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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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显风流- 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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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句话仍未说完,因为谢道韫用极快的速度将脚边的一小块石子踢飞,那石子运了些内力,正中海涛天胸口。

海涛天闷哼一声,好久方才喘上来一口气,可又立刻变成了强烈的咳嗽,许久方才平静下来,闭着眼睛喘息了几下,面色苍白如纸。

“小娘子,您这是想要我的命。”海涛天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我怎么敢要你的命?我弟弟的性命还在你们手里。”谢道韫冷笑着道:“这是我这个人你也知道,被你们这举动弄得心里发堵,总要寻人发泄一下。既然不能杀人,那也只好伤人了。”

一听谢道韫说起谢玄中毒之事,海涛天不觉有些尴尬。他沉默了一下,道:“帮主说过,小娘子是他整个计划中唯一的变数,而小娘子您唯一的弱点,就是太重感情,所以……”

“所以就下毒?没想到堂堂粮帮帮主,能够用出的只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谢道韫见海涛天仍想说话,便一拂衣袖,抢先道:“我不想在这里做什么口舌之争,这都是无用的东西。我只想知道,我要的解药,你们什么时候才能给。”

海涛天又咳了两声,前襟上多了些血迹。他用双臂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有些疲惫的闭着双目,轻声道:“我们帮主应该跟您说过的,什么时候桓温率军攻打会稽,我们就什么时候给你解药。”

谢道韫沉默,只是站在那里俯视着他的眼,冰寒的就像是刮骨之刀。

不再多说,谢道韫转身推门而出。本以为会面对粮帮帮众的刀兵相向,谁曾想,入目的画面却让她微微一怔。

观外的地面上躺了一地的人,所有人手中的兵器全都收罗一空,被扔到了旁边的一个角落中。这些人的身上并没有伤口,谢道韫去观察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粮帮中人,发现他只是晕倒,并无生命危险。

而就在这一地的人当中,有两个人正鹤立鸡群。其中一人向谢道韫招手而笑,脸上的赘肉全都被挤到了一起,显得十分滑稽。而在他的身边,一个如同竹竿般的人清清冷冷的立在那里,夏夜的风,吹得他黑衣微动。

“巨子你很自私啊,”胖子笑嘻嘻的上前来拍谢道韫的肩膀,“有架可以打都不叫上我。”

谢道韫有些欣慰的笑了笑,又有些疑惑的看向那个黑衣人。

小刀对自己帮助谢道韫的理由,却说得极为简单:“谢家人中了毒,我的错。”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

疑无路时总会有峰回路转,郗超听着回来的府兵报告上来的消息,心思诧异之余,倒也猜出这背后怕是有谢道韫的手段。他微微一笑后却有些疑惑,这些闹事之人哪里是那么好管的?谢道韫她,到底又是用了什么办法?

不论如何,这回算是得了喘息之机。但郗超仍旧不敢放松,随意喝了两口赵统领派人奉上来的粥,便继续安排工作,只是中途问了出恭的地方,便一个人绕到太守府的后院来。

天知道为何古人都要将自家的厕所建的那么远,那么隐蔽,以至于许多故事中小人物的性命,都是结果在这处污秽之地的。

郗超在嘴里念叨着左转、右转之类的词汇,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他左右四顾了一下,像是在担心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又像是在找人。

“城内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谢道韫不知何时现出了身形,倚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面色微微有些疲惫,但在黑暗中却看不出来。

郗超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怎么被吓到。他只是将身子转了过来,变成面对谢道韫的姿势,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受伤吧?”

“没。”谢道韫轻声答着,竟有些不愿抬头看他。

听着这不冷不热的态度,郗超不觉愣了愣,他苦笑着摸了摸鼻子,道:“我是哪里做错,得罪你了?”

“没。”谢道韫的声音仍旧平静,摇了摇头。

“那……你是累了?”郗超试探着询问。

“嗯。”谢道韫随意回答,“城内有胖子和小刀处理,你也可以歇一歇了。”

郗超微微蹙眉,问道:“城内的事情其实涉及到的事情很繁杂,若是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让普通的百姓也加入到乱民的队伍中。你,让他们两个怎么处理?”

“我让他们看到谁在做坏事,就打晕抓回来看着。”谢道韫耸了耸肩,“就像你说的,其他的事情他们不大会,但是打人、抓人,这是他们最拿手的活计。”

郗超哑然,心想原来可以用这么直接暴力的手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谢道韫不再多说,起身离开了身后的树木,转身便准备行入黑暗之中。

“这就走啦?”不知为何,看着谢道韫转身而去、融入黑暗的身影,郗超只觉得胸口一阵难以承受的悸动,有些莫名其妙的苦楚涌上心头。

“嗯,去处理些事情。”谢道韫头也不回,也不准备告诉他有关谢玄中毒的事情,“我已经让郗弓派人来保护你,你自己也小心些。”

追上两步,却无论如何也追不回,就像那年……思路忽然中断,郗超眉头紧皱,像什么呢?

