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坐快坐,来人,为刘东夷上水。”
有家臣送来蜜浆水,刘闯谢过之后,便在一旁坐下。
“老大人,我此次前来下邳,临行之前,康成公曾再三叮嘱,要我前来拜访老大人。
只是昨曰到达后,被温侯拉去吃酒,一直到现在才得空。加之我听人说,那东阳商号,是老大人名下产业?闯实不知东阳商号与老大人有关,昨曰一怒之下……今曰特来与老大人赔罪。”
陈珪一阵剧烈的咳嗽,连连摆手。
“刘东夷切莫如此说,此非刘东夷之过,实乃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我也是昨曰才听得消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胆大妄为……刘东夷做的没错,也是替老夫清理了门户。若不然,老夫实不知这些狗东西如此胆大。居然和山贼勾结,简直是罪无可恕。
若刘东夷不来,我也准备前往王城请罪……”
看着陈珪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刘闯也露出一抹不忍之色。
他坐在一旁,与陈珪连连道歉。
说了一会儿的话,看陈珪似乎露出困倦之意,于是不敢再停留,便起身告辞。
送走刘闯,陈珪立刻翻身坐起。
他眉头紧蹙,脸上更露出阴沉之色,半晌后沉声道:“来人!”
“喏!”
门外有亲随跑进来,匍匐地上。
陈珪咬牙切齿道:“立刻派人前去广陵,与元龙知,就说我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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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珪家中出来,刘闯便登上马车。
车厢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诸葛亮,另一个则一袭白袍,看上去风度翩翩,颇有气度。
若徐宣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白袍青年,赫然就是他之前准备去劝说的陈矫。
“公子,如何?”
“老儿装死,好像命不久矣。”
陈矫闻听,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若汉瑜公听到你这话,说不得真要吐血三升。”
“那正好,免得我费手脚。”
“孟彦哥哥,陈汉瑜有什么表示?”
诸葛亮忍不住开口问道,他兴致勃勃,似乎颇有兴趣。
刘闯笑道:“还能有什么表示,无非就是装死……哼,他越是如此掩饰,就越说明他心里有鬼。他越是做出一副大度模样,也就更证明了季弼所言。这老儿,恐怕已经做好了筹谋。”
“那温侯那边……”
刘闯揉揉太阳穴,苦笑道:“温侯至今,似仍在犹豫。”
陈矫一蹙眉,“如此气魄,实不知如何当得虓虎之名。”
“季弼,你不懂!”
“哦?”
刘闯敲了敲厢壁,马车缓缓行驶。
赶车的人,是周仓。
在马车周围,还有一干飞熊卫跟随,所以也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刘闯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能够理解温侯的心情。
他太看重徐州……或者说,他太想稳下来,以至于失了方寸。想当初,我自江东渡淮水,准备前往颍川的时候,也是患得患失。因为漂泊太久,已心生厌烦,故而就特别想尽快稳定下来。
吕布起于并州,可谓足迹遍及江北。
他投丁原,归顺董卓,辅佐袁绍,争夺兖州,所为的就是一个落脚之地……他当初来徐州,不惜寄居沛县,这种心思已经非常明显。正是因为他太过在意下邳,才被陈珪父子所乘。”
陈矫一怔,也轻轻点头。
他同样是四处漂泊,从徐州到江东,从江东回徐州……
吕布叱诧天下,勇力无双。
可惜他运气比不得刘闯好,那么快便得到一个落脚之处。更重要的是,刘闯背后,有太多人在暗中协助。若非如此,恐怕刘闯也无法获得东夷校尉之职。而吕布呢?确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如此说来,陈珪恐怕是拖不得太久。”
陈矫思忖片刻,轻声道:“公子如果不能让吕布尽快拿定主意,恐怕早晚都会被陈珪算计。”
陈珪这老儿,的确是很有本事。
如果不是郑玄和麋竺三番两次的提醒,刘闯说不定,真的会被陈珪骗过去。
“若温侯下不得决心,那就只有我来帮他,拿这个主意。”
“公子的意思是……”
刘闯微微一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森冷的笑容。
陈矫是昨天晚上跑来驿站找他,让刘闯感到惊喜异常。
他本来还想着怎么和陈矫取得联络,现在倒好,陈矫自己送上门,倒是让他省了许多麻烦。
陈矫昨晚就说:陈珪若大动肝火,则说明其谋未定。
若他隐忍退让,则必有所图。
这也是刘闯今曰前来拜访陈珪的主要原因。看这样子,这老儿恐怕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马车在驿站门口停下,刘闯刚从车上下来,就见一人快步走来。
“公子,温侯有请!”
