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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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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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时的严苛要求很有可能将会帮了他们一生!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反正啊在你老郑的眼里,李将军怎么都是好,他英明神武,他忠勇至孝。就是我们这些苦哈哈大头兵贱骨头成不,我们要挨着这彻骨寒风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探路卖命!”

吴楞子实在难以理解郑钧的想法,当兵的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在江淮比比假把式也是混饭吃,去前线真刀真枪的作战也是混口饭吃,同样是混饭吃他们又为何要跟自己过不去,选择那般艰难的行军呢?

“哎,老郑啊,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往外面传啊。”

吴楞子贴到郑钧身侧怯头怯脑的用肘子捅了郑钧一下道:“那个,那个你先保证。”

郑钧见他这副模样直是又气又笑,遂给了他一个搂脖道:“你小子有屁快放,放完了赶紧煮饭,我们在这歇息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半时辰,你要是想吃上热乎饭,就手脚麻利些。别到时候大军起了程,再在背后抱怨。”

“嘿,老郑啊,看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

吴楞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跟你保证,便是亏了谁,也不会亏了你我的嘴巴。咱是干什么的啊,别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土里面长出来的,但凡是你能看到的,摸到的,我都有办法把他下到锅里。”

“得了,得了,有什么事赶紧说,瞧瞧你贫的样子!”

郑钧无奈的摇了摇头,苦苦一笑。

“哎,你有没有听说洛阳城已经被安禄山那胡儿夺得?”

吴楞子侧偏着脑袋冲郑钧点了点,一字一顿道。

“这我倒是也有些耳闻,听说是安禄山携二十万骑围困东都,陛下派出高、封二帅募兵前往支援。高、封两位大帅在洛阳城郊跟安禄山那厮狠狠的打了一仗,据说还占到不少便宜。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高、封二帅在士卒气势正盛时下令撤军,本已动了退意的安禄山遂重新率众向洛阳城发起了猛攻。东京留守李橙和御史中丞卢奕拒不投降,率领全城军队和青壮奋死守城,却最终寡不敌众,皆是阵亡殉国,洛阳城也最终落于叛军之手。”

郑钧说完沉叹了一声,满脸的不甘无奈。洛阳毕竟是大唐的东都,虽然地位不及西京长安,但怎么也有着不小的象征意义。如今东都就这么着被叛军夺了去,大唐朝廷的脸面往哪里放,皇帝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放?

“嘿嘿,我就说老郑你不清晓你还不信。”

吴楞子耸了耸肩道:“你只知道高、封二帅突然撤军,可知道他们为何如此?”

咚!

郑钧心中突然一震,下意识的思忖了些许。他虽没读过什么兵书,却也知道行军作战需一鼓作气的道理。既然高、封二帅在洛阳城郊与安禄山叛军野战时占到了先机,为何不乘胜追击牟取更大的利益?唯一的解释似乎只能是受到了某种压力,不得已而为之。

“嘿嘿,你就别猜了。就你这副忠厚的脑袋,怕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

吴楞子撇了撇嘴道:“你可知道这次前往东都平叛的将领是谁?”

第十一章 执守(一)

郑钧蹙了蹙眉道:“难道不是高、封二帅?”

吴楞子摆了摆手道:“那是实际统帅,真正挂名的正帅可是六皇子荣王李琬殿下!这六殿下可是出了名的太子党,打小便跟东宫那位交好,陛下这次也不知怎么回事出了这个昏招。”

稍顿了顿,吴楞子接道:“据说啊,这高、封二帅就是因为后勤粮草供应不上,这才不得已退军的。你想想啊,这行军最重要的是什么,那是粮草啊!短了粮草,军卒们难不成饿着肚子上战场?”

郑钧听闻此大惑不解道:“这负责后勤补给的官员究竟是谁。如此重要的事情竟然也能出纰漏。”

吴楞子冷哼了一声道:“还能是谁,咱们大唐的杨大相国呗。他老人家如今兼着户部尚书的职务,所有的军粮都得经由他的手,他若是想压上一压,谁还能说个不字?”

“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郑钧越听越疑,连声追问。

“我说老郑你是真傻啊,还是跟我在这装糊涂啊?这杨国忠和太子翻脸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这荣王是太子的人,杨国忠能眼睁睁的看着荣王立功?荣王立了功不就等于给太子脸上贴金,不就等于打他杨大相国自己的脸吗?”

吴楞子一时说的无比顺溜,吐沫星子直喷了郑钧一脸。

“这厮,想不到这厮竟然如此无耻!”

经由吴楞子这么一说,他这才恍然大悟。杨国忠跟太子之间有嫌隙,自然不会看着太子出风头。只是他竟然视军国大事如儿戏,不惜牺牲洛阳城近百万百姓的性命,只为了打压太子一脉!如此心胸狭隘之辈,如何配做大唐朝廷的相国!

