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书寓到了,希望文强老弟玩得愉快,那件事情,我已经开始行动了,到时只要许兄配合就行了!”
许文强点点头,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回过头,对杜月笙微微一笑,说道。
“月笙兄放心,我会和那位黄先生好好讲道理的,只要他是一个肯讲理的人,肯定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的,你说,是吗?”
许文强的笑容虽然温和,杜月笙却只感到了一阵寒意,他干笑着点点头,随后,车子绝尘而去。
许文强看着书寓门口高挂的红灯笼,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自己的真实心情。
然后,他走进了红荷书寓的大门。
第五十九章 如玉
“疼吗?”
如玉把许文强的脚放在自己的双腿上,小心地给他的脚掌涂抹着从药房买来的烫伤药膏,刚才,许文强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她马上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关切地望着他。
“没事!”
许文强向他露出笑容,轻轻摇摇头。
现在,他俩的姿势非常暧昧,甚至可以说得上香艳。
许文强坐在如玉的床上,背靠着床头,双腿伸直,放在坐在床沿的如玉双腿上。如玉的雕花牙床,床单,蚊帐,就连被子也是水红色的,在床榻前放着的火盆里的碳火映照下,显得春意盎然。
烫伤虽然看上去很严重,不过,许文强自家清楚自家的事情,只要休息一两天,少走动,这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然而,如玉非常担心,专门叫下人跑了趟东洋药房,买来烫伤膏给他涂上。
“好了!”
嘴里虽然说着好了,却没有把许文强的脚从自己的腿上拿开,而是用一种炽热的眼神盯着他。
“怎么啦?我脸上有脏东西?”
许文强向她眨眨眼,打趣道。
如玉笑着摇摇头,移开了视线,目光多少有些怅惘地投向别处,碳火的光把她的脸映得通红。
“在想什么?”
许文强柔声问道。
“没什么!”
如玉应了一声,然后转过头,脸上的失落已然消失不见,她正色说道。
“你叫我留意的事情,我已经打探清楚了!”
“是吗?”
一说到正事,许文强脸上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他把脚从如玉腿上放下来,调整好坐姿,一本正经地望着如玉。
“那个张啸林最常去的书寓是宝和里的凤梧书寓,他对那里的一个叫小凤仙的清倌人很是迷恋,想把她讨回去做姨太太,所以,这段时间老是去那里。”
许文强默默地瞧着如玉的侧脸,仔细地聆听着她的说话。如玉暗地里有些感伤,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目光才会那样专注地停留在自己身上。自己也没有奢望能做他的太太,所盼望的无非是他经常来看自己,偶尔在自己这里留一宿,偶尔能像现在这样专注地凝视着自己。
如玉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后,继续说了下去。
“我在凤梧书寓有个好姐妹,关于张啸林经常去那里的事情,就是她告诉我的,今天以前,你并没有叫我专门搜集他的情报,所以没对你讲。”
“还有什么没有?”
许文强皱了皱眉,依然专注地望着她。
如玉想了想,好一阵后,才继续说道。
“说起来,这是我们在打马吊的时候,闲聊的几句,有些话我已经忘了,不过,有句话我记得非常清楚,那个姐妹说,小凤仙非常讨厌张啸林,她喜欢的人是一家外国银行的襄理,只是,张啸林是一个恶棍,她害怕他,所以不敢拒绝他,现在,只是在尽量想办法拖延而已!但是,张啸林这段时间越追越紧,几乎隔天就去她那里一趟,小凤仙最近愁得要命,她担心自己再不答应,姓张的就要用强了!”
许文强手放在唇边,沉思着。
如玉呆呆地望着他,眼神有些痴迷,她最喜欢他想事情时的表情了,因为,那个时候的他是最真实的他,脸上不再戴着伪装的面具。
“这个小凤仙,你熟悉吗?”
半晌,许文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如玉抿着嘴唇,摇摇头。
“那么,她和你那个姐妹关系怎样?”
“很好,几乎是无话不说。”
如玉点点头,疑惑地瞧着许文强,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些。
“你和你那个姐妹一般隔多久见一次面,相约逛街,或打马吊什么的?”
