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觉得芹儿死得有点儿诡异,却又说不出怪异在哪里,不过,秦静蕊恢复了自由身,也算是喜事一桩。
经过了这么一出,曲松年理直气壮地同他父亲曲县令提起了他和秦静蕊的婚事。他的继母既然已经过世,曲县令没了在耳根子旁吹枕头风的夫人,这件亲事,也就办的顺理成章了。
七月下旬的时候,因为他们俩即将成亲,曲松年大方的拿出私藏了多年的陈酒来,在鸳江楼招朋待客。萧彧更是一改往日的做派,连连弹奏了三曲。为他们俩庆贺。来的客人虽是不多,却都是曲松年的忘年之交。不少因着四县戒严无法赶来的客人,都梢来书信贺了他们。
流光和秦静蕊两个人悄悄地关在屋里偷喝着酒。萧彧不敢让她多喝,她只得拉着秦静蕊作了挡箭牌,倘若萧彧责怪她,她也有理由驳斥了他去。女主人请她喝酒,她焉敢不从?虽然,事实是她怂恿着秦静蕊这么干的。
“你的酒量不错。”秦静蕊赞叹道,她已经喝了两壶了,脸上虽有些红润,言语之间却不现醉态,说话走路,清醒得很。这酒,可是曲松年藏了好些年的。
流光腼腆地笑了一笑,说道:“还行。”其实,她的头已经有些发晕了。陈年老酒不比普通的米酒,喝着香醇甘甜,还是有些后劲的。她听说曲松年拿出陈酒来,兴奋得过了头,就多喝了一点,只是她喝酒后的症状不严重,除了头晕了点,倒也没有什么。
“哎。不行了。”秦静蕊还要给流光盛酒,她连忙制止住了她倒酒的动作,再喝下去就不得了了,她站起身来,对秦静蕊说道:“我去下净房,你等等我。若是萧彧来找我,你帮我遮掩着点儿。”
秦静蕊点了点头,她知道流光怂着她去拿酒来是怎么回事,这么直白地一句话,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流光这时有些急了,交代完了就急急地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她怕遇着萧彧,笑脑袋东张西望的,动作更是蹑手蹑脚。谁知走到屋子外头时,居然瞧见个比她还要贼的丫头侧耳贴在门上,一副正在偷听的样子。
流光轻轻地走了过去,拍了拍贼丫头的肩膀。
“啊!”她这一拍,把那丫头的魂儿都吓掉了一半。
“你在做什么?”流光拧起眉头,语气有些凛冽地问那个丫头。
“没,没有……”那丫头语无伦次,面上甚是慌张。
流光接着问道:“没有什么?”
那个丫头定了定神,垂首说道:“奴婢是曲公子府上的丫鬟,来找公子的。”
流光的眉拧得更紧了。这丫头,搬了曲松年出来压她,这里又是曲松年的地头,她还真不好说些什么。
“流光!”萧彧从茶园过来,瞧见她和一个丫头站在门口,问道:“怎么了?”
流光正要答萧彧的话,那丫头一溜烟地跑了。萧彧注意到流光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身上还有些酒气,她望着那丫头跑开的方向一动不动。萧彧说道:“那丫头有些眼熟。”
“嗯。”流光也觉得如此,对那丫头,她很不喜欢。萧彧一说,她就想了起来,“前些日子在曲府前撞上我的,就是她。”
萧彧托了下巴,想了一下,说道:“你找机会问问秦小姐吧,兴许她会知道那个丫头的。”
流光点点头,这个丫头总是偷偷摸摸的,好像对她很感兴趣的样子,老是偷瞧她。该不会,是认识她的人吧?可这也不对呀,郁流光常年呆在锦义府,甚少离开京都,这周山县离着锦义府远了去了,再说,就算是认识她的人。也不该是个丫头吧。
她甩了甩头,打算回屋里找秦静蕊继续喝了酒去。
短暂的不愉并没有影响到流光的好心情。方才她乘着上净房的功夫,在外面吹了点儿风,头脑清醒了许多。萧彧闻到她身上带着香甜入鼻的酒气,竟不忍阻了她再喝,只是把她送回了屋里,嘱咐秦静蕊将她看着点儿,别喝得太过了。
到了晚上时,秦静蕊担心流光醉了,在鸳江楼里歇不好,这里有没有侍候的下人,索性,同曲松年提议,将她和萧彧请回曲府宿上一晚,若是醉酒,也方便照料他们。曲松年本就有此意,秦静蕊向他一提,他顺理成章的拍掌同意了。
在曲府住了一宿,第二日早起时,曲松年准备了车辇送他们回去,考虑到流光头夜里喝了许多,乘辇的话会舒适一些,萧彧劳烦了曲松年的小厮,去知会车把式一声。
流光梳洗妥当以后,秦静蕊将正要送她出去,她又见着那个鬼鬼祟祟的丫头,躲在廊角偷瞧着她。流光不动声色的甩了个眼色给秦静蕊,两人装作说起闲话来的样子,悄悄地注视着那个丫头的行径。
好似那丫头觉察出来流光和秦静蕊的眼神老往她所在之处瞟,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溜走了。
