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边啃边缓缓地回道: “是啊,爷爷在的时候,常种我喜欢吃的玉米啊,向日葵啊,可惜后来再也没人为我种了,买来的怎么也没有从前的味道,或许这就是亲情付出的甜蜜,对不起,皇上我叨唠了!”
他宠溺地注视着我道: “你比朕幸福,自朕懂事起,从没人为朕做过这些,可叹啊!”
又说了会话,月升中空,转身回了房。三日后,搬回了紫禁城,如往年,又在御花园摆了中秋赏月宴。九月皇后突然病了,且日渐严重,太医换了一拨又一拨。雍正眉头紧锁,一筹莫展,毕竟那拉氏陪了他近四十年,加上那拉氏处处顺着他,处处以他为重,若是没有爱情也该有亲情了吧!
早膳后雍正又去坤宁宫,随他到了宫殿,那拉氏已气息奄奄,连话也说不整了,苍白的嘴唇不断地颤抖,眼光游离,断断续续地道: “皇上,臣妾不能再陪你了,臣妾终于可以见晖儿了。皇上你要好好保重,臣妾知道皇上只爱容月一人,可是您是皇上,臣妾希望你……妹妹们都是可怜人,可怜一颗牡丹树,泪水冲去片片红……”
我呆木地僵在一旁,脸色转瞬煞白,她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她这是用最后一口气,为后宫的女人赢得一线生机吗?我紧紧地盯着雍正,他还能坚守誓言吗?我心里一片茫然,难道皇帝就不能爱一个人吗?为什么……
雍正面容凄切地拿着那拉氏的手,眼眶渐红,缓缓地道:“皇后,是朕对不起你,这些年你为朕理好家事,让朕在外没有后顾之忧,朕登基后你又默默地为朕管好后宫,朕能取得今日成果,皇后你的功不可没啊!是朕冷落了你,是朕的错……皇后,你醒醒,皇后……”
那拉氏满足地微一微一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手也滑落炕沿。屋里一阵哽咽声,雍正哀切地脸上泪水点点。心里总觉着愧欠那拉氏,却不知如何自处,轻拭泪痕移至门外。弘历扶着熹贵妃哭进了门,熹妃怨恨地扫了我一眼,又让我心惊一片。曾几何时那个受人欺的女人,如今也是顺势而威了。弘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厌恶,淡淡地瞄了一眼,扶着熹妃进了门。
我愣在当场,不知进退,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是我太自私了,我就得把雍正推到人前,推入别人的温柔乡吗?我不能,我做不到,这不是我的错,为何他们都恨我?连未来的皇帝也开始憎恨我?一阵晕眩,跌倒在了地上,小多子的惊呼声,才让我清醒了几分。
宫里又白晃晃一片,我知趣地避到一边,我想让雍正做出抉择,选择后宫还是我。一连过去了二个月,我忍着性子等他的论断。雍正既无召幸别人,也无传话给我,他似要把这些事冷藏起来,好似这才是公平。
皇驾又移回了圆明园,隆冬也至,若不是答应十三好生照顾他,或许我一气之下又逃奔天涯。这段时日他见我皆是默默无言,又召了和尚悟禅,道士修练,仿佛已看破红尘。
躲在杏花春馆里想着自己的身后事,一片茫然无措。小多子两眼通红地跑进了门,哽咽道: “主子,公公被辇出宫了,这会儿皇上的寝宫也换了许多新人!”我惊问道: “好好的,为什么呀?”
小多子在我耳际轻声道: “好像是宝亲王上凑说,宫里相继有人去逝,说是奴才们照顾不周是首要,皇上采纳了宝亲王的建议,来了次大换人!公公临走时,让我带话给您,今后要事事小心,切不可锋芒毕露了。”
我踉跄了数步,跌坐在了床上,呆若木鸡。难道雍正老胡涂了吗?弘历耐不住性子等了吗?还是这一切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直射我而来。小多子关切地询问声,让我清醒过来,若是雍正弃我而去,后果不堪设想。
让小多子回去探听消息,我斜靠在床上胡思乱想,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思及往事,又割舍不下,罢了,我等着他弃我,我才走得心安理得。心事重重,人也受了寒,卧病在床。只有小多子跑前忙后,对我不离不弃。
“好好的,怎么就病了,你是怎么照料的?”门外传来了雍正严厉的质问声,心里没来由得一悲,眼泪滑落了下来,翻身向里侧卧,佯装熟睡。他竟然几个月对我不闻不问,难道他真的后悔了吗?真的将祸事全堆到我的头上了吗?
