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太宗说完看向了刚才闹得最凶的权万纪,道,“众位爱卿,昨夜那人就在此处,你们有何疑问,可以尽情说出来就是了!”
权万纪刚才看到杜睿上殿,一双眼睛都要喷火了,当初他在承庆殿内被杜睿羞辱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权万纪越想越生气,也顾不得其他,第一个就跳了出来,指着杜睿高声喝道:“杜睿!你可知罪!”
杜睿看都不看权万纪一眼,道:“在下不知,还请权大人明言!”
杜睿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耍弄嘴皮子,盯着人家不放的人,权万纪恰巧就是这些人当中的佼佼者,杜睿自然更是厌烦。
权万纪见杜睿居然凛然不惧,还以为自己的浩然正气功威力减弱了呢,气势不由得一顿,但是既然都出来了,要是不将几年前丢了的场子找回来,又如何能甘心,想到此处,权万纪硕大的年纪,居然一蹦三尺高,大喝道:“你说我大唐江山千疮百孔,分明就是妖言惑众,蛊惑圣听,你还不知罪!”
杜睿就向看白痴一样,回头看了权万纪一眼,道:“权大人稍歇,会咬人的够不叫!”
“噗嗤!”
朝中大臣虽然觉得杜睿说的有趣,比喻的形象,但是这可是在朝堂之上,居然说的如此粗俗,大家还是觉得欠妥,可是又真的好笑,但有不敢笑,只能强忍着,可就在此时,有人笑了。
权万纪循声等过去,顿时就愣住了,因为笑的人正是当今皇帝!
第二篇 浊世 第三十二章 廷议
大朝之上,当今天子居然因杜睿的一番话发笑,这是什么意思,或者暗示着什么,是杜睿说的对,还是太宗根本就是站在杜睿这一边的?
太宗也知道自家失态了,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佯怒道:“杜睿!朝堂之上,不许放肆,权爱卿也是一心为国,你二人如果有纷争,可以论理分辨,岂能仿效市井之人。”
杜睿见机的快,忙拱手请罪:“臣失仪,还请圣上赎罪,既然圣上都说要臣与权大人论理,臣领命就是!”
权万纪此时一张脸都被气得黑了,指着杜睿,羞恼道:“黄口孺子,你说我大唐江山如今患有隐忧,是何道理,这不是妖言惑众,蛊惑人心是什么?”
被权万纪指着鼻子叫嚣了一通,杜睿也不着闹,笑道:“权大人,且息怒,在下说的是大唐的施政有隐忧,圣上曾与贞观元年下过谕旨,让天下臣工上书言国事,在下既然忝位工部侍郎,堂堂三品大员,怎的就不能说,况且在下还身兼御史中丞,管的就是上书言事,要是不让在下说话,那在下岂不是尸位素餐吗?”
杜睿这般说,权万纪还真的不好反驳,因为杜睿上书言事,直指朝政弊端,不但不是错,而且还是太宗下过谕旨,有过明令的,他要是说错了,那归根结底,错的岂不是当今圣上。
但是就此罢休,权万纪又是一万个不肯,他也看出来了,太宗是站在杜睿这一边的,他今天急躁躁的跳出来,正是做了那个反派的小人,想到此处,权万纪心中不禁一阵怨恨,怨恨杜睿让他颜面尽失,也怨恨太宗戏耍于他。
不过即便如此又如何,权万纪既然站出来了,就没打算再缩回去,既然上一次能逼得太宗将杜睿贬黜出长安,纵然如今朝中的世家大族的势力小了不少,权万纪也没打算打退堂鼓,非要在着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将杜睿好好的驳斥一番。
打定了主意之后,权万纪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道:“好!你要上书言朝政的弊端,且放言,既然圣上今日着急众臣工仪式,必有深意,你且说出来,让在位的众大臣也听听,你杜承明究竟有何高见!”
杜睿闻言一笑,举步上前,跪倒在御阶前,将早就准备好的奏本,高高举起,道:“圣上!臣今日上书三事,其一便是我朝的府兵制度!”
权万纪闻言就想要反驳,但是却被太宗给制止了:“权爱卿,你先不要急着反驳,且听杜爱卿究竟有何高见!”
杜睿领命道:“府兵制度起源于北周,历经前朝,传至我大唐,然于今日看,府兵制度已经完全不合时宜,臣在杜陵之时便曾听人说起过,有些卫府,统领之人大肆奴役军户,致使不少军户逃亡,一旦我朝边疆有战事,如何应对,况且府兵制度本身就是一种变向的徭役,所说天下富户,平民一体遵守,但却未能确实执行,而且服役之人,大多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一旦从征,家中何人料理,因此臣进言,废除府兵制度!”
