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好,大掌门,将你以前那天真无邪的女儿接回来,不要杀掉如今这误入歧途的可怜孩子,溶化一个人,比毁灭一个人将更来得有意义!”
接着项真的话语,于吉已轻轻跪倒于地,尉迟寒波也跟着相随,那边,“赤胆四杰”也纷纷矮了半截,江仇心与郑群惶然互视,亦缓缓跪下——跟着,大厅的门被推开,嗯,一阵风似的卷进来一大批人,那是缠着绷布的无双派“飞字门”大尊主长孙奇,总坛大护主何向月,以及,久违了的无双派“卫字门”大尊主金翼,及金翼率领着的“青叶子”罗柴,“红胡子”屠夫厉鹏,“两个半”阮丸及鲁风!
这群人刚刚进来,眼前的情形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甚至连话全来不及门口说,亦竟是压压的跪满了一地。
铁独行怔怔的看着他面前跪着的一片门人弟子,微微仰起头,语声酸楚的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于吉提着胆子道:“斗胆请求掌门大师兄收回成命,恕过娘娘一死……”铁独行正要开口,项真已接着道:“大掌门,你老若再不答应,我黄龙与西门当家也只有跪不了!”
猛的打了个寒栗,铁独行长叹一声,沉重的道:“罢了,罢了,通通给我起来……”于是,大厅中的无双豪士们个个喜形于色,齐齐恭声道:“谢大掌门恩典!”
在众人站起之后,铁独行已冷森的对仍然跪着的铁娘娘道:“贱人,你知错吗?”
铁娘娘泪流满面,她已完全陷入一片感恩与负疚的浪潮里,她知道,她爹爹方才不是在吓唬她,她爹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若非项真的诚恳劝解,无双门人的跪地恳求,自己这条命……只怕早已和为异乡之鬼了……悲切的铁娘娘哽咽着道:“女儿……知错了……”重重一哼,铁独行道:“还不快叩谢各位师兄!”
铁娘娘又伏下身去叩头,边哀伤的道:“娘娘拜谢各位叔伯师兄代为求情延命之恩……”大厅中,除了几位尊主身份的以外,其八的无双弟子全部纷纷让开,不敢受此重礼,黄龙却挺身接了,他面露微笑,沉缓的道:“我费了许多心血,理该承此一拜,铁姑娘,尚请起身。”
于是,于吉走了上去,轻柔的将她扶起站过一边,现在,铁独行的目光又已利剑般投向木然僵着的康玉德身上。
铁娘娘在一边看得明白,她不由自主的打着寒栗,全身发冷,但是,当她尚未及有所表示的时候,铁独行已一挥手道:“将康玉德拖出去斩了!”
这一次,“赤胆四杰”江仇心,郑群等六个人不再迟疑,他们轰诺一声,如狼似虎般拖着康玉德便往外走,铁娘娘扑向前去,凄绝的哀叫:“不,不,玉德碍…”康玉德也挣扎着,他那血紫般的面庞上涌现出一片悲凉,一片绝望,一片难舍,一片惨厉的伤痛与无奈,音哑的,他嚎叫道:“别顾我……娘娘……别念我……娘娘,看到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一切都满足了,一切都释怀了……”江仇心抓着康玉德的后领用力倒拖着扯出两步,铁娘娘也被于吉拦腰抱住,她悲渤得位血般叫:“你们放了他……求求你们……放了他碍…”康玉德一面被拖着往大门跄踉而去,边泪水横溢的哀唤道:“我爱你……娘娘……我从来没有骗你……我至死都爱你……娘娘……别了……娘娘……在那个遥远的地方我也会想着你……也会护着你……别了,娘娘,我的妻碍…”现在,六个悍野的无双高手已将康玉德拖到了门口,一面叱喝着,就像一条狗似的被拉出了门槛之外!
忽然——
项真淡漠的,却威猛的道:“且慢!”
这一声“且慢”,虽然是淡淡的两个字,却宛如两块巨石投在前面,含有那么沉重的力量,那么慑人的肃穆,于是,整个大厅刹时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出声,每一双眼睛都那么惊异而怔忡的投注在项真身上,暗里,每个人的心腔全在急跳,一把冷汗,个个都捏着了。
铁独行也颇觉意外的目望着项真,愕然道:“项老弟,这……”项真看了一眼呆在门槛外的六名无双高手及廉玉德,他转过身来,冷静的道:“大掌门,康玉德是个坏人,恶徒!”
铁独行知道项真话中有话,他耐着性子道:“独行早已看出!”
含蓄的,项真又道:“但是,他却真心全意的爱着令媛!”
怔了怔,铁独行固执的道:“项老弟,独行那贱人虽然不屑,但却不要康玉德这混帐为夫!”
点点头,项真缓缓的道:“说得是,然而,‘一马不配双鞍,一女不共二夫’,大掌门,令媛是否可能与别的男人拜过第二次堂?”
