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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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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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清脆的哨音回响在京山营的上空,把在雪地找食吃家雀儿吓得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也把梦想中的士兵们惊醒了,一排排原本还很安静的二层营房,立刻喧闹起来。

一间门外挂着九五二牌子的寝室内……

“起床了!起床了!”睡眼惺忪的胡队长,一边手忙脚乱的穿着棉裤,一边大喊道。

屋里顿时乱做一团,兵士们猛地睁开眼睛,从上下床上蹦下来,穿衣裳的穿衣裳,上茅房的上茅房,还有直接端盆去洗漱……只有靠墙的一张特大号床上,仍然鼾声如雷。

秦顼已经穿好棉衣棉裤,这才去拍打仍旧酣睡不醒秦俅,等那家伙好不容易醒了,别人都整理好内务了。整理内务这个词,自然也是秦雷的创举,大半辈子都在军营里摸爬的人。最看不得手下士兵邋邋遢遢。从有条件那天开始,他手下的卫士便被严格要求要每日洗脸洗脚,用青盐蘸着杨柳枝刷牙,至于被褥整齐、保持室内卫生更是纳入考评的大事。

这些邋遢惯了的丘八们,起先很不习惯王爷这套。不过在秦雷的大棒下只有乖乖屈服,后来引入了光荣积分制度,规定每年内务前三名地小队,每人会得到半个光荣积分,众人这才认真执行起来。等着重复的日子久了,也就成了习惯,你再让他邋邋遢遢,反而还不习惯呢。

话说回九五二小队。等秦顼也整理好内务。秦俅才刚刚从懵懂中清醒过来,见同袍们都已经收拾停当。他也丝毫不着急。周围的同袍也毫不奇怪,打声招呼就往外跑。

秦俅为什么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自己贪睡,在起初几次迟到被罚后。便想出个法子…………不盖被子、和衣而睡,这样每天早上也不用费事再穿一遍衣服,再叠一次被子,直接下地穿上棉鞋就成了。

这法子别人是学不成的,你以为俺球球那身肥膘只是肥膘?那还有个学名叫大皮袄呢。

他把豆腐块似的被子。从橱子里小心翼翼地抱出来放在床头。再细心的把边角捋直了,起身满意的呼口气。便从衣帽架上拿起棉帽子哐哐地跑了出去。

等他到了校场上,兵士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赶紧找到自己的队伍站好了,便见石魔鬼带着他亲爱的大狼狗和小狼狗,出现在了队伍前。

大狼狗是一条狼和狗杂交的大狼狗,小狼狗却不是真的狗,而是兵士们对许田大人地爱称。这位斥候头子曾经无数次将企图开小差地兵士抓回来,到现在为止没有放跑一个,私下里小兵们都认为,没有个狼的鼻子是做不到这一点地。

但狼在军中是个积极正面的形象,岂能用来形容敌人。富有创造性的小兵们,便在狼地前面加个小字表示轻蔑,后面加个狗字,表示愤恨。许大人也就成了小狼狗。

小狼狗和大狼狗分别站在石魔鬼左右,兵士们赶紧昂首挺胸收腹提臀的站好,谁也不想在这在大冬天的早晨找不肃静不是?

今日的值星官张四狗见教习长到了,赶紧大声命令各中队长报数。中队长站在各个中队的前面,他们地大队长则站在十个中队长地前面。

一阵此起彼伏的报数之后,中队长便跑步到自己大队长面前,大声报告起来。等中队长都报告完了。大队长们便转向值星官张四狗,大声行礼报告道:“报告值星官,一大队应到九百九十七人,实到九百九十七人,报告完毕!”

张四狗还礼过后,便转向下一个,直到十个大队报告完毕,张四狗便转身跑步到石勇面前,霍地行个军礼,大声禀报道:“报告总教习,新兵师点名完毕,应到一万零七百二十人,实到一万零六百一十人,病假八十人,禁闭二十九人……失踪一人。”说到最后,身为二大队大队长的张四狗,有些心虚的望了石大人一眼。

石勇面无表情道:“失踪?哪个队的?”

张四狗艰难道:“二大队的。”

“又是那个二五二五?”石勇皱眉问道。

张四狗尴尬的点点头,心中早把那秦淇水的祖宗干翻了。

“找到了吗?”石勇沉声问道。

张四狗刚要摇头,边上正在跟大狼狗一起玩的小狼狗随意道:“昨天夜里兄弟们从京水河的冰窟窿里捞上一人……”

张四狗小声问道:“人呢?”“扒光了晾在河边上,八成早冻成冰坨子了。”小狼狗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块肉干子,送到大狼狗嘴里。

下面的兵士们听了,不由齐齐向远处河边上那棵歪脖子树上瞟去,果然有个人形物体倒挂在树杈上,让风一吹还晃悠呢。兵士们心中齐齐骂道:“狼心狗肺小狼狗。”

