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听到这话,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神色。
太医来的时候,越珠玉的体温已经降下不少,这京城中人本就看不惯越府的作为,但因其权势还是不得不巴结应酬着。
但大多在心里都是鄙视的。
太医们见越珠玉额头也不是很烫,便当成了一般的小儿风寒之症,之所以搞的人仰马翻,不过是后院女子争宠的常用戏码,他们在宫里见得还少吗?
把脉开药按流程来。
既然太医说没事,那张氏自然放心下来,女儿没事,这心思自然就转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给越珠玉喂完药,张氏就在越付山面前哭诉起来,“老爷,您一定要给宝儿做主啊!”
越付山脸上闪过一丝烦躁,“宝儿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老爷,您不知道,今日墨哥儿的媳妇过来,先前也没什么,之后来非要看一眼宝儿,妾身怎好推辞,便叫奶娘将宝儿抱了出来。墨哥儿媳妇抱了抱,可是——可是妾身后来才知道,墨哥儿的媳妇她,之前刚刚从别院看过那个患上疫病的下人!宝儿那么小,这要是被染上了可怎么得了?”
越付山脸色果然变得很难看。
晚上,越墨华从外面回来,眉宇间藏着一抹忧色。笙歌替他解下外袍,问道:“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越墨华抱住了笙歌,“人生真的是充满了变数吗?”
笙歌任由他抱着,听着他闷闷的语气,回答道:“不管外物如何变化,总有永恒不变的东西,比如你的理想,比如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这些东西,足以坚持我们在瞬息万变的外物中坚定的走下去。”
“四皇子出事了。”
笙歌一怔,问道:“出什么了?”
越墨华回答道:“还记得在清河遇到四皇子的事吗?那次是皇上派他去视察河道,可昨日早朝就有人弹劾四皇子,说他在清河时,与崔家和孟家走的很近,有结党营私,造反之嫌疑?”
上辈子时,四皇子压根儿就没有出过这事儿。
笙歌想起崔家,自己似乎与崔家还有那么一段恩怨不曾解决呢,不过,“这崔家和孟家都是做什么的?”
“崔家掌管着兵器制作,孟家握有天下大半的财富!不过,崔府的事情应该极少人知道才是,这弹劾之人也只是重点提了孟家,顺带上了崔家,可这结党营私几个字对皇上而言,已经很具有暗示性了。”
越墨华与笙歌解释道。
笙歌听罢问道:“四皇子是已经跟崔家达成了共识了是吗?”
越墨华道:“四皇子已经正式向崔家下聘,迎崔燕语为侧妃。”
“我这里有两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说吧,我既然都跟你说了,不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吗?”
笙歌点头:“这事要么就是崔家有乱,对于支持谁分成了两派,有人偷偷联系了二皇子。所以,我想既然二皇子那边一定也得知了崔家的这件事,他们必有行动,我们等就是。”
“光等着,什么也不做吗?”
笙歌摇头道,“我想,就在这两天,长公主一定会有所表示的。”
二人在墨华居的小厨房,做了点吃的,摆在饭桌上,正要开始动筷,忽然从外面闯进来一群气势汹汹的人,春杏儿怎么拦都没拦住。
“你们太放肆了,想干什么?”陈嬷嬷问道。
“让开,大少奶奶谋害我们二姑娘,我等是奉了老爷的命令,来捉拿——”
声音戛然而止,一支筷子正插在那人的心口处。越墨华沉声吩咐道:“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谁敢在我面前放肆!”
他的笙歌,他都舍不得打骂一下,居然被这些人口出污言的侮辱!
其余人都被震慑住了,进来时脸上的表情也没那么嚣张,尤其看向越墨华时,眼底还有惊恐。
好一群欺软怕硬的护卫!
笙歌已经将面前的银耳粥喝的差不多了,优雅的拿着帕子擦擦嘴,“你们是来捉拿我的?”
声音慵懒带着笑意,可怎么听,都有一股狠劲儿,外头都已经死了一个人,她还能将东西吃的这么优雅,也是个狠人!
“大少奶奶问话,你们听不见?”越墨华出声,看这样子,到像是笙歌的打手了。
几人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最后一人站出来说道:“回少奶奶的话,是请,请您过去——问话,问话……”
“哦?是吗?我的人被你们几个推了,该如何呢?”
“啪啪”的巴掌声混合着求饶声,“是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求嬷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们一回。”
笙歌问道:“陈嬷嬷,可够了。”
陈嬷嬷道:“多谢奶奶体恤。”
“走吧,也去看看父亲叫我有何事。”
越墨华道:“嗯,我与你一起去。”
走在道上,迎面走过来一个慌慌张张的人影,越墨华一看是张贵,随即吩咐那几个护卫道:“去,给我把那人抓起来。”
护卫们抬头一看,那不是很受张氏器重的张贵总管?顿时吓得脸都白了。
越墨华一看,便冷笑道:“不敢去?”
