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与他对视片刻,方才展颜笑道:“辛兄误会了,在下开玩笑的。”说着亲自给辛骊桐斟杯酒,温声道:“秦某给你赔不是了。”却弄得辛骊桐颇为不好意思,半起身子双手接过酒杯,满脸自嘲道:“公子乃是一片好心,只是辛某过于迂腐了。”方才生出地那点不快尽去,两人地关系反而近了些。
秦雷寻思一下,又对石敢吩咐道:“你去那儿找那个谁,让他去买份考题回来。”他虽然说得含糊,但石敢却听得明白,赶紧点头应下,去找大合源的少东家不提。
让这事儿一搅和,秦雷也没了吃酒的心思,心不在焉的与辛骊桐又吃了几盅,那辛骊桐虽然有些迂腐,却也不是不长眼,举杯笑道:“君子之聚,兴尽则散,在下也该回去温书了。”
秦雷抱歉的笑笑道:“也好,咱们改日再聚,”又意味深长笑道:“下次却要在探花宴上对酌了。”
辛骊桐闻言微微笑道:“承公子吉言,若是辛某有幸雁塔题名,定要敬您三大碗。”
秦雷哈哈笑道:“一醉方休。”便与他一道下楼,挥手各奔东西。
与辛骊桐分别后,秦雷又要带若兰继续逛街。若兰却微笑道:“爷的正事要紧,您只管去忙,奴婢坐车回去就行。”
秦雷歉疚地握着她的小手,轻声道:“难得出来一天,还没有让你尽兴……”
若兰摇头微笑道:“今天吃了那么多好东西,还买了那么多小玩意,奴婢可很开心了。”
秦雷目光柔和的望着她,点点头,招手让沈乞将她送了回去。
大概下午十分。石敢终于带着试题回来。依旧是个黄皮信封。里面是几张薄薄的纸片:大部分是试题、还有一张是万里楼东家楼万里亲笔签押地保书。
看着那保书上鲜红的楼万里私印,秦雷眉毛拧成了凹字形,他能感到自己心跳骤然加速……虽然还没有从昭武帝那儿拿到试题,但他几乎已经笃定,这就是真题。
“进宫!”秦雷霍然起身。沉声喝道。昭武帝赐他内宫行走地腰牌,在每日宫门关闭之前可以自由出入,无需通报。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在御书房见到了昭武帝。
自从二月初六早朝之后,文彦博便称病在家,竟是将朝政尽数归还了昭武帝。短暂地兴奋之后,昭武帝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奏章、议事之中。据说曾创下了连续三昼夜不出御书房地记录。若不是老家伙十几年来就盼着这一天。怕是早就累趴下了。
饶是如此,当秦雷见到他时,还是被昭武帝憔悴不堪地样子吓了一跳,赶紧伏首呜呜哭道:“父皇,您可要保重啊……咱不能这么玩命了……”身为资深熬死卡影帝,说哭就哭只是小儿科。
昭武帝有些呆滞的望着秦雷,过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嚎丧什么,朕还没死呢……”说着把手中地奏章一扔,唏嘘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国家的事儿太多,朕就是把这条老命搭上,也是干不完的。”
秦雷拿袖子抹抹泪,颤声道:“父皇应该高屋建瓴、思考些国家大政方针的事情,岂能被这些琐事羁绊?”
昭武帝闻言一愣。旋即点头道:“你说的不错。看来那件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秦雷点头道:“时机正好成熟。”
昭武帝也点头笑道:“今晚你就别走了,陪朕把这些奏章看完了。咱们再好生议一议那……内阁。”对这个新名词,昭武帝还有些陌生。
秦雷苦笑一声道:“儿臣遵旨,但是请父皇先看看这个。”一边从怀里掏出那信封,一边解释道:“这是儿臣今日从外头买到的,据说京里富裕举子已经人手一份了。卓言上前接过那信封,转呈给昭武帝,昭武帝一边抽出信纸,一还轻松笑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兮兮?”只往那纸上扫了一眼,他便呆住了。
只见上面写道:“三道四书题中:论语乃是畏大人之言两句;中庸是君子未有不如此两句;孟子是以予观于夫子至远矣两句。诗题乃是千林嫩叶始藏。”这正是他亲自所出地会试第三场地考题。
昭武帝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颤抖着翻看其余两片考题,只见那第一场的史论五篇、第二场的策论五道,也与他前日所出一模一样,连每一题的顺序都不变。
昭武帝狭长的双目眯成了一条细线,却闪烁着人的寒光,秦雷和卓言都知道,这是他暴怒的前兆。
果然,将楼万里的保书一道看完之后,昭武帝便将这几页信纸狠狠拍在御案上,把案上地笔墨纸砚、印玺奏章生生震得一跳。昭武帝尤不解恨,伸出双手要把那千年金丝木做的御案翻倒。
秦雷心道:看把你能的……
果然,任凭昭武帝把脖子都憋紫了,也不能将这重愈千斤的案台反倒。皇帝陛下不由恼羞成怒咆哮道:“还不过来帮忙?”
