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狗熊似的虬髯汉子手执一柄粗重的“韦陀杵”,一马当先来到墙下,破口大骂:“项真,你是有种的就给金老爷滚下来受死,别像他妈的龟孙子一样蹲在墙上装好汉!”
项真的淡淡散散的一笑,冷冷的道:“你们闹得天翻地覆也不过就是一团糟,不用急,姓项会下来,姓项的流的血,忍的苦,受的罪,你们都要以千百倍的代价偿还他话未说完,一片不断的弓弦响声已蓦而传来,无数箭光,闪曳着点点蓝汪汪的寒光,尖啸着自四面八方向他飞射而来!
“射,射穿这个灰孙子!”
“兄弟们,手劲加一把,准一点,给他来个透心凉!”
“火把举高些,看稳了……”
人声呼叫着,吆喝着,吼喊着,箭矢闪闪,宛如飞蝗。
项真哼了一声,身躯如一只巨鹤冲天而起,一个盘旋,凌厉的长射而下,没有看清什么,十几个劲装大汉已急号着滚到地下。
项真又直掠空中,再度反扑,铁链纵横,又有十多名汉子头破血流,栽倒尘埃!
他身形如电,来回闪击飞腾,只在人们一口气的功夫,青松山庄这边已躺下五十多个,热血迸溅散洒,弓刀箭矢丢得遍地。
悲号惨叫响成一片,活脱的人间地狱!
“震天杵”金威早挂了彩,他脸上、肩上全是血,追又追不得攻又攻不上,直在那里吼叫蹦跳,好不狼狈!
围在四周的青松山庄人手,还有一百多名,却只能远远立着呐喊叫骂、没有一个胆敢挺身上前,都在发狠的练着口把式!
大煞手……第九章八臂神威气吞虹
第九章八臂神威气吞虹
项真血迹殷然的面庞上展露着一丝残酷的微笑,他向四周的包围着他的敌人冷冷的扫视了一遍,那些包围着他的青松山庄人马却忽然骚动了一下,发出一片欢呼兴奋的喊叫。
在火把光辉的照耀里,可以看见无数条人影正快捷的往这边奔移,只要看看其中好几个人那掠跃时的身法,便知道定是高手无疑!
多少年来项真即有一个先动手,先制敌的习惯,这时,他淡淡的笑笑,身形一晃,已冲向那些围立在周遭的人群而去!
震天杵金威大吼一声,“韦陀杵”舞起一片重重光彩,带着呼轰劲风,兜头拦击向对方,他的旁边,二十多名劲装大汉亦呐喊一声,雪亮的刀锋纷纷朝项真身上招呼过来。
铁链猝然笔直弹射,“当”的一声竟将金威的韦陀杵硬硬震开,几乎不分先后,铁链又飞蛇似的盘绕而下,一片刺耳的兵器撞击声响得连着串,满天的寒光抛闪,项真的左掌已斜斩如刀,鲜血标溅成一排,那么整齐干净的活剖了十七八个汉子,每人都是自胸脯上开了膛,五脏肚肠,流了一地!
被击飞在空中的兵刃还没有坠落,血肉在溅,哀嚎声高曳着尾韵,而那边,又是七八个青松山庄属下飞了头!项真身形之快,动作之绝,就好像是一个来自阿修罗魔士的多臂魔煞!
金威口里疯狂的吼叫着,痴了一样追击着项真的影子。但是,却好像一头笨牛在追逐着一只蜂鸟,不但白费力气,而且显得愚蠢可笑之至!
忽地——
金威的肩头被轻轻一拍,他慌忙回头,风声一拂而过,他的面颊上已重重的挨了十记耳光,打得他一屁股坐倒地下,鲜血与碎牙齐喷,却连人影子也没有看见。
现在,这里已经成为混乱一片,惨嚎悲呼之声,杂着吼骂与哭喊,火把被摔在地下,兵器丢弃四周,人在盲目的奔逃,恐惧的朝空气里砍杀,简直是一群已经失去人性与理智的疯子了。
项真悠闲而沉默的立在一株松树之后,淡淡凝注着眼前这些草木皆兵的狂人在狼奔豕突,好像这些事与他全然没有关联一样。
半空中一声厉叱,一条人影凌虚而下,唔,那是白面枭奚槐!
