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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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好月圆-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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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然发现陆苍蓝一反平日淡漠的脸色,有些温柔地看着对面坐着的陌生女子。

那女子眨了下眼睛,长长睫毛扑扇如同蝶影翩跹,有着说不出的漂亮动人。危流觞是看着自己那张足以祸乱众生的脸长大的,又在风烟霜月楼见过形形色色世上最美的美人,然而却没有一个能像这女子一般,面如皎月,完美无瑕也就罢了,还像是发着光,引得人一看再看,不忍移开目光。

危流觞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站在台阶上看傻了,然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惊道:“小九?!”

那绝色女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朝危流觞一笑:“楼主好眼力,竟能一眼看出来我是小九,不愧是阅尽人间至美的风烟霜月楼楼主……当初就连七哥也没认出我来呢。”

第三十八章

危流觞这一看乖乖的不得了,连陆苍蓝都顾不上了,先下楼捧着陆九微的脸看了又看,看了再看,恨不得看出一朵花来。

“怎么变了这么多?倒是美了许多,只看得出来之前一些影子了,”危流觞道,随即欣慰一笑,“还好还好,你安全无虞。这么久殿下都没传消息回来,我们可都担心你呢。”

陆九微却有些黯然:“此事说来话长,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小九的福气了。”

危流觞放开陆九微,回头瞧瞧陆苍蓝,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忽然有些赧然,连忙拣把椅子挨着他坐下。陆九微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俩,有些苦涩地一笑,站起身道:“你们聊,我去后院走走。”

危流觞反应不及,下意识点头,于是陆九微就这样离开了主楼。佳人窈窕,身姿却落寞。

“这一个多月……小九经历了些什么?我总觉得她变了好多。”危流觞皱眉。

陆苍蓝收回注视陆九微离去的目光,提起面前的茶壶斟了两杯茶,道:“我找到小九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如今这般模样……这一路回雪朝我问了又问,这丫头就是什么也不肯说。”

危流觞忽觉不妙,小心翼翼问道:“凉息雨呢?”

“虽未身死,心却已亡,”陆苍蓝叹道,“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离开北昆仑山了。”

危流觞懵了:“到到到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么严重?”凉息雨明明是一个笑的温暖的男子,怎么会短短一月,就“虽未身死,心却已亡”?!

“这件事以后再说,以风烟霜月楼的情报,过不了多久你也会知道,现在我有另一件事要同你说。”陆苍蓝道。

“……什么事?”

陆苍蓝看着她忽然垂头,似乎是不敢迎上他注视的目光,不由得露出浅浅笑容:“你的比武招亲闹得轰轰烈烈,这一个月以来,天下都流传着我要娶你的消息,是不是?”

风烟霜月楼的美人们都非常识趣,此时虽然大多美人是在睡觉,但平时总有几个经过主楼大堂的。这时却只有陆苍蓝和危流觞两人并肩而坐,半天都没有不相干的人来打扰。

危流觞呐呐道:“是啊,还有人说我们……说我们连婚期都定了。”

陆苍蓝道:“本来我今日回来,的确可以与你商定婚期,不过……”

“不过什么?”危流觞立刻抬头,紧张兮兮地问道。

陆苍蓝道:“迷海郡叛乱、郡守遇刺一事,你可知道?”

危流觞想了想,苦了一张脸,问:“难道你要去迷海郡?可是,皇上不是已经提拔了一个地方小官去补迷海郡守的位置了吗?还要你去做什么?”

“迷海叛乱一事并不简单,父皇觉得蹊跷,又有意考验我能力,是以命我去迷海查访,”陆苍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道,“只是,我倒觉得,他是有意想将你我分开一段时间。”

危流觞立刻奋勇自荐:“那我也陪你去迷海!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行,”陆苍蓝立刻沉了脸色,郑重阻止,“迷海的叛乱不是闹着玩的,你乖乖待在雪朝,我很快就能回来。”

危流觞见他认真,不敢再闹了,只好咬唇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陆苍蓝见她一副委屈模样,顿时伸出双臂,一个用力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膝上。危流觞难得与他如此亲近,先是手足无措,待看见陆苍蓝含着淡淡笑意的双眸后,才放下心来,放松了身体窝在他宽厚怀抱里。

“我明天就走,如果事情顺利,很快就能回来。”陆苍蓝伸手缠着她一缕发丝,卷在手指上玩把玩,“回来之后,我会让父皇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危流觞闷闷不乐:“你不在的时候,我过的好无聊。”

陆苍蓝对此也无能为力,只好安慰般亲了亲她面颊,又道:“南羽空璇既然回来了,我以后也不会再留在风烟霜月楼,就让她重掌烟伎之位吧。”

“哦……”

“还有,你嫁给我之后,也不能留在风烟霜月楼了,”陆苍蓝仔细观察着危流觞神色,“可会舍不得?”

危流觞一愣,这倒还是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想到从此就要被困在宫中再难见到楼里的美人们,心下顿时不舍,于是默然不语。

陆苍蓝道:“怎么,后悔要嫁给我了?”