第一一八章 驱虎吞狼
建安二年,袁术称帝,试图与吕布联姻。
谁料想,吕布在陈珪的劝说下,竟斩杀袁术使者韩胤,令袁术大怒。
这位自恃甚高的世家子,倒也不是说有多么看重吕布,亦或者有多么珍惜韩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不成文的规矩。更何况,吕布和袁术并非敌国,袁术是怀着结亲善意派人出使,结果你吕布却杀了我的使者,不但破坏了规矩,还赤裸裸打了袁术一个耳光。
心高气傲的袁术,又怎能受得这种羞辱?
于是,袁术尽起七路大军,以桥蕤、纪灵、陈纪、乐就、张勋、杨弘(也就是三国演义中的杨大将)六人同时出击,同时自领一军,共七路兵马,征伐徐州。一时间,徐州硝烟弥漫。
这七路大军主帅之一的陈纪,并非颍川陈纪,而是丹阳陈纪。
袁术来势汹汹,数万大军更兵势骇人。
下邳王城里,灯火通明。
吕布面色如常,冷笑连连。
而他麾下诸将却是表情不一。
张辽双目微合,似乎毫不在意;成廉、曹姓两人面带兴奋之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侯成、宋宪、魏续三人,则面露紧张之色,看上去甚至有些慌乱。八健将中,郝萌已死,臧霸听调不听宣,留守琅琊。除此之外,还有一名青年,正盯着刘闯,眼中更透着一股怨毒之色。
刘闯坐在上首,陈宫在一旁作陪。
他敏锐觉察到那一双怨毒的目光,不由得诧异看去。
“公台,那是何人?”
“此人乃温侯帐下宜禄,名叫秦谊。”
秦谊?
刘闯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于是问道:“他这般看我,又是何意?”
陈宫一怔,旋即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公子当初攻下彭城,将他妻子俘虏,莫非公子不知?”
杜氏!
这家伙是秦宜禄。
刘闯突然想起这秦谊任何人,也明白了这个秦谊,为何是满脸的怨毒。
很正常,老婆被人家给俘虏了,当然心中不爽。不过更为重要的是,他当初逃回彭城,信誓旦旦说是魏越如何如何。可后来被人打听到,魏越之所以出击,就是他秦谊戳哄的结果。
这样一来,不禁令张辽等人对秦谊颇为反感,就连吕布,也对他有些不满。
秦谊在下邳的地位,也自然降低。
虽然还能参与议事,可大多数时候,根本没有他开口的余地。
这一切,应该怨哪个?
秦谊这等人,自然不会怪罪自己,他又不敢向吕布抱怨,于是这心中的怨恨,便转移到刘闯身上。
只可惜,而今的刘闯,更不是他可以报复。
“今袁术起兵,七路征伐,不知诸公有何主意?”
吕布话音未落,秦谊终于忍耐不住,跳出来大声道:“君侯,袁术兵势惊人,七路大军近十万兵马来袭,不可力敌。为今之计,当请一使者,与袁公请和,想必袁公也不会一意孤行。”
秦谊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袁术今为众矢之的,如果和吕布硬抗,难免两败俱伤。
所以,袁术也不一定真的会和吕布死战,只要吕布低头,袁术说不定会收兵罢战。
可问题是,这秦谊说的太过于阿谀。
袁术并不在这里,他袁公长,袁公短的称呼,让许多人感到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魏续道:“君侯,伯友所言,也有道理,袁术来势汹汹,不可力敌,当以请和为上,请君侯三思。”
“敢问,魏将军要如何请和?”
一旁曹姓沉声问道。
他根本不去理睬秦谊,仿佛这屋子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秦谊站在那里,感觉好生尴尬。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好半天悻悻退下。
魏续道:“其实这件事也不难,袁公所为者,不过是铃铛儿。
只要君侯将铃铛儿送去寿春,到时候袁、吕联姻,乃天作之合,想必袁术自然会收兵罢战。”
“魏续,你好没面皮。”
不等曹姓开口,成廉怒声骂道:“想君侯起于并州,纵横天下,何曾有过畏惧?
袁术?无德小儿,七路兵马,某视之如乌合之众。魏续你不思力战,反而要用铃铛儿消灾解难,是何道理?难不成,我徐州无男儿乎?要用一个小女子来换取荣华富贵,某不屑为之。”
“公诘(音ji)此话怎讲?
我也是就事论事,并无其他意思。
今袁术势大,当避其锋芒,一味死战,乃莽夫所为。就算拼得个你死我活,到时候还不是平白便宜别人?公诘,我并非怯战,实为君侯基业考虑。你就算胜了袁术,还不是元气大伤?”
“未战便要请和,此非怯战是什么?”
