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闻言又是感激一礼,唯唯应下。
“大将军,前方战况已明,您是否要出去观战?”有桓温的亲信步入营帐,向桓温抱拳道。
“所以我就说,夜袭这种事情,最是好事情。”听到这个好消息,桓温不觉笑了笑。他抬手理了理身上的盔甲,一面往外走一面道:“好久没活动了,这大冷的天儿,正好活动活动,暖暖身子。”
郗超恭送桓温出账,看着后者英姿飒爽的在雪夜中奔纵而出,似乎是想到了另一个喜欢胡闹的女孩儿,微微笑了笑。
回帐后便咳嗽了几声,郗超揉了揉接连几天疼的要命的脑袋,心想自己的身子什么时候弱到了这个地步?
怕都是近些日子睡不好觉得缘故吧,总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梦,睡不踏实。
若是说起来,那梦境也真是奇奇怪怪,环顾皆是些自己从未见过的所在,但又分明有些熟悉。只是偶尔在梦里,又梦到一个女子,似乎是穿着极有胡风的短裙,跳脱的漂亮。只是那双眸子,为何含着忧伤呢?
越想越是头疼,郗超扶着香案坐下,缓缓的呼吸,想要抑制一下头痛的程度,却没有什么效果。
摇了摇头,郗超低声对自己自言自语道:“怕是最近总惦念着韫儿,所以才弄得每日每日睡不好觉吧。”
自嘲的笑了笑,他接着道:“郗超啊郗超,你就这么点出息,不过是丁点小事便睡不安宁了,日后又如何帮着父亲操持家业?如何能够撑得起整个郗家?”
想着父亲在自己来桓温将军府之前,对自己的殷殷嘱咐,郗超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如今虽然表面上可以说成是辞官,但过些日子,这些事情终是会流传开去的,到时候,怕是父亲又会对自己失望了。
外面的喊杀声渐行渐远,应当是胜利节节,逼得燕军防守圈紧缩了吧。
郗超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帐内临时准备好的炭炉发呆,心想这大雪纷飞,风又极大,那个小丫头匆匆出门,身上的衣衫必定不多,这一夜,会不会冷呢?
——
(哈尔滨联通的宽带侬们是找死还是怎滴?半个月内发生三次事故,侬们就不能好好修理修理它?侬再敢给影子我断网,我就派我家韫儿偷偷的揍侬)
正文 第六十一章 血色撩人
此时还没有窦娥这个冤魂不散的人物,燕军大将军慕容恪自然不会把三月飞雪和她联系在一起。
今夜,慕容恪心情并不如何好,他黑着脸看着外面的漫天大雪,有些恼怒的一甩手,放下了帐帘。
“晦气。”慕容恪低骂了一句,心想这场诡异至极的雪到底是为谁而下。
回身便看到国主来使,慕容恪的面色更加不悦起来。这人也真是足够执着,自从自己下令驻扎此地休息后,他便来到了自己身边游说,直到现在也未停。
“大将军,国主如今还生死未卜,您如今不急着去救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就不怕旁人说您有贰心么?”
慕容恪看了他一眼,在心中冷笑的想着:“终于是支撑不住,开始激将了么?”
“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国主的耳朵去,我这颗脑袋岂不是保不住?”慕容恪抬起右手在自己的脖颈处敲了敲,话语虽然这样说着,但不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没有一丝恐惧的模样。他走到自己的案前坐下,微微冷笑道:“外面的雪有多大,你又不是看不见。这附近的地形我们并不熟悉,这雪大风大的,又是夜里,如何辨得清方向?我手里把着的可是二十万大军,若是一个不小心……呵,与国主擦肩而过还是小事,若是直接陷入晋军的包围,我又如何向国主负责?”
那来使的嘴角微微抽动,却又一时找不到言语来辩驳,面色不由得发白。
大帐中陷入沉默,慕容恪悠悠然的品着温酒,来使坐立不安的将杯酒一饮而尽。
帐外雪色撩人,血色亦撩人。
警报被吹起,慕容恪豁然起身,心想难道是自己扔到邺城的那颗棋子出了问题?一念至此,不由得心神微乱。
外面的脚步声密集了起来,远远的似乎还有些喊杀声响起。慕容恪黑着脸走出营帐,刚好迎面撞上自己的一名贴身护卫。
“怎么回事?”慕容恪压低了声音发问,面带忧色。
那亲信自然知晓慕容恪担心的是什么,他急忙摇头答道:“不是那边,是从西边打过来的。”
慕容恪闻言松了一口气,但反应过来之后,不由得双眸一亮,反问道:“西边?”