危流觞摇头:“当然不是,只觉得有些伤感。你说……我走之后,这楼主的位置该给谁呢?”

陆苍蓝无所谓道:“你那一帮姐妹,都是有手段有眼光的人才,无论哪一个,都比你做楼主来的合适多了。”

危流觞没想到他会这样损自己,顿时不乐意地哼了一声,给了他一记肘拐,跳下他的腿跑了开去。

陆苍蓝坐在椅上无奈地摇摇头,还是站起身来跑去追人,要不然危流觞闹起脾气来,肯定是风云变色大动干戈殃及无辜,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祚,陆苍蓝只好牺牲自己了!

陆苍蓝第二日就领着数千人的兵马前往迷海郡。他走之后,众人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陆九微过去那一个月的经历上。但陆九微此次失踪闹得太大,连面貌都大变,让玄机帝大为震怒,对她下了禁足令,根本没人见得到她。

危流觞三日后就收到了从晋北那边传来的情报,其时正是夜深。她在灯下看了那一封情报良久,时央连催了几次该就寝,才默默地合上信纸,辗转到天快亮才入睡。

凉息雨终究还是没能斗得过凉停风。他与凉停风一战,身受重伤,但这并不是最严重的,在与凉停风一派人的对峙中,魔教一位拥护凉息雨的尊主——司毒器的水尊,也就是当初来雪朝劝凉息雨回晋北的女子司南纭缨,为了保护凉息雨而香消玉殒了。

不过认识短短一月,这个女子就能以命换命,足见其情深,而凉息雨也一定是对她有情的。所有拥护他的魔教中人皆被凉停风杀害,却独独留他一命。凉息雨在司南纭缨去世的北昆仑立下香冢,又在一旁造了间木屋,从此心若死灰,打算守着司南纭缨的墓了此残生。

危流觞回想从前,那初到风烟霜月楼来,平易近人时刻带着笑的男子,再揣摩揣摩他痛失所爱,一个人孤独终老北昆仑的情形,只觉世事无常,令人扼腕。

在这封情报中,却始终没有提及陆九微,让人十分疑惑她失踪的这一个多月,究竟去了哪里?

隔日,危流觞因睡得极不安稳,故而早早起身,下楼到了大堂,竟发现卢品酿也在,正看着一封信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这么早,昨晚睡了吗,品酿?”

卢品酿听见声音,转过头来道:“昨晚空璇喜爱她们都接了客,我看没什么事,就先睡了。”

“哦……”危流觞看着她面前那张纸笺,道,“这写的是什么?我看你似乎有些忧烦。”

卢品酿本是淡漠如水,此刻却叹了口气,默默将纸笺递给危流觞:“只是一大早,九公主托人送来的。”

“哦,小九送来的?看看她写了什么……”危流觞仔细读了起来,才看了几行字,就面色一沉。

“楼主:

“还记得喻轲吗?从前我常与他一同来风烟霜月楼,第一次来风烟霜月楼看楼主的试主之会,就是他带我来的。

“晋北之行,是我此生做过的最错,也最后悔的事。喻轲被我强拉着同去,因我而殆于魔教恶徒之手。我已将他埋在昆仑山,本打算回雪朝后亲自向他父母请罪,然而却无法出宫。喻轲的父母这么久没有见到他,一定快急疯了……我对不起他们。

“楼主,希望你你能看在七哥的面子上,替我去一趟芳尘路的龙城客栈,那是喻轲的家。该说什么,该补偿什么,楼主你一定都知道。记得替我说一句,我陆九微欠他们一条命,要我怎么还,我就怎么还。”

纸笺上,犹有晕开的水痕。字迹颤抖,可见写的人心里是多么悲伤煎熬。

卢品酿道:“晋北的事,只好等我们日后再问九公主了。楼主,可要现在去龙城客栈?”

危流觞将纸笺折好放入袖中,怔怔立在原地半晌,才道:“尽早去比较好,我看就今日备些钱物,一同送过去吧。”

卢品酿点头道:“好,那我陪你同去。”

天气逐渐地变冷了,秋叶打着卷儿纷纷飘落。风烟霜月楼繁花锦池内的茉莉栀子早换做了海棠,并有一半栽上了梅花。每年要动这些植物虽然麻烦,但也因此维持了风烟霜月楼经年不衰的盛况。

危流觞自问也不是什么管事的人才,更别提现在皇帝陛下是对她不满到了极致,她干脆只挂个楼主的虚名,把手头上的事都渐渐交给了南羽空璇,每日只关注着从迷海郡传来的消息。

众人纷纷斥责她整日逍遥享乐,危流觞才不管别人怎么说,更甚者还故意闯下一些小祸让南羽空璇和唐三娘在后头收拾。慕喜爱道:“我们辛辛苦苦接客也才得这么点银子,她甩手不做事也拿银子,真是气煞我也!”