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紧紧的捂着胸口,那里似乎有一个黑洞洞的伤口,那疼痛感也真实万分。可偏偏仔细去摸、去瞧,那里又没有丝毫痕迹,一切的真实就如同梦幻泡影,如若前生……

前生?

郗超眉毛一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破碎开来,将一切镜花水月,都撕裂的干干净净。向里窥视,却只有黑洞洞的一片,只有那股熟悉的气味汹涌而出,那是香烟、咖啡和淡淡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的味道,莫名其妙的让人痛彻心扉……

“郗大人?您在这里做什么?”

竭力的思索被人打断,郗超寻声去瞧,只见来人是一个太守府的亲兵,方才在自己安排下工作来着。

“没什么,想要出恭,结果找不到路了。”郗超笑着回答,发白的面色很好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哦,是这样。这帮小子也真是,也不知道派人给郗大人来带路。”那亲兵有些热心,“郗大人,属下带您去吧。”

“好。”郗超的回答没有迟疑,径直随着那人离去了,只是迈出两步后,又情不自禁的回头,看向谢道韫离开的那片黑暗,漆黑幽深的眸子闪了闪,胸口有些冰寒彻骨的疼。

……

……

“出城?”

岳山将嘴巴张得极大,看着眼前这位脸上带了些疲惫之色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出城。”谢道韫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清清冷冷的,没有多少感情参杂在其中。

岳山皱眉,在原地来来回回的走了几次,军靴榻在地面上声音很坚实,给人以信赖感。

“小娘子,”岳山凑到谢道韫身前来,目光严肃的压低了声音,“是不是有什么变数?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谢道韫摇了摇头,“就像你知道的那样,桓大将军押运粮食的车队就快到了,我上前去迎迎。”

岳山沉默,当真如山。柔丝般的细雨洒在他身着的玄色软甲上,却仿佛变成了刚硬的针,一声声听得清明。

“既然如此,小人和小娘子同去。”岳山沉吟着开口,“反正如今城内城外的混乱都平定的差不多了,我让副将看管着就是,应该闹不出什么风波来。”

谢道韫抬头看他,瞧见的便是一双满是坚韧的眸子,这样的人,一旦下了决心,又如何改变的了。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微微点头,心想天亮之后,自家父亲与叔父应该也可以被葛师治好了,到时候这会稽城的事情,交给他们就是。

见谢道韫答应,岳山不由得欣喜,他向着谢道韫肃然抱拳,道:“小娘子,我这就去挑选几个伸手轻巧的人跟咱们一同去,您说,咱们带几个人比较好?”

“不用多,”谢道韫回答道:“五六个便足够了,我也不过是有些担心,所以过去看一看。若是真正遇到有胆子劫粮的,自然要交给桓大将军处理,他手下的精兵,自然也不是吃白饭的。”

“是我这就下去准备”

……

……

此时此刻的会稽王府后院,梅三郎看着海涛天在病榻上面色惨白,黄豆大的汗珠不住的从额上滴落的模样,竟是微微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海涛天的身边正有大夫为其包扎、疗伤,他的肋骨断了三根,好在下手的人很注意分寸,并没有让他伤到内脏。

下人们忙里忙外的许久,这才渐渐的退了出来,将房间让给了海涛天和梅三郎两人。

“郎君,天快亮了,您去歇一会儿吧。”海涛天说话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声音中泛着沙哑。

“是没有什么事了。咱们做了的事情、能做的事情,都已经被人死死的堵上了,除了睡觉,似乎还真没有可以做了。”梅三郎轻轻笑着,似乎并不因为这件事而沮丧。

忽然想到了什么,梅三郎唇边的笑容绽放的更大,甚至笑出了声:“难不成,我还真的要派人去给谢玄下毒么?”

海涛天闻言却沉默了下来,闷声道:“郎君,其实您根本就没给谢玄下毒,为何要骗道韫小娘子?”