脚步声称至床前,他静坐床沿,许久才叹息地道: “月儿,你要明白朕的苦心,朕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好生养着,朕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脚步声渐远,我哽咽出声,曾几何时两人之间已筑起高墙,既然如此又何必强留呢?为何不放我出宫?这一切倒底是为何'
年三十冷冷清清地静卧床上,辗转反辙地将凡事思了个透彻。心一横,坐了起来,穿戴整齐,让小多子扶着到九州清宴,我要去问个明白,他倒底是何意?一到寝宫门口,小太监拦住了我,淡淡地瞄了我一眼,尖声道: “您回吧,刘贵人刚进去呢!
我怒声道: “那又怎样?”
小太监轻视地嘴脸,让我怒火中烧,他抬头轻笑道: “奴才不知是何事,您该知道啊!”
小多子愤怒地抓住他的衣襟,我忙将小多子拉回,顺手给了那太监一巴掌,怒瞪着他冷声道: “死奴才,我花客月还轮不到你来欺侮!”
那太监捂着脸,惊愣地看着我。突听得有人边走边道谁在这里散野啊?惊了皇上负得起责任吗?”
我冷笑了声,原来我花容月到了这种被奴才欺凌的地步,还不所知。这些人真是见风使舵,被雍正一冷落,他们就爬到你头上来了。
掏出当年康熙给的牌子,冷声道: “当年先帝赐容月牌子的时候,许诺容月可实现自己三个愿望,如今容月要用他闯宫了,你们谁敢阻拦,就是对先帝不敬,还不给我滚开!”
新的大内总管王福愣在一旁,挡门的小太监惊颤着移开了步。我轻推了门,屋里烛火摇动,忙向内室走去。正欲推门时,里面却传来了刘氏娇淫地呻吟声: “皇上,你慢点了,你弄疼臣妾了……”
我似被当头一捧,浑身不断地颤抖,脑子一片空白,心似停止了跳动。扶着门框跌坐在了冰冷地上,捂着心口,痛不欲生。挣扎着起来,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门的,任由小多子扶着,如行尸走肉。
小多子哭喊道: “主子,您别这样,您是神仙,您一定有办法的,皇上不会……”
紧闭着双目在床上躺了片刻,任由泪水顺着两颊流进劲窝处。我彻底的绝望了,心也死了。突想到宫外的子俊他们,惊坐了起来,擦拭了泪痕,朝小多子轻声道: “小多子,快去找个梯子,趁今夜巡视松懈,你跟我出宫去吧!”、多子担忧地道: “主子,你身体不适,怎能连夜出走啊
我肯求地看着他,他汨眼婆娑地重重点头,迈出了门。支撑着起床,焦急地等着小多子。半个时辰后,小多子和气喘吁吁地跑进门,急回道: “主子,都备好了,咱们可从东面的围墙出去,这会儿大家都睡下了,咱们要走就趁机快走!”
两人摸黑往东面移动,这样的寒夜偶尔还有巡逻兵经过,幸亏假山堆石,易于躲藏。摸到墙角,人都快冻僵了,小多子架好梯子,让我先上墙头,随后他才爬上,再将梯子拉到墙外,顺着梯子下了墙。为了不至于冻死,两人沿着宫墙慢跑起来。
片刻我实在无力了,扶着墙角喘气,小多子拉过我道: “主子,小多子失礼了,您就依在我身上,我拖着你走。天亮前一定要走出这片地区!”
使出全身的力气,走了近二个多时辰,才听到郊外一阵鸡打鸣的声音。我没力的跌坐在草丛中,摸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小多子道: “快去买辆车来,我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
小多子闻声而去,缩在枯草中瑟瑟发抖,脑袋昏昏沉沉。片刻就听了驴子的叫声,挣扎着起来,小多子扶起我道: “主子,只有毛驴车,咱走吧!”
到京城已是晨曦初露,城门口人群熙熙攘攘,都是赶早进城的人们。直接去了客栈,秦云与芬儿惊惶失措地扶我道: “小姐,您是怎的了,没有一丝血色,病了吗?皇上呢?”
我接过热水,咽了口水后急速吩咐道:“秦云将客栈与酒楼的所有人员聚集到一起,每人发他们百两纹银,将他们打发了,你们立刻回庄子,让所有的人都转移各地,隐居求安,切不可露出与我有关的事,快分头行动吧!”
秦云与芬儿惊问道: “小姐,这是怎的了?”
无力的垂靠在椅上,心口似被插上了一把利剑,呼吸间隐隐发痛,却泪眼干涸,心似死海,豪无生机。
秦云与芬儿惊立一旁,我缓缓地黯然地道: “我怕因我连累你们,我确与你们不同,我怕皇上一反脸,将与我有关的所有事都除去,快去吧!”
芬儿跪在我的面前,哽咽道: “小姐,皇上怎么可以这样?王爷走了还不到一年,怎么如此对小姐啊?小姐是好人,庄子里的人都说小姐是菩萨转世,小姐,您还那么年青,那您怎么办啊?”
