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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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魁星-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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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微一笑,仇忍道:“是的,只这一个字,便代表了许多无限的意义,也包括了一切,夫妇之间,如果永远保持相互间的爱,则非但三年,三十年他们的情感也不会有丝毫变化,他们会永像初婚那一天一样的甜蜜月亲切。”

端起茶杯,屈无忌诚恳的道:“来,老弟,以茶当酒,衷心祝福贤伉俪百年好合,永不分离!”

大声言谢,仇忍举杯深深的喝了一口,但是,就在他茶液入喉的一刹,耳里却听到细细的一响,好像是什么脆硬的东西崩裂了!

仇忍连忙细察手中茶杯,忽然他怔了怔了,这只留着金丝边,玉也似洁自精致的茶杯杯底,竟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纹缝——是刚才他接受屈无忌的祝福时才裂开的。

发觉仇忍脸色不对,屈无忌纳闷的问:“有什么不对?”

心里像蒙上了一层阴影,仇忍似乎感到有些不祥的预兆,他并不迷信这种巧合,但是,对于那些渊远留传下来的古老传说——那些怪诞的,神异的,迷离出奇的冥冥中自有注定的传说,他却不能完全摒弃子理智之外,因为那乃是超乎理智的,就在方才接受屈无忌祝福的当儿,好好的一只瓷杯竟然会裂了纹,而它为什么早不裂,晚不裂,端在这个节骨眼上裂了呢?这是暗示一种什么样的意义呢?这是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冥冥中的主宰在告诉他什么?抑是那能跨越时空的全能神既在用无声的征兆警示他什么?这杯子,就这样不可解释的突然裂了纹……

屈无忌一见仇忍的神色越发阴沉郁慢,不觉心头一愣,他舐舐唇,放低了声音道:“老弟,怎么了,你脸色这等难看?”

警悟的“啊”了一声,仇忍才由一个迷失的幻境中回来,他苦涩的一笑,放下茶杯,淡淡的道:“没有什么……”

疑惑的,屈无忌道:“没有什么?不会吧,老弟,怎么这一下子你的神情就不同啦?可是,呃,我说错了话?”

摇摇头,仇忍道:“没有,只是我忽有所感。”

屈无忌愕然道:“有何所感?”

缓缓站了起来,仇忍的目光投注在花窗之外,那里,正是春光明媚,一片锦绣,景致幽雅宜人,低沉的,他道:“我觉得,有血要染手了。”

霍然站起,屈无忌忙问:“可是你忽然察觉了什么?”

笑了笑,仇忍道:“就是察觉了这一点——有血要染手了。”

大睁着眼,屈无忌呐呐的道:“希望换一个地方,不要在这里……”

背着手踱到窗前,仇忍平静的道:“恐怕要在这里,老哥,我们无所选择。”

天魁星……第三章

第三章

静静地,今晚。

春夜的天空,仍是轻柔可人的,黑得像缎带一样的滑腻又泛着莹洁的光泽,天上有闪亮的繁星,它们宛似一个个眨着眼睛的小精灵,又像一颗颗灼烁的钻石;有几片云浮游在夜的空中,却显得这春夜更为温婉飘逸了……

楚楚的风吹拂着……

不知名的虫在悄悄吟唱着……

“澹泊小筑”一片宁静安详。没有灯光,没有人语,整座小楼也好像沉沉入梦了。

突然——

在夜空的微弱光亮下,“澹泊小筑”四周出现了幢幢人影,这些人影因为迅速移动着,他们身上的农袍也反映出淡淡的黄色光影,他们自黑暗中来临,显露得这般神秘,举止又是如此鬼祟,仿佛他们身上散发着不祥征兆,又带着邪恶的意味,好像一群来自九幽地府的索命鬼魂。

