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我们缺乏一颗去争的雄心!
德国国境狭小,死仇法国和俄国已经结为联盟,东西两线都被压制,既无英国占了那么多地,也没有美国得天独厚的条件,连出海口都在人家炮口下!若是换做别人可能就屈服了,可他们却硬生生凭着一颗争胜之心,战后短短几十年就成为了欧洲大国!
“军人,当争!”
简单甚至不起波澜的叙述,却让杨秋深深悸动,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有“远见”的人,他能说得比岳鹏更加精彩,更加深刻,却说不出那种经历过的羡慕,无奈和失望。
“子安,你相信那些人吗?”
岳鹏拿起一枚石子扔进了波浪中,微笑着反问道:“大人想当巴图鲁吗?”
“不喜欢。。。。。。但我也不喜欢他们,他们甲午之后发动广州举义走上了舞台,他们执着不惜牺牲生命去追求梦想,这些都让我敬佩,但十几年来他们却毫无寸进,子安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不等岳鹏回答,杨秋已经继续说道:“他们太激进了,剑走偏锋已然入魔,为了梦想忘记了甲午之耻和日本人走到一起,为了信念不惜和帮派走到一起,鱼龙混杂不折手段!或许他们能实现理想,但实现了之后呢?
北洋雄踞北方,洋人横行东南,又有日本虎视眈眈,加上内部那么多帮派势力需要分享权力,而他们自身又没有足够的实力来震慑四野,你知道那是怎样一个局面吗?
短短几句话,让岳鹏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硝烟弥漫的画面,也首次正视起了面前这位从最不起眼的辎重兵一跃而成为标统的男人。
杨秋随手拿起一截枯枝,在地上认真的画了起来,片刻后三镇的大致情况就跃然出现在岳鹏面前,作为科班出生还留过洋的军官,这些粗陋的线条却让他非常惊讶,因为杨秋的比划虽不多,但每一道却都指中了要害,就仿佛这三镇是他建设的一样。
这需要多少年的锤炼?!
杨秋用后世学到的军事绘图法很快勾勒出了三镇的大致情况,说道:“武昌是三镇的中枢,也是我鄂军的中心,虽然整个武昌驻扎有上万士兵,看似固若金汤牢不可破,但其实不然。
我相信外人没能力动摇军队根基,可如果是军队自己呢?现在军中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还清楚,我相信大部分士兵都能恪守准则,但别忘记了,士兵也是人,总督和提督之争使得军队经常断饷,加重了士兵们的不满,被他们稍稍煽动就会酿成兵变,那些人势必会站出来以领导人自居,士兵们在找不到出路的情况下很多人就会被裹挟进去!
一旦武昌丢失,汉口和汉阳必然不可守!
站在北面的立场,如果三镇出现问题,定会派大军来征缴,子安你觉得以我们现有的力量,即使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能挡得住北洋吗?能挡得住沿江而上的水师吗?
他们毫无顾忌,因为这里失败了还可以去下一个地方,他们可以丢掉汉口,丢掉汉阳,甚至丢掉武昌,但我们这能走吗?这里是生我养我们的地方,是省吃俭用供给我们的三镇百姓!大军一旦北来,必会肆意破坏,我们如何面对呼叫求援他们?
我不想支持谁,我只想保住三镇,对得起三镇和这块土地上的百姓,因为这里有铁厂,有兵工厂,有最好的工业基础,更有成千上万熟练地工人,工业代表什么?你去过德国应该比我还清楚!这里是这个国家最后的一丝元气!我。。。。。。要保住它!
我没有巧嘴,也还没有纲领,更没有能让人跟着我的美好许诺!但我不怕,因为我是军人!军人面前从来就只有枪炮,只有硝烟。。。。。。和牺牲!”
杨秋用脚将面前的线条抹平,将树枝扔进了汉江,就仿佛什么都没做过那样,扭过头微微一笑:“子安想不想和我一起去争一把?”
岳鹏被震撼了。
真的,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能如此的详尽分析出武昌和天下的得失。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疯子,带着两把手枪就想要站在已经你死我活的两派中间,毅然踏入那个诡异莫测随时都可能被吞噬的漩涡!
头皮发麻的他真想立刻就答应杨秋,但他心底还有个疑惑:“大人,为何你那么能确定半个月内就会出事?不会是八月十五杀鞑子那句谣言吧?军中虽多有不满,但对那些人也仅仅是同情罢了,要想煽动他们很难!”
岳鹏说的极为肯定,但却忘记了另一个事情,那就是政治上的交换。
武昌首义的确出自偶然,但说起义还不如说应该是基层士兵的自发兵变,虽然兵变的士兵中有很多党人,但更多都是不满现状而暴动的士兵,看后来黎元洪居然能成为鄂督就说明,与其说是民党发动了首义,还不如说是他们挟持了兵变,并在兵变发生后迅速站了出来,以孙武为首的一派看到了兵变的价值,迅速和兵变士兵走到了一起,但他们本身实力不足,最后不得不让威望仅次于张彪的黎元洪出来。
而黎元洪无论是被迫还是故意,他都需要个大义来指挥和调动士兵,所以也就和民党走到了一起,可以说,这是次经典的互相利用!