“无耻?无耻怎么了?这世间无耻的人还少吗?你可别忘了,咱们大唐朝的这位相国,发迹前可就是个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地痞无赖。你指望着他重情重义,以大军为重?拉倒吧!”

吴楞子白了郑钧一眼道:“所以怎么说投胎是关键呢,这杨家出了个贵妃娘娘,一门之子全部飞黄腾达,详尽人间富贵,手掌无数人死生。而那些洛阳城中的难民呢,是生是死不还得看他老人家的脸色?”

“够了!”

郑钧只觉得心中愠怒不已,胸口因为极度气愤而起起伏伏,活像一只充满了气的羊皮筏子。

“你看,你看,我这么一说,你还生了气了!”

吴楞子悻悻然的撇撇嘴道:“听说这李将军也是太子的人,我觉得啊咱们跟着他多半得倒霉。不如啊,趁着晚上没人赶紧逃了吧。反正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朝廷也不会为了我们两个大头兵去搜查!”

“闭嘴!”

郑钧狠狠的夹了一眼吴楞子,阔声道:“你若想逃随时可以挪腿,我绝不会透漏半个字,但请你别拉上我老郑。咱大唐虽不都是一心为国的仁人志士,但也绝不会全是你这般的软骨头!”

郑钧一把推开惊愣当场的吴楞子,扬长而去。……

漆色夜空中,倒悬着一轮孤月。

凄冷的月光下,是茫茫荒野。

斜靠着一块土围子,遥遥望着天幕上挂的晦明不定的繁星,李括正就着一堆篝火取暖。

两个时辰前斥候已经来报,于唐州城外发现叛军,数量大约是在八千上下。也就是说唐州城现在多半已经陷入敌军之手了。对他来说,这可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毕竟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取道唐州,从而进入关中勤王。如今看来,安禄山席卷中原的态势比他想象中还要迅猛,估计不到来年,整个河南道就会悉数陷入叛军之手。

唉!

望着那簇噼噼啪啪燃烧作响的篝火,李括沉默了。

如今想不与叛军作战便迈入关中已绝无可能,不管是从唐州取道,而是经由许州入商州,都不可避免的会遇到叛军的阻截。他倒不是怕与叛军作战,若是没有皇命在身他恨不得现在便率军与叛军大战一场,证明大唐男儿的血性。

可是眼下他身负皇命,要入关中以拱卫皇室朝廷,许多事情不得不放下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周遭郡县的百姓日日夜夜翘首以盼着,念想朝廷的大军能够来解救他们,只是他不能,他不能……

呵呵,自己从军入伍不就为了守护家园吗,为何他的官职越做越大,到头来却是顾忌越来越多?

李括不能理解,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唐朝廷的利益和百姓的利益存在这么多的冲突,他不能理解为何皇帝陛下眼中只有关中之地、东都洛阳的安危,而置河南道、河北道诸郡县百姓的生死于不顾!

啪!

李括抓起一把浮雪朝火堆撒了下去,火焰受击瞬时蹿的丈高,发出声声诡异的怪叫。

他迫不得已下令全军就地扎营,以考虑下一步的打算。只是他在这里想了一夜,却什么也没有想到!

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都督,都督?”

窦青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李括的身后。他见李括如此失态,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哦,是窦大哥啊。”

李括稍稍调整了番情绪,冲窦青微微一笑。

“都督,你方才……”

窦青尴尬的笑了笑,耸了耸肩。

“没什么,你说吧。”

李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碍事。

窦青心中虽然有如刀搅,却不得不奏报道:“都督,有一名叫郑钧老兵非要吵着见您,我说将不过,您看?”

李括略想了想叹了声道:“你唤他进来吧。”

“哎,我这便去。”

窦青轻应了声,躬身退下了。

嘶!

一阵寒风吹过,激的李括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的抱作一团。

“末将参加都督!”

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在李括身后响起。

“你叫郑钧?”

李括坐直了身,沉声问道。

“是。”

“听说你要找我?”

“是。”

“所为何事?”

“关于行军之时,末将有些建议。”

郑钧稍顿了顿,仍是昂起了头道:“听闻都督打算从唐州城取道?”

李括对行军路线向来不对下属保密,故而此时郑钧说出了大军的行进路线李括倒也不算惊讶。

“不错,我本打算绕过许州城,从唐州城绕行,只是此时看来已是不可能了。”

李括缓缓而诉道:“斥候在城外发现了大股叛军,如今本将有皇命在身……”

“将军!恕末将直言,如今我唐军熬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不能再退了啊!”