南羽空璇伏在案上撰写情报分类,当下只是淡淡道:“她是心太空了,闲的只能闯祸。”

唐三娘在一旁劝道:“别跟她一般计较,反正这风烟霜月楼,她也待不了多久了。”

慕喜爱走到窗边,正好看见危流觞坐在后院花园石凳上一个人默默发呆,突然也觉得舍不得,掩饰般用没好气的语气说道:“那又怎样?走了最好,都没人和我闹了。”

南羽空璇和唐三娘都是心照不宣地一笑,正要说话,门口忽然传来时央声音:“小姐呢?小姐在哪?”

门内三个女子都向门口看去,只见时央急匆匆跑上楼来,一脸大事不妙的表情。南羽空璇皱眉道:“何事?流觞在花园里。”

时央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举着手里的信,边喘边道:“太子殿下……在迷海郡遇刺了!”

第三十九章

启国共有三个属国,两个属岛,砚南与晋北两大属地及九个郡。

迷海郡是其中最为神秘,也最为低调的一个郡。此处从前朝承国起就是分划在国土内的一块地方,这许多年来,却好似自成孤地,与外界交流极少。虽然如此,却也从不曾发生什么天灾人祸,供奉税禄也足,是个不为君主所烦心的地方。

然而就在不久前,玄机帝派去治理迷海的郡守莫名其妙地在府中遇刺,当场丢了性命。迷海各个县城忽然怪事多了起来,寻常百姓家竟然时不时就有人离奇死亡。有人说是妖怪作乱,请了法力高深的道士和尚前去除妖,却都无功而返。虽然不知真实情况是如何,但迷海已经乱成了一团却是千真万确的。

迷海处于沿海,郡城是海山,其实和雪朝离得并不远,而花馆所在的浮光也位于迷海郡与昭和郡边界之处。但这迷海有个特别神秘的地方,就是它的雾气。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之中,有两百天迷海郡都笼罩在深浓雾气之中。

这天天气清冷,浓白的雾气久久飘在空中不散。陆苍蓝披着大氅皱着眉,看着手上一卷卷宗,正看到入神,房门忽被轻轻地敲了几下。

陆苍蓝斥道:“不是说过不许打扰的吗!”

门外那人似是一愣,良久没有了动静。陆苍蓝收回心神正要继续往下看,却听到房门竟被“吱呀”一声直接推开了!

“大胆!你……”正要怒斥这不懂规矩的奴才,陆苍蓝才抬起头,出口的话立马就咽进了喉咙。

这人进屋时同时带进来了一丝飘渺的雾气,慢慢地散在了屋里。雾气沾湿了头发和衣裳,不是以往金贵奢华珠翠满身的打扮,简简单单的青色布衣和随意束起的头发,和那张世间最为精致的脸半分也不搭调。

危流觞背着行李,就那么站在门口,像尊木偶一样直直盯着他。

陆苍蓝惊愕地放下手中卷宗,想从榻上起身,才动了一下,危流觞忽然猛地扑了过来,泪眼汪汪:“你……你的伤有没有怎么样?!”

她捏捏陆苍蓝的脸:“瘦了!”又摇摇他的脑袋:“也苍白了!”然后开始上下其手:“你到底伤在哪里?让我看看!”

陆苍蓝被她折腾来折腾去,本来就没有痊愈,这会儿连脑袋都晕起来了,赶紧制住她的手,冷厉道:“不是叫你别来的吗?”

危流觞这回一点也没被吓到,悲愤地吼了回去:“都听说你遇刺重伤的消息了!我还坐得住吗!”

她心潮澎湃,这话一出口,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天刚知道消息的时候,心口被重击的痛。当时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凉息雨,想到了失去司南纭缨的他,余生将会是多么悲惨凄凉,于是半分也不愿再留在雪朝,快马加鞭连夜赶路,一个人匆匆地来了迷海郡。就算是陆苍蓝真出了什么事,她也一定要亲眼见到。

陆苍蓝被她这句话震慑住了,定定地看着她不能言语,突然一把搂过她,用力将她揉进怀里。危流觞身上残余的雾的凉气顿时被他捂暖了,不知为什么突然一阵想哭,赶紧把头埋的更深回搂住他。

过了许久,陆苍蓝才道:“别担心,我受伤并不深,当时被诊断是中了剧毒,可是后来却莫名其妙地解了毒,早就没有大碍了。”

危流觞含糊嗯了一声,又道:“没事就好。”

陆苍蓝问:“你一个人来的?”

危流觞点点头,陆苍蓝的脸顿时就青了:“你可知道最近迷海多危险?……你……”

危流觞赶快闭上眼睛装昏:“我连夜赶路,三天就到了海山,只睡了几个时辰,困死我了……”

陆苍蓝见她确实风尘仆仆,眼睛里竟还有血丝,顿时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忙要她休息,危流觞笑道:“不行,你总得让我洗个澡吧。我可是偷偷溜进来的,你要怎么跟别人解释你房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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