“大少爷,您就饶了我们吧。”
“去的话不用死,不去?马上死!”
几人立马想起同伴的死状,心里更是惊恐不已。
张贵很快被捉到了笙歌他们的面前,笙歌站到他面前,眼神冰冷,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看着他。
“我可是越府的总管,你敢——你敢——”
“弄影在哪儿?”
张贵挣扎道:“你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知道一个大夫有多少种手段能让一个人痛苦的死去吗?你想尝尝?”
这时候,一个声音弱弱的回道,“我——我知道弄影姑娘在什么地方……”
笙歌锐利的眼神撇过去,“你们看住了他,你带路。”
众人伤感为难,少奶奶,恁还得去给老爷回话呢啊,怎么可以这样?
几人都愣着,没人有动作。越墨华一声冷哼,道:“你们都是死人啊?没听到奶奶的吩咐?”
“可是……”
“可是什么?”
几人都愣愣的不再说话。
四处的下人看着都觉得心惊,怎么这大少爷那一副冲锋陷阵的姿态,看着就像是个职业打手,您这又是要闹哪样?
那个之前说话,想要讨巧卖乖的小厮现在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也找不着他才好,这里的气氛有点太吓人了好么?好想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扇自己两巴掌,叫你多嘴!
看着这些护卫小厮还是一个个的犹犹豫豫的不肯动,越墨华挑了个不顺眼的,一脚踹了过去,怒道:“一个个装大爷是吧?不把小爷我放在眼里了?”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于是,小厮带路,笙歌跟着,后面张贵被不知道哪位恨他入骨的人弄来了一根绳子绑着,一路拖拽着往张贵住所那边的耳房走去。
侧边耳房一打开,迎面就扑来一阵淫靡的七夕,让人闻着便想作呕。
笙歌眼中闪过寒芒,“你们都留在外面,陈嬷嬷,我们进去。”
走进屋子,里面气味更加的难闻,似是许久都没有人过来清洗一般,杂乱不堪。
笙歌走至床边,那里一个单薄的人影在瑟瑟发抖,笙歌掀开床帘,看到弄影蜷缩在床的一角,目光惊惧的顶着外面,嘴唇无意识的蠕动,“走开,别过来别过来!走开!”
陈嬷嬷目光露出不忍,更多的是愤怒!
笙歌慢慢的靠近,安抚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弄影,以后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了。”
笙歌将声音放的低柔,充满让人安定的味道。她连着说了很多遍,弄影终于平静下来,呆滞的眼睛看着笙歌,仿佛是要极力的认出这个人一般,盯着看了许久,她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我一直在等您,您怎么才来?”
笙歌心底犯酸,还有一股不知名的感觉充斥的心间,看向弄影身上那些暴露的伤口,笙歌微微撇过眼去,竟然有些不敢面对,那种不知名的感觉叫愧疚!
“陈嬷嬷,去弄一身新衣服过来,还有我的那些常备的药膏,都拿来。叫厨房准备水!”
陈嬷嬷一一应下,下去准备。
“弄影,乖,过来,让位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弄影面上闪过犹豫,最终还是过去了。
笙歌将衣服去了,刚刚碰上她的胳膊,就明显的感觉到了他的瑟缩僵硬,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张贵这个畜牲!
☆、第三卷 妻居一品 088 跪祠堂
“不好了不好了!少奶奶,老爷亲子带着人过来了!”
笙歌帮弄影将身上擦拭干净,又给她上了药,吃了些安神的药,这才让她睡下。笙歌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越墨华带着人去上外边儿迎了出去,越付山身后也跟着几个护卫,气势汹汹,双方这么对着,倒有些掐架的味道,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越墨华带着人在路边一拦,就是不让越付山过去!
越付山气的脸色铁青,喘着粗气,颤抖着手指着越墨华骂道:“你——你这个逆子,畜牲,这是要跟我动手吗?”
“父亲您这大晚上的往下人院里跑做什么?还带着这么多人,影响多不好!”越墨华吊儿郎当的说道,面上尽是不在乎。
越付山气的嘴角边两撇胡子直翘,“你——你再说一遍!”
越墨华两手一指,随便点个人就说道:“你,来替我重复一遍!”
被点到名的那倒霉鬼,膝盖一软,跪下哭道:“饶了我吧,求求您,少爷!”
这位爷在府里的胡闹,他们一直都很清楚,而老太爷老太太不在,这越府怎么的还是要交给老爷的,如今这俩人掐架,受伤遭殃的肯定是他们这这些下人!