铁独行一下子窒住了,他难堪的道:“这……这……”紧跟着,项真道:“碑石山十二拐着黑手党之战,康玉德虽属黑手党之三奇,位居首要,又是事因他而起,但在下未曾见他出来与无双派为敌,此点,贵派亲躬参与此役的“卫字门”金大尊主亦可证实!”
迟疑了一刹,“飞翼”金木颔首道:“不错,是如项老弟所言!”
项真又迅速的道:“碑石山之役,我们又与如意府结盟诸帮派展开了连串血战,但康玉德仍未参与和我方对抗,这一桩,凡是在场诸君大约均有印像!”
大厅里,没有人吭声,在这种情形之下,没有人出来反对,即等于是默认了,而此刻身处当前之人,又几乎是每场大小战争都有在其中过的……半晌,铁独行低沉的道:“在抱虎山庄……康玉德便曾出手与本派为敌!”
摇摇头,项真道:“话是不错,但他是曾经宣过毒誓抗拒到底,康玉德身为黑手党三奇,到了最后关头尚不挺身而出,也就未免太失人性了,虽然他在最后曾在抱虎山庄一战中与贵派相抗,但是,可能有人指出他伤过无双派何人?”
全厅又是一片沉寂,过了片刻,项真再道:“这证明一件事,从始至终,康玉德未曾伤害过任何一个无双派人,换言之,他之竭力避免与贵派为敌!”
长长吸了口气,铁独行沉沉的道:“项老弟,你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出来……”徐徐地,项真道:“虽则康玉德深爱令媛,又一直未与贵派为敌,但他仍然需负起此次连串血战的因果之责,更不能辞掉诱惑令媛私奔之咎,可是,为之令媛的终身着想,为了看在他有心忍让的份上,在下认为……”铁独行不甘的冲口道:“饶了他不成?”
微微一笑,项真道:“死罪可兔,活罪难逃!”
搓搓手,铁独行低沉的道:“这活罪,是怎么个难逃法,尚请老弟明示!”
大煞手……第六十六章恩怨了了瑞气呈
第六十六章恩怨了了瑞气呈
闭上眼,项真默然了片刻,然后,他又睁开来道:“关外大草原,尽有些可以劳动作出苦役的地方,在下想,以十年为期,罚他十年的苦工,一则以赎其罪行,二则,亦可借而琢磨他的心性,砥砺他的节操,三则么,亦给他一个修潜反省之机……”摇摇头,铁独行道:“这似乎大轻了,而且,这混帐与独行那贱婢的婚事根本亦不能做数……”抿抿嘴唇,项真道:“当然,在形式上我们不能承认,但是,实质上,大掌门,他们却确已如此了,虽然我们不以为他们是夫妻,但他们却已是夫妻,这是难以推翻的,因此,我们既不承认他们的婚事,又要对令媛的终身有个妥善的处置,在这两难其全的情形下,我们只有想出一个较为合理的方法,这方法或者牵强了一点,便也只有如此了,在下想,以十年苦役来做为康玉德的惩罚,在这十年中,如果他真的已痛悟前非,革面洗心,则表示此人不失善类,尚可救药,那时,大掌门,再由你老宣布康玉德的罪行赦免,然后,大掌门便可以重新主持令媛与康玉德的婚事了!”
西门朝午也打铁趁热的道:“大掌门,如今事情摆得明明显显,其一,令媛与康玉德夫妻之实,换句话说,不管这婚事做不做数,令媛今生以难再嫁,其二,康玉德自始终,便一直委曲求全,步步忍让,未曾亲自与贵派任何人为敌,且他又是真心对待令媛,其情可悯可恕,其三,姓康的诱引令媛私逃及挑起干戈之责无可推辞,但他有了上迹几件原因死罪可灭,活罪则以十年苦役为惩,或观其变,或修其心,十年之后,若他确已改过向善,再无异志,大掌门就可以成全他们两人人,项兄可谓是顾虑周详,面面具到,大掌门,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沉吟了半晌,铁独行仍然不肯答允的道:“二位一片苦心,无非也是为了成全独行那个贱婢,但是……本派与黑手党这笔血仇,只怕姓康的小子忘不掉吧?留虎为伥,却是太过不智……”淡淡一笑,项真道:“在下以为,他应该可以忘掉。”
铁独行疑惑的道:“此言怎讲?”
目光瞥了被押在门槛外的康玉德一眼,项真缓缓地道:“情感这东西,是一件颇为奇妙之事,它往往可以左右一切,改变一切,而男女之爱,又几乎是无所不包,无所不会的,大常门,在碑石山,在如意府,这连串的激战中,据说康玉德是主事人,他应该打头阵才对,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出面,在下想,这大约不是他胆量不够,而是由于令媛的影响吧!”
泪痕未干,惊魂不定的铁娘娘,对着项真一个劲的用力点头,项真笑了笑:又接下去道:“当时,康玉德一定也可以推断出这场血战的结果了,他正在火头上的时候,为了令媛的情感都可以委屈忍耐,事情过了,在下以为他的仇怨也将能冰解于令媛的深挚慰抚中,否则,他必将各裂身败,万事成空,康玉德不是一个白痴,取弃之间,他可能比诸我们更为清楚,一个温暖的家,安定而平静的生活,以及相对的空虚,痛苦、沉闷及死亡,他会选择哪一种?在下不相信,他的答案与我们两个人的答案都一样!”
