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把他叫回来,说我有急事要他去做!”
“好!”
铁头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地往门外跑去,在斧头帮,让他心甘情愿听命令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许文强和马永贞。
许文强没有进那个小院去,而是留在大堂里等待着谢四,他迫切地需要谢四带人去做一些事情,不然,他在一两个月前制定的计划就有破产的可能。
怎么没想到那些家伙有这样的应对方法呢?那可是一个明显的漏洞啊!看来,指定计划的时候,自己想得还是不周到啊!
这件事情让许文强有了警惕,那就是无论做什么,都必须把所有的路考虑清楚,这样才能避免不会再发生这种错误。
这还只是起步啊!当真正走上那条艰险的道路之后,他所遇到的考验只会越来越艰难!小心,小心,除了小心还是小心!
第一百零五章 算计(二)
在一生中,总会面临许多选择,有些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选甲选乙都没有关系,而有的选择,却可以决定你的整个人生,是往上,一直青云直上,还是往下,跌落到无间地狱。
现在,聚集在刘祥府邸里的那群纺织厂的小厂主们,即将面临的这个选择,关乎他们往后的命运,每个人都非常清楚这一点,因而脸上是何表情,眼神中的那一抹凝重却始终抹拭不去。
他们齐聚在堂屋里,在等待着一个人,一个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
现在,他们等待的那个人正从黄包车上下来,来到已经点然了灯笼的刘府门前,刘家的下人一直站在门洞里,看见许文强,忙推开门,把他迎了进去。
“坐,坐,坐!”
刘祥把许文强引到上首坐下,这时候,大家也顾不得仪态,全都围了上来,因为不熟悉,到没有有开口询问,只是,落在许文强身上的眼神的热切劲儿,有点让人吃不消。
还好,许文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他根本没理会那些热切的目光,而是端起桌上的热茶,轻斟慢饮。
“文强老弟,怎样?”
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中,许文强才把茶碗放下,刘祥急忙问道。
“看在我的面子上,对方答应可以不按照合同上那样办理赔偿!”
“那就好!”
没等许文强把话说完,刘祥和那些厂主们明显松了一口气,然而,许文强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把心提了起来。
“不过!”
许文强拉长了声音,然后,像在想什么似的,沉吟着,半天没有下文。
“不过什么?”
刘祥真是要急死了,他恨不得卡着许文强的脖子,把他底下的话给挤出来。
“不过,对方有条件的,而且,那个条件据我看,还是蛮苛刻的!”
“什么条件?”
所有人的目光停留在许文强的嘴上,从那里溜出的话,太重要了,说是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也不为过。
“他不需要你们赔偿现金,因为,那一大笔钱,你们要是掏出来,工厂肯定周转不灵,多半要破产,这样,许多人的生活都有问题,那些洋人觉得不忍心。只是,合同既然签了,就必须尊重合同精神,所以,不可能完全不赔偿,毕竟,他要是交不出货,也会很麻烦。所以,你们厂里面的货,他可以按照合同上的价钱购买,但是,这不表示你们就会一点事情都没有,那家公司决定将现金赔偿变成另一种形式,那就是,以后在你们的厂里,他要占两层股份。”
“什么!”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落在在座的各位老板头上,一时之间,有些蒙了!
“这怎么行?不行,决定不行!”
所有的人都摆着头,七嘴八舌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就像群鸟归巢一般嘈杂。
许文强对这一切置若罔闻,自顾饮自己的茶,就像这个骚乱不是自己引起的一样。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有什么静下来再说!”
最后,还是刘祥站了出来,招呼大家安静了下来。
“就是这个条件,没有回旋的余地?”
抬头望了刘祥一眼,许文强摇了摇头。
刘祥坐回原位,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都做不了决定。这个时候,许文强又说话了。
“如果你们同意那个美国公司的条件,就和他们是一家人了,以后,不管是世道好坏,他们都会按照市价收购你们的产品!”
这倒不错,只是,两层股份啊!白白地给那些洋人,在座的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
“要是你们不答应他们的条件,那么一切就按照合同办,后天,如果,交不出货,就要在法庭上见了!”
怎么办?
