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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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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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阚止大吃了一惊,还未及说话,田恒又道:“你想除掉本相之后,将左右二相合而为一,自任相国。可惜公子高却看出了你的奸谋,早就将你的筹划一一告诉了本相。”   
  阚止默然,忽道:“本相身为齐国大臣,你若未得国君之令擅杀本相,看你如何在齐国呆下去!”   
  田恒见你语中露出怯意来,大笑道:“你与国氏高氏一齐带兵谋反,本相将你们一举剿灭,正是忠君爱国之举。你可曾见到城南火起之处?那正是你的左相府。只不过这把火并非本相的家将所放,而是临淄百姓的功劳!你可知你在临淄城中恣意为恶,百姓早已经恨你入骨了哩!”又叹道:“你莫要以为有国君在后给你撑腰,便有恃无恐!本相今日早已经派了犰委和鲍大夫到公宫之中,助国君除掉那十八名董门刺客。”   
  阚止浑身一震,惊道:“鲍息与本相一同举事,原来是假装的?!”   
  田恒笑道:“鲍家与我们田家是亲族哩,怎会助你?你派鲍息和高无平齐往公宫之中,本来鲍息虽然暗助本相,那高无平在一旁颇有些棘手,可你却临时命他改道往城墙之上,实是失策之至!你可知大盗柳下跖的兵马昨日便已经退出了齐境?今日并无贼兵攻城,只有你这贼子作乱。”   
  阚止浑身剧震,涩声道:“原来柳下跖攻城之说,纯是你的谣传!”   
  田恒笑道:“若非如此,你又怎会露出你的狐狸尾巴来?那寿材坊中的董门刺客竟然去刺杀田逆,哈哈,在田逆埋伏的一千甲士箭下,董门刺客恐怕已是全军尽墨了罢?哈哈!”   
  这时,远处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兵车之上,正是满脸虬髯的田逆。   
  车到近前,田逆跳下车来,大笑道:“董门刺客算得了什么?被我一阵弓箭,射得如同刺猬,面目全非,包管连他们的亲娘也认不出来!”   
  阚止心知此役已经是败得一蹋胡涂,向田恒恨声道:“也罢,今日事已至此,本相也无话可说了。你我二人同列齐国三大剑手之中,本相排名最末,却从未比试过。实话说,本相心中却是一直不服的。今日本相将死,你可敢与本相略一比试,看看本相的剑法是否真的不如你?”   
  田逆哂笑道:“你将死之人,想与我大哥殊死一拼,莫非想临死讨点便宜?不打,不打!”   
  阚止冷笑道:“若是不敢,那便罢了,你尽管招呼众军乱箭齐发便是!”   
  田恒叹了口气,道:“你的剑术其实是有些名堂的,若你不是齐国的左相,本相早已经将你招入府中了。今日本相便与你一较剑技,以免你死不瞑目。”   
  田逆忙道:“大哥,这人死到临头,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田恒笑道:“小逆,莫非你怕我敌不过他?”   
  田逆道:“此人今日已是必死之局,他临死之前,欲作困兽之斗,大哥万金之躯,何必冒这个险?”   
  田恒大笑,拔出剑来,上前几步,大声对阚止道:“你此刻神魂俱失,怎能发挥出剑之极致来?众军听着,今日本相与阚止一战,若是阚止获胜,便放了他走,任何人不得追杀,否则,以违反军令论处。”   
  众军高声答应。   
  阚止心中大喜,他知道田恒这人极重声名,绝不会出而反尔,只要避过今日之危,他设法与城外的三千死士联系上,未必不能闯出齐国之境。只要出了齐国,以他的身份和剑术,在哪一国不会混出名堂来?   
  他本是剑术大行家,只时惧意尽去,铜剑一横,剑上露出肃杀之气。   
  田逆心中暗暗吃惊,这阚止的剑术了得,此时置诸死地,唯有一战而胜,才能保全性命,因而战意沛然,此时出手,比诸平日定要厉害数倍,暗暗为田恒耽心。   
  田恒笑吟吟地握着剑,剑尖指着阚止道:“出剑吧!”   
  阚止面色凝重,叱了一声,忽地一剑向田恒当胸刺出,势若奔雷,快捷无比。   
  田逆也是个剑术好手,在一旁吃了一惊。阚止这一剑,看似简单,却是凝力而发,既猛且狠,若是横剑格挡,剑上横击的力度,又怎能比得上阚止凝力直击?   
  田恒微微一笑,手中剑由下而上,剑光闪处,只听“呛”的一声,闪电般击在阚止的剑上,将阚止的剑荡了开去。   
  阚止脸色一变,田恒这一剑,拿捏得相当精妙,那看似随手而发的一剑,恰好击在他剑上旧力出尽、新力才生的结合之际,正是剑上力量最弱之处!   
  阚止只觉手腕微微发麻,乃知田恒这人看似文秀,其实手上的力度大得惊人,远胜于他。   
  田逆看出了其中的奥妙来,忍不住大声喝采:“好!”   
