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乩⒈壤薄⒑衫肌⑽靼嘌涝蚍直鹗15人。至于各个学科,总体上是文科多,理科少;理科多,工科少。
洋洋洒洒地写了近万字,抄写后递进宫里。以后就不用孙元起瞎操心,自有外务部去和各国公使馆交涉磨嘴皮去。
一百、世事谁为第一流
吃了中饭,孙元起辞别老大人,坐着马车回去。车前的老赵嘴咧得跟开了瓢的葫芦,以前佝偻的脊背也挺直了,恨不得在脑门上贴上几个大字:“俺家老爷是大官。”后面的几个随从也甩开膀子走路,一看就是在故意耍横,看得孙元起只想乐。
刚进校门,正是下午放学时分,便有学生迎上鞠躬、叩头。原来老赵回来取钢笔的时候嚷嚷过一回,随后又有宫里送来圣旨、官诰等,一时间,经世大学内几乎无人不知孙校长新任“翰林院侍讲学士”。初时,或许还有许多学生不知这个“侍讲学士”如何,等熟知体制内规则的人一加解释,大家都有些激动和眼热:那“靠谱哩奖”毕竟是外国人的玩意儿,与我大清丝毫不相干,大家听了,只是觉得可喜而已;可如今校长高升,富贵指日可待,作为学人门生,岂无一丝半毫的好处?假如、万一,哪天孙校长真做了尚书、大学士,我等岂不是……?
孙元起连忙下了马车,扶起学生,还随口聊了几句。附近的学生看见孙元起在这里出现,急忙呼朋引伴,向这儿围聚过来。片刻功夫,学校里倒有一多半的学生都聚在这校门口的小广场上,此起彼伏的都是学生“恭贺孙校长高升”的声音。张元济、皮锡瑞、王国维等人也都闻讯过来,作为体制内的一份子,少不得过来拱手道贺。
虽然现在学校师生都是笑脸相迎,但一声声的“恭贺高升”却让孙元起心中有些不快:这声音中更多的是对权力的向往和渴慕,本来也是人之常情,如今出现在大学门口,实在是刺耳之极。这也违背了自己创建大学的初衷:以经世致用、强国利民为宗旨,以培养学术科研人才及其他学堂教学师资、企事业单位技术力量为中心,却不是培养官僚和士大夫。
这种苗头要及时纠正!
当下,孙元起快步走向马车,站在车辕上,向大家拱拱手,然后示意大家安静:
“尊敬的各位师友!各位同学!大家好。”
“今天,有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热情洋溢地向我表示祝贺,祝贺我高升。首先,我感到非常的高兴,因为这表明各位把我当作是朋友、老师。假如我是一个坏人,估计大家这时候就该冲我吐唾沫了!所以我感到非常高兴。”
“但在高兴的同时,我也有一个疑问,一直埋在心里的一个疑问,今天大家都在这里,借此机会,想提出来与大家共同探讨一下。问题就是:为什么要读书?换句话说,读了书之后去干什么。”
“张先生刚刚跟我说了一句,说‘为何读书,读书为何’类似的话,南宋的文天祥也说过,是去世后在他衣带中发现的,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媿。”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你们大家都是读书人,对这个问题,一定会有自己的答案。来,这位同学你先说说?”
“好,去做好官,教化黎民。孔子说,学而优则仕。一种答案。同学,你也说说!”
“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大学》里面的,确实很适合学校的宗旨。你把手举那么高,你有什么看法?”
“嗯,不为良医,便为良相。有孟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气魄和胸怀,很好。你呢?”
“解答心中疑惑,探索世界奥秘?好,富有研究和探索精神。以后一定要以这句话为宗旨,努力学习!”
