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去朝廷?朝廷有什么用?除了退让之外,朝廷还知道做点什么?朝廷能做出这种有血性的事情么?朝廷……呃……”
话说到这里,罗福才想起来一个问题。他骂朝廷骂的倒是尽兴了,可问题是,他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太守府啊他所面对的人,可就是谢家的女郎啊
罗福举在头顶的手臂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嘴角抽动了两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道韫却是一脸的平静,而郗路的脸色虽然平淡着,但一双眸子里也不可抑制的亮了亮,显然是对罗福的一番话有了共鸣。
罗福正想解释两句什么,好挽回一下,却听谢道韫淡淡的道:“我是让你来算账的,既然你同意跟我们一起做这笔生意,就给我闭嘴,算账。”
罗福讪讪了闭了嘴,咧着满口的白牙笑了笑,从怀中摸出算筹,你面熟练的摆弄一面问道:“小娘子,不知您是想怎么做这笔生意?南买北卖的话,是要从谁手中买呢?”
“直接从普通农户手中收余粮就是。”谢道韫答道。正是最简单的方法,也是最不引人注意的方法。
“若按这两年的市价,”罗福经常帮助城中一些店家盘算账目,所以对米粮之类的市价倒也知晓的清楚,那一面摆弄着案上的算筹,一面自言自语道:“一斛米大概是一千五百钱左右,若是卖到北方的话,一斛大概能卖到两千钱左右……”
“按一斛一千七百钱的价格收。”谢道韫淡淡的插言道。
罗福一愣,手中的算筹散落到了香案上。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谢道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就是走私,这一来一回的收入就不少,何必再去打压进价?更何况,若是按照一千七百前的价格来收粮,总要收的容易些。”谢道韫淡笑着解释道。
这话说得虽然不重,但谢道韫自己也知道,仅凭自己这一举动,不知会让多少破落农家过上些好日子。她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人物,这样做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要知道,如今这个时候,并不能保证农户手中余粮的充足。换句话说,想要购得大批的余粮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可既然是要贩卖军粮,这粮食就必定不能少了,高价求多,这自然是直接的方法。
罗福呆了半晌,这才长身而起,对着谢道韫一揖到地,郑重的道:“小人在此,替晋陵的百姓多谢小娘子了”
谢道韫没有多解释什么,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算下去。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后,罗福看着案上的算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平静的道:“只要收购得当,运输不出大问题,一年下来,千万钱的利润总是有的。只是……”罗福抬头盯住谢道韫的双眸,认真的问道:“小娘子,小人很想知道,您为何要助冉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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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家说一个极有意思的事儿
今天影子考试,开考十多分钟后,便有两个状似流动监考的人类走进了教室,十分嚣张的说:“没有学生证不准考试,现在手里没有的都立刻回宿舍拿”
大家纷纷停下手中的笔看了他们一眼,那目光中的意思都是“您有病吧?”
监考的老师也被弄得发愣,压根儿没弄明白这弄得是哪一出。
又同学就问了:“一卡通不行么?非得要学生证?”
“不行”(这音儿是从那名人类的鼻子里,拐了好几个弯之后才出来的)
“身份证呢?”
“不行”(鬼知道身份证这种走遍天下都能用的一类证件,为何入不了他们的眼)
“一卡通上也有照片、学号、姓名,我们从大一到大三一直用它考试,怎么又不行了?”同学继续发问。
“谁告诉你一卡通行了?”那名人类继续鼓弄着他那快要赶上洛生咏的混重鼻音,“别那么多废话,没有学生证的都回去拿,没有的不许考试”
监考老师终于不乐意了,劝阻说:“这都是我们自己的学生,都认识,用不着拿学生证。”
这回是一名女性人类发话了,她用她那尖刻的声音高声说:“这是校长规定的有疑问找校长说去(注意这两个“校长”的语调,影子我不会形容)你们当老师的都这样,怪不得咱们学校的学生素质越来越差”
监考老师怒了,又和那个女性人类说了几句,却全被后者一口一个“校长”的顶回。
做学生的无可奈何,只好被撵鸭子一般的撵出了考场,回寝室拿他丫的学生证。三十四个人的班,愣是被撵到了只剩八个人。
监考老师真真怒了,愤然转身,强压着怒气走了出去,不准备在和那位开口必言“校长”的人类在同一屋檐下。
影子平时就是证件全扔包里的,所以幸免于难,作为少数幸存者,又不幸的听到了从那名女性人类口中喷薄而出的、更多有关“校长”的字样。
有同学觉得不愤了,开口说了两句,她继续以“有问题问校长去”为由,张牙舞爪的驳回。
来来回回折腾了近半个小时,这事儿才算是最终平息下去。
只可惜这丫就是个虐文,该不愤者继续不愤,该弄权者继续弄权。