秦雷和卓言顿时瞠目结舌,心中狂叫道:不会吧……我们帮你推算怎么回事儿?
好在边上有懂行的御书房太监叩首道:“陛下,这御案四脚是扎根地上地,多少人都推不动。”
“那就把这四条腿锯了!!”只听大秦皇帝陛下暴怒道。…
第六卷 【云诡波谲】 第三七零章 梳洗梳洗
秦雷满怀兴奋地期待着锯翻御书案的那一刻。
却听卓言在边上陪笑道:“陛下息怒,这御书案四脚扎地,连接皇宫气脉,锯之不详啊……”
昭武帝这才撒了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对卓老太监低吼道:“给我把楼万里那个杀才拘来!”
卓言刚要应下,秦雷硬着头皮开口道:“父皇斟酌,打草惊蛇啊……”
昭武帝见自己掀桌子也不行,拘个人也不成,憋屈到了极点,愤懑的吼一声,将御书案上铺着的金黄流苏桌布一掀而起,终是把桌上的笔墨纸砚、印玺奏章统统甩在了地上,唏哩哗啦打碎了一片。
昭武帝见终于如愿以偿,这才稍稍顺了气,冷眼看着小太监们跪地收拾残局,咬牙切齿道:“是谁偷的?”
秦雷轻声道:“请问父皇,这试题可有别人知道?”
昭武帝摇头道:“乃朕亲自出题,并未让任何人见过。”这次大比对他意义非凡,含着他选贤择优、重组班底的希望,自然要格外重视。
只见昭武帝从腰间取下一把铜钥匙,对边上侍立的卓言道:“去朕的寝宫,把那个盒子拿来。”卓言双手接过钥匙,领命疾步退下。
太监们把地上东西收拾妥当,重新换上一套笔墨纸砚、又把散乱的奏章码放整齐,便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御书房。
房中只剩下昭武帝与秦雷两个,顿时安静下来。
幽幽望了低眉顺目的儿子一眼,昭武帝沉声道:“楼万里乃是朕的探子……头领。”
回想一下老头子与万里楼地轶事,秦雷毫不意外。只是面上还要意外道:“那他怎敢……”
昭武帝微微眯眼,沉声道:“自从十几年前,朕偶然救了楼万里那厮之后,他便一直为皇家服务……”
秦雷轻声问道:“是为皇家密谍服务,还是为父皇服务?”
昭武帝面色微为难看道:“为朕服务,他的任务乃是暗中监视皇家密谍。”
“父皇原先对这人什么评价?”秦雷轻声问道。
昭武帝摸一下眉毛,淡淡道:“原先以为他是朕之忠狗,现在看来不过是条忘恩负义的……狗。”
秦雷抿嘴道:“此人竟敢用自己的私印出具担保,实在是胆大包天。”
这看似无意的一说倒提醒昭武帝了。他寻思一会儿,才皱眉道:“此人年轻时颇有几分胆色,但早被七年前的腥风血雨吓没了锐气,现在为朕做事都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怎会如此肆无忌惮呢?”泄露考题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不是丧心病狂。不会如此铤而走险的。
秦雷轻舒口气道:“此事颇有些玄机,还请父皇三思。”
这时卓言双手捧着一个黄绫包袱进来,跪捧在御阶之下。
昭武帝接过那包袱,将其搁在御案之上,仔细观察了半晌,这才面色凝重的打开。露出里面精致地铁盒来。只见那铁盒上纵横贴着两条黄色的封条,上面还加盖着猩红的皇帝行玺。
秦雷见那封条完整无损,可昭武帝却捧起铁盒,眯眼看了半晌,便重重将其搁在案上。面目阴沉的嘶声道:“被人动过了。”他在铁盒上夹了一根极细的头发。只要有人打开铁盒,那头发自然就会掉落。现在夹头发的位置空空如也,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雷估计昭武帝在盒子上动了手脚,也不多问,只听他阴声吩咐道:“待关闭禁宫五门之后,便不许任何人进出!再把乾明宫地宫人全部拘起来。连夜严加审讯!”卓言赶紧领命下去。
昭武帝盼了这多年。好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谁成想翅子还没扑棱开。就被人兜头一闷棍,心中自然恼火不已。秦雷看他双目中寒光隐现,知道他已经动了杀机。
陪着这头暴怒的老狮子待了半晌,直到酉时末,卓言才又重新出现,面色凝重道:“启奏陛下,奴婢已经审讯了您寝宫的十八名宫人,俱言三日内只有三公主一人进过您的寝宫。”昭武帝对待女儿向来要宽于儿子,山阳公主横行禁宫多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山阳?”昭武帝沉吟道:“不大可能吧?”
秦雷突然出声问道:“她可带侍女宫人一道进去了吗?”
