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旁边的冰月奔月一惊,左右同时出掌,夹着冷风直扑楚景沐的手,可惜他一只手,可以应付她们。左手紧紧地掐着她的喉咙,右手不断地和冰月奔月周旋,痛苦而冰冷的眼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脸颊红了的苏绿芙,似乎在她脸上探索着什么。
他是真的想杀她。
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你爹,你会恨我吗?
不知道,芙儿,不要逼我!
苏绿芙想起他们曾经的话,如今她知道答案。
“不要……”刘悠若惨白着脸,她听说楚云出了事,被苏绿芙杀死,十分震惊,一进门便看到楚景沐要杀苏绿芙,刘悠若惊叫着奔了过去,奔月冰月怕伤了她,皆停下动作。
“景沐哥哥,快放手,芙儿快不能呼吸了……”刘悠若想扒开他掐在苏绿芙咽喉上的手,可惜力不从心,看着苏绿芙冷汗淋漓的脸,急得眼泪直掉,“景沐哥哥,快放手……求求你,快放手,好不好?芙儿……芙儿会死的,……我求求你……”
“王爷,求你放手!那是王妃啊,你最疼爱的王妃。”冰月奔月自知打不过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一片求饶声入不了楚景沐的耳朵里,他眼中的残佞越来越浓,对着苏绿芙,即使是知道她的欺骗,她的利用也没有出现过的残佞在眼中闪烁着。脑海里不断地闪刚刚苏绿芙手伸进楚云的胸膛还有他爹爹死后暴睁的眼眸。
“楚景沐,放手!”刘悠若急得怒吼,感受到苏绿芙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刘悠若抬手,用尽她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他脸颊刮去。
巴掌声打醒楚景沐,他突然丢开苏绿芙,如一个烫手山芋。刘悠若眼明手快,扶住苏绿芙,避免她的身子受到冲击。
“你愣着干什么?去门口守着,别让人靠近。”奔月推了推肖乐。
肖乐反应了过来,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楚景沐,起身出了院门口。
由于是深夜,也就几个人知道这件事,能少一个人知道就是一个人知道,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人,不过乱说话,也给楚景沐一个选择。
“芙儿,好了点吗?”刘悠若心疼地抚抚她脖颈上的瘀痕,有些怪楚景沐的狠心,苏绿芙拼命地呼吸,好不容易总算缓过一口气来,她觉得身体就像是被人钉了铁钉,动弹不得。
“王妃,说句话,不要吓我们。”奔月急忙喊道。
苏绿芙微微一笑,那是比哭泣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芙儿别怕,没事的,姐姐相信你!”刘悠若紧紧地抱着她,苏绿芙脸色越是平静,刘悠若越是心疼,刘悠若暗自命令自己不许去看一旁已死的楚云,眼泪滴滴都垂进了苏绿芙的衣襟,滚烫悲伤。
“姐姐相信你!姐姐相信你!”她的声音沙哑,却很坚定。
她的妹妹,从来不会伤了她爱的人,从来不会。
她的绝情只会对那些财狼虎豹,永远不会让家人伤心难过,这就是她的妹妹,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善良和柔软。
夜,是一片死寂。
“是你杀的吗?”楚景沐冷声问。
“是!”苏绿芙直认不讳。
“为什么不否认?”楚景沐大吼着,转而降低了音量,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无法忽视的祈求和期盼,泪光闪烁,“我情愿你否认,芙儿,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好不好?”
苏绿芙脸色苍白如纸,旁边的刘悠若和冰月奔月皆默默垂泪,为了为苏绿芙脱罪,楚景沐竟然教苏绿芙撒谎,他是以什么心情在说这句话。
死的是他的至亲,他的爹!
“只要你说不是,我就相信,好不?芙儿,求你了。”他几乎是绝望的哀求,自欺欺人。
“够了!”苏绿芙骤然厉喝,楚景沐如此痴狂,她脸色却越发难看,“楚景沐,你明明看见是我杀了你爹,何必自欺欺人。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他吗?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人命可以用字数计算,楚云杀了我爹,抚养我姐长大成人,我可以原谅他。可他想杀我,他向荣王告密,想借荣王的手杀我灭口,好让我永远无法揭穿他伪善的面目。哪怕是一念之间,哪怕他后悔,做过事就是做过。若不是他告密,政哥哥不会死,如今我们已在江南,我不会看着政哥哥在我面前万箭穿心而死。”
苏绿芙的声音高低起伏,眼里有泪,或许她究竟为何如此难过,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已经知道了?”楚景沐痛苦地闭上眼睛,她终究是知道了。
刘悠若却惊呆,楚云杀了她爹,这就是芙儿如此恨他的理由?
