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领命而去。
秦雷望着桌子上孤零零的长剑,自嘲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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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卫军的弟兄们有些火大,将军昨日传命来,说今日早上只管安睡,不用理会集结鼓声。但是据说还是有不开眼的跑了去,让新来的五殿下抓住救命稻草,结果是害得卫军的弟兄们每人要领五军棍。
卫军的弟兄们对将军没有怨言,毕竟平日的为人摆在那。据将军的亲兵说,将军都给五殿下跪下了,才从二十军棍降到现在的五军棍。
卫军也不敢埋怨五殿下,那是谁啊?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啊,别说人家有理,就是无理取闹,他们也得笑呵呵捱着。谁叫人家是殿下呢。
但怨气总是要发泄出来,所有的怨气便全部集中到今日早上的二百个叛徒身上。凭什么我们挨板子他们去吃酒席。
怨气归怨气,板子还是要挨的,近五千军士,分成五十队,每百人一组,趴在辕门前,脱下裤子,露出一百个或雪白、或黝黑、或橙黄的肥瘦不一的臀部。一百个亲兵上前按住这些没穿裤子的后背,又有一百亲兵上前高高举起黝黑的军棍,呼啸着砸下。
五军棍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是与行刑的亲兵关系好,就草草几棍了事。若是平日里相互之间有些龌龊的,那定是棍棍入肉,五棍打完,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筋折骨断。把后面排队的看的心惊肉跳,若是发现与行刑的亲兵平日有过冲突,只好求爷爷告***哀求边上人换个位子。
一时间营地上空真哭假嚎,喊爹骂娘的乱成一片。不管打人的,挨打的,还是等着挨打的都憋了一肚子火。尤其是看到那二百个醉眼惺忪的叛徒,摇摇晃晃的抱着大包小包从辕门外进来时。这种怨恨终于到了顶点。当然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不敢生什么是非。
这五十组军棍从卯时打起,一直打到午时才算完事,行刑的亲兵换了好几拨,军棍都足足打断了几百根。
一直到晚上掌灯,还能听到营帐中传出的若有若无的哀号声和咒骂声。直到催促熄灯的棒子响起,声音才渐渐平息。
但黑暗中,有些不安分的身影在营帐间乱窜。没多少工夫竟纠集了几百号人,气势汹汹的扑向大营的东北角。
这一切悉数落在隐匿于黑暗中的几个黑衣人眼底,其中一个猫着腰,轻手轻脚的消失夜色中,把消息传递到中军大帐。
大帐的帷幕后,大秦五皇子秦雷与太子卫将军皇甫战文身着便装,坐在一个小桌边饮着小酒。听到卫士的报告,皇甫战文便要起身,秦雷摇头对皇甫战文道:“过一炷香再去。”
皇甫战文只好重新坐下。秦雷端着酒盅与他碰杯,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讪讪的捏起酒盅,与秦雷一碰,一口饮到肚中。自嘲道:“平日里太疏于管教,竟然如此无法无天,倒叫殿下笑话。”
秦雷见他这个样子,知道这些年的太平日子确实把这头老虎的胆魄养没了。温声道:“皇甫大哥不要焦躁,太子卫军已经积重难返,唯有破而后立,乱而后治才可。”
皇甫战文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想起当年,沧桑道:“十年前,末将还是禁军校尉的时候,一次军营宗族械斗,为了平息事态,我亲手枭了十三颗人头,血都把战袍染红,却也没有一丝紧张。”
说完,一声叹息,其意不言而喻。
这时,皇甫战文的亲兵冲进帐来,急惶道:“将军不好了,东北营中打起来了。”
皇甫战文面色一沉,怒斥道:“沉稳点,怎么教你的。”说着看了看秦雷,秦雷微微颔首。他便起身向秦雷行礼道:“殿下稍坐,战文去去就回。”然后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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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第三更,晚上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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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中都雨】
第七十五章 棍子再强,也怕朴刀
北山牧场、土城、太子卫东北营。
此时已是子夜,这里却喧嚣的好似菜市场。只是充斥于耳的都是喝骂声、惨叫声和哀号声。
让我们回溯半个时辰。
那些白日里受了气的军头们,回到营中自觉被削了面子,竟越想越生气,最后几个头面人物一合计,决定夜里去东北营出口气。
于是子时的更鼓一过,这些军头带着各自的拥趸,怀揣各种利刃钝器,摸黑靠近了东北营的几座营帐。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这些兵痞打仗虽不中用,打架却是行家里手,睡梦中的兵士往往刚惊醒,刚要起身,就被一棍子闷倒在床上。这种棍子内里是小臂粗的坚硬枣木,外圈箍着带刺的铁圈,一棍子下去皮开肉绽,又不会伤人性命。却比持利刃担的干系小。乃兵痞打架斗殴的最爱。