他身形甫落,已大吼一声,叫道:
“通通静下来!”
随着他的吼叫声,七条人影紧跟着飞到,其中两个是穿着一袭上面绣着一式粉红蝴蝶蓝衫的青年,四个体格魁梧,满脸精悍的中年人,另一人身材高瘦,面孔黝黑;唇上蓄有一撮短髭,神态阴沉而狂傲。
奚槐迅速找着了金威,自地下一把拉他起来,冷森的道:“金威,这是怎么回事?”
震天杵金威摔摔头,迷迷糊糊的道:
“项真……那小子在这里……我们栽……”奚槐左右搜寻,一面急促的道:“快找!”
他身旁的七个人朝四周一挥手,那些惊魂甫定的庄友们硬着头皮,兢兢业业的开始在附近搜查起来,这时,一拨拨的劲装大汉潮水般往这边涌到,火把有如繁星,闪闪耀亮。
奚槐恨得咬牙切齿,愤怒的道:
“都以为那小子一定往后院外荒山里逃了,却不想他还有这胆子往前窜,千不该,万不该是金威这笨牛在此,伤了这么多人,还闹了个灰头土脸……”那高瘦汉子冷冷一笑,淡淡的道:“他也没有什么光彩,咱们高手尽多,只找一些小角色施威也大不了他的名头!”
奚槐用力搓搓手掌,道:
“贤弟,可已派人到那边召回追出去的弟兄?”
高瘦汉子点点头,道:
“于麻子去了,先前中院与后院二位院主往东追,庄主带着他的“七飞锤”朝西赶,这一阵只怕已下去了十里地奚槐又咬咬牙,道:“好狡猾的东西,我只道他受了如此重刑,再加上那‘散骨蚀肌丹’的毒性,他的旧伤又未痊愈,一定不会发生意外,却不料仍被他逃了出来,连‘龙王牢’也没有囚牢住他……”高瘦汉子黑瘦的脸上漾着一抹蛇似的笑意,冷冷的道:“就该爽快一刀宰了!”
奚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当然,他现在何尝不在后悔没有一刀杀掉项真?但是,现在他想杀,却已杀他不成了。
不远处,又是两条人影急急奔来,当先一人,赫然正是那老人公孙樵峰,他后面,嗯,是汪菱。
公孙樵峰脚步未停,已惊惶的道:
“奚老弟,方才有人至宾舍相告,说项真已经破牢而出?”
奚槐不是味道的点点头,朝地下一指:
“不错,公孙兄,地下躺着的全是他的杰作。”
公孙樵峰往周遭一看,这惨状,不由令他倒抽了一口凉气,汪菱也摇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得紧。
叹了口气,公孙樵峰道:
“这项真的武功真是不可思议,他好像有一股特异的超凡之力……在长悠山他毒发昏迷之前,菱儿现身太早,几乎被他一掌砍死,假如不是老夫拖了菱儿一把,后果真不堪设想,饶是如此,那松木门也竟吃他劈了个粉碎,这还是他身中剧毒之后,在平时,更不知凶悍若干……”奚槐想说什么,却闭口无言,那高瘦汉子阴沉的笑笑,道:“公孙大兄,人曰一朝遭蛇咬,十载怕井绳;只要中了邪,就见着风吹草动也会腿肚子打转,嗯,其实那项真也不见得就有三头六臂!惫镩苑逅恳徽觯盅驶亓四强谂恢刂氐暮吡艘缓摺?
奚槐一看二人说得不太愉快,急忙大声岔道:“金威,你个死人,还在那里发什么呆?”
