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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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春秋- 第3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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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兴和小红在巴王子左右守住,策马上前数步,到了营前火堆之前。营中巴人都认识巴王子,不疑有它,开了营门,放了众人入营。   
  众人入到营中,径往前行,百余步后,巴人生疑,纷纷叫嚷起来,喝斥下马。伍封喝了一声:“冲!”众人向前冲过去,伍封与楚月儿一戟一矛在前开路,鲍兴和商壶在后掩击,春夏秋冬四女带着大队在中,蹄声震天,向前直撞。其实也无须如何着意厮杀,单是众人手上的连弩,便足以让巴国士卒人仰马翻。众人一面飞射,一面用长矛挑起营火的燃木往营帐上甩过去。   
  一时间,巴营中惊呼声、喝骂声、斥责声十分嘈杂,营帐中火头烧起来,人四奔、马乱走,乱成一片。   
  众人只想闯营,并不求杀敌,是以风驰电掣般一路冲杀,还不等巴人有所反应时,众人便冲出了巴营,直到鄾城西门之下。   
  城中士卒早得圉公阳报讯,见巴营大乱,已经开了城门,伍封等人冲入城中,士卒才升起吊桥,关上城门。   
  圉公阳和庖丁刀早在城门内等着,上前侍候,吴句卑带有一群楚将来向伍封和楚月儿施礼,吴句卑道:“龙伯、月公主,小人怕城守有失,不敢出城相迎,请恕罪。”他常年随叶公子高在军中,知道军情紧急,事关重大,以前不管与伍封有何不愉快,现在也顾不得,是以执礼甚恭。   
  伍封等人跃下马来,伍封问道:“叶公如何?”   
  吴句卑垂泪道:“叶公自从灭陈回来,便病倒了数月,一直是时好时坏,前些天与巴人交战,心力交瘁,他年纪高大了,终是支撑不住,眼下卧在床上,一天之中,有七八个时辰是昏昏沉沉的,只怕拖不了多久。”   
  伍封虽与叶公子高有些旧隙,不过叶公是因公而敌对,并无旧怨,再加上他对叶柔有恩,伍封念起叶柔,心下喟然,道:“在下去瞧瞧叶公。”   
  他和楚月儿由吴句卑引着,那一大群楚将相随,赶到叶公暂住的宅子卧室外,吴句卑引了伍封和楚月儿进去。   
  只见叶公子高正躺在床上,满脸青灰无光,瘦得皮包骨似的,须发乱糟糟贴在枕上。伍封和楚月儿暗暗叹气,想不到这名满天下的一代名将平日里精明强干、厉害之极,今日竟会成了如此模样。   
  伍封和楚月儿到了床边看视,见叶公昏睡,随口问了问周围服侍的人,无非是叶公的饮食几居之类。正想出去与吴句卑等商议军情,叶公忽地睁开眼来,问道:“是龙伯和月公主么?”   
  伍封和楚月儿忙道:“是,叶公保重。”   
  叶公吁了口长气,挣扎着要坐起来,侍女将他扶起坐在床头,叶公缓缓道:“龙伯是来助楚破巴么?”   
  伍封点头道:“是。”   
  叶公点头道:“老夫这便放心了。拿我的令箭来!将众将叫进来。”众楚将都入了室,躬身而立。侍女将令箭拿来,叶公托在手中,道:“老夫遣使向大王报讯,请他派军来援,眼看是赶不及了,军中之事,暂托给龙伯,全权指挥,诸将如有不听号令者,任龙伯处置!”   
  吴句卑忙道:“这个……,叶公,只怕要谨慎些。”   
  叶公叹道:“龙伯若不相助楚,何必赶来?只须由得巴下攻下鄾城便了。”   
  吴句卑与众楚将躬身道:“小将等便听龙伯号令。”   
  叶公道:“不过老夫有令箭在手,先发一令,众将听着:破巴之后,龙伯若入郢都,众将便可以率军掩杀,死活不论!”   
  伍封与楚月儿都感愕然,暗暗叹息,这叶公始终对伍封有些信不过。伍封道:“叶公大可以放心,若真的破了巴人,晚辈必回成周,绝不会到郢都去。”   
  叶公点头道:“非是老夫故意为难,龙伯与楚国之间有些旧怨,长留楚国,楚人对龙伯易生猜忌,龙伯对楚人又会小心提防,万一弄得势成水火,祸乱便生。与其让大王或其他楚臣当这个恶人,还不如由老夫出面,反正老夫是个快死的人了,龙伯当不会与老夫记较。”   
  伍封忍不住叹道:“叶公忠义爱国之心,委实少见!”   