如玉更加觉得奇怪了,不过,她没有反问许文强,而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的问话。
“这个不一定,没有具体的时间,一般说来,只要我们都有时间,就会约在一起,那个姐妹在外面租有一间房,平时我们都是去她那里。”
许文强抿嘴笑了笑,好象想起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事情,他轻轻摸了摸嘴角,凝视着如玉说道。
“你给你的姐妹打个招呼,下次打马吊的时候,把那个小凤仙约出来,就说有人能帮她,解决她的难题。等你去和她们见面的时候,把我也带上。”
“文哥,你真想帮小凤仙吗?还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如玉的眼睛中分明就透露出狐疑,不过,她想不出许文强究竟想做什么?平时,她也想约他上街,或去见自己的好姐妹,却从来就没有提过,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这一次,他怎么会主动提出来去见自己的姐妹,绝对有问题。
“瞧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就不会有好心肠吗?偶尔帮一个弱女子,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吗?”
“那你怎么不帮我?”
“瞧你说的,再隔一些日子,我就把这红荷书寓买下来,让你当老板娘,好吗?”
如玉撇撇嘴,表示不相信他的话,许文强笑了笑,也没有非让她相信不可。
“对了,今天晚上,麻皮金荣,水果月笙和张啸林他们在贵宾厅摆下宴席,招待的人就是你吗?”
许文强移开停留在如玉脸上的眼神,点点头。
“所以,在那之前,你先到我的房间来,要我注意收集那三个人的情报。另外,你的脚伤成这样,也和他们有关吧?”
许文强沉默片刻,然后转过头,对着如玉笑笑,说道。
“如玉,有许多事情我不想瞒着你,不过,你也知道我干的事情都是很危险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连累你,同样,也不想你为我担心,我只要你做到一点,那就是相信我,请相信我一定不会有事,请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请相信我,不管我做什么,至少是不想伤害你的!”
如玉默默地点点头,视线停留在屋的一角,她是无条件相信他的,然而,她已经受伤了,而且是很深的伤。
这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如玉忙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其实,许文强已经瞧见了她的忧伤,他知道,自己只要轻轻向前一步,就可以让她的忧伤如阳光下的冰雪很快融化,然而,他却无法再往前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只会让她更加痛苦,在未来的某个日子里更加痛苦!
一会,如玉走了回来,站在许文强身前,小声说道。
“文哥,外面有人找,是个姓谢的,以前也来过,是小马的手下。”
许文强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来到桌子前,坐下,说道。
“这个时候,来这里找我,一定有急事,你叫他进来吧。”
谢四站在门外,向示意他进去的如玉点点头,带着外面的寒风闯了进去。如玉站在门外,把门掩了过来,背靠着墙壁站着。
四周很寂静,隔壁房隐隐传来了丝竹声,有人在小声弹唱,走廊上挂着的红灯笼闪耀着妖异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竟感觉到出奇地孤寂。
“说吧,什么事?”
在谢四小声地问过好之后,许文强不动声色地问道。
“文哥,那个刀疤强想起了一件事情,或许对我们有帮助,我想,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你为好,所以从弟兄们那里知道你在这里后,赶了过来。”
许文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刀疤强说,有一次,他和那个陌生人在十六铺的茶馆接头的时候,遇见一个码头上的工头,以前在码头上混的时候,他和那个工头关系不错,他和那人分手后,和那个工头说了一阵子话,听那个工头的口气,他好象认识那个陌生人。这件事情,他本来没放在心上,所以那天就没有提,最近想起来了,立刻说了出来,希望能对我们有帮助,如果确实有帮助,望能放他一马。”
“如果真的有用,你告诉他,我会考虑的!另外,他说出那个工头的名字和住址了吗?”
谢四点点头,说道。
“名字有了,叫柯大雄,至于地址,因为很久没联系了,所以不知道,只知道那个姓柯的还在码头上讨饭吃。”
“很好,你马上去给你们帮主说一声,让他动用所有的眼线,一定把这个姓柯的找出来。”
“是!”
谢四点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
“对了,文哥,我们帮主要我问你,有没有受伤什么的?”
许文强笑了笑,笑得非常舒展,眉宇间的阴霾一扫而光。
“你告诉你们帮主,就说我没有事情,叫他按照安排好的事情去做,我这边的事情一有了眉目,就会通知他行动的,当务之急,是把那个姓柯的找出来,再顺藤摸瓜,把和刀疤强接头的人挖出来!”
“知道了!”
应了一声后,谢四匆忙离开了。
如玉走回房,小心地观察着许文强,也不知道刚才那人带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许文强向她笑笑,说道。
“如玉,如果你不累的话,给我弹一曲吧?”
