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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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富贵- 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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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易安不如先执行前三条,最后一条再让樊知古想一想办法完善。”薛居正道。

“行啊。”

中书用堂帖发向江南。

不久樊知古回奏说道,江南货币混乱,民间多不法之徒大肆铸造铁币,不禁不行。然而一旦禁之,两监所铸铜币连江南交易流通都无法满足,那么两监铜币就不能为朝廷所用。朝廷同样缺少铜币。因此建议,若其他税务不用铜钱代替,请求朝廷下诏让江南酒朴以铜钱代之,以便让部分铜钱流回朝廷。

这是一个两牵就的办法。

四人又再次商议,最后还是宋九的办法。

同意了,但取消了江南金银进城税务,金银是准货币,可它们同样是一种商品,因此各地金银流通时也征相关的税务。

一旦取消,金银更容易流通,以便让金银能做大宗贸易的一种代替货币。

没办法,不但京畿地区缺少货币交易,其他各地区都是如此,江南,两广,巴蜀。

宋九很细心,可百密一疏,樊知古是有私心的,他以前在江南时,与豫章宣人洪氏有仇,宋朝有酒朴,南唐则是承包制度,将酒税交给富裕人家承包,南唐时洪氏亏空国家数百万酒税铁钱,铁钱废除,改用铜钱,樊知古催洪氏将这笔亏空的税钱偿还,差一点让洪氏破产。并且也导致江南酒价迅速上扬。

但总的来说,在宋九两世经验下,国家种种政策变得更健康完善。

至少现在,宋九担任这个参知政事,没有辜负赵匡义的重负。

……

“这个腌货!”小周氏看着张洎离去的背影骂道。

李煜在江南昏天黑地,不知道钱稀罕,甚至左藏库官员贾黄中离任交接前最后一次巡查内库,看到一个库房锁得死死的,于是让衙役打开看,里面是几十个装满金砖的大柜子,价值数百万缗。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然后追查来源,是李氏宫阙之物,未著于籍。也就是这批巨款连李煜也不知道,大约是他内宫里的人看到城池快要破掉,准备将这个金子转移出去,可没有想到曹彬眨眼就将金陵城拿下,它仍在南唐皇宫里。但因为未著于籍,曹彬属下也没有想起来查看,运到京城后就一直放在内藏库。

贾黄中将这件事禀报给赵匡义,赵匡义大喜,赏赐贾黄中二十万缗钱。

这是当赏的,若是贾黄中贪心,将这个金子悄悄运出去,因为未在账籍,朝廷也不可能知道。

但也说明了李煜的糊涂。

李煜投降,曹彬是好心,你趁早取一些金银钱帛,让你带到船上,以备京城所用。然后余下的,我才造账于册,交给朝廷。

然而曹彬好心,可押送的官员未必是好心,李煜所带的钱帛,在路上路路有人伸手勒索,到京城后所剩无几。

进了京城,一大家子,吃喝穿住,又不会经营,慢慢经济拮据,李煜只好向赵匡义哭穷。

这时,赵匡义还没有迎娶皇后,当然也没有染指小周后,听到后赐给李煜三百万钱,不算多,也不算少,然而全家还没有高兴多久,李煜手下最大的忠臣张洎来打秋风了。

李煜没好气的将家中最值钱的一个白金盆子扔给了张洎。

这个盆子要值不少钱,张洎笑咪咪地走了。

然而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一家人坐在家中,愁肠百结。

黄保仪说道:“国主,求窅娘吧。”

这件事宋九不清楚,对李煜他也不大关心,可没有想到被牵连进去。

从中书回来,潘怜儿将他拉到房中,房中怜奴跪在地上抽泣。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死丫头胆大。”

“她做了什么事。”

“她就是李煜那个舞姬窅娘……”潘怜儿将事情真相一说。

宋九瞠目结舌,大半天道:“难怪查不到李秀,难怪你来到京城也不怎么出门……你害苦了我。”

第三百五十二章 坦白

如果没有赵普,不要说是窅娘,就是黄保依,放在府中又如何?但有了赵普,不要说是窅娘,那怕是李煜金陵时的一个普通宫女,都能出事情。

还有一个办法,送人,送给李煜是不行了,那是送死去的,送给其他人,宋九也不忍。

苦思半天,第二天宋九到中书,带了两本奏折进宫。

第一本奏折是右拾遗郭泌言剑南诸州官盐一斤为七十文钱,但因为两川缺盐,盐价远高于官盐,于是豪民黠吏,相与为奸,贱买于官,然后贵粜于民,一斤盐往往达到数百文钱。因此请求朝廷将盐价增到一斤一百五十文钱,则豪猾无以规利,而民食贱盐也。赵匡义意从,将此奏发向中书审议。

到了中书,因为是经济上的政务,几人主动交给宋九,却让宋九留中不发。

也就是他没有想好处理办法,暂时没有答复。

第二本奏折是有关国家茶盐政,朝廷准备在江南诸州实行榷茶,如果茶农私留或私卖茶叶价达千贯以上者,黠面流放,妇人配为铁工,商人与之私茶,以本茶农罪之半处执,主吏盗官茶贩卖,钱五百以下,徒三年,黠面流放。茶园户有意毁坏茶树,计所出茶叶价处罚。

榷盐也是如此。

实际全国有许多地区开始实行榷盐茶制,这次诏书主要是将它推广到江南。

宋九打开第一本奏折,赵匡义览阅一下,道:“宋卿,你要说什么?”