PS:我们学校叫哈理工,还没高考的童鞋掂量掂量再报。
未若柳絮因风起 第十三章 仗往昔
第十三章 仗往昔
影子鞠躬感谢子一明和寂寞…冬季童鞋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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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公元351年的春天,谢道韫身体中那个灵魂的到来,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历史的走向。
东晋政权还在江东休养生息,北方的五胡十六国还在兵戈连年。而那个曾经与谢道韫有了一面之缘的石闵,如今也已经将自己的姓氏重新改回,告诉世人,他姓冉,他是一名汉人。
不论那个雨夜里有多少关于仇恨与杀戮的故事,所有的一些都已经被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总之,他亲手杀死了许多人,背叛了许多人,却又在同时重新依归了自己的灵魂。
他在350年称帝,年号永兴,国号大魏。
谢道韫伸手摩梭着茶盏的边缘,思绪有些游离。
“他也算是救过我一命。”半晌之后,谢道韫才缓缓的开口,仿佛正在讲诉着一个极为遥远的故事,“我帮他,就算是报恩吧。”
罗福听得稀里糊涂,他实在是不明白,谢道韫这么一个士族女郎,何会与冉闵有过接触,又如何会被冉闵救下一命。
郗路见谢道韫兴致缺缺,便挑着重点将往昔的故事向罗福讲了一下。罗福听得目瞪口呆,赞叹连连。
“这么说来,宋清玉那个萝卜还真没说谎,小娘子幼时真的被恶人掳走过。”罗福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
“萝卜?”谢道韫听出这声萝卜是说宋清玉的,不由得好奇的挑了挑眉。
“嗯就是萝卜啊”罗福点头笑道:“你看他一天到晚清清冷冷的模样,可不就像是萝卜嘛再说他又叫宋清玉,这白玉的颜色不就和萝卜差不多么”
想到宋清玉那清冷中带了几分温润的模样,的确与这“萝卜”两字贴切的很,一念至此,谢道韫不由得抿嘴一笑。
郗路也在旁边呵呵笑了两声,对罗福道:“听说你们两个是从小就认识的?”
“可不我们原本是邻居。只不过萝卜他被中正官评选成七品之后,就在太守府这里某了个官职,平素公事繁忙,没法天天往城外跑,就搬进了城中居住。”罗福带了些幽怨的答道。
“看你也是读过书的,这每年的雅集你就没去上一去?没准被中正官一眼妙赏看重,这辈子也就不愁了。”谢道韫打趣着说道。
罗福笑着道:“我可没萝卜他那么好的才学。这以前的雅集我也去过,只可惜那中正官见我长得黑,轻飘飘的看我一眼之后就不再看了,更何况是之后的品评呢?”
晋人赏美确实达到了一种痴狂的程度,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不是腹中才学,而是腹外的这身皮囊。可偏偏此时的人最喜面色皎然,如玉如瓷的白皙肌肤,像罗福这种阳光运动型的,自然是直接靠边站去了。
听到这里,谢道韫不由得微微感慨。这世间艺术、审美想要达到高峰,怕是只有两种时候。一种是在盛世,众人在物质享受之外还想追求一下精神财富。另一种便是在这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乱世之中,抛却了一切形式上的无用与虚无,全身心的投入进享乐中,而琴棋书画便是魏晋士人享乐之所在了。
也只有在这个时代,才会有书圣王羲之挥毫兰亭,才会有画圣顾恺之勾勒落shen,才会有美绝的卫玠弱不胜衣,才会有才绝的王弼少年天才。
谢道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这个时代实在是精彩的过了些。她还要用眼睛去见证很多事,用行动去改变许多事。至于前者,她一直在等。因为今年已经是永和八年,而世人皆知,兰亭集序开篇一句,便是“永和九年,岁在癸丑”。至于后者……
谢道韫微微皱了皱眉,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去力挽狂澜,阻碍历史进程的行为无异于螳臂当车。但是她有些事情,她要做上一做,不求结果如何,但求心安理得。
“卖粮的事情,加上你只有五个人知道。”谢道韫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用平静的令人心惊的目光看着罗福。
不知为何,罗福对上谢道韫的眸子后没来由的心头一凛,收了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点了点头,沉声道:“除了我们三个,还有谢玄小郎君,另外一个是……”
“郗弓。”郗路在一旁低声回答。
罗福点了点头,踌躇了一下,仍是开口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要告诉小郎君。小郎君毕竟才九岁,万一不小心透露出去……”
“他毕竟是我弟弟,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他也能够接着办事。”谢道韫轻声回答着。
“小娘子这话说得,若是您回了建康,玄儿小郎君不是也要一同回去的么?”郗路不解的道。
谢道韫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什么。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她知道生和死的距离有多近。尤其是在看过了那么多生死,又经历过生死之后,她更加知晓生命的脆弱。或许史书上的谢道韫可以得享天年,但自己呢?