“就因为这样,你杀了我爹?”楚景沐咬牙。
“是!”苏绿芙道,虽然并非事实,她却承认,一个人毁灭,总比两个人要好,“难为王爷这段日子一直虚情假意,隐瞒真相。我一直奇怪,刚回来时,你恨我,避而不见,为何一夕之间,态度全变,原来是怕我伤害你爹,真是难为你了。”
210
“虚情假意?”楚景沐苍白地重复这几个字,“对你而言,这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难道我们之间有真心实意?”苏绿芙冷笑,“从我嫁给你,一直到如今,我们谁曾真心真意过。”
“芙儿,不要说了。”刘悠若痛苦地抱着她,她深知苏绿芙的性子,事已至此,她一定会用最残忍的手段断开她和楚景沐之间的联系。
因为,她不想楚景沐太伤心。
她杀了楚云,楚景沐若是对她还有几分爱意,定然生不如死,苏绿芙不如把话说绝,让楚景沐恨她,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要简单,要痛快。
她不想楚景沐痛苦,不想楚景沐内疚,她不想楚景沐疯掉。
她却忘了,全盘否认这一切,她的心会不会被伤得支离破碎。
苏绿芙心中空茫一片,她何尝想如此残忍,可若不断楚景沐的念想,以后他们只会彼此折磨,生不如死。她曾经以为他们幸福了,然而,这种幸福就如初冬刚结了冰的河流,一踩就碎。
如履薄冰!
苏绿芙蹙眉,眼光慢慢地往下移,停顿在自己慢是鲜血的右手上,她杀人,从来没有用过右手。这手,第一次染上了鲜血,红得妖冶,红得诡异,如淬了毒的玫瑰。
她曾经和自己说过,要为孩子积德积福,所以她不会再杀人,可最终又染上鲜血。
那一瞬间,她想砍下自己的右手。
楚景沐闭上眼眸,任冰冷的恨如针刺进心尖,心——已死!如失温的尸体,慢慢地变冷。
翌日,楚景沐对外宣称,楚云猝死,一早入殓,真正的死因,王府人人闭紧嘴巴。
除了苏绿芙,王府所有人参加送葬仪式,刘悠若一身丧服,素脸朝天,一滴泪也没有流,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楚云被葬到地下,仿佛是秘密,永远埋下。王府中,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件事,楚景沐的想法她已经猜不透,这么迅速下葬,等同于隐藏证据。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的眼中,已经明明布满了恨,却又亲手毁了证据。对苏绿芙突然杀了楚云一事,她心中总觉得不对劲,问了奔月冰月,她们说那天晚上告诉苏绿芙,楚云是告密之人后,苏绿芙情绪便一直起伏不定,或许是一时恨极,终于动手。
刘悠若却深信,苏绿芙哪怕再恨,也会有所顾忌,何况她如今还怀着孩子,不可能做出这种没分寸的事情,若是一个不好,她孩子会有危险,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会凌驾于她对孩子的爱。
苏绿芙被囚于西厢,楚景沐对她几乎是不闻不问。自那天之后,没有见过她一面,西厢,他的心上似乎刻上了请止步这几个字。
痛苦如影随行,却不再露出悲伤,只有黑暗中的夜不能寐,浑身抽搐能证明他的绝望和痛苦。常常是在东庭一夜都在舞剑,挥洒着他一身发泄不掉的挣扎和恨。
他不敢走近西厢,就怕一个不小心,一个忍不住,他的手又掐住那小小的脖子。
这一日,楚景沐喝得熏然,冲进西厢,苏绿芙正在发呆,见到狼狈的楚景沐,吓了一跳,因为楚景沐的目光,紧紧地定在她的小腹间。
苏绿芙双手护着小腹,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
“王爷,你要做什么?”苏绿芙紧张地问,楚景沐放佛发了狂,双眸如住了一只魔鬼,已把手伸向她的孩子,苏绿芙又惊又怒,恨不得无名立刻出现在身边。
“我要杀了他。”楚景沐疯狂地说,一掌朝苏绿芙的小腹间袭来,刚捧着点心和汤药回来的冰月奔月突然扔了手中的东西,双双挡在苏绿芙,奔月受了楚景沐一掌,连连后退,撞上苏绿芙。
苏绿芙脚步不稳,身子往后撞上花架,奔月吃惊,慌忙回身扶住她,苏绿芙坐在一旁的软席上,冷汗从额头上不断地滴落,她倏然用力抓住奔月的手。
“去找离月……”
“王妃……”冰月吃惊地看着她裙摆下的鲜血,苏绿芙脸色迅速转白,刘悠若听到动静过来一看,吓得六神无主,冰月慌忙去找离月。
苏绿芙捂着小腹,疼得抽搐,她紧紧地抓住刘悠若,咬牙对着楚景沐,清清楚楚道,“如果我的孩子有事,我不会独活,正好,一切如你所愿。”
说罢这句话,苏绿芙便疼得晕过去,没了知觉。
刘悠若急得掉眼泪,幸好离月来得很快,本来他就想来给苏绿芙看一看,一直都留在离王府最近的药铺,不到一刻钟,冰月就把人给带来。
楚景沐撞撞跌跌出了西厢,拳头握紧。
他失控了。
若是孩子没了,苏绿芙定然活不下去。
他要留着她,好好折磨,不能这么便宜她。
离月一直在为苏绿芙保胎,他医术高明,来得又及时,保住苏绿芙腹中胎儿,若是平常人这种情况,定然是保不住,可苏绿芙的的孩子却意外的很坚强。在母体虚弱,接二连三发生变故后,依然顽强地生存下来。
这让离月啧啧称奇。
离月觉得苏绿芙脉象有些奇怪,但不敢断言出了什么事,只能先保住她的孩子,暂且等她身体稍好一些再仔细给她看一看。
刘悠若哭泣,“芙儿,实在不行,你走吧,离开王府。不知道景沐哥哥哪一天又发疯,若是伤了你和孩子,那该怎么办才好。”
苏绿芙疲倦地闭上眼睛,并不回答。
这两日,楚景沐在东庭喝得昏天黑地,整个人就憔悴不少,向来爱洁净的他已经两天不修边幅,不是整夜在庭中挥剑,就是在屋里醉生梦死。
当离月再一次登门为苏绿芙诊治时,肖乐不敢瞒着楚景沐,进去回报。
楚景沐宿醉刚醒,脑子迟钝地转着,“她又病了?”