  叶公将令箭交付给伍封,握着伍封的双手,问道:“柔儿真的死了么?”   
  伍封心中伤痛,点了点头。   
  叶公长叹一声,道:“天不予寿,天不予寿!”又对楚月儿道:“月公主,日后楚国有难,烦公主念在祖宗份上,劝龙伯援手。”   
  楚月儿点头道:“是。”   
  叶公眼中神光闪动,缓缓道:“伍家与楚国之间恩恩怨怨,难以评断,孰是孰非,一言难尽。令尊九泉之下,未知如何面对楚国的几位先王。龙伯与其祭祀令尊,不如补令尊之憾,续祖伯之义,可免伍家在楚国的恶名。”   
  伍封心中凛然,知道叶公这话很有道理,不住点头。   
  叶公道:“老夫一生杀人如麻,残人家国、胁人趋义,得罪的人多,施惠的人少,未知九泉之下,又能如何面对这些亡人?唉!”   
  他长叹一声,握着伍封的双手垂落在床上,头斜歪下去,又昏睡下去。   
  伍封站起身来,道:“军情紧急,吴先生,你与众将随我到大堂议事。”   
  他与楚月儿带着吴句卑和众楚将到了大堂,鲍兴、商壶、圉公阳、庖丁刀都与众将站在一起,春夏秋冬四女和小红也戎装立在堂上。   
  伍封先向吴句卑问起敌我双方的军情,吴句卑道:“叶公率来的楚兵有二万,加上鄾城守备士卒二千,共二万二千人,前两仗双方各有损伤,楚卒还有两万余人,巴人有一万五千人许。”他拿了幅图简,指着简道:“巴人列营四处,在鄾城四门之外,主将巴王之营正在北门之外。”   
  伍封看了好一阵,问道:“北门是巴王亲自列营,想来巴人之精锐尽在北营?”   
  吴句卑点头道:“是!巴人最厉害的飞熊之军便在北营。”   
  伍封奇道:“什么飞熊之军?”   
  吴句卑道:“这飞熊之军是巴人捉来的黑熊,大约有百名头,由数百人驱使,一旦上阵,这些黑熊飞赴而来,人立咆哮起来,战马便会胆战心惊,四处乱撞。那些黑熊力大无比,或拍或咬,士卒伤亡无数。若非有这飞熊之军,我们早将巴人赶走了。”   
  伍封皱眉道:“这飞熊之军倒是有些难以对付。”   
  楚月儿想起一事来,道:“夫君,畜牲都怕火,当日破桓魋时那火羊之计甚为有效,是否可以照样行之?”   
  伍封摇头道:“羊性胆小,虽然不兼牛马,却怕虎豹熊罴。我们若用火羊之计,黑熊跑出来,羊头定会吓得回逃,反乱了自己的士卒。对付这飞熊之军,诸位有何良策?”   
  众人面显难色,一齐摇头。   
  吴句卑道:“叶公也曾派人去劫寨,可巴人营中,还有一支惊犬之军,用一二百头大犬守营,劫寨者远在营外,便被群犬发觉狂吠。”   
  伍封沉吟了一阵,问道:“听说城中正闹鼠患,是否真的?”   
  吴句卑道:“正是,眼下群鼠害人,兵粮被咬噬近半,一时间又不能尽除,好生烦恼。”   
  伍封问商壶道:“老商,你是猎艺能手,未知能否捉鼠?”   