蓝色长衫上绣着一对粉红蝴蝶的两个年青人走了过来,较高的一个朝奚槐摇摇头,道:“院主,这附近好像没有他的踪迹,据弟兄们说,他什么时候去的根本没有看见,身法实在太快了……”奚槐难堪的沉吟着,半晌,道:“再搜。”
两个年青人微微欠身,又转头去了,高瘦汉子哼了哼,道:“项真这厮逃命的时候倒是很快,他假如是汉子,就该一直等到我们圈回来,那个时候,他身法快不快才能见个真章!鞭苫蹦抗庖醭磷牛牖鼗埃У囊惶鹾谟耙炎圆嗯缘囊恢昃匏擅鄙仙淦穑负蹙驮谒哪可易痈崭掌臣埃惶鹾诤龊龅亩饕衙驮叶矗夂诤龊龅亩骼词萍彼俣枥鳎礁鋈硕季醯檬腔飨蜃约和范ィ斓媚岩匝杂鳎?
不待第二个意念生起,奚槐等几个人已倾力往四周跃避,铁链一击不中,哗啦啦翻起猝掠,那高瘦汉子往前一个踉跄,背后的一大片衣衫已随风而去,火辣辣的,痛得他龇了龇牙!
奚槐这时才有机会正眼瞧清来人,一见之下,他已气塞胸隔的大吼:“好鼠辈,你能生出青松山庄,就算我姓奚的白活了这么多年!”
项真冷森森的挺立于地,淡漠的道:
“咱们试试?”
说到这里,他向那双目尽赤的高瘦汉子笑笑,道:“够不够快,朋友?”
那高瘦汉子大吼一声,往旁一旋步,一溜青冷冷的光芒已笔直戳向项真胸前,未到一半,却蓦而抖成三轮光圈,摇晃不定的罩落。
项真微微闪开,双眉一扬,道:
“‘铁笔李家’没有什么了不得!”
不错,这高瘦汉子果然正是山西“铁笔李家”第七代掌门人的胞弟,江湖上提起来人的眼睛会往两边梭溜的“青臂笔”李惕,他也是青松山庄第一院院主之下的首席高手!
项真一语点破了李惕的出身,他挥笔再上,冷厉的道:“项真,咱们是对上了——”闪电般一转,项真的铁链狂风暴雨似的急洒骤飞,这阵威猛的还攻,逼得李惕连连退了三步,项真冷冷的道:“对上了。朋友,你还差得远!”
奚槐忽然断叱一声,遥遥朝项真击出五掌,掌劲雄浑,罡气凛烈,项真单足拄地,陀螺似的荡开,在这一旋一荡之中,又劈向李惕十掌,再攻了他二十一式!
公孙樵峰厉叱一声,一道蛇似的寒光倏点而来,项真眼皮子也不撩一下,左掌斜竖,急快伸缩,“当”的一声,已硬生生的将一根尖利的钢竿震开!
一声娇叱,一条俏生生的影子穿入战圈,两股冷电吞吐翻刺,快捷如风,项真的铁链抡起层层光彩,左右翻飞,上下架拦,他静静的道:“汪姑娘,这一次公孙樵峰不会再有余暇拉你一把了。”
公孙樵峰大吼一声,钢竿急刺狂掠,出手之间,就是九招十一式,李惕的铁笔泛着青光,凶悍的快打长攻,配合著奚槐的沉雄掌力,四个小组合成了一面严密不懈的罗网!
五个人走马灯似的团团转动着,而转动中招式如飞,你攻我拒,每次的出手间不容发,同一次的移走里紧凑无隙,只见兵刃起落,人影晃闪,强劲的锐风带得地下砂石齐舞!
悄无声息的,两条人影倏然扑下,胸前绣着的粉红蝴蝶宛如在跳动飞旋,两柄较一般长剑沉重得多的“大方剑”已攻向项真身侧。
项真流畅无阻的前后纵横攻拒,他击开了两柄大方剑,淡淡的道:“年轻人,报上名来。”
较高的年轻人,一连九腿三剑,怒道:
“叫你死了瞑目,‘铁剑双蝶’兄弟老大苏彦就是我!”