民党利用了兵变达成了首义推动全国的梦想,捡到了历史赐予他们的一个超大皮夹子,而军队派利用民党获得了大义号召全国,最后阳夏之战更是使得袁世凯重新出山,敲响了清王朝的丧钟。
杨秋心底惨笑一声,总不能告诉你哥哥是穿越来的,这些都是历史吧?只能故作神秘地挤了挤眼睛:“我们打个赌,两天内南湖会出事!”
“南湖?炮标三营?”这句话让岳鹏真坐不住了,豁然而起直勾勾瞪着杨秋:“大人,你到底是。。。。。。谁?!”
“杨秋,字辰华,22岁,货真价实!”杨秋说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或许没那个实力,但是士兵的焦躁和不满一旦不好好处理,恐怕就会被人利用!所以……你要好好训练机枪手。。。。。。或许那是我们挽救三镇唯一的救星,至于你个人。。。。。。如果愿意,明晚可以来找我。”
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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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怎么可能?
关饷对士兵来说是重要日子,就好比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们终于盼来了工资,这天里既有高兴也有不满,何况这回还没有发全饷,心生怨气闹点事实属正常,只是刚才听他口气,分明是极大地事情,真会发生吗?
望着杨秋的背影,岳鹏还是将信将疑,想了想连忙去找张文景。
张文景已经发好饷银回到了办公室,正在把剩下的钱登记造册,见到岳鹏后脸上笑容都还没散去,见他慌里慌张冲进来还立即带上了门,诧异道:“出什么事了?能让你这么慌张?”
岳鹏连忙将刚才杨秋的话重复了一遍,张文景也是暗暗惊讶,半信半疑道:“各营都只发了半饷,出点事也属正常,这恐怕。。。。。。。”
“未必有那么简单,我见标统说话时口气明显是不小的事情,而且。。。。。。还准确道出了炮标三营,不像有假。”
张文景觉得有理,想想干脆说道:“正好,我要回武昌向协统汇报关饷事宜,炮三营右队队正姜泰和我有些交情,我去拜访唠叨他两天,守在那里看看标统到底买什么玄虚。”
“这办法好,只是。。。。。。。”岳鹏剑眉一挑,声音沉了下来:“真的被他料准了,你我该当如何?”
张文景呵呵一笑,语气极为果断:“瞧瞧现在军中这股乱象,还是你我当年从军时期待的吗?这回他要是真料准了,我老张就索性陪他拼一把!”
“好,那就与君共进!”
两人握手相视一笑后,张文景立刻收拾好东西以前往武昌办事为由告假两日。
从窗帘后看到岳鹏匆匆走进张文景办公室,后者又一刻不停赶往武昌的情景后,杨秋嘴角勾起了一道弧线,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何况这个时代神鬼之论还很有市场,连民党都喝血酒、烧黄纸,偶尔的几次“预言”会让人更加信服自己。
张文景在武昌办完事情时天已经黑了,等找到回城休息的姜泰更是过了熄灯号时间,各营都禁止出入,所以只能假意找他叙旧等明早在一起去炮营。
二十七岁姜泰的正是军人的黄金年纪,身材不高却很壮实,技术扎实作风沉稳,也是跑标中少数几位随北洋炮兵士官一起去日本留过学的中层军官,和张文景岳鹏等人都很熟悉,见到他后立刻摆上了酒菜。
“文景,听说你们那些新标统是个很懂兵的人?”42标集训以来,关注的目光多了很多,这些事情根本瞒不了人,笑道:“是不错,手段新奇效果很好,不是我说大话,比之当年教我们的德国教官也不逞多让。”
“还是你们好。”姜泰满上酒叹了口气:“独处汉阳封闭训练,哪像我们。。。。。。哎,八月后就没好好训练过,士兵也。。。。。。不说了,喝酒!”
姜泰一口闷酒灌了下去,张文景见他语气苦闷,也知道这段时间军中风风雨雨不断,士兵全都无心训练,尤其是四川出事后更是兵不像兵,将不成将,让他们这些真正的军人都暗暗焦急。
但这件事他也没办法,此刻拉拢对方更是无从谈起,只得把杨秋采用很多新奇训练手段当笑话说来从侧面看看反应,看到姜泰越听眼睛越亮,还不是拍桌子叫好,心底暗暗有了主意。
几杯下肚后正想探探他的口气,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一看姜泰猛地皱起眉头:“刘步云?你不是在营吗?怎么这个时候来?熄灯号不是都过了吗?”
