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使者来安抚努尔哈赤,却让一个人生了闷气,他就是努尔哈赤的堂叔龙敦,这老头儿心里想:李总兵竟然没抓这小子,反而让他接任城主,不但原来自己的打算都泡了汤,而且努尔哈赤的势头还超过了自己,他自己不过才有三道敕书。越想越闷。
努尔哈赤就任了城主之位,传令集合赫图阿拉城内各家兵马准备出战,又派人带了礼物到兆佳城,找城主理岱,请求出兵助战。理岱也是努尔哈赤同宗的人,在觉昌安做建州贝勒时,兆佳城在建州贝勒管辖之内,下命令就可以了。如今努尔哈赤也是城主,只能求人家了。然而这时,出现了努尔哈赤没有想到的情况,赫图阿拉城内各家都不出兵,龙敦更是公开叫喊:决不出一人。龙敦有家兵五十多人,是城中大户,他不出,别家也都随着不出了。更让努尔哈赤即生气又无奈的是理岱,他的手下人把努尔哈赤送去的礼物,原封送回,一个字没说,东西放在地上,扭头就走。
现在,努尔哈赤只有父亲塔克世留下的盔甲十三副,家兵不足百人,和他上阵同宗人,只有二弟穆尔哈齐与三弟舒尔哈齐了,四弟雅尔哈齐五弟巴雅喇还很小。图伦城住着尼堪外兰的三百兵马,他还有三百多人,调到甲版城加固城墙去了,随时能够回援。努尔哈赤想:只有兄弟三人,兵不足百人,怎么能打下图伦城呢?不由得发起愁来。
努尔哈赤的妻子佟佳氏见丈夫发愁,就说:“要不自己招些兵马?”努尔哈赤说:“咱家钱粮不多,现在一百人都有些不够使,无法再招兵了。”“我的佟家庄园,有些积蓄,明日我回去卖一些。”“不妥,怎么能使福晋家钱。”“使钱就使在大事上,都是自己家的客气个啥。”第二天早起,佟佳氏带了几个仆人回了庄园,天刚过午,佟佳氏就回来了。努尔哈赤见她去了就回,说:“没卖出去东西,就别卖了。”佟佳氏说:“不是,我把庄园一起全卖了。”努尔哈赤吃了一惊,佟佳氏转身指着仆人牵着的马说:“银子都驮了回来。”“谁买走了庄园?”“哲陈贝勒。”努尔哈赤站着不知声,佟佳氏推着他说:“都过响午了,吃饭嗑。”
有了钱就可以招兵买马了,是佟家人用全部的家产为努尔哈赤起兵提供了第一笔军费。不几日就招到三十余人,一天,努尔哈赤带人到了一个小山沟里,山脚下住着七八户人家,努尔哈赤在村口刚刚插下招兵旗,就走过来一个放羊的羊倌看热闹,有士兵问他:“当兵不?给银子。”那个羊倌没问给多少钱,却说:“你们有啥本事,想招我?”士兵嘻了一下:“我们有钱。”羊倌转身就走。努尔哈赤喊住他:“你有本事了?”羊倌说:“你想和我比一比?”“好啊,来试搏试搏。”“赌什么?”“我输了,给你一份银子。你输了,跟我走当兵。”“好,一言为定。”努尔哈赤跳下马,士兵们都走过来看,围一圈成了个场子。努尔哈赤站定中间,那个羊倌把羊鞭一摔,向前一扑,双手抓住了努尔哈赤的双肩,努尔哈赤也伸手镐住了羊倌的腰,二人开始摔跤。羊倌力大劲猛,不愧说自己有本事,努尔哈赤也身手敏捷,双方旗鼓相当。突然,羊倌抢得个好身位,双膀叫力,把努尔哈赤抡起来,二人都是两双手抓着两条胳膊,头对着头,只是努尔哈赤双脚都朝天了,羊倌又向下一拽,要把努尔哈赤摔在地上。