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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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2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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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场上烟尘滚滚,杀声连连,敌军已经一败涂地,此刻自顾自逃命,荀昌就算扯破了嗓子,也无法整备士卒,反被败卒簇动,往西而逃。王师随后追杀,敌军有的虽入其营寨也不敢停留,王师顺便夺了营寨,一路掩杀数十里,到了王畿西境的东崤山,伍封见山口奇窄,里面如羊肠之路,不敢追进,叫小卒来问路。   
  小卒道:“此地往西是崤山之径,都是山中险地,一直到西面出口叫桃林塞,属秦地,此径深长,两面都上极高的山壁,颇难行军,人称函谷。”   
  伍封惊道:“快追上去,务要将此函谷尽占,万一此地若被秦军所控,军势尽去,再难图矣。”   
  众军奋勇而追,果见函谷之中地势险峻,路径狭窄,好不容易追过了函谷,到了桃林塞地面,到了一处两边是山,中间狭窄之地时,伍封才令在此地安营扎寨。见前方地势渐平,处处都是低矮桃林。   
  伍封派数千士卒谨守于前,等营寨立好之后,前面设拒马、鹿角、木蒺藜等物,此时已经是申时,众军一口气追了近百里,连午饭也没有食,众士卒收拾釜甑,准备饭肴,伍封派出数队哨探在前方侦察不提。   
  其后梦王姬、商壶等人陆续赶了来,姬介一路收拾俘获,来得慢些,到酉时才赶到大营。   
  众人与士卒大获全胜,心情极佳,用饭之后,在伍封大帐中报功。此战王师伤一千三百余人,阵亡六百多人,秦、巴、蜀三国联军俘虏有近二万人,伤亡无数,单是一路遗落的尸体便超过五千具。所获大小兵车四百多乘,战马、营帐、兵甲、器具、粮草不计其数。   
  姬介十分高兴,道:“原来龙伯早就料定敌人识得破解八卦阵,才会让小侄以正八卦之形,布反八卦之阵!”   
  梦王姬叹道:“此战以少胜多,足以令王师名扬天下,日后列国只怕再也不敢轻忽王师了。龙伯用兵如神,的确是盛名之下,必无虚士。”   
  伍封道:“此战只求胜,不求杀敌,想不到仍伤了不少人。不过在下对这崤山地形甚感兴趣,适才那函谷之中,如果设一关隘,可谓险关。眼下我们扎营的桃林之塞,也可设一关,以函谷为后隘,更可谓天险。为何天子和秦人都不在此地建关呢?”   
  姬介苦笑道:“成周哪有龙伯如此知兵之士?”   
  梦王姬道:“这崤山之险,古今闻之。不过以前东崤山是晋国地方,秦晋崤之战后,晋襄公为避秦师,以此地换天子河北之邑,从此东崤山属王畿。秦人不敢天子为仇,自然不敢在桃林之塞设关,而天子也不会无端在函谷建关隘。”   
  伍封叹道:“函谷天险,天子得之设关,从此不惧西人;秦人得之建关,便不惧中原诸国。此乃兵家之争、用兵之地,居然弃而不顾,在下实在不解。如果天子在函谷设一关隘,秦人又怎能直趋渑池之下?”   
  梦王姬道:“这函谷是不详之地。襄王十二年,即一百五十年前,秦兵三千袭郑,灭滑而还,途经函谷之时,被晋人与姜戎联手,伏兵掩杀,秦国全军尽默,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大名将被称为秦之‘三帅’,尽数被擒,晋襄公之母是秦国公主,劝晋襄公放回三帅,晋襄公一时不察,将三帅放了回去。两年之后,秦国三帅伐晋报仇,又被晋人所败。秦穆公不怪三帅,仍然重用三人。次年秦师再来报仇,渡河后焚舟以示必死之心,进至王官,晋人不敢出,秦人收崤山阵亡将士之骨以归。下一年晋人欲报王官之仇,围秦邧城和新城,不果而还。秦穆公却用名臣由余之计攻戎王,戎人因秦人终能败晋,畏惧请降,秦穆公因而开地千里,遂霸西戎。天子襄王遣使,命秦穆公为侯伯,此为齐桓公、晋文公之后的第三个侯伯。以上诸事,皆因这崤山而起,周、秦之人均视函谷为不详之地,向来无人敢行走,故而未敢设关。”   
  伍封心想这梦王姬简直是一册活着的春秋,愈生敬爱之意,叹道:“王姬强闻博识,实在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梦王姬笑道:“龙伯料敌先机,梦梦佩服得五体投地才真。”   
  楚月儿在一旁格格笑道:“你们是否算作互相吹捧呢?”   
  伍封哈哈大笑,这时哨探来报:“龙伯,敌军在二里之外下寨,收拾残兵,不过他们粮草馈乏,士气极低,有不少士卒逃走,不能约束。”   
  伍封笑道:“如此正好,今晚在下便带精锐之士劫敌寨,让他们心惊胆战,不敢停留。敌寨是如何扎法?”   