这些黄色人影匆匆移俄着,运动着,一切全在无声无息的进行,一切都在沉默寂静中枯署。终于,在片刻之后他们全部停止下来——没有一丁点儿声响的将“澹泊小筑”团团围住。

一名黄衣人飞也似的掠至竹篱之前,他毫不隐藏自家的行踪,猛起一脚踢散了那扇脆弱的竹门,在“哗啦啦”的碎裂断折声中,他一扬手,只见一道青森森的光芒暴射,“咯噎”一声,业已有一件物体牢牢钉在小楼下花心木木门上。

于是——

又是整齐,又是划一,在“澹油小筑”四周,立刻有一只只的火把同时亮了起来,火把的光亮是像红又带着青绿的哗剥燃烧着,像恶魔口中的红舌头在伸缩,恐怖,狠厉又阴毒。

无数的火把,一共将“澹泊小筑”围成了两圈,另外,还有零散的火把分布在这两个圈子之外,熊熊的惨红光辉,映照得“澹泊小筑”一片明亮,纤毫毕露——一种染着赤海海色彩的明亮,一种鬼森森的纤是毕露!现在,“澹泊小筑”业已像浴在血海红雾之中了。

轻轻的,“澹泊小筑”楼下小厅里亮起了一线灯光,光彩却是柔和清新的,有如一部蔚蓝的流水倾泻向每一个角出,明静又安详,在赤红的火把围映下,这一缕莹洁的光线,更显得如此圣雅高远了……

缓缓的,门儿启开,仇忍依旧一袭白袍,倏然出现,他出在石阶上,回头,静静注视那枚深深嵌入门楣上的东西——那是一具纯铜铸造的人的面模,面模上五官宛然,却依木纳毫无生气,如今,那具面模的两眼中,有两行鲜血红海漓的往下滴落。

当然,仇忍知道,此乃“八忠社”寻仇报复的标记——“血眼头”!每在“八忠社”恨极了某个仇家,而欲待将对方斩尽杀绝的时候,他们便会在那铜铸的面模,事先染上血迹,然后以协秘方式钉射向仇家的住处。告诉对方他们的意念,自然。也向对方表示出他们复仇意志的坚强——这是指一般有分量的仇敌而言,其他一些不够场面的人物,他们根本便不予通知,总是暗中除掉了事……

仇忍淡淡一笑,他使了一个最令敌人难堪的动作——伸出右手两指,慢慢将那具“血眼头”拉下,“当”的一声抛落阶前。

这时,四周火把下的每一张人脸,都蓦地扭曲了。

在原先竹门所留下的散碎支离的破窟目前,六个黄衣人于左右两只火把的照耀下大步进入园中,距着仇忍十步,六个人齐齐站定。

六个黄衣人的为首者,是个形象成武凌厉得叫人不敢正视的中年人,他满头猩红的赤发,满颔猩红的长髯,这一片红,几乎就像一片熊熊的孤火,他的眉毛也是淡赤的,一只眼睛巨大而闪射着一股炙热又尖锐的光芒——宛如能透穿入的灵魂,他的鼻子是宽大的,似一条柱子直撑天庭,嘴巴厚而阔,紧抿着,由红的两唇上干燥得没有一点湿润的柔光,就是这样,他凝视着仇忍不动。

第二个人物,相貌却狰狞如鬼,他身材瘦长,长方形的光头头皮是铁马色的,几乎没有眉毛。三角报细小阴承恶毒毒冷僵僵的毫不转动,似一只响尾蛇的小履!一只鼻子的两边界超分朝友在张开,具毛黑恶扬的丛出,扁嘴,甚至有两只僚牙伸出唇外。

紧接着这一个,是个矮胖如缸的角色,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身躯,短短的四肢,看上去像一团肉球,但他的面孔却是惊人的,五官像挤迫不开似的堆在脸上,以致将满脸的肥肉全压得往腮边挥了,这是一副怪异的容貌,但是,更怪异的,却是他套在那又粗又短的脖子上的一串拳大铜铃档——那是十二枚边沿打磨得又光又利的铜铃留。