努尔哈赤拧腰叉腿,单脚踏地,另一只脚跟着落地成跨步,不但没被摔倒,反手借劲,倒把羊倌平甩了出去,羊倌屁股上像安了轱辘,在草皮上滑出老远。努尔哈赤站那看他爬起来说什么,羊倌站直了,揉着屁股说:“我不能跟你走,我姑姑早就说过,不许我去打仗。”努尔哈赤走到他身边,说:“果然是好身手。”羊倌说:“第一次被人摔倒,服了。”努尔哈赤说:“你看咱们建州土地好,物产也多,可是百姓却不能过上好日子,明兵随便杀咱们,各个城寨又相互厮杀,你一身本事,不为天下出力,留着有啥用?”羊倌看着远处,不出声,过了好一会儿,说:“男子汉生于天地间,怎能碌碌无为一辈子?”努尔哈赤赞叹道:“说的好。”羊倌说:“好,我跟你走,你叫啥?”“努尔哈赤,你呢?”“我叫额亦都。”额亦都没有与姑姑告别,就随努尔哈赤走了,这次招兵,只得额亦都一人。
赫图阿拉城东,有两个小寨子嘉木湖寨和粘河寨,图伦城的士兵抢掠过他们,赫图阿拉城西有一个大的城池叫萨尔湖城,与图伦城有过别扭。努尔哈赤派出人,分头与他们联络,相约合兵攻打图伦城。萨尔湖城有兵三百人,答应出兵二百人,这二百人在萨尔湖城等着,努尔哈赤兵马路过时汇合。嘉木湖、粘河两寨全部士兵共六十人,由寨主全带入了赫图阿拉城,努尔哈赤出城迎接,粘河寨主常书说:“这是两寨的所有人马了,愿能助城主一臂之力。这位是嘉木湖的寨主噶哈善。”努尔哈赤和噶哈善行礼,请他们进城,噶哈善站着没动,说:“我们率众人来投奔城主,请不要把我们当做流民,希望能对待我们像手足兄弟一样。”努尔哈赤说:“噶寨主说得极是,今日我们就杀牛祭祖,对天盟誓,结为兄弟。”于是合兵一处,共有士兵一百九十人。
联合攻城兵马的同时,努尔哈赤又派出十个人,装扮成采集山货迷路的人,背着事先准备好的蘑菇、人参、药材等山货,去图伦城摸情况。不多时,十人一齐全回来了,没进去城,原来图伦城也得到了努尔哈赤招兵买马的消息,于是严格看守城门,生人都不让进去。努尔哈赤和额亦都等人商量怎么办,噶哈善抢先说:“不让进,就不查看了,直接打进去。”常书轻摇了一下头,额亦都也不赞同,说:“这样,我们舍得点钱,买些盐,扮成生意人,去卖盐,也许能进城去。”努尔哈赤:“行,现在盐特别精贵,去的人别多,选三个吧,不要膀壮的,要外表精明的,看着像生意人,挑一老年和两个少年,像师傅带徒弟。”大家都同意。很快选定了人,装扮好了。努尔哈赤对他们说:“进城后,看清地形和人马位置,然后,一人偷着溜出来报信,剩两个藏在城里,听得攻城声时,如果我们打南门,你二人去北门,射杀看门兵,如果打的是北门,你们就去射杀南门兵,记住了。”三人出发,果然进入了城内,天刚见黑,一人回来,细说了城中情况,努尔哈赤下令明早发兵,午饭前与萨尔湖兵马汇合,午后到达图伦城下。
1583年春的这个早晨,人吃饱马喂料,努尔哈赤带人祭祀天地祖宗,人马出城,行军不到两个时辰,来到了萨尔湖城,派人进城联络,然而城门紧闭,守城兵不给开门,没等叫城,一个头领出现在城头,对下面喊:“我家主子不出兵了。”额亦都问:“前日已经盟誓,为啥反悔?”“有人送信来,告诉我家主子,大明、哈达贝勒都支持尼堪外兰做建州贝勒。”话没说完,人已往回走了。