流光疑惑地问着秦静蕊:“那个丫头是什么人?我遇着她好几次了,昨个儿晚上我去上净房的时候,她还在我们门外面儿偷听呢。”
秦静蕊仔细地将府里的下人在头脑里过了一遍,却想不起那个丫头是怎么来了曲府的,只是隐隐觉得好像和那位过世的曲夫人有点儿牵连。
她对流光摇了摇头,说道:“我记不清了,回头我会留意她的。”
流光“嗯”了一声,这时萧彧回来接她回去,她便和秦静蕊道了别,同萧彧一块儿离开了曲府。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一十八章 热闷
除了秦静蕊那个小插曲,让流光有些怪异的感觉外,整个七月里还算平静。这些日子她过得还不错,就是天气实在是热闷了一些。流光很不适应在这大热天里穿这么多衣裳,整个身体都给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脸和手来。不过,这时候的女人都是这么过的,她也没有法子。
每每她热得脱掉外衣只穿着中衣大赤赤地仰躺在屋里扇着扇子,萧彧就觉得委屈了她。倘若她没有跟了他来周山,她是该在郡主府里被一众仆佣和侍女围着侍候的。他这儿,没有奴仆,没有冰窖,甚至连一所像样的宅院都没有。
流光倒是不介意这些,她只是觉得热得很,衣裳吸进香汗,不一会儿就湿涔涔的了。她总是想往隔壁浴间跑,可就算是刚刚洗了个冷水澡,要不了多久,就得又是一身汗。
看着身上仅存的中衣,她纠结得不得了。里面的肚兜、亵裤,都被她悄悄脱了去,只为身上穿的布料能够少上那么一层。可,还是热得很啊,她倒想关上门脱了衣裳一个人在床上摆大字,可门一关,屋里会闷,再说,总不能把萧彧关在外面不让她进来吧?她头一次体会到了与男人同居的不便。当然,这是一同居住的居。
他们的木屋前就有小溪,溪水被夏日的烈阳晒得温温的,流光一个劲儿的喊热,萧彧只得走远了去找水井。水井里的水与溪水不同,比较阴寒,也因此,她现在最需要就是这种带着凉意的水来降温。
等了半个多时辰,萧彧终于提着一桶水回来了。流光一见了他,就像那饿得狠了,急急扑上灯油的耗子,手往桶里一伸,拂出水来浇上脸,脸和手臂顿时一凉,那个滋味,舒服极了!
萧彧不过是个书生,劲儿毕竟不大,因为附近那条溪流,周围根本没有开凿水井。这桶水,他是走了老远的路提回来的,为着不让太阳把桶里的井水晒热,他还脱了自个儿的衣裳遮在桶上,等他走回来的时候,手已经酸得不行,满脸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个不停。
流光瞧见了,心里愧疚起来,如果不是为了她,萧彧也不会顶着大太阳跑这么远的路,而且,萧彧穿的衣裳不比她少,都是层层叠叠的,繁复得紧。
她从袖里取出帕子来,泡进桶里,浸湿透了,才捞起来拧了,摊开帕子来,擦上萧彧的额头,为他拭去一脸的汗水。
萧彧没有阻止她,任由她给他擦汗,只是笑了一笑,说了一声“谢谢”,语气,还带着些微的喘息。
“是我不好。”流光将那帕子在水里洗了洗,又拎起来拧了一把,递给萧彧擦手,接着说道:“要不是我嚷闹着要你去打水,你也不会走这么远的路去找水井。对不住,我没想到会这么远。”她在自责,怎么自个儿就不能想得周全些呢?这屋前就有溪流,水井哪会那么近。
“没什么。”萧彧拍了拍她的肩,注意到她的襟口有些敞了,他的目光顿了一下,接着,他伸出手来替她拢了拢衣襟,说道:“我去溪边坐会儿,你在屋里睡上一会儿罢?兴许会好些的。”
说完,不等流光回答,萧彧径自走了出去,替她掩上了房门。流光明白,他是看到她自个儿扯开的衣裳才这个样子的。他知道她不耐热,主动退出屋子,让她一个人呆在屋里,免得他一个大男人在屋子里,她会尴尬。
屋外的溪流声透过木墙传了进来,流光胸中有些发闷,一半儿是为着这鬼天气,一半儿是为了萧彧。小鸭子们已是长大了一些,它们在屋外嘎嘎地叫个不停,与那不息的溪声两相应和,吵得流光久久平静不下来。
她拉扯了一下自个儿的衣裳,打开房门直直得向萧彧走去。萧彧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她的衣着,皱起眉头,说道:“怎么出来了?”
“你跟我回屋去。”流光知道这样穿着中衣就出门,是很不规矩的行为,她拉着萧彧的手臂,把他往回拖,萧彧无奈地跟着她回了屋,流光也不再顾忌什么,只是将房门虚掩着,露出条缝儿透气,把萧彧按在椅上坐了,自个儿把襟口一扯,敞着领口,露出脖子和乳*沟,躺上床努力地想要睡着。
萧彧完全不明白她是怎么了,试探地轻唤了一声:“流光?”