第四位,瘦小枯干,一只右眼科吊着,眼角有一条蚯蚓议偻苈疤痕,这人异常阴沉冷漠,鼻嘴全没有丝毫动作——像是它们永远便未曾使用过,只是放在那里好看一样。

再就是第五位了,他于人的印象几乎与第一位同样的深刻难忘,他是高大魁梧的,像一座小山,斗大的头颅上也全是大号的眼鼻嘴巴,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无比的强霸与力量意味,像是能双手抬起天幕,最奇怪的,是他右臂自后开始,竟是赤裸的,显露了古铜色肌肉,而每一块肌肉都坟突虬结,鼓起如采,隐泛着油亮的光彩,在这只赤裸的右臂手中,便紧握着一柄有人腿般粗细的六尺月牙银铲。

第六位,嗯,不用再描述了,他即是那位顶着个尖芋头浪脑袋的“狂拐”雷匡。

就是一个人,仇忍就是孤伶价的一个人独立站在石阶之上,红毒毒的火把光辉,映得他拖在地下的长长的影子扔晃不定,而越是如此,就越加露出他的孤单无助,与对方的人多势大,截然成为两个强烈的比照!

就这样对峙着,僵默着,好一阵子——

终于,那站在首位的赤发人升了口,语声任骼有如金铁交击:“很好,仇忍,你没有跑,我更欣赏你的气魄——竟敢当着本社众人之前揭下那具‘血眼头’,并弃之于地!”

慢吞吞的一笑,仇忍道:“这些,该并不出你意外,屠继成!”

不错,这赤发人,正是“八忠社”的最高掌权者,“八忠社”首屈一指的大魁首——“幻尊”屠继成。

凛烈的一笑,屠继成道:“你真想和我们动手么?”

仇忍半眯着眼,淡淡的道:“难道你屠大当家还有更好的建议?”

点点头,屠继成宏亮的道:“仇忍,你是一个江湖上少有的霸才,也是普天之下有数的几个厉害人物,我说句老实话,若非你扯破了‘八忠社’的脸,我极不愿和你树仇!”

瞥了一眼抛弃在地下的那具“血眼头”,仇忍可不太相信对方的话,他笑了笑,道:“说下去!”

屠继成明白仇忍心中的怀疑,他又道:“虽然‘血眼头’已钉上了你的门户,但那只是在我以下所要提的某些条件不成之后才发生作用,如果你能接受这些条件,我便立将这具‘血眼头’粉碎,以表示对你的纠葛消除,仇恨释清,仇忍,这是‘八忠社’多年以来所未曾有过的例子!”

双目中闪泛着冷沉的光彩,仇忍徐缓的道:“先不要希望太高,大当家,我还不知道你要提的是些什么条件?”

怪笑着,屠继成道:“好,你听着……”

他又恻首道:“老二,你来讲。”

那位头皮身青,双眸如蛇的扁嘴僚牙人冷板板的道:“第一,宣告天下武林,黑白双边,向‘八忠社’摆筵赔罪!”

仇忍不动声色的道:“第二呢,万怯虫?”

这位“八忠社”坐第二把交椅的头儿“冥魑”万怯虫面色不动,木然道:“第二,赔偿‘八忠社’损失黄金一万两!”

笑了笑,仇忍道:“请再说。”

万怯虫阴沉沉的又道:“第三,自断右手,并永不得再与‘八忠社’为敌!”

平静的,仇忍道:“还有没有?”

三角眼凝聚不动,万怯虫道:“第四,交出屈无忌由“八忠社”押回处置!”

吁了口气,仇忍道:“第五?”