这群兵痞摸的这个营帐中五十人,悉数是今日参加宴会之人,大都烂醉不醒,在睡梦中被敲晕。有几个没醉的,却也敌不过一群恶狼,被掀翻在地,拳脚棍棒一起下来,几息间便被打的不成人形。竟是比醉倒在床上的还要凄惨。
这群恶棍横扫第一个营帐后,嗷嗷叫着就往第二个冲,他们在头一个营帐中弄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附近的兵士。兵士们未及穿衣,便操起棍棒从几个营帐中冲了出来,正好对上叫嚣着杀过来的兵痞们。
两方人碰到一起后,怒骂着挥舞棍棒,相互追逐厮打。若是仔细听那怒骂声,还能听出两方人操着不同的口音。
彼时秦军多按籍贯分营,这样同乡同族易于管理,战场上又可相互照应,不至于无依无靠,好处确实不少。但有一宗极大不好,同乡同宗间过于团结,与外营袍泽的一点点摩擦,往往带来更大程度的斗殴。在御禁边卫四大军中都存在这个问题。太尉府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解决,只能靠严刑峻法压制。军规森严的部队还好说,像太子卫军这种预备役中的预备役,从来没把太尉府那些法令当回事。打架斗殴乃家常便饭,上千人的群架也不算罕见。
是以东北营的弟兄们反应极是迅速,不管上午去没去喝酒的,都从床下取出常备的木棍,井然有序的冲出去,加入战团。东北营除了一上来被削倒的五十人,还有五百余人,在数量上少占优势。再加上主场作战,同仇敌忾。渐渐的扭转了局势,有些围着来犯者殴打的味道。
就在此时,节节败退的来犯人群中,有人高呼道:“他***,老子跟你们拼了。”说着竟然从怀中掏出夜色中分外明晃晃的牛角尖刀,毫不犹豫的捅入一个东北营军士的腹部。与此同时,又有几把尖刀从来犯人群中递出,刺倒几个东北营的兵士。
东北营的军士见对方动了刀,立马红了眼。靠营房的人进去抱出一摞摞朴刀,分发给身边的人。
木棍再好用,毕竟赶不上杀人的利刃。东北营的军士本来就是刀盾兵,此时一刀在手,顿时化优势为胜势。刀锋翻滚间,砍瓜切菜般的放倒一片。
正当他们准备一鼓作气,把竟敢持械伤人的杀才揪出来剁掉时。一声鸣镝响起,四下里出现无数火把,五百全副武装的将军亲兵手持弩弓,身背长刀,包围了这里。
一个校尉打扮的从亲兵阵中出来,对场中有些慌乱的双方大喝道:“奉将军令,命尔等立刻缴械投降,否则杀无赦!”说着右手高高举起,四周的将军亲兵们齐刷刷的端起了弩箭,面无表情的瞄向场中的袍泽。
在五百闪着幽光的箭锋下,方才还一副疯魔模样的对战双方乖乖的放下手中武器,举手投降。
只是场中八百多人的斗殴,用这五百人控制起来未免有些捉襟见肘。依然有不少见机快的,趁着混乱,从几个明显封锁漏洞中偷偷溜走。
那位校尉又把另一只手收回,往场中做了个抛的动作。便有几个亲兵将几捆绳索扔进场内。那校尉表情严肃道:“自缚!”
场中斗殴的双方,既然丢下武器,也就丢下了勇气。有人乖乖的捡起一根绳索,让后面的人把自己反绑了,后面的人也是这样自缚。一根绳子竟然可以栓八个。最后亲兵们上前,把剩下的人绑了,牵着带去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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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闹剧并没有影响秦雷的睡眠,实际上,他平时睡眠质量并不高,一点动静就睡不着。但在这军营中的行军床上,他睡得死猪一般,怎么叫都不起来。即便今日自寅时到子时的所有事情都是他一手导演的。
直到卯时许,睡到自然醒的秦雷才打着哈欠走出营帐,此时金乌刚刚东升,玉兔还未西沉,天空中一番日月同现的景象。
洗漱完毕,又用了些点心。秦雷这才慢悠悠的踱到中军帐中。
那里,一夜未眠的皇甫战文已经熬成了兔子眼,他看见秦雷天高云淡,神清气爽的进来,心中暗叹自己命苦。起身向秦雷行礼道:“殿下,这次准备清洗的名单已经整理好了,请过目。”边上一个幕僚打扮的赶紧把桌上一张纸双手递给秦雷。
秦雷接过,打眼一瞄,不禁惊讶道:“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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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家里有事,到10点才倒出空来。为了答应的今日第四更,拼命码字到刚才。
不到三千字,明天会多写点补上。
好歹没有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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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中都雨】
第七十六章 十七律五十四斩
这张纸两尺见方,上面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满人名。横十竖三十,竟然有三百个名字。
秦雷把纸递给那亲兵,走到正座坐下,沉吟道:“会不会波及面太大了?”