怎么办?现在萨尔湖城不出兵,人马就比图伦城的少了很多,常书对努尔哈赤悄悄地说:“城主要从长计议啊。”噶哈善不知道常书说了什么,也没有问,大声说:“他们不出兵,我们自己也攻城去,攻不破图伦,杀他些兵将先出口气。”努尔哈赤看额亦都,额亦都也赞同进兵。努尔哈赤传令:“接着进兵。”正午时候,就到达了图伦城外的一片树林里。图伦城建在南杂木南山的北坡上,额亦都带了几个人去查看图伦守备情况,努尔哈赤叫大家下马休息吃东西,让马匹就近吃草。不一会儿,额亦都回来,大家合计攻城办法,额亦都说:“他们城墙不高,踩马背就能上墙,守兵虽然多,但四面分散,我们可以突袭进城。”努尔哈赤说:“行,我攻打南门,额亦都带四十人偷袭北门。在城内的人吃晚饭前,开始进攻。”努尔哈赤说完让大家继续休息。
太阳偏西,还没有落山,第一缕炊烟缓缓升起,努尔哈赤带一百五十人的马队,大喊着冲向图伦城南门,所有人弓箭齐发。城上哨兵、巡逻兵都应弦而倒,冲到墙下的人开始爬墙,刚上去几个人,尼堪外兰领兵杀到,城墙上的,一下全被打了下来。跟后的人再上,双方刀剑相接,飞蝗对射,杀在一起。
忽然,城内火光冲天,杀声一片,箭从守城兵背后射来,瞬间,图伦兵大乱,指挥的头领也不知道哪去了,守城的士兵纷纷投降,噶哈善护着努尔哈赤寻找尼堪外兰,影也没有,有降兵说,尼堪外兰已经带着几个家人,出西门跑了。原来,在卧底的人帮额亦都冲进北门时,尼堪外兰看见额亦都放的火,就扔下士兵带家人跑了,所以图伦士兵才纷纷扔了刀枪投降。努尔哈赤进城,捉到二百多降兵,占了尼堪外兰的家。尼堪外兰这些年积攒的万贯财产,全在家里放着,一点也没带走,毕竟千万财产没有一命精贵。对这么些俘虏,按女真惯例,降兵和他们妻子儿女都要分给人做奴才,妻儿们不知道将分给谁,分哪里去,家就此散了。但是,今天,努尔哈赤下了一道让这些即将变成奴才的人们想不到的命令:降兵编如军队,不拆散阿玛、额娘,不取走福晋儿女,不夺财产。命令传出,全城百姓无不感激努尔哈赤的恩德,家家户户欢天喜地,比打胜仗的人还高兴。
努尔哈赤派出人寻找尼堪外兰的下落,同时,取了图伦城的财物、人口,全部带回赫图阿拉。将所得的财物论功行赏,分给众人。额亦都先入城,功劳排第一,除了分得最多的财物,努尔哈赤把尼堪外兰的仆人都给了他。仆人中有一个女人,不足二十岁的样子,像貌极美体态丰韵,别人称她主子,一问才知道,是尼堪外兰新得的小福晋。努尔哈赤令她做了额亦都的小福晋。噶哈善杀敌勇猛,时时用身体护着努尔哈赤,也分得不少东西,努尔哈赤又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他。噶哈善心中感激,没说话,早晚都忙着查营查哨。
派出去的人回报,尼堪外兰被一队女真兵马救走,去了甲版城,救他的兵马肯定不是甲版的兵,因为尼堪外兰对他们行参拜大礼。努尔哈赤暗想:是谁放走了仇人呢?