……
“刚才,各位同学都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每个答案都很宏伟,值得一个人去为之奋斗终生,非常好!这个问题,我一直在思考。前些日子,乘着馀暇,翻阅《论语》——我这些年一直都在国内外奔波,学的都是理工,对于这些基本典籍基本上是一窍不通,现在觉得有些遗憾,所以打算补习一下——在翻阅的时候,看到其中有一句,说‘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里面引用程子的话来解释,说‘为己’,就是欲得之于自己;‘为人’,就是欲见知于他人。我说得没什么错误吧?有错了,大家要指出来哈。关于这个,我确实不行,你们可以作我老师。”
“我因为是半路出家,所以在最初看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的时候,没有想到程子、朱子这一层,而是想到一些别的东西。不一定有道理,今天说出来请大家指正。先说‘为己’,从字面解释,就是为了自己。一个正常人,总有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的追求。生下来就要吃喝拉撒睡,这是物质层面的。所需要的东西不能凭空而来,所以要学习各种技能和经验,来使得自己丰衣足食,吃饱穿暖;在学习技能和获得衣食的过程中,他要与周围的自然和社会打交道,这就涉及到精神层面,比如为了获得大家对自己的认可,要改变自己的缺点,成为一个公认的好人。”
“那么‘为人’呢,从字面意义上来说,就是为了别人。怎么样就是为了别人呢?好比一个人一无所有,却自告奋勇要替别人牧羊、管理家务。我们都知道,这个人虽说是自告奋勇,我们必然猜到他是要从中落好处、讨便宜的。”
“古之学者为己,是先为自己,后为他人。自己有了谋生的技能和手段,使得自己衣食有保证,行有馀力,再想到别人,这是一种善良。今之学者为人,是先为他人,后为自己。可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自己都养不活,又如何能先为别人?最终还都是通过损人来利己。”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一家之言,大家不要当真。不过从这段话说开去,说到今天‘为何读书,读书为何’的问题上来,就很有意味了。读书,首先是‘为己’,就是学得一技之长,可以养活自己,进而养活全家,不至于一事无成,要别人来养活,拖累他人;同时,注意自己的素质修养,让自己融入社会,争取成为值得他人尊重的人。”
“‘为己’一层,只要保持诚心和良心,甚至贩夫走卒都可以做到。作为社会中培育精英人才的大学,我们在培养学生时,仅仅做到‘为己’一层是不够的。而学生把自己局限在‘为己’一层,也是落入了下乘。我们在‘为己’之后,必须还要‘为人’。比如做官,除了俸禄供养全家之后,要想到在力所能及的范围惠及百姓;做医生,在丰衣足食之后,要更好的研究医术、普及医疗,拯救更多的患者;当科学家,除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还要开发出物美价廉的民生用品,福泽大众……我们经世大学的宗旨是经世致用,强国利民。在培养学生具有良好品德、学习能力、谋生技艺的同时,也要教育学生具有为国为民、兼济天下的广阔胸怀,及与之相称的能力。”
“现在,我们国家外则列强环伺,内则工弱民穷。各位都是有志青年,当此大有为之际,更需要立定脚跟,兴起力挽狂澜的决心,振兴国家与民族。而努力的方向,却不止做官一途。学习物理化学的,可以用力于钢铁、舰船、铁路、电力;学习工程电子的,可以用力于枪炮、水泥、煤炭、通讯;学习教育的,可以教化国民;学习医药的,可以救助百姓……今天,我当着这官儿,却实在是情非得已,兴趣终不在此。希望大家不要学我,利用宝贵的青春时光,怀着为国为民之心,学习上努力,努力,再努力。”
回到经世大学休息了一日,正想着如何向耶鲁、MIT解释自己推迟赴美好先去敦煌呢,便见潘咸鬼鬼祟祟地溜进校长办公室,小意地问了声“先生好”。
“咋啦?有事?”孙元起以为他的毕业设计出现了问题。如今,经世大学第一批入学的学生已经完成了四年的学习任务,只剩下最后的毕业论文了。
“没有……不不,是有一点小事。”潘咸期期艾艾地说道。
“哦?”
潘咸畏畏缩缩地挪到办公桌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恭敬地递到孙元起面前:“先生,就是、就是想请你在上面签个字……”
孙元起接过来,却看到标题是《全国学界反对美利坚续约之公开宣言》,连忙往下读去。
原来在鸦片战争之后,大批华工被淘金等幌子诱骗到了美国,担负着垦荒、修路、开矿等极为繁重的劳动,促进了美国的繁荣。同治、光绪年间,美国发生经济危机,美国为了摆脱困境,开始煽动排华。光绪二十年(1894),美国迫使清廷订立了《限禁来美华工保护寓美华人条约》,对赴美华工作了种种苛刻的限制。此约以十年为期。
去年年底,条约期满,清政府在广大华侨和国内人民的呼吁下,向美国提出了修约的要求。美国断然拒绝废约,并要求续订新约。由此激发了反对美国排华、抵制美货的爱国运动。在本年5月,上海商务总会决定以两个月为期,如美国强我续约,则联合全国誓不运销美货以作为抵制。运动以上海为中心,迅速波及全国许多大中小城市,并得到了海外侨胞的大力声援。工商业者、学校师生和各界群众组成了各种爱国团体,举行集会演说,商家不进、不卖美货,人们不买、不用美货,码头工人不装、不卸美货。
孙元起现在手中拿的公开宣言,就是由教育界团体拟定的。
看着孙元起颦着眉头,潘咸心中惴惴,干笑着解释道:“全校就数我点儿背,那么多人抽签,结果让我给抽着了,嘿嘿……我也不想来,他们非说我胆子最大,死活要我来,我也没辙,只好来了……”
“你不是胆子大,而是脸皮厚!”孙元起看完,边签字边调侃道。
看孙元起签了字,潘咸大喜过望,眉开眼笑地接过纸:“谢谢先生!谢谢先生夸奖!”