郑钧竟是跪倒在地,连连冲李括叩首:“安贼起兵造反,河北道各州县尽数投敌,河南道的许多州县也望风而逃。眼下因为杨国忠那厮在背后作乱,使得东都也已经沦陷。东京留守李橙和御史中丞卢奕大人拒不投降,率领汉家儿郎舍生取义,为了保存我大唐帝国颜面流干了最后一滴血……”

郑钧隐隐啜泣了许久,才算平复了心情:“他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让安贼知道,我大唐的军人不都是孬种软蛋吗?如今东都已经沦陷,我们若再不打一场硬仗,叛军的嚣张气焰还不知会长到何处去。眼下我们已经不能再退了啊!”

他这番话说的声泪俱下,连带着李括都被感动。

“你先起来说话,这样子算什么。”

李括虚扶起郑钧道:“那你觉得,本将该如何打一场硬仗?”

郑钧见李括竟有意听他之谏大为感动,连忙道:“将军,末将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在江淮府军这些年也算见识了中原府军的实力。别人不清晓,我还不清晓自己这些袍泽弟兄的战力吗?别说指望着他们跟安禄山麾下的八千曳落河拼杀,就是跟安禄山的嫡系骑兵来上几个回合,没准就会被冲的七零八落!”

稍顿了顿,他接道:“不过安贼虽号称拥兵二十万,却不可能皆是精锐。除却八千曳落河和三万亲军外,安禄山所倚仗的便是那八万骁骑。而如今这八万骑兵中有半数掌握在副将史思明手中,由其镇守河北老巢。所以安贼手中现在有的精锐不会超过七万。河南道如此之大,他怎么可能向每个城池派出精锐?也就是说,像唐州这样的下州,即便被叛军攻克,安贼派往驻扎的也应该是些二线军队。这些人多是些雇佣军,战力和斗志相较八万骁骑都甚远。”

李括细细听他说完,半是相信半是不信。信得部分是安禄山兵卒分为几等,各等实力不一。不信的是,郑钧所说的各军具体人数。

也不怪李括生疑,毕竟这等事情皆是军中隐秘,郑钧怎会得知?

第十二章 执守(二)

似乎看出了李括的疑虑,郑钧扬了扬头道:“将军,末将虽然不才,但入府军之前,曾在朔方军中任职。而朔方节度使安思顺与安禄山可是族兄。”

李括点了点头,示意郑钧继续说。

“安思顺跟安禄山关系甚好,末将又侥幸救过安思顺的命,这安思顺心中感念,曾将我引荐给安禄山,希望我能在范阳军中谋得一差事。”

郑钧顿了顿接道:“只是末将是个实心眼的人,见到那安禄山后只觉他是个油头滑面之辈,不宜相处,遂宛然拒绝了安思顺的好意。之后我便去了扬州府军养老,却没想到遇到了将军,得以在有生之年再次上阵杀敌!”

郑钧攥紧了拳头,一字一顿道:“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得以窥到了安禄山军中的隐秘,又冥冥之中遇到了将军你。以我对安禄山军制的了解,他们的这部分雇佣军战力也不会比咱们这些袍泽弟兄强多少!”

他这话说的难免有为唐军粉饰贴金的嫌疑,不过李括却不想说破。行军打仗最重要的便是一口气,这口气若这,什么样的硬仗都能打得。相反若是这口气被敌军打压下了,怕是敌军一番冲阵就能将己军击溃。

“你继续说。”

李括微微颌首,嘴角已经有了些许的笑意。

“末将觉得,李将军可以继续按照原定路线行之,若是遇到了叛军不用躲避,狠狠的跟他们打上一场!”

郑钧扬了扬拳头缓缓解释道:“这样一来,我们不用绕路,还可以磨一磨江淮府军的血性。毕竟皇帝陛下征召您去关中是为了拱卫朝廷的。若是咱们都是些没见过血的新兵犊子,想必也帮不上陛下他老人家什么忙!”

他这话倒是说的十分在理。李括常年领兵自然知道新兵与老兵最大的差距在哪里。其实新兵和老兵训练的内容,掌握的技战术都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在于在战场之上老兵的随机应变能力要远远高于新兵。不论你在校场之中枪花耍的多么绚丽,不论你射稻草人时多么神准,都无法代替战场上砍下敌兵头颅那一瞬由内迸发的激越情感。大刀挥起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头颅随之飞起,殷红的血液随之喷射出来,溅满你的面颊,直到那时你才真正成为了一名军人,成为了一名值得袍泽托付死生的老兵!

这蜕变是用鲜血换来的,这是用生命换来的,这是不论你在场下多么刻苦训练都换不来的。

检验兵卒的唯一地点是战场。

“依你之见,我们的胜算有几成?”

李括显然被郑钧勾起了兴致,取下别在腰间的酒葫芦抛给了郑钧。

“必胜!”

郑钧接过就糊涂满灌了下,随后豪爽的拍着胸脯作保到。

这时连李括都有些惊讶了,就算他们人数占优势,对方又是雇佣军,也没有人敢将胜算说成百分之百啊。

“末将所说之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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