越付山上前出手就想教训他,被他侧身避开了,道:“我说过不会再任你打骂的。还有,父亲您既然已经老到耳朵都不好使的地步了,就该好好歇着,没事掺和那么多做什么?”
“逆子,你这是大不敬!你的亲妹妹就要被你护着的那人害死了,你——我看是我越府家门不幸才出了你这么一个子孙!”
越墨华无所谓道:“哦,那死了吗?”
越付山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儿子的这种转变,以前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如今却是还未说两句就动手。
越墨华说他老了,他心底还真就生出一股自己已经老了,弄不住他的感觉。
他上前两步,“你给我让开!里面的那个女人要害你的妹妹,你敢包庇?”
越墨华坚定的一步不让:“我只知道,我媳妇累了,需要休息,不希望被一点小事打扰,您请便。”
“小事?”
越墨华正想再说,笙歌的声音就从后面传过来,“既然父亲这么晚了,亲子过来叫我,我怎能不去呢?”
“老爷不好了,二姑娘额头很烫,神志不清了快!”
越付山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把她给我带上!”
几人准备上前押着笙歌,笙歌道:“不用押着,我又不跑。”
越付山走在前面,步伐飞快,“交叫大夫了吗?”
笙歌懒懒的插嘴道:“那个京城刚开业的千金堂知道吗?不巧我正是那里的大夫呢。”
越付山脚步猛然停下,顿了一顿,复又提脚朝前走去,还一边吩咐道:“拿了我的牌子,去宫里请个太医过来。”
笙歌无所谓的撇撇嘴,冲着越墨华瞅了一眼,渣爹不信我,我也没办法。
越墨华宠溺的看过去:没关系,让他后悔去吧!
几人在屋子里等了许久,太医才姗姗来迟,看状态便是被人刚从被窝里面拉出来的!太医心里也是满腹的牢骚无处发泄,只得绷着脸进了屋子!
越付山看了眼笙歌,然后下令:“将大少奶奶带去祠堂,二姑娘不好,大少奶奶就不准出祠堂!”
笙歌真心觉得这件事很虐心,你又不让我去瞧病,出了事儿还得我付出代价,天底下最惨的事儿也莫过于此了吧?
笙歌还没说什么,越墨华先跳脚了,“你不承认这个儿媳妇在先,这会儿又要把人扔祠堂里头,你这是什么逻辑?!”
“带走!”越付山不理会抓狂的儿子,命令道。
越墨华闪身几乎是不加思索就挡在了笙歌的面前,道:“谁敢?!”
父子俩又较劲儿起来……
笙歌从越墨华身后站出来,道:“反正迟早都是要祭拜一下你们的祠堂的,这会儿提前见见先人们也不错。”
“不行,那个地方不是人呆的。”越墨华反对道。
“我们在这儿影响父亲心情,说不定还会影响太医发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是非之地当远离,想比起来,祠堂再怎么不好,也比这里好太多了。”
笙歌说话声音不大,却也能让在场的人听的清楚明白……几个下人都低下头微缩着脑袋,极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越付山抬头瞪着笙歌好一会儿,才道:“你——很好!”
“当不得父亲如此重夸。”
越墨华配合道:“父亲,既然妹妹要看病,我们也不好耽搁,就去跟已故的长辈们交流交流,培养感情,也让他们不要这么早就把妹妹接走。”
笙歌很想朝他竖起大拇指,这话说的直戳人心窝子啊!
两人不等越付山发话,就齐齐的转身去向祠堂了。
屋里的下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到底是留下来伺候着,还是送大少爷去祠堂?不等他们有所行动,越付山已经怒道:“都杵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进去此后着吗?”
越付山进屋里看到太医脸色不大好,心理一惊,问道:“怎么样太医,小女的病如何了?”
越府的祠堂与小佛堂靠的很近,越墨华拉着笙歌的手,道:“咱们不去祠堂,我带你去佛堂,见一见你正经的婆婆。”
笙歌道:“是你着急着让我看,可不是我急着要见婆婆的。”
“是是是,我的女神!”
已经是夜半十分,佛堂边此刻亮着微弱昏黄的灯光,炷火摇曳间,隐约可见人影,里头的人此刻还未睡。
越墨华上前敲门。
门内传出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温柔低沉,“谁啊?”
“娘,是我。”
里面的人影动起来,门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素面不染颜色,青丝散开无一件发饰,灰色的衣袍衬的人稍显寂寥。
“瘦了。”佟氏盯着越墨华半天,心疼的道了俩字。
越墨华道:“有吗?娘您是太久没见着我,想的吧?我怎么还觉得我胖了不少呢?”他揪着自己的脸凑过去,道:“不信你揪揪看。”
这一番没有下限的卖萌耍宝,终是让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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