项真抿抿嘴唇,挥链击开了李惕的铁笔,身形一转,电火般一十二腿逼退了公孙樵峰,他斜着身子猝然抢进了苏彦中宫之内:“苏朋友,你先走一步吧。”
苏彦根本就不知道对方是如何闯将进来的,他心头一跳,大方剑拼命往回扯带,然而,一个飘浮的掌影已那么不可思议的宛如自地狱里飞来,快得令他想都来不及想,半边头颅已暴斜而出!
白面枭奚槐目光一瞥之下,不由险些连肺气炸,他声嘶力竭的大叫一声,抖掌疯狂劈来,苏彦的弟弟苏昌亦狂挥大方剑刺到,项真一翻铁链砸开了李惕的铁笔,略一侧身,又躲过猝刺而来的钢竿,他一时捣向汪菱,手腕一震,铁链已飞卷向奚槐,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发生:他的影子又已闪到苏昌的中宫之内!
公孙樵峰的眼全红了,他手中钢竿暴落如雨,悍不畏死的冲向敌人,项真闪电般抖出铁链,身形“嗖”的一旋,一招“鬼索魂”罩向汪菱!
目光一回,公孙樵峰心胆俱裂的狂吼:
“快退,菱儿——”
汪菱手中两柄短剑倏扬,身形往后倾力倒撤,奚槐长身而入,与李惕的铁笔同时截向那只飘浮的掌影——仿佛去捕捉流萤而只空捞着流萤的曳尾,那只孤零零的掌影倏然飞过,汪菱痛苦的“哼”了一声,打着转子滚倒于地!
公孙樵峰心头一紧,目眦皆裂的奔向汪菱,项真闪过李惕的十六掌,猛一转身,已鬼魅般追上了公孙樵峰!
白面枭奚槐的一张脸越发苍白了,他狂叫一声,耸身跃上,在空中,已连挥十掌击向项真!
同时——
公孙樵悲吼一声,身形暴转,手中钢竿笔直戳向项真胸膛,银闪闪的竿身颤动得像河里的波纹在起伏!
项真似要挺立于千百年过往的中间,挺立于汹涌的水流中,那么难以相信的硬生生猛刹住了急掠的身形,右掌快得不可言喻的斜砍猝挑,“嗡”的一声颤抖着的呻吟里,公孙樵峰的钢竿再被荡起像蛇一样的扭动,铁链子已穿过项真的肋下直砸扑来的奚槐!
双目骤睁,奚槐发出的十掌全被对方的铁链一下子封住,他恨得一咬牙,慌忙收掌跃向一旁——四条高大魁梧的身影突然在这时由黑暗里拥上,四柄一式沉重的砍山刀已交叉着斩到项真的面前!
项真略一晃闪,眨眨眼:
“早该一起上了,你们。”
“们”字在他舌尖上打着转儿,铁链子哗啦啦一阵暴响中,硬迎向四柄砍山刀,他的招式未尽,一抖手腕,链子又飞击向刚想自一侧卷来的青臂铁笔李惕。
在奚槐的感觉里,他悲哀的感到自己等人的行动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弹簧扯着,能蹦能跳,却老是不能随意进退,老是比敌人慢上一步,在出手换招里,对方动作之快,每每能在自己等人出手之前制了先机,宛如一个驼子在和一个正常的健壮之人打架,身上好似老带着一块累赘。
双方的争斗再度展开,七对一,但是,项真的攻势却是越来越快了,越来越不可捉摸了,他的攻杀要点大多集中在公孙樵峰与奚槐身上,两个人常被逼得手足失措,狼狈不堪。
四面,又围聚上了数百名青松山庄的庄友,火把的光芒熊熊的燃烧着,红毒毒的,带着绿焰的影子映着每一张沉阴滞恐的面孔,他们目前谁也不敢上来接手,因为,他们的把式,他们自己心里明白:一旦拥了上来,除了增加死伤,仅有的就是为他们院主等人加强阻碍。
从项真与奚槐等人的拼杀开始,一直到现在,仅只过了两炷香的功夫,而在这短促的时间里,他们十个围攻对方的高手,除了七人仍被逼得打转外,已经是两死两伤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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