皇甫战文起身施礼道:“殿下有所不知,自五年前陛下立储,太子卫所成军,按规矩,新皇登基时,太子卫自然晋升为皇城禁卫,意义非凡。因而各方大人按惯例自然都要安插眼线。后来形式急转直下,都说咱们没有盼头了。这些眼线也没了作用,可是入了军籍,不到年限也出不来。”
秦雷笑道:“这些人心情郁闷,就经常惹事生非。你又不大管,结果就成了军中恶霸,是吧?”
皇甫战文羞愧道:“被殿下说中,战文确是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秦雷摇头道:“过去的事休要再提。给太尉府的军报,发了吗?”
皇甫战文点头道:“刚发出,二十天后内有回信就不错了。”
秦雷笑道:“二十人死,一百八十人重伤。这可够咱俩喝一壶的。”
皇甫战文心中哀叹一上贼船误终生,只能苦笑道:“天塌下来有殿下顶着。”
秦雷起身哈哈笑道:“说得好,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本殿下是不会让我的人吃亏的。”
皇甫战文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耻的,昨日还义正言辞道,不要你的忠诚,不要你的信任,只要你听话就行。结果把自己拉上贼船后就成了‘我的人’……
他心中牢骚,但万万不敢再得罪这位小爷了。反正皇甫家高门大户、根深叶茂。不到最后时刻不会完全投向哪一边,暂时先站在这小爷一边避避风雨也好。
打定主意,他的态度越发恭谨起来。
此时一个亲兵进来,跪报到:“启禀殿下、将军,名单上的人已经抓捕完毕。无一漏网。”
秦雷笑着点点头,他知道皇甫战文免不了借机排除异己,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便不纠缠这个问题。潇洒的当了把替人背锅的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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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校场上,烈日当空照。
一排红衣的刽子手,袒胸露乳、怀抱鬼头大刀,面朝几千军士站在演武台下。
校场上几千人鸦雀无声,气氛凝重异常。这些军士昨夜里都听到了东北营的喊杀声,知道那群大爷去找东北营晦气,却碰上硬茬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也乐得听戏。
不过今日起床后的事情就不妙了。将军亲兵在军营中到处抓人,据说是搜捕昨日的逃窜者,但许多没有参与昨日斗殴的也被逮了起来。本来还有些群情激奋,可当兵士们发现被抓走的基本都是平日里横行霸道的人物。他们沉默了。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午时的校场上,几千军士用这种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当皇甫战文与秦雷出现在演武台时,几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他俩,那目光中有畏惧、有顺从,甚至还有期待。
待他俩站定,值日校尉高声道:“礼!”几千人同时用右拳敲击左胸,齐声喊道:“大秦万岁,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皇甫战文向秦雷看去,秦雷点点头。皇甫战文便迈步上前,站在演武台中央,用雄浑的声音高声道:“昨夜子时,东北营中发生了一场骇人听闻的丑闻。结果是二十一死,一百零三伤。”
场下一片寂静,只有皇甫战文的咆哮声在空中回荡:“这不是敌军袭营,而是一千丧心病狂的畜生丝毫不顾袍泽之情,拔刀相向,自相残杀的结果。若不是制止及时,谁知道还会酿成什么人间惨剧?”
尽管场下军士或多或少知道些当时的情形,可往日里同袍间斗殴无数,鲜少听说有闹出人命的。此时听了不免心惊肉跳。
“此事一出,殿下震怒!赐本将太子佩剑,着令本将严办。”表情严峻的接着道:“昨日现场抓获八百七十人,另有三十名杀人嫌犯潜逃。今日已全部抓捕归案。人证、物证俱全,不容抵赖。”
话音一落,上百名凶神恶煞的亲兵压着四十个遍体鳞伤,用布团堵嘴的兵士到了演武台下。
皇甫战文抽出腰间华贵的宝剑,横在胸前,大声吼道:“大秦军律其三,夜传刁斗,此为懈军,犯之者斩!今五皇子殿下仁慈,持太子佩剑求情,只诛首恶,未杀人者杖八十,除其军籍,遣返回乡!”
台下兵士都知道十七律五十四斩,但卫中从没认真执行过,此时闻听真要按律执行,不由觉得脑后凉飕飕的,好似那鬼头大刀站在自己身上一样。
皇甫战文一字一句道:“杀人者斩!”宝剑猛地挥下。
台下的刽子手高高举起鬼头大刀,齐声高喝:“斩!”在宝剑挥下的同时,手起刀落间,鲜血喷涌,四十颗好大头颅滚滚落地。
满场士兵噤若寒蝉,他们自参军起,除了打架,就没见过一滴血。有人甚至吓晕过去。
一直在皇甫战文背后默默观看的秦雷,见几十颗头颅飞起,瞳孔缩了缩,便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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