  哨探道:“秦人中军之寨士卒仍有三万余人,左寨有万余蜀人,右寨是数千巴人。他们只是伐木为栅,少有营帐,想是帐幄奇缺。”   
  姬介道:“巴人兵少,正好劫其右寨。”   
  伍封摇头道:“不劫右寨,此战应劫其左寨。”   
  姬介和赢利大惑不解,梦王姬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巴人主将被擒,但其主将是王子,如有巴将借巴王之令,仍有所控。蜀人主帅是蜀王,眼下蜀王被擒,一时间只怕无将能控制大局,蜀人士气更弱于巴人。何况巴人兵少,劫之成功,不足以憾敌之胆,如果万余蜀人的营寨被劫,秦、巴、蜀三国之人恐怕会心惊胆裂,再无人敢与王师抗手了。”   
  晚间时分,伍封、楚月儿和鲍兴带了铁勇、倭人勇士和三千精锐士卒悄悄出发,三千士卒都是步卒,其余的人都是骑兵,战马蹄裹葛、口含枚,借桃林之便,小心到了敌方左寨前面的桃林之中。   
  伍封借敌寨营火看了一阵,见营内帐幄甚少,士卒没精打采地、东一堆西一堆躺在地上,往来巡营的士卒也没有几个人。笑道:“蜀人不太懂兵法,又没有甘成一类的名将指点,这营寨布得甚不成器。”心中计较定后,小声吩咐士卒如何劫寨。   
  楚月儿问道:“夫君,是否先射箭呢?”   
  伍封道:“月儿聪明得紧,正是要先射箭,后闯营。咦,你如今对兵法也颇为知晓了?”   
  楚月儿笑道:“月儿不懂兵法,不过我见夫君每次战事,都喜欢用箭矢,才会这么问。”   
  伍封点头道:“箭矢用得好,最能消敌士气,又能够保全士卒,我们有连弩这种厉害武器,不用箭矢岂非可惜?”   
  三千士卒伏地潜行,到营外数十步处准备弓箭。伍封一声令下:“放箭!”士卒的点燃火矢,向营内射出,他们一阵箭便是一千枝,分三队连续相射,当真是箭如雨下,营中少有的帐幄、草车尽数燃着。士卒各射了九枝箭时,营内已经乱成一片。   
  伍封与众勇士的骑兵冲了上去,用铁戟长矛挑开营前拒马,撞入营寨之中,他们手上的连弩不住地向往来奔跑的蜀人射过来,三矢射完,营中已经横七竖八躺下许多人。   
  伍封等人将连弩挂上马背,一路在营中驰骋,刀矛剑戟四下里挥动,他们这一百多骑都是勇猛善战之士,蜀人士气低落,又是猝不及防,此刻只想着逃命,当真是摧枯拉朽。三千士卒从地上跳起来,向营内杀进去,杀声震天。   
  蜀人虽有一万多人,但无一人敢迎战,自顾自奔逃出营。伍封带着士卒往来冲杀了七八回,见蜀人逃尽,哈哈大笑,道:“回营!”   
  他们一路凯歌回了营寨,清点人手,只是伤了二三十个士卒而已。   
  姬介让军中册史为众人记功,口中敬赞不已。   
  鲍兴道:“龙伯,其实敌军已经不能战了,适才大可以将秦营、巴营也劫了。”   
  伍封道:“敌军士气低落,我们若是大军西进,当能一口气攻到雍都城下。只是我们要护送世子利即位,并不是要灭掉秦国,王师深入秦境,便不太好了,再多杀人,又怕激起秦人的抗拒之心。再者说了,我们打到雍都城下,送了世子利即位,可秦国也因此残破,世子利这国君当起来只怕也无甚滋味。”   
  梦王姬点头道:“正是此理,这仗打成这个样子,秦人受重创,必定深恨智夫人和公子栩。如果我们破其国而立世子利,日后秦人反会记恨世子。所谓穷寇莫追,敌军既然不敢再战,大可以派人劝降。”   
  这时哨探来报:“龙伯,敌军左寨被劫后,其余二寨立营不稳,已经后退十里外重新扎营了。”   
  伍封道:“一阵间烦王姬、世子利带着公子萧和公孙责与甘成和那些骁将去谈一谈,趁夜放他们回去。”   
  姬介惊道:“这么多敌将都放了?”   
  伍封道:“日后他们都是世子利的臣属,看在世子利面上,便放了他们,王姬再与蜀王和巴王子谈谈。这些事情就有劳王姬和太子介了,在下正好休息休息。”   
  他辛苦了一日,带了楚月儿去睡,次日甚晚才起身,盥洗之后,与楚月儿穿戴盔甲,顺便用了些饭,这才出了睡帐。   
  冬雪上来道:“敌营一大早派了个求和使者来,太子介想来叫龙伯起身,不过梦王姬让那使者等着,静候龙伯睡起再说。”   
  楚月儿笑道:“王姬怕累坏夫君么?”   