大家互相看了看,有了决定,那就是先商量商量在说。
许文强坐在堂屋上方,神情悠然地饮着茶,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刘祥和那些人则退在堂屋一角,小声地探讨着,不过,偶尔也有突然拔高的声音传来,那是起了不同意见的人在争执。
大概半个小时后,那些人终于有了决断,有大部分的人决定和刘祥一道答应对方的要求,剩下的少数人则离开了刘家,他们决定采取曾大老板的方法。
“不用这样的神情,其实你们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至少从长远来看是这样。虽然损失了两层股份,可是你们工厂往后的发展也有了依靠,不虞有倒闭的危险。”
听了许文强的话,刘祥点点头,随后说道。
“文强老弟,我们这些人之所以答应对方的这个条件,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如果那些洋人占了我们工厂的股份后,会不会有阴谋,最后,把我们的厂子占去,洋人,不可信啊!”
“老哥,你这样的担心没有什么道理,那个洋人公司为什么不需要现金赔偿,而是采取这个方法呢?是因为他们想在唐国有一个生产基地,好保证货源的稳定,有什么比在你们的厂子里占一定的股份更好呢?至于,老哥担心的那件事情,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我决定派出我公司的会计师,参加具体事宜的谈判,那样,安心洋人就是想耍花样也耍不了啦!”
刘祥神情激动,连连向许文强拱手,不停说道。
“文强老弟,那就麻烦你了,这一次,可是全靠你了!你救了我们大家的命啊!”
“老哥,不用这样客气,怎么说,我初到上海,老哥也帮了我不少忙,连老宅也让出来给我住,投李报桃,这个道理许某人还是知道的!”
许文强的脸上带着谦逊和惶恐的表情,只是,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哎!”
呻吟了一声,宋莲生从黑暗的河流中浮了上来,他缓缓睁开眼睛,一丝微弱的光映入眼底。
“老宋,你终于醒了!”
耳边有人在小声地说话,不过,还初在迷糊之中的宋莲生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后脑处隐隐作疼,他挣扎着伸手去摸了摸,那里有很大的一个包。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准确地说,是躺在一堆干稻草上,有个人正半蹲着坐在自己面前。
他定下心神,就着微弱的光线,仔细望去,那个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那人和他一样,是个纺织厂的厂主,名叫程安平。
“老程,这是哪里?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是哪里,我不知道,不过,不只你我,还有老高,老赵,甚至连老曾也被关在了这里,你是最后一个关进来来的。而且,我还听见了其他的声音,好象在别的地方,也关着人。”
实在太吃惊了,宋莲生一下坐了起来,把身旁的程安平吓了一跳。
“老曾,老曾也在?他在哪里?”
程安平苦笑一声,往旁边一指。在房间的另一角,同样在一堆干稻草上,曾庆余曾大老板横卧在上面,在他身旁的墙壁,有两个人背靠着墙坐着,从外形上看,是老高和老赵。
“老高,老赵!”
宋莲生向那边叫着,不过,没听见回音。
“老宋,别叫了,这两个家伙已经被吓傻了,你们没进来的时候,还在大喊大叫,后来,有人进来,抽了他们两鞭子,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宋莲生这才看清楚自己身处的环境,三面都是墙壁,另一面是由碗口粗的木桩组成的木栅栏,唯一的光源来自栅栏外的过道墙壁上挂着的一支火把。
这地方让宋莲生想起了官府的大牢,不过,想想,自己不正是在坐牢吗?
记得下午出门,想去工厂看看,把仓库整理出来,然后,明天调集其他厂子的货,放进去,以备后天交货。
出了门之后,坐上了自家的人力车,之后……
之后,好象在一个巷子口和别的人力车撞在了一起,车夫和对方在争执,自己下了车,接下来,好象没什么接下来了!那个时候,自己应该是被人打晕了,然后,就被带到了这里。
“老程,你记得自己是怎样进来的吗?”
程安平苦笑着说道。
“我在戏园子听戏,尿急了上厕所,在厕所那里被人一棒子敲昏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没多久,老高,老赵,老曾和你就被人送了进来,只是,老高和老赵,包括你都醒了过来,只有老曾到现在都没醒,我想,他挨的那一棒,肯定很厉害。”
“哦!”
宋莲生应了一声,他没有爬过去,把老曾唤醒,也没有理那两个被吓得好象得了实心疯的家伙,他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起整件事情来了。
对方究竟想做什么呢?
在这里关着的都是纺织厂的老板,并且是那种规模比较大的纺织厂,如果,单纯是为了绑架勒索,只要挑有钱人就行了,何必非找他们这些纺织厂老板呢?
后天,是交货的日期,自己这些人已经想出了办法,度过那一关,而就在这个时候,被人袭击抓了进来,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丝毫的联系吗?