卓言摇头道:“不曾有过,公主殿下乃是一人进殿,”说着有些无奈道:“正因为没有人证,也无法为公主殿下洗脱嫌疑。”
秦雷断然摇头道:“看方才父皇察验,那盗书之人分明是心细如发,显然不是河阳那种毛躁性子能做出来的。”虽然素来不喜欢这个疯丫头,但该帮还是要帮地。
昭武帝闻言点头道:“叫她来问问。”
不一会儿,一头雾水的山阳公主便被带过来,给昭武帝行礼后,想了想,又给秦雷福一福道:“五哥……”
秦雷朝她点点头,温声问道:“山阳,父皇让我问你,三日前你为何去乾明宫啊?”
山阳也感觉出气氛的凝重,哪里还敢放肆,小声道:“他们说父皇找我,我就去了,结果转一***也没看见人。觉着肚子饿了,便回去吃饭了。”
听她掺杂不清的回答,昭武帝越发她做不出那种事情来,遂沉声问道:“谁可以作证呢?”
山阳睁大眼睛想了想,委屈道:“门口的守卫也不让随从进门,女儿我就一人进去了,却没有证人。
秦雷微笑问道:“那是谁传地话呢?”
山阳下嘴唇紧紧包住上嘴唇,使劲想了半晌。却泄气道:“不认识。”
秦雷依旧微笑问道:“那可记得什么样子?”
“不记得了。”山阳畏惧地摇摇头,彪悍的人只佩服更彪悍地,秦雷无疑比她彪悍万倍,所以她对秦雷佩服万分。怕自己显得太笨,又使劲想一会,终于拊掌笑道:“想到了,是三个太监!”
秦雷勉强微笑问道:“很好,记性不错。”又清清嗓子道:“现在让你辨认,你还能认出来吧?”
山阳点头道:“我是过目不忘的。”
昭武帝冷哼一声道:“方才还说不记得模样了。”
山阳委屈道:“我心里清楚。就是说不出来,但见了一定是认识的。”
昭武帝耷拉下眼皮,对秦雷道:“拿着天子剑去查办此事,朕在这里等你的消息。”
秦雷朝昭武帝拱手道:“遵旨。”便从墙上取下那柄代表皇权地宝剑,带着山阳出了御书房。
不到一刻钟,一行人便到了乾明宫。宫里所有地太监宫女都已经被看押在耳房中,见秦雷提了天子剑进来,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没人敢抬头窥视。因为昭武帝这些日子都在御书房,大部分宫人都跟了过去,是以只有屋里这十八人留守乾明宫。
秦雷命令众人站起身子排成队。一个接一个地走到面前,让山阳查看,人数也不多,不一会便看完一遍。
山阳皱着眉头又让这十八个宫人走一遍,却没有发现一个记忆中的面孔。只好对秦雷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秦雷又问一遍,见山阳还是坚决摇头,只好对卓言道:“把在御书房伺候地宫人也集合起来,再查。”
御书房的太监宫女足足有三百多人,光太监也有二百多。等把这些人也看完,已经是戌时末了。山阳公主还是没有找到那三个太监中的任何一个。
秦雷再想把内宫所有太监都集合起来。但山阳公主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估计看到什么都像是枕头了。他只好先放她回去睡觉。自己则带着卓言重新回到乾明宫。
“人数清点完了吗?有没有偷逃的宫人?”秦雷一边走,一边沉声问道。
卓言摇摇头,细声道:“御书房三百一十二名宫人、乾明宫一十八人,共计三百三十人在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秦雷皱眉道:“看来他们易容了。”顿一顿又道:“有没有相熟的宫人进出乾明宫,说不定他们未曾在意。”
卓言苦笑一声道:“乾明宫乃是陛下的寝宫,岂是可以随意进出?都是要在宫门外报备地,那记录册上干干净净,并无任何人的记录。”
秦雷淡淡道:“也没有山阳出入的记录。”
卓言面色微窘道:“哎,山阳公主乃是陛下亲女,谁敢让她留名登记?”
秦雷撇撇嘴道:“所以不能迷信记录。”说完一脚踹开角房的门,大步进了房间,把里面的看守和宫人齐齐吓了一跳。
冷冷扫视一圈,把十八个宫人都吓低了头,秦雷指了指边上的卓老太监道:“知道他是谁吗?”
“知…道……”宫人们小声答道:“卓总管。”
秦雷坏笑着看卓老太监一眼,咯咯笑道:“那知道二十年前他是什么人?”众人心道:二十年前,我们还没生出来呢。
也不卖关子,秦雷嘿嘿笑道:“他就是江湖人称十八层地狱地黑道枭雄卓阎王,生平最爱把人折磨致死,什么挖心割鼻,剥皮凌迟,对你们卓爷来说,那都是玩剩下的。”
卓言听他信口胡说,心中苦笑不已,但面上还要配合着桀桀一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当年我最爱的乃是梳洗。”
众人心道:“过于秀气了吧?”
却听卓言森森道:“先把人犯剥光衣服,赤身裸体放在铁床上,用滚开的水哗啦往他的身上浇几遍,然后用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地皮肉,就像民间过年杀猪时。用开水烫过之后,给那猪身子去毛一般,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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