杜睿的一番话,无异于在朝堂之上扔下了一颗炸弹,长孙无忌和房玄龄昨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自然心如止水,李靖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拄着太宗御赐的手杖,微闭着双目,无动于衷。
那些文官们倒还没怎么样,毕竟兵制一事,他们知道的不多,但是武将那边就不一样了,纷纷议论开来。
昨夜李靖回府之后,也没和那些老部下们通气,他就是想要看看杜睿肩挑这么大的重担,究竟有没有这个能力,要是连这帮朝中的宿将都说服不了,接下来的事情又如何能稳妥开展。
“杜家小子!”程咬金第一个就跳了出来,大声道,“你说了府兵制那么多不是,可这些不过都是你的猜测,一家之言,如何能够服众,况且大唐定鼎天下之时,所行的不也就是这府兵制吗?前几年北伐,不也照样是这些府兵效死沙场,如何就说不合时宜了呢!”
李世绩朝着李靖看了一眼,见李靖还是闭目不言,也猜不透李靖究竟是什么意思,按他想来,昨夜李靖既然也奉诏入宫,肯定也是知道这些的,要是支持杜睿的话,这会儿应该站出来说话,可这不言不语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李世绩还是站了出来,问道:“杜~~~~~~杜大人!你说这府兵制不好,可是有更好的主意?”
在他想来,府兵制度好不好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杜睿是否能拿出一套更加完备,又切实可行的方案来,要是当真能拿得出来,又能证明确实比现行的府兵制度优越的话,变革倒也未尝不可。
程咬金跳出来还没什么,谁都知道他是个浑人,在朝堂之上,说什么,做什么,向来无所顾忌,但李世绩的态度可就不一样了,如今李世绩贵为大唐的兵部尚书,掌天下兵事,他的意见可代表了很多人的利益。
一时间满朝的武将纷纷出言,有指责杜睿妄言的,也有让杜睿拿出更好的改革方案的,唯独侯君集不说话。
侯君集的女儿海棠如今贵为太子妃,又给李承乾生下了长子,定然是未来大唐的皇后不二人选,杜睿是李承乾的智囊,和他是处在同一条战船上的盟友,他自然不想和其他人一通攻讦杜睿。
权万纪见满朝汹汹,心中一阵冷笑,自以为杜睿的话引起了众怒,便道:“杜大人!为何不言,方才不是还说要和老夫论论理吗?”
杜睿一笑,道:“权大人勿急,列为大人也稍安勿躁,在下既然敢言,自然有了解决之道,今日时逢圣上大朝,便拿出来,与众位大人商议一番,圣上!请准微臣所请!”
太宗点点头,道:“杜睿!你既然有办法,便说与众位爱卿,大家一同议议,集思广益,岂不更好!”
杜睿领命道:“臣遵旨!臣结合历朝历代的兵制,总结出了一套全新的改革措施,成为义务兵制度!”
太宗昨夜已经听杜睿详细解释过了,不过此时当着其他人,还是故作不知问道:“何为义务兵制度,杜睿!你且细细说来!”
杜睿道:“臣所讲的义务兵制度,便是指,凡我大唐子民,无论士农工商,无论勋贵豪门,凡在一定的年龄内,则必须服一定期限的兵役,便是当朝列为大臣的子嗣,也必须遵守的一种制度!”
“什么!?”又是权万纪第一个不干了,大声道,“圣上,若是如此子所言,那我大唐天下岂不遍地武夫,再也无人习圣人之言,这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吗?况且杜睿方才还在说,服役之人都是各家各户的顶梁柱,他现在却要人人从军,岂不是先后矛盾!”
杜睿道:“权大人!现在就急着反驳,操之过急了吧!在下所说的义务兵制度,乃是说凡我大唐子民,只要年满十八岁,就必须服役,而且目前我大唐军中的兵制也须改革,当废除将官的品级,封号,改为统一编制,从上而下,分为军,师,旅,团,营,连,排,班,废除将官品级,改为军衔制度,又可分为将官,校官,尉官,士官,一般士卒也应当按照服役时间的长短分为上等兵和列兵,服役时间同样也有规定,一般士卒为三年,累计军功,得以升迁为将官之人,则转为我大唐的职业军人,士官为五年,尉官为十年,校官,将官则为终身制!另有一点,微臣建议,凡武职不得参政!”
杜睿最后一句话,在朝堂之上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便是太宗也没想到杜睿居然加了这么一句话,昨夜密议之时,杜睿可没提到过这一点。
李靖闻言也是睁开了久毕的双目,但是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杜睿的意思,微微一笑,又闭目养神去了。
“杜家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武职不得参政?”程咬金虽然活的混沌,但并非愚笨,否则也不可能历仕三朝,风雨不倒。
杜睿原本也没想着说那么一句,想要真正实现军政分离,绝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要徐徐图之。但是一想到盛唐以后,藩镇割据,皆因各州各道军政大权委以一人之手,造成了尾大不掉之势,方才有了安史之乱,朱温代唐之事,既然今天注定要得罪一些人,杜睿干脆也就不怕了。
“在下所言,武职不得参政,乃是要圣上废除一州刺史身兼军政的混乱局面,避免有人坐大,动摇国本!”