“你……”
成廉曹姓似乎和魏续等人颇有芥蒂,竟然在大堂上争执起来。
吕布感到极为丢人,这他娘的还没打起来,自己人就先乱了……更重要的是,这里不仅仅是自己人,还有个刘闯在一旁看热闹,简直就是丢人。吕布顿感脸上无光,心里更勃然大怒。
“都给我住嘴!”
他啪的一声,拍案而起。
成廉魏续几人立刻息声,但却仍旧怒目相视。
吕布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怒火,而后强自一笑,沉声道:“孟彦,你以为此事当如何是好?”
刘闯很想说:吕布,你真不会做人!
这屋子里都是你的人,更不泛骄兵悍将,还有智谋出众者。你不去问他们,反而问我一个外人,岂不是让他们心生芥蒂?你啊你啊,打仗你真是一把好手,可说手段,你真的幼稚。
吕布问完话,屋中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时候,刘闯自然不会做那出头鸟,于是微微一笑,“君侯帐下,武有文远将军可运筹帷幄,文有公台先生能妙计安天下。这种事情,君侯不问他们,何以问我?我对君侯兵马并不熟悉,甚至不知道君侯你如今帐下,有几多人可以调用?呵呵,君侯问我,怕是问错了人。”
张辽眼睛蓦地睁开,凝视刘闯。
而陈宫则轻轻摇扇,脸上露出一抹古怪之色。
吕布一拍额头,狠狠瞪了魏续和成廉几人一眼,“却被你们吵得昏了头,孟彦切莫笑我才是。”
刘闯微微一笑,端起铜爵,饮了一口酒水。
“文远,公台,你们怎么看?”
刘闯给吕布一个很舒服的台阶,吕布顺杆就滑下来。
你们别怪我,刚才我问刘闯,不是小看你们,实在是被那几个家伙吵得昏了头。
张辽这心里面,顿时舒服了不少。
同时,他又因为刘闯这一句‘运筹帷幄’的评价,对刘闯顿生好感。
他和刘闯打过交道,事实上在几个月前,两人虽未真个交锋,但也有过接触。他对刘闯并不厌烦,而且在得知刘闯是名门之后,大汉皇叔之后,更生出几分敬重。如今……这友好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刘闯,也非那些好事人所言,是一个只知杀戮,嚣张跋扈的莽夫。
此人心思细腻,颇能体谅他人感受,倒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张辽想了想,沉声道:“袁术七路并进,看似强盛,实则如公诘所言,乌合之众耳。”
这句话,从成廉口中说出来,吕布会认为成廉不知轻重,是个莽夫;可如果从张辽口中说出来,就不太一样。张辽胆大心细,不会轻易做出结论。但他这么说的话,自然有他道理。
“文远,何以见得?”
“七路大军,善战者无几人。
只需破起一路,则其余六路兵马,自然不敢冒进。
今盛夏将至,酷暑难耐……袁术恐怕也不敢和君侯僵持太久,到时候自然会收兵罢战。”
吕布闻听,眼睛一眯。
“公台,你也这么认为?”
陈宫摇扇一笑,看着张辽,沉声道:“文远,你以为当痛击何人?”
“自当与袁术交锋。”
陈宫想了想,轻声道:“文远之计虽好,却还是有些莽撞。
相较其他六路兵马,袁术兵力最盛……如果与之力敌,只怕君侯也伤亡不小,此两败俱伤之局。我以为,当打一路,拉一路。”
“打一路,拉一路?”
陈宫点点头,扭头道:“君侯,宫有一计,可败袁术。”
“公台请讲。”
“请文远坐镇夏丘,与垓下聚阻挡袁术一路兵马,只守不攻,拖延时间。
七路兵马中,出袁术一路之外,当以张勋兵势最盛,然则其麾下多为乌合之众,兵力虽盛,却不足为患。君侯当亲率兵马击之,必能大获全胜。如此一来,陈纪兵力最为薄弱,到时候心生畏惧,君侯遣人与之劝降,必愿请降。如此,七路大军两路被破,袁术焉敢再进犯?”
刘闯坐在一旁,实有些吃惊。
他是亲眼看到这顶级谋士,是如何出谋划策。
对于历史上袁、吕这一战,刘闯有些印象,他知道吕布最终获胜,但究竟是如何取胜,却不清楚。
陈宫之计,倒是极为可行。
刘闯轻轻点头,也不禁为之赞叹。
吕布沉吟不语,片刻后,突然一拍桌子,“公台此计甚好,就依公台所言。”
接下来,就是具体的调兵遣将。
刘闯在一旁听得倒是津津有味,从吕布的调兵遣将中,他也看出了不少东西,感觉收获颇大。
待众人散去之后,陈宫却留下来。
“君侯,我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吕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