史书上可没说过谢道韫被掳走过,更没说过那“芝兰玉树”是谢道韫的名言,亦没说过“未若柳絮因风起”是谢玄的名句。一切似乎还一样,但一切又有些不同了。所以谢道韫不知道,她这生以后还会遇到什么事情,还会碰到什么灾难。她不是悲观主义者,只是有些东西总是要有准备的。
至于此事不瞒谢玄,除了上诉的缘由之外,也是谢道韫想让他承担些什么。毕竟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总不能真的万事都被她这个做姐姐的挑了,只让他在身后做个屁颠屁颠的跟班儿。
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小谢玄也一样,需要打磨啊。
“放心,那小子没那么笨,不至于傻乎乎的就将这件事情说出去。”谢道韫摆手道。
“可是,这事若是捅了出去,最低也是个通敌的罪名。小娘子还是要好生嘱咐下小郎君才是。”罗福有些不安心的道。
通敌叛国是个很吓人的名头,也难怪罗福会紧张。
谢道韫却只是微微耸了耸肩,显然是没有将其当做一回事儿。郗路也是面色淡淡的,似乎也没有在乎。
罗福眨了眨眼睛,忽而想到他们是谢家的人物,即便有了这么个罪名,至多也就是活动活动朝廷上的关系,怎么也不会有性命之虞。但自己不一样啊,自己只是一介庶民,无权无势,却偏偏被拖进这趟浑水里……
“小、小娘子,您说,这万一事发了,我……小人……”罗福这回真的紧张了,连嘴皮子都不利落起来。
“之前还有人说过要渡江去冉公麾下当一小兵,如今怎么又害怕成了这副模样?”谢道韫掩嘴轻笑道:“原来咱们账房先生的一身血性,全都在口头上么?”
“我我、这……这不是小人家中还有一位老母亲要养活么……”
“你若死了,这事情我自然会担起来。”谢道韫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
罗福闻言沉默了半晌,终是长身而起,洒脱的一摆衣袖,豪气纵横的咬牙道:“不管了大丈夫行于世间,就该求一个义字既然小娘子有此承诺,我罗福自然不会退缩这要能为我汉人出一口恶气,这身家性命大可不要”看他那又是挥手又是仰头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大丈夫处事的豪情。
谢道韫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只是让你帮忙管账罢了,又没让你去渡江运粮,你这是激动个什么劲儿?再说了……”谢道韫的目光扫过罗福的双腿,“若是真的不怕,你抖什么抖?”
罗福急忙坐了回去,用宽大的衣袍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又忽然想起谢道韫方才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啊小娘子,这运粮的事情绝不简单,不可能是我们随便说一说就成的啊”
谢道韫微扬了嘴角,没有多言。却听一旁的郗路开口道:“这些事情早就安排好了,罗郎不必担心。”
一些细节上的东西,现在的确不好告知罗福太多,毕竟他是个外人。虽然在找他之前,郗路已经着人三番四次的查过了他的出身和行事之风,确定过他纯良的品性,但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大,大到可以关乎整个家族的兴衰。
谢道韫没有为了报恩就将整个家族拖下水的习惯,但她却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所以她如今也只好兵行险招。至于日后事发……那便等到事发之后在说吧。
对于罗福这个记账人的选择,她也是经过慎之又慎的。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记账,亦或是不告诉罗福真相,只让他稀里糊涂的处理流水,但细细思付之后,她还是推翻这两种可能。对于前者,是因为她自己的确没有这个能力。她或许可以准确的心算出手拿重狙时,风速、落雨对弹道的影响,但这种细细密密的账目处理实在不是她能够做的。而后者就更不可能,因为她再怎么不了解此道也知道,这样大的流水进账与花销,是绝对会引起账房的怀疑的。
若是等着账房怀疑,再将这件事情捅了出来,那样所要冒的风险似乎更多一些。再者,谢道韫也不是一个习惯将事情的掌控权,放到旁人手中的人。
至于罗福是否会接受这件事情……谢道韫并不介意在罗福表示出否决和异动的时候,亲手送他步入轮回。
这句话,以前成立,现在成立,日后依旧成立。
罗福并没有看到谢道韫眼中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