作为这群人中的智囊,宋莲生的脑袋绝对够用的,不过,就算他能猜出整件事情的真相,他有能做什么呢?
对关在牢中的他来说,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接受而已!
“老宋,想清楚没有?这些家伙是不是想要赎金,或者,是仇家找人来做的,一会把我们扔进黄浦江?”
宋莲生笑了笑,说道。
“以我的推断,我们应该没有危险!”
“是吗?”
程安平半信半疑地瞧了他一眼。这个时候,那边躺着的曾庆余呻吟了一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老高,老赵!”
“哇!”
靠在墙壁的那两人被曾庆余的声音惊扰,叫了起来,声音异常尖利,在黑暗之中传得很远,到把刚醒来的曾庆余吓了一跳。
“曾翁!”
宋莲生和程安平挪了过去,曾庆余的眼睛仍然充满着惊惶,看来,他还没有弄清楚现在的状况。
这个时候,从外面的通道上,传来了清楚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向着这边走来。
牢房里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同时屏住了呼吸,那脚步声如同催命鼓一般响在他们的心里。
第一百零六章 算计(三)
许多年后,比尔仍然记得第一次和许文强见面时的情景,那个时候,他身上所有的钱仅够吃顿饱饭而已!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命运会因为这个人而改变,直到许多年之后,他才感谢天主让他遇见了这个人。
比尔的祖上曾经是法兰西的贵族,不过,在大革命时期被人砍了脑袋,从那以后,家道中落,终于,在他五岁的时候,他跟着父亲乘船穿越波涛汹涌的大西洋,来到了那片辽阔的新大陆。
那个时候的他不可能想到,在二十年后,他将坐上海船,穿越另一个更为宽阔的大洋,来到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准确地说,比起二十年前的那次背井离乡,这一次,比尔更为狼狈,他带着一屁股的债出现在这个叫上海的城市,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身上带着的几个金币。
那是两个世纪前,法兰西王朝发放的金路易,是比尔的传家之宝,之所以说是传家之宝,是因为他们那个家族唯一留给子孙的只有这几个金路易而已!
在肚子还没有完全饿坏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一个愿意买他的金路易的买主,那是一个爱尔兰人。不过,从那个吝啬的家伙那里换来的一些钱很快就用光了,这个时候,他还没找到自己该走的路。
比尔在有钱的时候,住的也是顶级的旅馆,现在,突然发现没钱了,比尔的心有些发慌,不过,从外表来看,他仍然傲气十足,进出旅馆,照常给服务生小费,可是,有谁知道,他掏那些钱出去的时候,心有多疼,不过,这样也好,住了这么久,旅馆也没有追着问他要欠的房费。
就在他即将山穷水尽的时候,那个买金路易的爱尔兰人又出现了,也只有这个从他那里买走传家之宝的家伙知道他是一个空头,而非他向其他人吹嘘的那样是个身世尊贵的贵族,现在来上海负责家族生意。
那个爱尔兰人把他介绍给了许文强。
说实话,第一眼看见许文强的时候,比尔是不把他放在心上的。白人天生优越,这样的看法比尔也有。所有的有色人种都是些野蛮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文明。而且,在上海的这些日子,他也仔细观察了这些唐国人,他们对自己这样的白人的态度,充满了敬畏,在旅馆里见面,总是低下他们的头,向自己行礼。
所以,当与许文强见面的时候,他还是摆着贵族的派头,鼻子翘得老高。
不料,许文强根本不理他的做派,在许文强脸上,比尔不仅没有看见畏惧的表情,反到看见了奇怪的笑容。
“就是这个人吗?看样子,学过表演,如果他都是以这样的面目出现的话,应该符合我的要求!”
当听见这个黄皮肤的家伙用流利的英语向那个爱尔兰人说出这番话后,比尔的眼睛充满了惊异。
虽然,对黄皮肤的猴子也可以说英语这点,他感到非常惊异,但是,那个家伙话里的内容,比尔就不满意了。他并不是呆子,不可能听不出语气中带着的轻蔑。居然敢说自己是戏子,这是侮辱,我要和他决斗。
头脑一时发热,忘了肚子还很饿的比尔,挥舞着手臂,用法语不停叫骂,意思是要和这个侮辱他的人决斗。
对方虽然在唐国人中比较高,可是比起自己来,还是要矮了不少,也没有自己壮实,比尔有信心能教训一顿这个狂妄的唐国人。
许文强没有丝毫犹豫,答应了比尔决斗的请求,并且,如他所愿,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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