  伍封摇头道:“王姬聪明过人,决不仅是为此。眼下敌军胆寒,遣使求和,他们仗着人多,多半有些条件,想必以为我们能立刻答应,王姬这么做,是故意让使者觉得我们对和议并不在意。”   
  他这么说时,梦王姬正与春雨等人走过来,听在耳中,梦王姬笑道:“梦梦这点本事,可瞒不过龙伯。不过梦梦见龙伯辛苦了数日,也想让龙伯多多休息。蜀王见大军惨败,已经答应退兵了,不过巴王子不敢得罪秦国,仍很固执。”   
  伍封喜道:“秦人没有蜀人相助,势力大减,如此最好。”   
  他正想去放蜀王,士卒来报:“龙伯,天子派了单公为使,前来犒军。”   
  伍封道:“快请单公入来。”   
  士卒将单骄请入大帐,单骄哈哈大笑道:“龙伯果然不负天子厚望,大败秦国和巴蜀联军,眼下王畿喜气洋洋,无人不称颂龙伯的威名。”   
  伍封笑道:“这都是士卒的功劳。”   
  单骄道:“自桓王以来,王师向来被列国所轻忽,今日能建奇功,天子大悦,命在下携牛酒请来犒军。”   
  伍封点头道:“单公既来犒军,便请太子介与单公到各帐去颁王命,探看士卒。”   
  姬介与单骄出去后,伍封道:“我们先将蜀王放回去,那秦军使者便多等一阵算了。”   
  他和楚月儿等人先去见蜀王,商壶按着大叉坐在帐中,眼睛总盯在蜀王身上。蜀王正坐着,这人力气甚大,商壶在他手腕上捆着七八根粗绳,看起来就像合掌在胸前一样。众人一进帐去,蜀王的眼光便恶狠狠地瞪过来。   
  伍封笑道:“大王可受委屈了。”又对商壶身边的士卒道:“这人是一国之君,怎可捆成这个样子?”他走到蜀王身前,双手抓住蜀王腕上的粗绳,用力一分,便听“噗”的一声,七八根粗绳从中间齐齐断开。蜀王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人力气如此之大,自己挣了多日也丝毫未损的粗绳竟会被他一扯而断。   
  商壶笑道:“姑丈的手劲很大。”   
  士卒道:“这人力大得很,小人听老商之言,才会将他捆住双手,免他逃走。”   
  伍封笑道:“老商可不会捆人之道,不过大王定不想逃,否则像你们这么捆法,他大可以用牙将绳头咬开。”   
  商壶愣了愣,道:“姑丈聪明得紧,老商可没有想到,下次捆人,便将其双手捆在身后。”   
  蜀王叹道:“龙伯说得是,不过我可没想过用牙去咬。”他说的是秦语,众人听惯了赢利的口音,故而能听懂他的说话。   
  众人暗暗好笑,这捆人的和被捆的都甚有趣,大凡这人被绳捆住双手,为了脱开,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这人双手被捆在胸前,可以上下移动,居然连用牙咬也想不到,脑筋委实不大灵光,比起商壶来只怕是不遑多让。   
  伍封道:“今日在下便将大王放回去,大王请火速退兵返国,否则在下大军前击,蜀人必不能免。”   
  蜀王叹道:“今日既然败了,不退兵还干什么?不过你们可不许追击。”   
  伍封笑道:“我们要对付的只是秦国逆臣,不干蜀人之事,这次是蜀人自己跑来,你们退兵之后,我们决不会追。”   
  蜀王点了点头,伍封让士卒将所擒的蜀国将士尽数施放,交给他们随身兵器马匹。蜀王带着蜀人站在营中,一时却不走。   
  伍封奇道:“你们为何还不走?”   
  蜀王道:“我想见一见小将军。”   
  伍封愕然道:“什么小将军?”   
  蜀王道:“那日将我从阵上擒来的小将军。”   
  伍封笑道:“月儿,你来与大王打个招呼。”   
  楚月儿笑嘻嘻走上来,道:“大王,月儿可得罪了。”   
  蜀王睁大了眼睛,一张嘴咧开忘了合上,好一阵才道:“原来小将军是女子!”楚月儿此刻未穿甲胄,是以蜀王先前未认出来。   
  楚月儿笑道:“大王勇力过人,十分了得。”   
  蜀王长叹了一声,道:“中原女人也如此厉害,我们可不敢再入中原之境了。”黯然摇头,带了士卒出营。   
  伍封带着众人入了大帐,让人将秦使请来。   
  那秦使早已经等得十分焦躁,入帐之后,向众人施礼,道:“小人奉了荀将军之令,特来求和。只盼王师能退,我们也不再入王畿一步。”   
  伍封皱眉道:“就是这样么?”   
  秦使看了看他的脸色,道:“当然,我们不再向天下索要罪臣赢利,便让他留在成周贻养天年。”   
  伍封哼了一声,道:“算了,你回去吧,告诉荀昌,就说王师伐逆,决无罢兵议和之理。”   
  秦使见伍封一言便将他打发,忙道:“龙伯虽勇,可我们秦、巴、蜀三国联军仍有战车数百、甲士数万人,万一再战,各地援师一至,只怕胜负难料。龙伯远征辛苦,何不见好就收呢?”   
  伍封道:“上下尊卑、天下伦理不可含糊,王师奉天子之命讨逆,上和天意,下体民情。如此含糊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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