看似简单,两川盐产量低,缺盐,盐价肯定不止一斤七十文钱,郭泌提议,不但打击了豪强谋利,也增加了朝廷收入。

但不是如此。

宋九徐徐说道:“陛下,臣一直留中不发,是没有想好。接到此呈后,臣派吏去三司询问,巴蜀产盐多来到南川与东川盐井。哪里山路艰坚,运输费用高昂,又是井盐,开采困难,开采成本也高。国家榷盐后,又将部分盐运向荆南,盐价益高,百姓多淡食之。一旦提高官盐价格,百姓还会淡食,但豪强不能谋利,官府还能增加盐政收入。”

赵匡义额首。

“陛下,榷盐乃是沿从唐朝盐政,起初天宝时未实行盐政,每斗才十文钱,一文钱一斤。第五琦变盐法,一斗加百钱出之,于是盐价提到一斗一百一十文钱。刘晏代第五琦,盐法更密,最高时河中两池盐价达到三百七十文钱。由是亭户犯法,私鬻不绝,巡捕之卒,遍于州县,商人乘时射利,远乡贫民困高价,往有淡食者。”

“陛下,就是那样,一斤盐也不过三十几文钱。如今剑南诸州涨到七十文钱,还不满足,想涨到一百五十文钱,那么一斗为几何钱数?有多少百姓会淡食之?”

“陛下继位以来,仁爱百姓,多推行了许多善政。”

“可是剑南少盐哪。”赵匡义打断了宋九的话。

“是少盐,臣闻听一些官员为谋取私利,或者政绩,勒索百姓提高盐产量,然两川盐井自古至今在开采,许多盐井多成废井,再加上两川豪强剥削沉重,百姓一直心中有怨气,再涨盐价,两川必不稳也。”

“宋卿是何意?”

宋九又将第二份诏书送给赵匡义。

“你是说江南不能实行榷茶榷盐?”

“不是,朝廷于江南实行榷茶与榷盐,亦无不可,诏书里说江南除部分池盐外,余下则淮盐入江南。这也无妨,朝廷于淮南也在推广臣在两广的晒盐法,大海之盐,才是无穷无尽,然淮盐入江,若是洪州,甚至吉州倒也无妨,由大船运盐而去,运输成本能在百姓心理接收范围。但再往上运,上达虔州,必须换小船而上,再由车马运达各处,运费会是惊人之数。”

赵匡义在沉思。

宋九继续说道:“两广为防蛮人生变,与河北一样,实行通商法,广盐制价便宜,又有水路至达五岭脚下,又有道路通达虔州。可五岭多是生蛮户,那么必有奸商与生蛮勾结,大肆将私盐运达虔州。官府不认真处理,榷盐制度于江南南端必崩坏也,若认真处理,民情鼎沸,甚至蛮户生变。这个道理与湖南南端诸州相似。”

“朕明白了,可于五岭设置关卡,适度征收部分盐税,准广盐进入江南与湖南南部部分地区。”

“陛下英明。”

“与两川盐政又有何联系?”

“一样,井盐开采不便,民之苦之。剑南盐价高,与价不合理无关,盐产量不足才是根本所在。官盐七十文,私盐一百多文。官盐若是一百多文,寻找私盐会达到二百多文。郭泌非是治本之策,因此臣请求陛下派三司计划成本,准淮盐进入荆南,同时北川不产盐,请陛下准许解盐进入汉中地区,减少对两川诸盐井的依赖性。”

“那么江南,东西川,陕西,与两广,多路横跨了。”

诸路横跨结果就是行政混乱,赵匡义让两川转运使兼任对方职位,已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但如宋九这样,再兼任多路职位?这是不可能的。

宋九徐徐答道:“倒也无妨,国家想要稳定,必须集权朝廷,这件事由三司派吏员下去核实成本产量,再由三司计划,各地转运使执行即可。”

“集权朝廷?”赵匡义走了几步,郭泌之策,会使国家每年增加十几万缗收入,不过若真如宋九所说的,一斤盐涨到两百多文,百姓是会很苦的,于是说道:“朕准之。”

还有一处,那就是西北,西北青盐倒流向陕西各地,甚至京城,若禁之,加速各羌离心,若是象宋九这样办,将陕西以成本产量划出诸州,准青盐进入,可能会加强诸羌与朝廷的凝聚力,也可能会使诸羌力量更强大,加速了反叛之心。未想好的事,宋九不会说的,因此与其他官员一样,装聋作哑。

赵匡义又走了几步,终于想明白了,若如宋九这样做,看上去更琐碎,实际执行后,却缓解了剑南盐紧张的局面,是对他今年春天政策的完善。

于是又笑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臣不敢当,臣来再禀报另外一件事。”

“说吧。”

“臣在江州时收了一个婢女。”

“婢女?”赵匡义讶然:“难道她是一个罪户?”