那亲信重重的点了点头,重复道:“西边。”
这人说话时的声音有些变调,明显是猜测到了什么。
慕容恪的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似乎是想笑,但最终又被忍住了。
如果来的果真的晋军,还是从西边打来的晋军,那岂不是说……
想到那种可能,想到自己多年的谋划有可能在一朝实现,慕容恪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
但他并不是什么蠢才,自然不会在这个危机的时候大肆庆贺什么。虽然路障有可能假人之手清除了,但他毕竟还没有证实这个猜测的准确性,而且如今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不知人数的敌军。
来使此时也匆匆忙忙的奔了出来,满面忧色的不解询问着。
“来人,把他给我捆起来”慕容恪此时却下了命令,如今有些事情,自然不需要国主的人参与和知晓。
无辜的使者被莫名其妙的带走,慕容恪听着越雷越密的战鼓,心中却有些没底了。
如果晋军真的是渡河而来,真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消灭了国主慕容儁所带领的十余万兵卒,那这一队晋军人数该有多少?自己又能不能抵抗的过?
想着道理,慕容恪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急忙回营帐穿起往日的甲胄,一面在心中盘算着这些东西。
自己驻扎在这里,旁人又哪里会知晓?除非晋军顺着这条通往陈留的路来找……晋军有多大的信心,竟然要与我这二十万的军队硬碰硬?虽然是夜袭,他们占了先手,但他们不久之前刚刚与国主有一番恶战,如今的战力必定不会太高才对……
说是思付,又不如说成是自我安慰。慕容恪一时间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被这忽然放到他眼前的似乎唾手可得的宝贝迷惑了心智,开始以为幸运之神都站向了自己这边。
但人终究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而对于慕容恪来说,现实血淋淋的撕开梦想的时间,并不如何的遥远。
“大将军大将军敌军、敌军太多……我、我们挡不住了”有部下衣冠不整、浑身是血的冲入了慕容恪的营帐,而此时,慕容恪刚刚穿好了甲胄,还没来的责备部下走进自己营帐时,带进来的混着鲜血的雪花,便愣了愣。
那部下几乎是哭喊着说出了那些话,此时又扑到了慕容恪的身边,抓着慕容恪的手臂,满眼的惊慌。
“闭嘴”慕容恪反手便是一个清脆动听的巴掌,“当了这么多年的偏将,你倒是越当胆子越小了。挡不住个屁老子还在这那只要老子还活着,就没有挡不住的东西”
慕容恪怒吼出这些话,但与其说是在怒斥属下,到不说是他在慰藉自己的心。
老天爷总不能这么做,刚刚将自己期盼已久的东西放到了自己的眼前,可是下一刻便要将其夺走。慕容恪自然是不肯轻信的。
其实这就如同在一只毛驴面前放了一根胡萝卜,而就在毛驴张嘴要吃的时候,主人家又残忍的磨刀霍霍向毛驴。毛驴如今所能做的,恐怕只有死死的瞪着那根胡萝卜,死不瞑目了。
当然,慕容恪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与毛驴的关系的。
他饱含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怒气,一脚踢飞那名偏将,快步走出营帐。可当他刚刚翻身上马时,他才看清了眼前的局势,整个身子颤了颤。
真的是……挡不住了……
敌人来的太快,太突兀,而锋芒又太盛。就如同是一把直刺如心口的尖刀,从出刃到见血,不过只有眨眼的时间。
夜袭,又逢雪夜。燕军经历了之前在步兵山与魏军的战斗,早就被那生死不顾的气势弄得有些草木皆兵。如今这突如其来的袭营,警报此起彼伏的响着,更是不知惊骇了多少普通士兵的心。他们也是人,他们也不想随便死,也想早早的回家过活。这世上没有几个是战争狂人,没有几个人喜欢鲜血如同泼墨般在雪地上展开的画面,更没有喜欢让自己死在异国他乡的战场上,还死的窝窝囊囊,连名字都不留。
燕军怕了,他们害怕那不知人数的敌军,他们害怕这场自己没有任何准备的袭营。于是,他们败了。
马背上的慕容恪看着慌乱逃命的士兵,怒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王位就在眼前了,只要这场仗结束,他就可以理所应当的取而代之。这些士兵,是应当帮助我登上王位的人,如今,又怎么能跑?
“都给我回去战斗”慕容恪拔出了腰间的刀,愤怒的砍杀了两名正慌乱逃窜的燕兵。
鲜血的震慑力的确足够充足,但比它更为震慑的,那便是更多的鲜血。
看到这一幕的燕兵脚步顿了顿,但与面前的慕容恪相比,他们更加害怕那不知人数的敌军。如此一来,他们所面对的便成了一个概率问题:是回头去打仗,被人数不知的敌军砍杀的几率高?还是一直向前冲,被自家大将军杀死的几率高?
