夜的极度痛苦的折磨之后才死去,有人好奇将这头牲畜剖开一看,发现里面的五脏六腑全都已经溃烂成脓水,这种慢慢等待五脏六腑被毒药融化,生不如死的感觉,如果让人来承受,我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换了是我,我情愿别人用刀直接将我杀了,月儿姑娘现在的情况,我看十有八九是无意中服下了这种混合的慢性毒药。”
一直低着头,默默坐在一旁的杏儿闻言身子微微一颤。
孙郎中看在眼里,立刻明白了甄命苦的用意,急忙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是药三分毒,老夫其实也知道这些慢性毒药,只是未曾深入研究过,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害处。”
甄命苦煞有介事地说:“想让一个人死,其实很简单,我起码有十种以上的方法让她死得毫无痛苦,实在没有必要用这种蹩脚而且让病人痛苦至极的方法,照如今的情况看来,只怕过了今晚,就算神仙也没辙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尽折磨地死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满脸泪水的杏儿已经转过身,边哭边说:“呜呜……是月儿姐姐逼我给她偷药的,我不依,她就骂我,说我不是她妹妹,眼睁睁看她受折磨,以后都不要再认我这个妹妹了,呜呜……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要月儿姐姐死,呜呜呜……”
甄命苦叹了一口气:“你先别哭,你快告诉孙郎中,你都给你姐姐用了那些药,及时配置解药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救。”
……
杏儿一口气说出十几样草药名,什么马钱子,羊角拗,断肠草,乌头……,只要稍有些毒性的,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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