令人想不到的是,那位累计潜逃近十次的爱我爱我秦淇水,竟然因为百折不挠、屡败屡逃的英勇壮举,以及百般折磨不死的神奇特性,成为了军中一大偶像。人气竟不在小狼狗之下。

只看了一眼那倒挂着的冰坨子,石勇便把视线收回,望向面前的队伍。感受到他如刀般的眼神,方有些走神的兵士们,赶紧重新聚精会神站直了。

“二十里雪地越野。最后到地大队没饭吃,出发。”命令简短而有力,且很好使。话音一落,十支大队便整齐的依次跑了出去。按照军规,军营一里地范围内不得横冲直撞,是以要慢慢跑出一里地之后才能各显神通。

这些人显然是跑惯了,一万多人很快便消失不见,偌大的兵营中又显得空当起来。

他们刚出发。京水河边上的一位。却已经操练结束,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膀子头上淋漓的汗水擦干,这才接过秦卫递上地棉袄穿上,呵呵笑道:“方才隐约看着树上吊了个人。又是那个秦淇水?”

秦卫点点头,轻声道:“别人也经不住这么折腾啊。”

秦雷又把大氅披上,转身往营地方向走去,笑道:“也不知这家伙有没有长进?”

牵着大狼狗过来的许田听了,笑答道:“回王爷的话。长进还是有的。能绕过三道岗哨了。若不是弟兄们每天入夜前,会把河面上凿出些冰窟窿。险些就跑了这小子。”

秦雷摸摸大狼狗油亮的毛皮,微笑道:“你们也要提高警惕了,若是连这小子都看不住,有你们好果子吃。”

许田一嘬牙花子,陪笑道:“不能够啊,外围几十里都是咱们的巡逻范围,弟兄们可都带着大狼狗呢,能跑了他小样的?”

说话间,到了房门口。秦雷推门进去,便被热气顶了一下,不由笑道:“乐先生也太怕冷了吧?孤可听说童子功都是纯阳之体啊。”

里面传来乐布衣的声音:“三爷来了。”

秦雷心中咯噔一声,挥手让大小狼狗把好大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内间,果然看到一身普通侍卫服色地哲郡王,正抱着个热水瓶,坐在四个火盆中间打哆嗦呢。

秦雷看了一眼边上陪着的乐布衣,他一摊手,轻声道:“三爷跟着运粮车队连夜过来地。”

秦雷知道,能把一国皇子逼到这份上的,定是揭龙鳞的大事。心中叹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便解下大氅,脱掉棉袄,换上身布袍子,大刀金马地坐在老三对面,等着他回暖过来。

侍卫又给哲郡王端了一大碗热姜汤,秦霖咕嘟着喝下去,这才好受些,哆哆嗦嗦开口道:“兄弟,大理寺要拿我。”

秦雷皱眉道:“谁给他们的胆子?当宗正府不存在吗?”

秦霖把怀中的暖水瓶递给秦卫,小声道:“换个热点的。”这才一脸愁苦道:“他们锁拿我的理由是调查你,所以宗正府要避嫌。”

秦雷轻声骂道:“这文彦博真是狗屁不通,咱俩有什么牵连?”

边上地乐布衣笑道:“王爷息怒,这法子虽然臭不可闻,但还是勉强通些狗屁地。”

秦雷一愣,轻声道:“莫非那老混蛋想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

“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乐布衣颔首道:“都察院参奏王爷的本子学生仔细看了,却没有什么要害地东西,他们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不急着用出来。反正目前是动不得王爷。”

秦雷恍然道:“但这招看似无用的闲棋,却让孤不得不避嫌,也就堵了宗正府的象眼。”大秦自从立国以来,就是皇帝士族共天下,并没有特别规定皇子享有何等何等的特权,皇子的待遇一般来自他的王爵,相较于世家大族的公子们,名义上并没有太明显的优势。

当然,若是在皇权鼎盛时期,谁敢惹皇帝的儿子啊?不说别的,就说先帝在时,昭武帝那几个哥哥是何等风光?何等嚣张?哪有今日诸皇子们身上的委琐气质。

究其原因,还是这十几年皇室式微,失去了皇权的笼罩,皇子们身上的光环和特权早就黯淡消失。此消彼长间。就连小小的都察院都敢接连向皇子们开炮,就连小小地大理寺,都敢锁拿堂堂皇子王爷了。

原本还有宗正府可以护上一护,但秦雷成了此案被告,他的衙门自然要回避了。没有了最后一道防护。惊慌失措的哲郡王,只有连夜投奔京山营而来。

所以说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拳头硬才是真的。秦雷心中叹息,对秦霖道:“他们想依葫芦画瓢,照着对付老四地法子对付你,估计最不济也要把你赶出内侍省。”

秦霖红眼咬牙道:“这些忘八羔子,真要赶尽杀绝啊!”

秦雷揉一揉紧缩的眉头,轻声道:“这事透着股子怪异味。你说那些官员。这么闹腾有什么好果子吃?我们倒了,他们球好处也的不找啊!”秦霖也点头苦涩道:“上次是、这次也是。典型的损人不利己。”

乐布衣一边阅着一卷《黄庭》,一边轻声道:“那利了谁了呢?”