来人是三营左队正目刘步云,炮兵和步兵些许不同,正目管一个炮班,是重要的基层军官,何况他还是姜泰亲自训练出来的,严格要求遵守军规,见他熄灯后还来城里,脸色就不悦了。
刘步云自然知道姜泰练兵极严,可现在真有大事,急的连忙说道:“队正大人,不是我不守军规,而是哎!。。。。。。。”
见他着急,本来就有心监视三营一举一动的张文景连忙说道:“慢慢说,不急。”
刘步云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刚才熄灯号后他照常例巡营,却发现手下的霍殿臣几人在给已经申请退役的老兵张肇勋践行,本来送老兵走喝点酒也没什么,只要不大声喧哗就可以,可霍殿臣几人却不顾军规肆意喧哗,他去劝阻还差点被打了,还一个劲嚷嚷八月十五夜杀鞑子,扬言等到造反时先杀他们这些军官,所以吓得连夜入城来找管带汇报,又觉得不踏实来这里想把营中威望最高的姜泰找回去镇住士兵,希望他们别闹事。
刘步云虽然不是什么好鸟,可这事却没做错,加上姜泰又是个简单的军人,平时最重视军规,令行禁止更是他的口头禅,所以听说聚众喝酒闹事还违反熄灯号就有些恼怒了,又听到造反后要杀他们这些军官的言论,更是气得一拍桌子:“当兵就该有当兵的样子,军中有令!熄灯号响全军休息,如果人人都不遵守军规,和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两样!”
见他说完抓起帽子就要回营,早就心惊的张文景眼疾手快拉住他,指了指头顶的月色:“城门已经关了,明早吧。”
姜泰心里藏不住事情,又不能立刻出城,只能把怒气和最近的不满全发泄在了酒桌上。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匆匆赶往南湖,等到了后才发现三营管带早一步回来了,还把炮营左队全部拉出来集合训话。
烈日炎炎晒在身上,让昨夜违反熄灯号大骂刘步云,酒劲还没散去的霍殿臣等几位士兵愈加燥热,三营管带才刚调来,正好也想学杨秋借此事立威,所以走到已经申请了退役的张肇勋面前说道:“你们退伍的兄弟们,平日在队都是很好的。这次回家,兄弟间饯个行什么的,也是有面子的事。但是借酒发泄,反抗官长,这就太不成事体了!看在平日的份上,我今天也不计较,张肇勋你就赶快离营吧!免得家人悬望。但是,霍殿臣平日就桀傲不逊,今天这事不能这样就算了。霍殿臣出列!”
霍殿臣站在队伍中不动,刘步云连忙大声喝道:“霍殿臣出列!”
出列就出列!霍殿臣几步就冲到刘步云面前,用眼逼住他,使他不由倒退几步。队正也知道这几天军中反抗情绪浓烈,本来是想把事化小,让他陪个不是就算了,缓着口气说:“殿臣老弟,你给棚目陪个不是吧。”
霍殿臣火爆脾气,又是酒劲没消,听到后立刻反驳到:“这刘步云无事生非还要我给他陪不是?不行!”
“你触犯营规,我执行军务,你还想行凶打人,还有军纪么?”
“去你妈的军纪!老子早看你们这些家伙布满了,迟早干掉你们几个!”
这句话把旁边的姜泰惹火了,要是人人都不守军规部队还成什么样子,正要冲上去张文景却猛地拉住了他衣角摇了摇头,这个小动作大家都没注意,三营管带更是呵斥道:“霍殿臣违反军规,辱骂上官,按律鞭笞二十!”
刘步云提了一条马鞭就要来抽霍殿臣。后者也不后退,迎上前去就是一拳,正好打中刘步云面门,一时间鲜血长流见到打起来了,左队顿时乱作一团,霍殿臣的同伙见机不妙也立刻带人围住了军官。
“你们想造反,不怕王法了?”管带看到士兵们气势汹汹吓得边嚷边退,霍殿臣却不想办法化解反而一头冲入了旁边的指挥所,还不等大家反应就砸开门抢出了几支枪,大声喊:“反就反!今天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炮拖出来放他妈的!”
“反正要起义!今天就从这里开炮!”
几个不怕事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姜泰和张文景也懵了,前者是因为事出突然,而后者则是被“预言”彻底震到了!抢夺枪支,聚众闹事还煽动造反!放在哪个国家的军队里都是死罪!是天大的事情!
“集合呀,弟兄们!集合呀,弟兄们!”霍殿臣一边放枪一边叫唤,可是事出突然士兵都不敢动,姜泰再也难耐不住了,拔出手枪大喝道:“霍殿臣,放下枪!”
霍殿臣此刻已经红了眼睛,也不管是谁砰的一枪就打了过去,子弹顿时打中了姜泰的胳膊,张文景吓得连忙扑到他才避开了第二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