“干嘛?”流光热得不行,心里烦躁得紧,语气就有些不奈。
她方才只是想把萧彧叫回来,她还没有自私到为了自个儿方便,将他赶出屋的地步。拉了他回来,她就尝试着入睡,想着睡着了就感觉不出热了,这会子萧彧叫唤她,她自个儿根本没有意识她把萧彧弄懵了。
“没什么,你睡吧。”听出她语气里的烦躁感,他也不问了,随她怎么样。流光这时根本睡不着,侧身面对着萧彧躺着,说道:“你有事就说呀!”
流光这个模样,诱人得紧。一只手臂撑着脑袋,媚眼星眯,衣衫半敞,露出胸前一大片洁白的肌肤。她凝视着萧彧,完全没有觉察到她这动作,对男人就是赤*裸*裸的诱惑。萧彧晓得她是无意识的,忍着流鼻血的冲动,对她说道:“过几天我要出趟门儿。”
“去哪儿?”流光问道。
“附近的县城,去给松年的几位朋友送画过去,他忙着筹备婚事,没法亲自过去。鸳江楼最近闲了些,起不了画社,我就正好替他跑了这一趟。”
流光坐起身来,对萧彧说道:“不是说都戒严了吗?”
“松年会给我曲县令的手书,往来不成问题。”萧彧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打算把你送去曲府,我放心一些。”
“好吧。”流光点了点头,说道:“路上你要小心一点儿,早些回来。”
“嗯。”萧彧颔首,说道:“明日我就送了你过去。松年托了秦小姐照看着你,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和她说,回来我再同她道谢。”
“好,我知道的。你放心吧。”流光明白,萧彧把她送到曲府,是为着让她好过一些,她接受了他的好意,顺从他的意思去曲府,这样,他在路上才会安心。
第二卷 怨恨别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借住
曲府的环境不错,看得出来,曲县令这些年捞了不少好处,才有了白花花的银子来修筑府邸。不过,装饰风格彻底地反应出来两任女主人全然不同的性格。
曲府修建得早,格局早已框定,很难改动,所以在整体风格和亭台回廊上,有些苏杭园林的意境,很是清幽。屋子里的装饰却反应着上一位女主人的奢侈,古玩瓷器俱都摆做堆,有些俗不可耐的感觉。
据秦静蕊所说,曲县令仍是宝刀未老,合计着在她和曲松年完婚以后,再为他娶回个继母来。流光恶寒了一阵,那位曲县令都是快五十的人了,成天琢磨着怎么老牛吃嫩草,也不怕人笑话。不过,那时的男人就是这样的观念,死了妻子的人,就算屋里妾室成群,还是算作未婚身份,那些个小妾,不是妻,而是妾。
萧彧走之前,流光被他打包送进了曲府,秦静蕊热情非常的接待了她,将她仍是安置在上一回住的那间房。隔壁就是秦静蕊的住处,两个房间相邻,她也方便照料流光。流光谢过她的好意,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搬了进去。
屋里的摆设已被秦静蕊重新侍弄了一番,那些个瓶瓶罐罐的收拣了许多,窗幔床罩俱都更换一新。
秦静蕊引着流光环顾了一周,问道:“你瞧瞧合意吗?”
“挺好的,谢谢。”流光向她道了谢,看得出她费了不少心思,这屋里比前一次来时变化很大,她对这个房间很满意。
秦静蕊笑道:“合你的意就好。我估摸着你的性子弄的,就怕你嫌弃。”
“怎么会?”流光轻声说道:“这段时间得叨扰你了,真是过意不去。”
“你安心住下就成,”秦静蕊微笑着,说道:“其他的自有我来操心,你只要住的舒适,我和表哥也算对萧先生有个交代。”
“嗯,”流光应了下来。
秦静蕊唤来丫鬟,给她收拾带来的行李,又对流光说道:“姨父应酬多,甚少在府里,省了我们每日的请安问礼,膳食一般都是丫鬟给送进房里,如果要一起用膳,会有人来知会你的。”
“我知道了。”流光想想,曲府里面还是不错的,不用给长辈请安,她就仍旧可以睡到日上三竿,不用一大早爬起床。
“琳云。”秦静蕊叫来一个大丫鬟,领到流光跟前站着,说道:“她叫琳云,是来服侍你的,缺了什么只管问她就是。有事也可以叫她来找我。”
“好。”流光颔首,打量起琳云,这个丫鬟长得还不错,看着也很伶俐的样子。她对琳云点了一下头,琳云立即对她行了一个礼。
等丫鬟们将房间布置妥当后,都退了出去,秦静蕊这才对流光说道:“上回你问我的那个丫头,叫茗灵,是塞了银子给管家,安置进来的。来了有几个月了,一直在做些洒扫上的粗活儿。但她是夫人院里的粗使丫头,夫人这才刚过世,我不好撵了她出去,前些日子寻了个由头,把她赶到城郊的庄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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