第六十章 小插曲
静安寺路上,一栋灰色的英式三层小楼,门前左面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竖匾,匾上写着四个大字,“开创商社”。
这个商社是斧头帮现在的大本营,十来天前才成立的,底楼有着一个接待大厅,和普通文员的办公室,不过,现在除了负责清扫的大妈外,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二楼才是真正办公的地方,基本上,进出二楼的都是斧头帮的自己人,他们从来不从一楼的正门进出,而是由楼后面的楼梯上下,通过过后门进出,这些人负责着斧头帮名下的产业,如赌场,当铺,烟馆,长三堂子,夜总会,戏院,每天,他们都要在这里一趟,交帐,或汇报一些突发的,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
三楼则是许文强和马永贞的住所,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别动队的队员,作为他们的保镖住在这里。
许文强很少在这里睡觉,马永贞到是长期居住在此,不过,除了睡觉外,大部分时间,马永贞都没有呆在这里,而是喜欢去各个场子巡查,每隔一天,还要到工人夜校去,在那里,他要负责教那些工人护卫队的队员们拳脚,除此之外,他还要上课,学习读书认字。这些都是许文强要求他做的,一个人要想独当一面,要想有大作为,如果没有文化,那是很吃亏的。当然,要是他只想当一个流氓头子,那又另说了。
白天的大多数时间,许文强都会在二楼自己那间董事长的办公室里办公,接见形形色色的人,做出各种各样的决定。
摊子虽然才铺起,事情显得很杂乱,不过,还是在按照许文强的想法按部就班地进行,虽然,马永贞并不了解他成立这个商社的原因,但,仍然无条件地支持,至于其他的人,更是无话可说。
许文强知道包装的重要性,不管那层华丽的包装纸下面,裹着的是什么,哪怕是腐烂变质,散发着异味的垃圾。人们的眼光只会逗留在那层包装纸上,即便是梦中世界那些精明能干的人也是如此,何况是现在这些民智未开的一般国民。
崇洋,恐洋,这是现阶段的国民对西洋人最基本的两种反应,无论是两种反应的哪种,都是极端不自信的表现。要想改变这个现状,许文强知道凭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只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下下代的年轻人心中,去掉这种扭曲变形的心态。
而现在,他反而在利用国民的这种心态,准备在上海滩打下基础。
这个开创商社的董事长是他,在公共租界当局注册的时候,许文强用的是自己那个美国护照,因此这个商社在名义上是一间美资公司,这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
其实,从掌握权力的角度来看,军队是最重要的,不过,对现在的许文强来说,组建属于自己的军队还不现实。在上海这个地方,在这个不仅是唐国,就是在整个亚洲也首屈一指的金融中心,他想要做的是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在梦中学到的历史书里,全球性的经济大危机几年后就要来临了,从政治学的角度来说,那是资本主义在发展过程中的一种自我进化,同样,那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一个隐藏的契机,而日本之所以进入东北三省也和为了摆脱国内的经济危机有关。
当通过正常的途径无法解决危机的时候,通过战争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法,无论是法西斯政党,还是军国主义份子都是如此。
那场全球性的危机似乎对现在的唐国影响不是很大,要影响也是在沿海一地,以小农经济为主体的唐国,还没有受到经济危机袭击的资格。
而自己,完全是在与时间赛跑啊!如果历史真的像梦中的时空记载的那样发展,自己现在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见见冯敬尧了!
许文强怀着这样的念头,走到窗前,推开窗,窗下的静安寺路人潮如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或喜悦,或沉闷,或忧伤,或麻木,只是无论是谁,他们的脚下都是那么匆忙。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许文强回到写字台后的椅子上坐下,应了声请进。
戴春风走了进来,神色恭谨地站在写字台前。
“坐吧!”
许文强开了口之后,他才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他知道在这个人面前,适当地表现自己的谦逊,没有坏处。
每天,戴春风都要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向许文强做一个报告,及时在许文强那里得到反馈,再决定自己的工作方向。
“怎么样?”
许文强身子往后靠了靠,眯着眼,瞧了瞧戴春风。
戴春风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摇摇头,说道。
“还是老样子,张尔雍一直呆在军营里,很少回家,那个管家也很少出门,一出门,身边也跟着两个带枪的保镖。”
戴春风在回话的时候,稍稍低着头,毕竟,不是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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