豁然大笑,屠继成道:“就这四条而已,没有第五了。”

目注仇忍,他又道:“仇忍,这些条件并不苛——尤其对你来说,因为你非但庇护本社的仇敌,再将本社弟兄杀见及杀伤六名,这六人里,有两个还是‘八忠社’上层,换句话说,这俩人乃本社八位魁首中的,此等执意而卑劣的挑衅行为,若是换一个,本社是断断不会善罢甘休的,但若是你,自然又当别论,因此才有这四个条件的折衷办法,如目的固然具为了两息干戈,免得伤残过甚,却更为了你的身家性命着想,仇忍,你以为如何?”

微微一排袍袖,仇忍道:“你要知道我的答复?”

屠继成道:“当然!”

仇忍一笑道:“这四个条件哪一个也比要了我的性命还更为残忍,更为狠毒,更为可耻可笑!”

双目怒睁,屠继成厉烈的道:“怎么说?”

冷冷的,仇忍道:“宣示天下武林同道,我仇忍向你们摆筵赂罪,这乃丧尽我的尊严,扫尽我的威信,辱尽我的名节之举,其后果只有一样,天下人同声一骂,骂我仇忍懦弱无耻,我还能混么?还能活下去么?”

神色越寒,他继道:“第二条,我从哪里去找一万两黄金来赔偿你们?我整个家财也不及这万两黄金的一小半,赔了你们叫我如何生活?将家人全卖出去么?固然,我有法子到处找到万两黄金,但那也不能奉送各位,有很多人比各位更有正当理由需要这万两黄金,况且,在这种情形下,我献出这笔金子乃代表什么意义?畏惧与屈服,事实上,我却并非如此!”

叹了叹,他又道:“至于要我自断一手……”

他伸出双手,目光冷峻的扫现敌人啼陈笑了:“各位。‘天魁垦’的这双手,是他能以自行断得的么?而又在各位的压力下?”

仰头狂笑,他接着道:“再叫我交出屈无忌,那就更是好笑得不可思议了。如果我会做出这等背信首义之事,五天之前,我又何必救他?那个时候,我也早就知道他是‘八忠社’的眼中钉了呀!”

赤发突紧,屠继成形容可怖的厉声道:“仇忍,这总比出全家死尽划算得多!”

素森森的,仇忍道:“如果我接受这四个条件,就更会生不如死了,何况你们还不见得拥有这等力量!”

桀桀怪笑,其声有如果啼很嚎,屠继成狂傲的道:“仇忍,可不要尝试,须知却只能试上一次,永远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仇忍忽然露齿一笑,道:“恐怕我要试一次了——假如你们非要我试的话!”

双目猛地射出一片火焰似的光芒,愿继成大吼道:“仇忍,你不要后悔!”

缓缓的,仇忍步下石阶,道:“只要做了,我决不后悔!”

大笑如雷,屠继成怪叫:“八忠社!”

四周,回应声能将天地摇动:“嗨!”

屠继成怒吼:“给我宰绝了!”

“了”字市始跳扬空中,仇忍先发制人,他身形暴起,兵式有如鹰隼扑俯,而“当卿卿”连串脆响,那有如一团向球般的人物业已挥动着取自脖颈间的银铃项圈当空迎上!

这人,乃“八忠社”的第三号头子——“妖铃”卓秋。

仇忍蓦地凌空翻腾,怪异至极的陡然一记“漩涡手”洒出,在空气“噗嗤嗤”的呼啸中,一下子就将卓秋逼出五尺!

但是,惨景却突然惊人的展现了,包围在四周的“八忠社”人马,这时竟像潮水一样排山倒海的拥向“澹泊小筑”,他们冲散了竹篱,践踏花圃,砍倒了修竹,见什么烧什么,遇什么斩什么,这数有三四百人之众的“八忠社”爪牙们个个如狼似虎,的神恶煞,他们的黄袍闪闪泛光,兵刃寒全如雪,在火把的惨赤舌焰下,越像一群妖魔鬼怪——吃人饮血的妖魔鬼怪!

而这边,“八忠社”的六个魁首却寸步不离,他们以六对一优势,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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