  阚止大喝一声,不退反进,跨上一步,手中剑由上而下直劈下来。这一剑隐带风声,显是全力而发,蓄力无限。   
  田逆大吃一惊,心道:“阚止第一剑被大哥所破,换了是我,定要退身凝力再发,阚止却不退反进,剑上力量再生,还远胜第一剑,看来其运力之妙,远胜于我!”虽然阚止是三大剑手之一,他却不以为然,一向轻视阚止,看了阚止这一剑,便知自己往日太过小觑了他。   
  田恒赞道:“好剑法!”向前错开一步,手中剑如长虹贯日,向阚止当胸刺去。  阚止心中大骇。田恒错开这一步,虽未避开他的剑,却使二人距离又拉近了一步,正值他自己又恰好向前跨了一步,便如自己向他的剑尖上撞过去一样,自己的剑还未劈下,便要贯身与田恒的剑尖之上!   
  田恒这一剑未必比他快,却是连消带打的绝妙之着!   
  阚止心生寒意,但前跨之势未绝,只好侧了侧身,手中铜剑斜下,“当”的一声大响,劈在田恒的剑身之上。   
  这一击之力,却只能使田恒的剑偏出了少许,“哧”的一声,田恒手中的剑从阚止胁下擦过,将阚止的衣甲割开。   
  田恒“哈哈”一笑,铜剑顺势横划,阚止只好将剑一立,格挡在胁旁,双剑相交,阚止被震得退开了一步。   
  田恒得势不饶人,一连三剑,连环相击,阚止施展浑身解数,虽是格开了田恒的剑,却被田恒惊人的膂力所逼,一连退开了七八步,只觉握剑的手酸软无力,手中的剑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此刻,他心中忽地对田恒手中的剑生出了惧意,后悔自己好端端的左相不做,非要与这可怕的人为敌,真是何苦来由!   
  这时众军大声地喝采,田逆看着乃兄精妙的剑术,心中也骇了一跳,心道:“大哥身居高位,剑法却丝毫未退,反而精进如斯!”   
  田恒长笑一声,道:“看剑!”上前一步,一剑向阚止刺了过去。这一剑去势奇快,在场众人竟连那一柄铜剑也看不出来,只见一道剑光闪动,如闪电般划过。   
  阚止面如死灰,咬牙横格,铜剑格在田恒的剑身之上,却不能撼动田恒的剑势分毫。他退身已是不及,只好凝力于剑,欲着力将田恒的剑推开。双剑便如粘在一起,阚止的剑在田恒铜剑上磨动,发出“吱”的一声,令人牙酸,但田恒的剑却毫不受阻,趋进如常,阚止只觉心口一凉,铜剑已贯入了胸,剑尖从背上透出了两寸许。   
  阚止浑身一颤,手中的剑坠落地上。   
  田恒叹了口气,缓缓拔出了剑来。一道血箭射出,田恒退开数步避开。   
  阚止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喷射如注的血箭,大叫了一声,瘫软在地上,一命呜呼。  田恒摇了摇头,道:“收拾尸体,以大夫之礼厚葬!”转头向早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阚止手下看去,诸人见了田恒如此精妙的剑术,早已经神魂俱失,不自主地跪了下来。   
  田逆道:“大哥,这些人……?”   
  田恒道:“这些人是受命而行,阚止谋反,与他们无关,放了他们。若是愿意入我右相府中,便依规矩收下,不得小觑了他们!”   
  诸人感激涕零,大声道:“田相神勇无敌、仁厚待人,小人们必效死以报!”   
  在场众军士也无不受感染,均被田恒表现出来的大度和仁厚所感动。   
  田逆原想将阚止的尸体拿去示众,再将余下的阚府中人斩首治罪,见田恒这么处理,本要说话,忽想起昨夜田恒对他说过的“笼络人心”四个字,便不再言语。   
  田恒哈哈一笑,将剑插入鞘中,正要与田逆说话,忽见十余乘兵车匆匆而来,当先一人四十余岁,尺余长的黑须如铁一般直,在风中纹丝不动。   
  车到近前,田逆笑着迎上去,道:“鲍大夫,哈哈,可大功告成了?”   
  田恒瞪了田逆一眼,上前道:“国君受惊了吧?”   