也就是犯罪充作官妓的官吏女眷。不然宋九不可能在这里说一个婢女。

“不是,李煜前妻大周氏病危时,他又看中大周氏十四岁的妹妹小周氏,当着她的面两人调笑,大周氏羞愤之下病去。”

宋九又看着赵匡义,他是有意说的,这个小周氏不好,你最好不要碰她。

再过一段时间说就来不及了。

“大周氏去世后,李煜不顾其他人的反对,坚持以小周氏为妻,然此女远不及其姐姐,生性多妒,李煜虽宠幸一些宫女,在小周氏的坚持下,皆没有给其名份,甚至遣送出宫,只有一个女子黄保仪格外卑躬侍奉她,才得保全。李煜投降赴京时,带了小周氏,还有这个黄保仪。但还有一个宫女,叫窅娘。”

“那个跳舞的?”

“就是她。”

“朕也听说过,似乎她在扬州还露过面,但到了京城后不知去向。”

宋九神情古怪。

“无妨,继续说。”

“李煜未上船时,曹彬将军准他从宫中带了一些金帛赴京,然路路有人勒索,进京后李煜所剩无几,生活困难。小周氏他是不能送人,黄保仪他是舍不得送,正好闻听臣去江州赴任,便让窅娘去江州寻臣,让臣收留。”

“是她?”

“是她,可臣不能收,那怕她仅是一个宫女,臣是朝廷大臣,必须要顾忌,但臣当时不知道,妻子去江州时,我还在彭泽,她寻我妻子,说朝廷官兵到金陵后,其夫逃离金陵,她一路寻夫,寻至江州。当时臣正与张霁勾心斗角,不欲生事,可是妻子不忍,臣无奈只好将她收留下来,又派人送信给昇州知州杨克让,让他替我打听这个丈夫李秀,哪里能打听到?”

“李秀,李草包吧。”赵匡义不屑道。不要说皇帝了,就是大臣,不做正事,整天写诗作词,练字绘画,贪图享乐,那成了什么?

宋九嘿嘿一乐:“陛下,中的也,可她害苦了臣。”

赵匡义盯着宋九道:“宋卿,仅是一个宫女,为何这么胆怯?”

宋九心道,现在不用胆怯,可不久后,我就胆怯了。

但不能这么说,道:“李煜若象刘鋹那样甘心做一个安乐候倒也罢了,可此人来京后,心情苦闷,将这种心情沉浸于小令当中,臣闻听他写了一首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赵匡义果然听后大恶,眉毛拧在一起。

还有呢,以后那首虞美人才是真正要命的。

赵匡义沉默了好一会,道:“他打的好主意。”

“是好主意,一给窅娘安排了好去处,二说不定搭上臣这个关系,以后还能替他说说话。”

“那你又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几天前陛下赏赐李煜五百万钱,救济他的生活,前面赏赐刚到他的府上,后面张洎前去索取,李煜无奈,将家中的最贵重的一件物件白金頮面器给了张洎,张洎这才歉然离去。”

“张洎如何做出这种事?”

“李煜用人不当,自取其辱,不过陛下切记,张洎此人虽文辞优美,终非温良人物。”

“李煜一家困窘,于是派人通报那个小宫女,让她替李煜请你向朕求情?”

“是如此,可臣前来并不是为李煜求情。”

“那……”

“臣是担心窅娘的身份,可已收留了大半年,现在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臣让他们害苦了。”

“不知者不罪,对了,你那个小妾玉苹可有下落?”赵匡义认为宋九是小题大作,当八卦说一说还可以,但能上台面说吗,于其说窅娘,还不如说玉苹。至少赵匡义对玉苹印象深刻,一个很不错的女子。

“契丹以为奇货可居,关健是国力强弱,若是我朝继续强大发展下去,休要说玉苹,就是她一家人,朝廷让契丹交出来,岂敢不交。”

“那是,先从北汉来吧。”

“但陛下不可小视契丹,陛下赐薛居正,沈伦(避讳,中间义字略去),卢多逊,曹彬,楚昭辅钱五百万,银三百斤,又赐潘美与北院使王仁镐钱与臣三百五十万,银二百斤,齐王绢万匹,钱五百万,武功郡王绢五千匹,钱五百万,兴元尹绢三千匹,钱三百万。对这次赏赐,臣没有劝阻。”

为何不劝阻,因为这几人乃是朝廷最重要的人物,官位也到了极致,只好赏钱,以安他们的心,让赵匡义得以平稳接过国家政权。

宋九继续说道:“先帝非是用左藏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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