“不骗不成啊,”梅三郎的笑容带了几分无奈,“她这个人,非要拦在我前面。偏偏对付她,我又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能从她身边的人着手了。”

“可是……郎君,您也知道道韫小娘子的性子,她一旦被逼急了,怕是翻脸不认人的。您的病还要靠她……”

梅三郎闻言,面色却清冷了下去:“我这病已经多少年了,早就习惯了。即便是依靠着内功调理,也不过是让我苟延残喘的多活几年。若是不治,也应有五六个月可活,至多活的辛苦些,反正早已经习惯了。若让我选,活不活下去倒是其次,这天下的风景早就看得腻了,在这样隐忍着活下去,倒不如一死了之了。”

“谢道韫说的没错,我的确志在这天下。我这种病秧子,见风就倒的人,还没日没夜的做着这样的白日梦,的确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笑柄吧。可是人活着,就难免总想要争一争,与万民争天下,与天争命。我若是想死,很早以前就可以跟着娘亲去了,到时候两个人一同上路,倒也不孤独。可我活着,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亲自替我娘亲问一问。问一问她兄长,那雪夜中时如何下得了杀手?问一问她丈夫,如何可以为了所谓的名声就抛弃妻子?问一问这天地……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

“你不要用这样炙热的目光看着我,这是蔡琰的《胡笳十八拍》,我借来用用而已。”梅三郎轻笑,“其实人生在世,无论如何都会死。对我来说,早死、晚死,也不过是半年与三四年的区别罢了。若换做是你,你要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的过了这三年五载,还是索性用这不足半年的时间快意恩仇,做一做该做却极度危险且疯狂的事?这条路我已经选好了,任谁都挡不住的……飞鸽传书早已发出去,这场戏,就算谢道韫她想拦,也拦不住的……”

海涛天看着眼前人,听着他清清淡淡的话,便越加心疼起来,不知不觉,这个断骨亦不吱声的汉子,竟红了眼眶。

“郎君,不管怎么说,是不是,留个孩子……属下说一句不该说的,盼兮姑娘一直对您有情,而您也对她有意……”

梅三郎摇了摇头,微笑着道:“义父说过,我这病是会影响孩子的,我又何必让孩子也遭这个罪?至于盼兮……等我死了,慢慢的,她自然会想明白。以她的容貌才华,你帮衬着,总能找到个好人家的。”

正文 第五十章 都说江南好

这世上最美的事情,莫过于相思人之间的鸿雁传书、鱼传尺素。但那毕竟是从典故化出来的美事儿,真正的鱼腹中书,恐怕只能有两句“陈胜王”之类的叫嚣,与浪漫之类的事情毫不沾边儿,还没有信鸽这种东西来的真实。

信鸽飞进了军营,在细长的木条上站定,扑扇着翅膀咕咕叫了两声。传信兵看了看刚刚透出晨曦的天色,打了个哈欠,上前轻柔摸了摸信鸽的羽翼,这才将它爪子旁拴着的小竹筒解了下来,又在木条便的小铁桶里倒了些鸽子喜欢的吃食。

小巧的竹筒被恭恭敬敬的送进了军营的主帐,传信兵弓着身子退了出来,又与大帐旁的守卫比量了个打招呼手势,而后便笑着离开。只是他偶尔会回过头来,看向主帐的目光显得十分炙热、满是崇拜,就好像千年之后某些铁杆的追星族。

不单单是他,很多值夜或交班的军人们都会偶尔看向那个大帐,同样投去最崇敬的目光,甚至还有些士为知己者死的狂热。

大帐中的人似乎对这些浑然不觉,他只是被自己的亲兵叫醒,陡然间便睁开了双目。那双眸子并不像汉人那般满是黑色,而是带了些幽深的蓝光,给人的感觉直像是冰天雪地里被冻的不能够流淌的河流。

男子并没有因为睡眠被打断而觉得恼怒,因为他还很年轻,身体里满是对天下的渴望,而这丝热切也时时刻刻从他那双眼眸中迸裂出来,就仿佛满是冰川的河流里,偶尔迸发而出的冰凌。

他并没有从榻上起身,而是侧躺着,伸手接过亲信手上的那支精巧的小竹筒,用修长有力的手稳定的将其拆开,取出里面的纸条。

他开始静静的看信上的内容,身旁的亲兵默默的守候在一旁,看着他嘴角渐渐上扬起一丝坚毅的弧度,便也猜到了一些东西,心脏似乎都兴奋的漏跳了一拍。

“这些汉人真的很奇怪,为了一些目的,明知道是引狼入室,却也甘之如饴。”男子泛着冰蓝色的双目里绽放出一些难得的华彩,他微挑了嘴角,道:“去好生准备准备,这场表演,定要做的漂漂亮亮的。晋朝之君主积弱不堪,这场亮相之战,一定要打的狠、打的绝,打的他们晋朝一百年都不敢跟咱们叫嚣,打的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咱们要什么,他们就得给什么。”

“是”似乎是受到了男子言词之间的鼓动,那亲兵更开始跃跃欲试起来,他的双眼开始放光,就仿佛是看到了猎物的狼,“属下这就去准备”

“吩咐下去,只带轻骑,长途奔袭。辎重粮草一概不要,只要带着人、带着马、带着刀,一日之内杀到吴郡者,有赏”榻上的男子倏然站起,修长健壮的身子隐在里衣中,整个人都向外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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