努尔哈赤初战取胜,实力大增,又让龙敦愤恨不已,他聚集了一些宗人亲戚,对大家说:“努尔哈赤取了图伦无数财宝,一份也不分给我们,他出兵攻杀尼堪外兰,与明朝做对,他一人得罪明朝,明兵就会来杀我们全城,你们谁能挽救大家,去刺杀努尔哈赤,我们就让他做城主,努尔哈赤的家产都归他所有。”座中的康嘉被说动了心,说:“我愿为全城百姓效力。今晚就去行刺,龙大哥的话可算数。”龙敦说:“一字不差。”当晚,天黑不见五指,康嘉换了一身黑衣,黑布蒙脸,腰间别上短刀,弓着腰悄着脚,向努尔哈赤的院子摸去。
三。 计除萨尔湖勇破兆佳
本章增加人名:章甲、安费扬古、诺米纳、清佳努、扬佳努、西拉布、萨木占。
解词:1。叶赫:部落名。2。牛录额真:一组士兵的首领,牛录意思是大箭,额真意思是主子。3。甲喇额真:五个牛录额真的首领,甲喇意思是树的节,或几个树枝的根。
努尔哈赤住在家中,院子左右没有哨兵,因为赫图阿拉城坐落在一个小山上,城墙绕山而建,山陡墙高,城门一关,外人难进。可是,城内有人图谋,就难防备了。刺客康嘉猫着腰,用脚尖往前探着小步,一步一停,两步一蹲,越走越害怕,二百步远的道,走了三袋烟的工夫,还差一节呢,眼看离努尔哈赤的院门不远了,忽然听到腾腾的脚步声,有人来努尔哈赤家,吓得康嘉后退一大步,咔嚓一声,踩折一根细木棍。来人是噶哈善,查哨回来,他不住家里,早晚都护卫在努尔哈赤身边,听见声响,随口问到:“谁?”惊得康嘉大步就跑,噶哈善感觉不对,追了几步,什么也没看见,天太黑。
康嘉不敢回家,慌张地往城外逃跑,城门哨兵都认识他,也没人搭理,一口气,跑到了邻寨胡济寨。这个寨子所属于赫图阿拉城管辖,康嘉直接进了寨主章甲家里。章甲见他这么晚了来家里,还穿着紧身的黑衣,神色慌张,就问:“大哥来有啥要紧的事?”康嘉说:“我来救你们的命。”章甲立刻跟着他慌张起来,忙问:“大哥快说,咋回事?”“前日努尔哈赤打图伦城,你家出兵几人?”“没出啊,谁家都没出啊。”“是啊,努尔哈赤最恼恨你家,明天正午,他就来灭你们寨子,壮丁全杀,你们的福晋儿女收去做阿哈。”“那可怎么办啊?快出个主意吧。”“有个办法:跑。”“我和你跑?”“带着寨子人跑啊。”“我听你的。”“好,明天一见亮,就起寨;投尼堪外兰去。”“投他?他刚打败啊?”“败一两次,有啥关系,大明、哈达都支持他呢。”
当晚,挨家通知,早做准备。第二天,刚放亮,家家套车,把几样吃饭的家什扔车上,拿着刀剑,赶着牛羊,拔营起寨了。有一户,安费扬古家,没打算跟着走,寨主章甲带两名随从,三骑来逼他走,安费扬古骑着马一手持弓一手拿棍,横在家门口,章甲怒吼说:“大胆,敢不从命,不想让你满月的儿子活了,给我带走。”两个随从纵马来抓,安费扬古也不出声,单手横扫一棍,就把一个随从打下马,另一个双手端大刀,劈头就砍,安费扬古单手横棍一架,那把大刀哧的一声,脱手而飞,章甲刚要发怒,嗖的一箭,“当”一声插在他头盔上,盔缨子落了一脸,吓得章甲骂到舌头尖的话硬咽了回去,拨马就跑,落马的随从也爬上马背,横着身子,连同空手没刀的那个,一齐没影了。安费扬古下马进院子,套上车,装上家里东西,带着家人,投奔努尔哈赤去了。
努尔哈赤打下图伦城后,不但夺得了财物,兵马也增加到四百多了,于是天天行围打猎,与往日打猎不同的是,每个人都得遵守号令,不得喧哗,不准走错队形,违犯者受罚,遵守者奖励。猎到猛兽,肉当粮食做成肉干、肉松、咸肉等,兽皮做衣服被褥,小兽如貂、狐、獾、狍等兽皮都能卖钱。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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