211
孩子不是保住,暂时没危险吗?
肖乐没有遗漏掉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心微松了口气,看来还是有点转机的,“王妃……”
呼一声,小桌上的茶杯向他飞来,肖乐不敢闪躲,生生地让茶杯抨击他的胸膛,隐隐作痛,他却没有哼声。
“谁让你叫她王妃?给本王闭嘴!”
“离月说,前两日给王妃把脉,他的脉象很奇怪,所以今天特意再一次上门复诊。”肖乐咬咬牙,依然说了王妃,到目前为止,他还认苏绿芙是楚王府的王妃。
“让他复诊后,来东庭见本王。”
“是!”肖乐轻轻地退出了房门。
楚景沐眼眸又闭上,一动不动地躺在软席上,睫毛覆盖一层细微的阴影。恨——已深入骨髓,他过去有多爱苏绿芙,现在就有多恨苏绿芙,甚至更恨,恨她如此狠心地毁了这一切。
蓦然回首,让他感到自己像一个疯子,自导自演一场任人观赏的戏剧,名字叫——自作多情。
“夫君就是和你携手一生,白首偕老的人。两个人就像是小眉的右手和左手,是分不开的,分开了,就是血淋淋的痛。”耳边还响着她轻软的音色,楚景沐心酸楚地疼着,蔓延一声,坚毅的身子不由得紧缩着,排斥着那股陌生的酸楚。
一滴泪顺着眼角滴入了软枕,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的泪,都是在为苏绿芙而流。
西厢里,苏绿芙躺在床上,也才两天,清瘦得令人心疼,本来就尖细的下巴更显尖细。苏绿芙得知离月来给她复诊,本以为是为了胎儿,没想到离月却说,此行并非为了胎儿。
离月把脉,脸色十分严肃,苏绿芙把早就存在心中的疑惑同离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怎么回事,心中一直想着杀人,好像我被谁掌控了。的确,我恨楚云,刚得知无名和王爷隐瞒我这么大的消息,我的确恨他,也想杀他,只是我觉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虽然是我心底所想,却不是我的本意。总之,我真的说不清楚,我甚至连这段记忆也是模模糊糊,不太记得细节。”
“芙儿,你是说你并不想杀楚伯伯?”刘悠若惊讶地问。
苏绿芙摇摇头,“不,我想杀了他,只是那天晚上,我应该不会杀他,我杀人,向来计划严谨,这么莽撞杀人,不是我的作风。”
刘悠若愣住。
冰月突然说道,“那天王妃的脚步看着很虚浮,我以为刚醒所以不在意,莫非真的有问题?”
“你们都出去会儿,我和王妃单独说几句话。”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皆安静地退出内室。
“夫人,那天晚上的事,你都忘记了吗?”离月担心地问着,眼光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眸,有着探究。
“你觉得我会说谎吗?”
离月静默。
苏绿芙苦笑着,“离月,原来你也不相信我?”
“我信!”离月坚定地说着,“可是王爷不信,夫人,如果是被人下药迷失心智,也说不通,你的饮食都是奔月冰月负责,其他人根本就不能近身。且我想不通的是,你是怎么被人下药,真的下了药,在两三天之内,一定能查得出异常,可你的身体什么事也没有,实在难以说服众人。”
“也就是说,我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了,”苏绿芙讽刺一笑,“我是不是被人下药,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对孩子有影响吗?”
“这个难说,恐怕要等孩子出世才能知道,如今他很平安。”离月说道,苏绿芙也安了心。
离月走后,苏绿芙把奔月、冰月叫进来,“让无名结束南方的事情,立刻回京,派人寻找荣王的下落,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离月刚出西厢便看见肖乐,肖乐在西厢门口转来转去,似乎很为难,离月温和道,“将军,有事请说!”
肖乐道,“王爷为什么要见你,想必你也清楚,不管王妃有没有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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