很明显的,大将军毕竟只有一个人……
于是乎,燕兵们用脚趾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继续用脚趾头向前狂奔。
慕容恪挥刀再挥刀,直至开始觉得累了,才颓唐的坐在了马背上,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大势已去。
晋军已经越来越近,便在百米之外的地方与己方交战了起来。可敢于留下的士兵毕竟太少,这百米的距离又能撑多远?那边,已经有一人一骑突破了防线。
慕容恪自嘲一笑,心想自己想当这国主,怕是不能风风光光的做了,只好先保住性命,再另作图谋。
一念至此,他便打马回身,决定跟着这乱流一同跑,跑回燕国的境内,重振旗鼓便是。
只是,不甘心啊……
或许是命中注定,慕容恪只能怀着不甘心的心情死去。所以在下一刻,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能够看到自己的后背、自己的身体、直至载着自己的那匹战马、甚至是自己无头的身子缓缓倒于马下的过程,而生命的最后,他便看到了一个拿着无光刀刃的小女孩儿。那个小女孩儿静静的站在雪地里,身上的衣服被血色浸染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的四周都是飘雪,乌黑的头发上也带了些白雪的颜色。她的鼻尖上有一滴鲜红的血液,点缀在那里,有些俏皮,有些可爱……
再然后,慕容恪的世界里边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和悄无声息。
谢道韫皱了皱鼻子,将那颗血珠擦掉,看着离自己三步远的慕容恪的脑袋,心想,自己用的力道似乎大了点儿,竟是一不小心把这人的脑袋割下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而在此时,疲于奔命的燕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将的死亡,慕容恪的亲信还在于晋军做着负隅顽抗的斗争。只有一人一马看到了整个画面,此时便停在了谢道韫身旁,看了看慕容恪的头颅,又看了看雪夜中谢道韫。
谢道韫也抬头去瞧他,黑马玄甲,一双紫眸在黑夜里亮的分明。
——
(最近郁闷着,就在想,要是影子我考不上公务员,又找不着好工作的话,干脆在家窝着当全职写手得了~望天~)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月光洒于雪与血
即便谢道韫从未见过征西将军的模样,但也曾不止一次的听说过桓温的相貌。
营地中原本的篝火已经四散,偶尔一两只带着火星的木条不惧风雪的点燃了营帐,正燃烧的旺盛,在风中发出特有的呼呼啦啦、摧拉崩倒的声音。火光在风雪中时明时暗着,方向也在不时的改变,火焰也在不住的蔓延。
兵戈声还在耳旁,虽然已经淡下,但也凄惶的足以成为某个夜间的梦魇。
这一夜有人死亡,有雪飘落。
“桓大将军?”谢道韫抬头看着马背上的人,微微一笑。
桓温皱眉,绛紫色的眸子眯了眯,脑中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只是一个念头,就被他立刻排除。
黑马玄甲的桓温喜欢用枪,长枪。
“你是何人?”也不见桓温如何动作,枪尖此时却已经指向了谢道韫的咽喉。中间虽然还带着不小的距离,但谢道韫仍旧能够感受到那股凛冽的杀气。
摇头一笑,谢道韫对着这个历史上篡位不成的枭雄拱了拱手,折身向黑暗处隐去。
火光正盛,白雪纷飞,失去了主人的马匹有些茫然的晃着尾巴、打着鼻响,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桓温看着谢道韫遁去的方向,收枪于身后,陷入沉思。
……
……
半夜激战,二十万燕军溃不成军,晋军大胜,却也无法再行北上,只能退回江东。
毕竟是突发奇兵,后援准备不足。桓温可以率领军队打这一夜之仗,但若没有粮草辎重,断然没有人敢继续前行。更何况这大雪来的蹊跷,何时会停下无人可知,若是一旦汉水冰化,别说继续深入,他们这四十万大军,想要折身回去都会成问题。
兵行险招可以,但问题是,不能步步都是险招。
但二十万燕军的粮草辎重落入了手中,若是以战养战,未尝不可继续北上,甚至可趁此机会夺回洛阳,还于旧都……
“大将军,不可再战了。”郗超看着桓温的脸色,温言劝道:“此次出兵,并未得到朝廷的允许便擅自出动。打胜了一场小仗或许会无人追究,甚至赏下功勋来。但若是打的太过漂亮,杀的敌人太多,未免……”
后面的话郗超没有说,但桓温自然知晓。他微冷的笑了笑,道:“你是说,我若是这一仗打的太漂亮,朝廷那些庸才就会坐实我拥兵自重的罪名,是么?”
郗超微笑道:“大将军是有大报复的人,只是形势如此,我们只能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一想起朝廷上下那些嘴脸,桓温不由得再次冷笑起来,“渡江这么久,朝堂上的那些人早就安逸惯了,甚至还做起了抢班夺权的事情来。他们是觉得建康这地界不错,觉得偏安一隅也无可厚非,便将什么旧都、旧土都抛在了脑后。甚至浑然忘了,如今他们鲜卑人、匈奴人为之征战的土地,原本就该是我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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