冷静而有力的,项真再道:“因此,大掌门不用担心康玉德留积胸怀的仇恨及反抗,时光与柔情会慢慢的给他消蚀干净,冤家总是宜解不宜结的……有一句话,在下或者说早了一点,但在下仍然先在这里说出:预祝大掌门重新有一个温婉孝顺的女儿,以及,一个知礼明义,脱胎换骨的东床佳婿!”
大厅中寂静了一会,无双派的首要人物中,地位最高的“飞字门”大尊主“青魔君”长孙奇已踏上两步,躬身道:“项兄之言,句句出自肺腑,字字包含仁恕,大师兄,本座认为似于采纳!”
“卫字门”大尊主金木也随合道:“所谓化戾气为祥和,大师兄,如今正是时候了!”
“狮字门”大尊主“生死刀”千古也宏声道:“为了娘娘的终身幸福,为了给她一个重新活下去的指望,掌门师兄,项兄说得甚为有理!”
总坛大护主“游魂弧指’何向月亦笑吟吟的道:“我说大师哥,你老就点点头吧,何苦非要搞得血淋淋的不可?入关之战,我们损失了多少,却早已得到双成的报偿了哪……”慢吞吞的,“莽字门”大尊主乾坤一旋尉迟寒波也接口道:“师兄,这件事,也就得如此办了……”猛一跺脚,铁独行坐回椅上,挥手道:“你们帮得好腔!”
这句话,不啻等于是答应了,大厅里的无双派豪士们顿时面露笑容,喜上眉梢,一场戾气,果真,已化为祥和了……长孙奇回头道:“把康玉德带到后面看管起来,然后在班师之时,仍由你六人负责监守!”
“赤胆四绝”与江仇心、郑群等人,齐齐恭声应诺,他们尚未行动,死里得生的康玉德已猛然跪下,他泪流满面的呜咽着道:“玉德感谢大掌门及各位尊主不杀之恩!”
说罢,膝盖头一移,正对着项真,康玉德“咚”“咚”叩了三个响头,他面孔上的肌肉抽搐着,激动的道:“项大侠,我永生忘不了你成全我夫妇的齐天浩德,这不只恕了我的命,更救了我的心,项大侠,我不会遗忘你对我康玉德的期望,更不会漠视你们的苦心,将来,你能听到的,听到我如何孝敬大掌门,如何虔诚的维护我的家庭妻子,如何使自己成为一个淡泊自甘,与世无争的人……”让开一步,项真拱手道:“康朋友,相信我黄龙乐意看到这些!”
康玉德又向西门朝午真挚而感怀的道:“西门当家,你的恩典,我也永铭心中……”哈哈一笑,西门朝午道:“甭客气,朋友,假如你改得好,异日见面,我们再重新论交吧!”
于是,在康玉德的泪波里,在他的抖索中,在那一片汹涌的感恩浪潮里,在鬼门关过客的险死重重激奋里,他被六名无双派好手客气得多的押走了。
厅中,铁娘娘又再一次的叩谢了她的父亲与各位叔伯,然后,她款步走到项真面前,泪水再也忍不住的随着他盈盈下跪的姿势而坠滴下来!
迫得又闪让一步,项真忙道:“起来,姑娘,快请起来,在下如何能再承担这等重礼?”
仰着泪眼注视项真,铁娘娘深幽的道:“项叔叔,侄女有生之年全乃项叔叔所赐,项叔叔,你叫侄女怎么报答你老人家?”
一旁西门朝午笑道:“等以后我们几个不成材的到了大草原,你多弄几样小菜来孝敬一翻也就是了,现在,姑娘,你还是请起吧!”
跪在地下,铁娘娘仍然恭恭敬敬的对着项真及西门朝午叩了三个头,两人躲躲让让,好不容易才将她请了起来,而这时,铁娘娘一边拭去泪痕,一面偷偷窥视她的老爹,嗯,无双派在掌门铁独行虽然仍板着脸,但是,眉梢唇角,却已隐隐约约透出那么一丝笑意了。
于是,于吉走了上来,轻轻扶着铁娘娘转上楼去休歇,望着他们缓缓上了楼,西门朝午凑过去悄悄问何向月道:“我说,大护主,你们怎么来得这般巧法?正在紧要关头全一起到了?”
眨眨眼,何向月也压着嗓门道:“我们正在大河镇接着了老金木,大家刚还沉有谈上几句话,辛坚那小子已面青嘴肿的飞骑赶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告诉了这里的事情,我们一想不好,才急毛蹿火的一窝蜂赶来,幸而早到一步,否则娘娘的那条小命可险了哇……连连点头,西门朝午一叠声道:“对,对,及时雨,嗯,及时雨……”这时,旁边伺候着的无双弟子们又加搬了座椅,大家如释重负的坐了下去,尉迟寒波看着项真,又赞又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