说完,一溜烟地跑出校长室。
孙元起在他走后,也是大喜,正好比瞌睡遇上枕头,当下便给MIT、耶鲁去信,表明自己坚决反对美国政府要求续约的立场:
此条约一天不废除,作为“劳工”之一的自己,就一天不踏足美国领土。
卷五、闺怨无梦
一〇一、浪迹南云真万里
发完电报,命人赶紧收拾好行囊,乘着五月天气不热,赶紧前往甘肃考察。作为校长,七月份学生的毕业典礼可不能缺席。
估计这一趟来回怎么也得两个月,该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学校里面的很多事情也得要事先做好计划,比如图书馆和留学生院的建筑,比如留学生招生考试试题,免得走到半路上再折回来,那就恼人了。
动身前一日,孙元起进了趟城,一是把考试试题送给外务部,二是向叔祖父告别。老中堂大人听说要去甘肃,眼睛一瞪:“百熙,你就这么一走俩月?”
孙元起心想,这学校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留学生相关事宜,也告一段落,貌似没什么事情啦?当下点点头:“嗯,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差不多两个月就能回来。”
“那你上折子请假了么?”老大人拈着胡髭问道。
“……”孙元起真还没想这档子事儿,嗫嚅道:“一直以来,都不用请假的呀!这还用请假?”
说来也是,孙元起从光绪二十八年出任国子监博士厅博士开始,到现在已经三四年了,哪回不是想出国出国、想休息休息,还从没向谁请过假,也没有听说要请假。
“以前?以前你的那些品职,其实算不得真正的官,不过是挂着品衔办差罢了。执行差遣,自然有上官发调,不用向朝廷告假。”老大人慢条斯理地给孙元起普及大清官制常识,然后声调一转:“如今,你任翰林院侍讲学士,乃是朝廷命官,虽然差事清闲,不用日日到院中点卯,却也不能随便离京的!照你这样,一去俩月,又不告假,与逃官有何区别?遇到御史纠察,轻则开缺,降级罚俸;重则革职查办,永不录用。这些,你难道不知道么?”
孙元起听得满头汗水,原来官场还有这些规矩,自己闻所未闻,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些,真不知道!”
挨了老大人一番训斥,只好老老实实写份折子,说明自己要去西北考察,申请告假俩月,递进宫里。第二天上午,折子就发还回来,上面有慈禧的御笔朱批:“另有旨意。”
果然,下午的时候就有太监前来宣旨:“命翰林院侍讲学士孙元起往西北陕西、甘肃等处公干,考察兴办学校、洋务诸事宜,谕令沿路地方州道府县予以保护,不得玩忽。此谕。”
除了给太监塞了一封银子时感到别扭外,领到圣旨总体感觉良好:有了这道圣旨,路上的安全和饮食再也不用担心。想来是自己给慈禧老奶奶节省一百万两银子,她便投桃报李,给了自己个好处。
一旦有了安全保障,孙元起的心思又活泛开了: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西北之行变成学校的一次实习?反正现在经费不成问题。把主意跟罗振玉他们一说,他们都拍手赞成,连卢弼、爱因斯坦这些年青老师也有些心动。商量一回,最终决定带上教育系、历史系、化学工程系、生物学系、地理学系等五个系的学生,再有部分老师,以及部分随从保镖,一行近百人,在五月上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大学。
行前,孙元起已经做好准备,代步工具是马车,往返所经过的线路不同,大体上是每天走六十里,走两天休息一天。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或者天气不好时,可以多休息几日。
为什么带那五个系的学生?孙元起有自己的考量:经世大学的学生,要经世致用,学以致用。所以学生要走入社会中,进行实践,与自己所学习的知识相印证。教育系学生,要调查西北地区的教育情况;生物系学生,要收集西北地区的动植物标本;地理系学生,要考察西北地区的地质地貌,绘制地图;化学工程系学生,要查找各种矿物样品;历史系,要搜集拓印各地的金石文字和图书方志。按照规定,每位学生每天都要写考察日记。考察结束后,每人还要完成一篇考察报告。
学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平日里难得有这种集体外出的机会。这种类似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