听杜睿这么说,程咬金更是气得不得了,大怒道:“似你言,我等皆是乱臣贼子不成,你说有人权力过大,会危机国本,说的是谁,你今日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夫定然不依!难道说这大唐的天下就你一个忠臣!?”
杜睿也知道他刚才说的话确实过分了些,便道:“卢国公对圣上,对大唐的忠诚,在下从来没有怀疑过,也同样不曾怀疑过列为将军的忠诚,可是你们想没想过,以后呢!?有谁敢保证以后不会出现拥兵自重的人!只有现在便实行军政分离,只要以后有谁敢图谋不轨,只需断其粮草,便能消除兵灾于无形,有何不可!?”
太宗在震惊过后,也想到了这确实是一个防止武将坐大的好办法,便制止了程咬金的继续纠缠,道:“杜睿!将你的想法细细说来。”
昨夜君臣密议之时,太宗便全盘接受了杜睿提出的义务兵制度,特别是杜睿曾提到过一点,天下万民皆受兵役的一点好处,便是可以在军中大肆宣扬忠君爱国的思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牢牢记住那四个字,况且经受过军营的磨练,便是那些娇娇弱弱的公子哥,想来也能抹掉一些脂粉气,更不要说是一般百姓了,到时候举国尚武,太宗开疆拓土的宏远,实现起来,就要容易多了。
杜睿也不藏私,将义务兵制度,以及军政分离制度详细的说了一遍,期间自然少不了一些人的反对,抗拒,但是杜睿毕竟要多了千多年的见识,一一加以解释,批驳,等到杜睿将整个义务兵制度讲完之后,满朝已经没有了反对的声音,纵然是权万纪也是哑口无言,他实在是找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但是杜睿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前世毕竟不是军人,虽然常年习武,但是对于后世所奉行的兵役制度却也是一知半解,想要彻底完善,施行,却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积累。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细细推敲,逐条斟酌,总能加以完善。倒是军政分离,想要实行,却不大容易,最终还是太宗拍板,暂时定下了一个章程,按照杜睿所讲,今后大唐没道设一军区,但军区主将不得参与地方治理,另外在朝任职之人,战时便卸掉朝中的职司,非战时则卸掉军中的武职。
杜睿对此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如今想要真的实现后世那样的军政分离,确实困难了些,满朝的将军,哪个不是和太宗一起在尸山血海之中拼杀出来的,如今年岁大了,在去戍边,镇守一方,显然不太合适,还是留在朝中,顶着一些职司算了。
太宗是个念旧的人,以前杜睿便知道,只是没想到太宗念旧到了这个程度,历史上历朝历代,君臣相合,从一而终的,恐怕也就是贞观一朝了。
就在太宗准备颁布改革兵制的谕旨之时,孔颖达突然站了出来,道:“圣上!老臣有一言!”
太宗见是孔颖达这个老夫子,也是无可奈何,不让他说,这老爷子没准当朝就告老还乡,让他说,谁知道他又要捣什么乱,可是这位大神是天下大儒,深孚人望,又不能让他闭嘴,只好道:“爱卿有话但说无妨!”
孔颖达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施了一礼,道:“如圣上,当真按照杜大人所言,施行那个义务兵制,到时我大唐人人皆兵,便是最短的服役期限只有三年,可圣上想过没有,天平时无事,可一旦从征该如何是好?到时父子兄弟一同战死沙场,这天下岂不就只剩下了些孤儿寡妇,到时岂不是要农耕皆非,田地荒芜了吗?况且,天下皆兵,何人读书做官,我们这些尸位素餐之人退下去之后,这朝堂岂不是也要空了!?”
太宗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忙看向了杜睿,杜睿却一脸的轻松,道:“孔大人所言甚是有理,依微臣之见,可以在应征服役的规定之中加上一条,从义务兵制度开始施行之日起,已娶妻生子者免征,兄弟皆在应征范围内者,其兄免征,十八岁之前考取功名者,免征,此外还可以设置一个免征的范围。”
“范围!?”
杜睿点头道:“凡是对我大唐做出特殊贡献之人,免征!”
太宗又问道:“何谓特殊贡献?”
杜睿道:“工!”
权万纪闻言,自以为又找到了攻击杜睿的机会,大声道:“自古士农工商,早有定论,杜大人何以认为这等贱业之人为尊!?”
杜睿闻言,怒道:“工何以贱!无工则国不富,没有工匠发明改良各种农具,天下田亩何以增产,没有天下工匠,打造器物,便是权大人想要吃饭,也只能趴在地上了!”
杜睿说完,又转向了太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