此刻我的泪水旱已冰冻,扶起芬儿淡然道: “别哭了,如果哭有用,我这些年也没少哭。秦云别愣着了,对外就称要新装,重新开业,将这几年赢利的银子分成二份,你们拿一份,另外一份分给圆儿、画儿与满儿,拿着这些银子也够你们去别处安家,这兴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还有拿着这是十万两银子,庄子里另外每户一万两,轻装转他乡吧!”秦云哽咽道: “听小姐的吩咐,这就去办。”
秦云急步出房,芬儿抱着我痛哭,我反而安慰道: “别哭了,你们可以隐居到教州府或宁波府,那里是出商人的地方,离京城又远,三年后若是我还活着,我一定去找你们。还有立刻派人去江南,通知宁儿与江家,让他们也赶紧避了。”
芬儿劝道: “小姐,跟我们一起走了吧!这样的皇上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我冷冷地道: “是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但我还不能走,等你们都安全了,我才放心离开,我不能因为我,而连累其他人!
芬儿掩面而泣,小多子也是泪水连连,我又掏出十万两银子与小多子道:“小多子带上你的父母远走他乡吧!你若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趁现在还没人发现快走!”卜多子推托着哭喊道: “主子,我不走,我要跟着您!”
我厉声道: “你当我是主子,你就听我的,难道想让皇上抓住你们,逼我现身吗?你们安全了就是帮我了忙,快去吧,这些银子你别都给了父母,自己藏好一部分,你跟常人不同,要留足养老的钱,懂了吗?快去吧!”
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小多子推出了门,让芬儿送我到了花房。花房从未有过的冷清,因主人迟迟未归,如今只有两个打杂的小丫头和看门的小李子。将她们也打发了,让小李子把门一锁,真正成了人去楼空。小李子本就是孤身一人,又已暮年,我也需一个赶车的人,就将他留在身边。
强挺着身子,午餐后,秦云将一切都办妥,与他们别后,让小李子赶着马车出城,四处游荡。在乡村,从篱笆上收套农妇的旧衣换上,自然是给了钱的。
从此做起了撒银行善的事,但凡看见穷困僚倒的,就上前讨水喝,若是他愿意给,塞在碗下的都是百两银票。
已过去半月,芬儿他们大概都撤离了吧,在一家农户落了脚,让小李子悄悄潜回京城打探消息。
沈妈端着一碗粥给我道: “姑娘,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你就将就吃点!”
我感激地回道: “谢谢沈妈,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能有吃的就行!沈妈跟你商量件事,我能在你家都住几日吗?我还有点银两,会付房租的!”
掏出二十两银子塞到她的手里,她推托道: “姑娘你想住多久都行,我孤老婆子,高兴还来不急,银子可不能收!”
我喝完了粥,笑道: “真好喝,沈妈你收下吧,咱们买些好菜,开开心心过日子,你就当我女儿可好?”
沈妈老泪纵横,轻拍着我手道: “没想到我还有这福气月儿你多大了,为何流落到此处啊?”
我支唔着说不出话来,或许我跟她的年龄相仿也不为知,只是我心老色未衰而已。见她探研的眼神,佯做伤心地道: “相公有了新欢,新妇处处为难我,忍无可忍,才逃到此!”
沈妈怜惜地拍着我的肩道: “月儿别伤心,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咱这地方虽偏了些,可是不远处就是怡亲王的陵区,也算安全得紧。你就住下,忘了那负心汉,从头开始!”
我哽咽着点头,雍正确是个负心汉,天下第一负心人。找到此也因为十三的陵在此,虽然知道此地没有十三,但还是想离他近些。
帮沈妈喂好了鸡,坐在院里,晒着太阳。马蹄声将我惊醒我忙躲在一旁,听到小李子的声音,才转了出来。
小李子将马牵进了院,急回道: “小姐,昨日皇上将花房、酒楼、客栈都查封了,门口都有大内便衣监视着,幸亏我能认出他们几分,不然指不定给抓住了。我又去了山庄,哪儿已空无一人。奇怪的是为何皇上才想起封楼呢?”
望着墨绿的远山,叹道: “可能是我出门前,将衣物如我睡在床上摆放着,他以为我归去了!等他回过神,让人去察看时,发现楼空店关,又起疑心,气恼之下到处捉拿我。小李子以后你别叫我小姐,你们兄妹相称,以免别人起疑!”、李子揖礼道: “是,小姐,那奴才越礼了!”
院里的梨花争相怒放,那一片片洁白的花瓣,引来蜂蝶无数。让小李子将沈妈家的四周篱笆改筑成了石墙,又翻修了房子,将家里养和鸡鸭都赶到后院,前院整洁亮堂了许多。沈妈虽有疑虑,但却不问,只是处处关照我。
周边也就五户人家,搬过来不过几年。过了几个月,我也好似一个地道的农妇,融八到这个环境中。只是独坐时,常常发呆,心里悲凉如冰。
十三忌日那天,一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