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如闪电一般击在两位皇子心中。兄弟两个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一点就透,秦霖涩声道:“太子?”几乎同时,秦雷也道:“老二?”两人对视一眼,秦霖苦笑道:“咱们却是被那人给骗了,这家伙在金銮殿上演得真***逼真啊!”从来不吐脏字的哲郡王。也终于憋不住了。

上次金殿之上。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众官员,老二站出来说过几句话。算是帮了两人地忙,又在事后说了许多个收买人心地屁话。虽然没有把两人收买过去,却也成功将他自个身上的疑点洗掉,让昭武帝龙颜大悦,将内府和铁甲军都给了他。

可以说,老四倒台那件事上,唯一地赢家就是老二。

秦雷手中本来端着个盛马奶酒的银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捏瘪了。他面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来,一字一句道:“一定要把那点聪明劲用在对付自己兄弟身上吗?”

老三嘴角抽动一下,摊开手道:“现在不是找老二算账地时候,而是你我面临着京都府、刑部、大理寺的三堂会审。”

秦雷根本没听见老三说的是什么,他已经被太子坚定不移的窝里斗气炸了肺,直感觉鲜血一个劲往头上涌,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终于忍不住把那握瘪了地酒杯往地上一掷,大声骂道:“我叫你兄弟阋墙!我叫你利令智昏!”霍得起身,把桌上地文书纸笔统统扫倒地上,又尤不解恨的将沉甸甸地紫檀木桌子一道掀翻。

老三想劝劝秦雷,却被乐布衣用眼神止住,他本身也怕惹火上身,便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看着秦雷又朝屋角一个高脚木几上的青花瓷瓶走去。老三经年管着内府,过手的珍玩玉器不知几凡,眼光自然毒辣非常,一眼便看出那个瓷瓶乃是巩窑出产的唐青花,算是这房里最贵重的一样器物了,不由暗暗为那瓷器惋惜。

只见秦雷气冲冲的走到那插着孔雀翎的瓷瓶边,霍然举起右手,老三不由闭上眼睛,等着那声脆响出现。但好半天也没听到,他睁眼一看,却见秦雷已经回来坐下了。再看那瓷瓶,还完好无损的立在墙角。

秦霖有些吃惊的指了指那个瓷瓶,张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听秦雷没好气道:“老二作了孽,凭什么要糟蹋老子东西。”说着便让秦卫带人进来收拾一下。愣了半天,秦霖才失声笑道:“原来你比我还要吝啬!”

“错,那是节俭。”秦雷一本正经道。他的情绪转换无疑是想当迅速的,因为太子不顾大局的举动而产生的愤懑,已经不翼而飞了。

第五卷 【帝王将相】

第二九一章 很嫩很单纯

待秦雷气顺了,老三也差不多暖和过来,兄弟俩加上乐布衣,三人围坐在炕头上说话。

秦卫将一个大托盘端过来,再把托盘里的大碗蒸鸡蛋糕、烙油饼、卤牛肉、炸丸子、腌萝卜干,还有三万热腾腾的栗子面粥搁到桌上,轻声道:“请二位王爷用早餐。”

秦雷见秦霖一副恹恹的样子,朗声笑道:“天寒地冻的,在咱们山野兵营里,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这还是厨房精心准备的呢,将就着吃点吧。”

秦霖点点头,用筷子挑根萝卜丝,送入嘴中细细咀嚼,苦笑道:“现在你就是给我龙肝凤髓吃,我也照样食不下咽。”

秦雷哈哈笑道:“先敞开肚皮大口吃,船到桥头自然直,莫要自找不痛快。”说着拿起一个油饼递给乐布衣,自个也拿了个大口的吃起来。

秦霖苦笑着点点头,勉强喝了半碗粥,吃了一块鸡蛋糕子,便再也用不下去了。见两人犹在饕餮,不好说些扫兴的事,便捡着些轻松的问了:“记着二年前来时,这里还是一片破房子,怎么转眼就成了一气的白墙砖瓦房了?”

秦雷笑道:“说话是九月底的事了,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山村,刚被破虏军糟蹋了,残垣断壁的没法插足。干脆一把火烧了,清平了重建。”说着喝口热粥,继续道:“眼看就要越冬了,还不得加点干啊。一万多民夫,发双份工钱,不到俩月。就建成这几十栋营房。”

秦霖羡慕道:“还是兄弟本事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像哥哥我,束手束脚不说,连吃饭的差事都要保不住了。”没两句又绕到那事上去了。可见他心中怨念之深。

秦雷也有些饱了,把碗里最后一点稀粥喝光。擦擦嘴道:“内侍省不能丢,这个位子与内府不同,必须把住了。”内府不过只能产生数不清银钱珍玩,内侍省却可以渗透到京中达官贵人的书房睡房中,这就是差别。

听了秦雷这话,秦霖心里顿时一松,只要秦雷能帮他保住内侍省,别的什么也不怕,难不能大理寺敢对一位郡王用刑不成?相由心生。心情好些了,他青紫地脸色也渐渐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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