  那人正是鲍家之长鲍息。   
  鲍息跳下了车,脸色凝重,沉声道:“在下与犰委带人入宫,被人挡住,那十余名刺客和一些犯上作乱的宫中侍卫已被在下所杀。不过国君受了惊,趁在下与刺客缠斗时,带了十余人由后门出了宫,犰委已带人追了上去。等在下将贼子剿灭后,怕犰委他们惊了国君,追出了南门,却不知所踪,已经追不上了,便来与右相商议如何将国君接回来。”   
  田逆这才明白,鲍息只是助杀阚止,却不知道他们连国君也会一并杀了,所以如此着急。   
  田恒面带忧色,道:“犰委是个粗蠢家伙,若将国君吓着了便有些不好。”   
  鲍息叹道:“正是,听说犰委昨晚在宫中与侍卫比武,还伤了人,国君见了他只怕没甚好气,生出事来。”   
  田逆假装着紧,道:“在下这便去派人去接国君回来。”   
  鲍息忙道:“眼下公宫、城中乱得紧,左司马有城防之重,此时万不可离城。还是在下派人去吧。”   
  田恒点头道:“也好。”从家将中点了十余人,命他们去追迎国君回来。   
  这时,又有一快马来报,说是大夫高无平本来往城上接掌兵符,途中发觉中计,这人甚是勇悍,伤了闾邱明,带数十家兵杀出了城外,不知所踪。   
  田逆大怒:“怎么让高无平这贼子走脱了?”大发脾气。   
  田恒冷笑道:“他未必便能脱身。”先派一军去国书府上抄家捉人,再派人到高府将高家的人全部扣下,又派人四下里追索阚止、国异、高无平的余党。   
  这时候城中之乱渐止,田恒和田逆请鲍息入府商议,顺便稍歇,等候国君消息,众齐臣纷纷到田府来相询,他们大多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特来打探消息,听说国君出走,都不敢离开。   
  众人在府中等了大半日,忽听人报说犰委回来了。   
  众人一起出府迎接齐简公,不料出了门外,便见犰委一人跪在门外,满脸惊恐之色,道:“国君亡故了!”   
  田恒与田逆故作大惊之色,田恒抢身上前,一把抓住犰委的肩头,惊道:“你说什么?”   
  犰委道:“小人奉命与鲍大夫到公宫之中擒拿董门刺客,保护国君,鲍大夫带人与董门刺客打了起来,国君受了惊吓出宫,小人怕国君有失,带人一路追上去,直到徐州才追上,正要请国君回来,不料国君见是小人,大为忿怒,拔剑要杀小人,却不小心从车上跌了下来,手上的剑刚好扎入了自己腹中,小人……”,其实,这些话本是田恒安排好教他说的。   
  田逆在一旁大喝道:“什么?你杀了国君?!”这一声暴喝,在场众人听得十分清楚,齐齐吓了一跳。   
  犰委也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道:“不干小人之事,那是国君自己失手误刺,小人……小人只不过是……”,话未说完,田逆又喝道:“这就奇怪了,国君为何一见了你便拔剑,是否你图谋不诡?”   
  犰委忙道:“只因小人昨日在宫中与侍卫比剑,伤了一名侍卫,国君多半是有些生气,其实……”,他虽然不懂得田氏兄弟的心思,但从语声中也听出有些不妙来,心中惊惧,正说着话,田恒握住他肩头的手忽地用力一捏,犰委只觉肩头剧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面的话便没能说出来。其实田恒要的便是犰委说出曾与宫中侍卫比剑一事,唯有如此,齐简公失手刺死了自己之事才能顺理成章,言多有失,其它的话便不必让犰委说了。   
  众人不知道其中真相,心道:“若非如此,国君怎会拔剑向迎自己回城的人下手?”   
  田恒叹了口气,还未说话,田逆早在一旁大喝道:“虽是国君自己失手,你也是犯了弑君的大罪!”抢上身来,飞起一脚向犰委踢来。   
  犰委大骇,欲要躲避,却被田恒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田逆一脚踢在犰委胸口,这时,田恒的手一拂,手指飞快地在犰委的喉上捏了捏,犰委嗓子剧痛,吐了一口血,向后跌倒,口中“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他的喉骨被田恒捏碎,虽能出声,却不成言语。田逆假装暴怒踢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田恒趁田逆那一脚时暗施辣手,在场众人正乱着,自然是未看出来。   
  田逆拔出剑来,作势要杀犰委,田恒拦住他,道:“慢着,留下活口,此人是本相的门客,今日犯了弑君大罪,若一怒杀却,难免他人不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不如先留下他的狗命,待审结之后,再行处死未迟。说不定这背后有人指使,也未可知。”   
  其实,在场中人虽不敢出声说话,却无不怀疑犰委弑君是田氏主使,但听田恒这么一说,便想:“原来犰委胆大忘为,弑害国君,其实与田氏无关,多半另有主使之人。”   
  田恒命人将犰委关起来,到了此时,犰委就算是奇蠢如猪,也知道自己是众矢之的,成了这次弑君犯上的替罪羔羊。   
  田恒这才呼天抢地,向载着齐简公尸首的辎车扑了过去,将齐简公的尸首小心抱了下来,向公宫方向踉跄而去,众齐臣跟在其后大哭,周围和沿途的百姓也都伏在地上,随着众人痛哭流涕,此时就算是新娶妻室,哭不出来也要在眼中重重揉出几滴辛酸之泪来。   
  田恒一面哭着,一面偷眼向怀中的尸首瞧去。只见齐简公虽死,脸上却挂着极复杂的神色,其中有惊恐、忿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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