  商壶咧嘴笑道:“捉鼠不难,只是城中若是鼠多,非三五天能捉尽。”   
  伍封笑道:“我不要你捉尽,只想让你带些人,捉得越多越好。我给你一日时间明晚之前将鼠交上来。”   
  商壶道:“老商一人是不行的,若有百人帮手,数千只鼠定能捉到。”   
  伍封点头道:“你便带二百人去,尽快捉些鼠来。”   
  商壶下去点士卒捉鼠,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伍封要千鼠何用。伍封笑道:“小兴儿,你放一个巴将出去,好让巴王知道其子在我们手上,不敢动手。今日天晚,大家各自去睡,明日准备火矢若干,晚间破敌。”   
  众人一肚子疑惑,却不敢发问,各自去息不提。   
  次日一早,便有巴人在城下喊话,要与叶公商议释放巴王子之事,伍封命不要理会,由得他乱喊去,只让众将和士卒休息。下午时,他派了二百人分两队由北门出去,各负薪若干,薪上都涂上膏脂,假扮出城打柴,敌军出营追杀,便将薪散弃在北门外百步内的东西两侧和护城河边上,然后回城。   
  这两队人出去后,果有巴人出营掩杀,士卒依计将柴弃下,逃回城中,敌军想追时,被城上箭矢阻住。巴人见外面有薪若干,想派人去捡回营中,却因薪在弓矢射程之内,每接近时,便被城上箭矢射走。   
  晚饭之后,商壶果来缴鼠,约有四五千只,尽数装在数十只大竹篓中。伍封想不到会捉了这么多,赞了他几句,将圉公阳和庖丁刀叫来,命他们带人在鼠身上涂上膏脂。   
  楚月儿渐渐明白,道:“夫君原来想用火鼠破敌。”   
  伍封道:“火羊之计不好用,只好改用火鼠了。小刀,你们在鼠身上涂膏脂时,顺便用物将鼠口堵住,免得片刻之间膏脂便被鼠吃了,竹篓外层也要涂满膏脂,盖上用涂了膏脂的青丝系住。”   
  天黑之后,群鼠也准备好了。伍封将众将叫来,颁令下去,命四个楚将各带五十人在四门之上,各搜大鼓数十面,初更时分开始击鼓呐喊,每次擂鼓百槌便止,每过一个更次,便擂鼓一次;命春夏秋冬四女和小红带五千弓手伏在北门城头,专门射杀熊犬;又派圉公阳和庖丁刀带二百人准备空车十乘,将盛鼠的竹篓放在车上,各负膏脂之薪,在北门之下候命,鲍兴、商壶带着铁勇和倭人勇士一人拿一个铜制面具,也等在北门之下。其余士卒分为两队,一队五千人守城,另一队万人由吴句卑引着,随伍封出击。   
  安排定后,众人静静等着。伍封和楚月儿站在北门之上,细看敌营动静。   
  初更时分,四门城头鼓声大作,呐喊之时不绝,声震于天。片刻间,敌营中火把如炽,巴人冲出营寨来,北门如此,想来其余四门亦然。唯一不同的,是北门敌军之中有黑乎乎一群黑熊和一群大犬在士卒之前,熊哮犬吠,声音甚剧。鼓声歇后,巴人在营前久候无功,齐齐折回营中。其余三门探子不断来报敌营之事,大致与北门敌营相似。   
  二更时鼓声又起,敌军自然又冲出营来,结果自然是与前相似。等到三更鼓响时,敌军只有数百人迎出来,在营前站一站便回去了。   
  伍封与楚月儿下了城头,叫上鲍兴、商壶、铁勇和倭人勇士,道:“眼下敌军疲累,防守松懈,我们出去假意劫营,放一阵火矢,打一个转便回来。”向众勇士吩咐了一阵,又对圉公阳和庖丁刀道:“你们跟在我们之后,悄悄出去,将空车驶在离城头五十步的空地,然后将篓盖青丝割断一半,将身上的脂薪四下扔在地上,牵马回城。”   
  众人戴上铜制面具,各执火把,等城门一开,驰马而出,向敌营冲过去。巴人不像楚国士卒休息了一个白天,晚上连番三次折腾,早已经疲惫不堪,百余骑近营之时,营中众犬狂吠,敌营稍乱。   
  伍封等人向敌营中射了一阵火矢,虽然离敌营稍远,仍见营中一些小火头燃起来。不一会儿,便听营中熊犬之声传出,伍封喝道:“退!”   
  百余骑飞马后退,果见空地上一排儿停着十乘空车,回头看时,便见身后熊犬齐出,巴国士卒跟在熊犬之后,纷纷追来。伍封等人退到城下时,黑熊和大犬离城不过六七十步,离空车不过一二十步远。   
  伍封等人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众勇士按伍封先前的吩咐,将火把扔在空车之上、东西侧和护城河边的弃薪处。片刻之间,空车上鼠叫吱吱,无数火鼠乱叫窜出。东西两侧和护城河边三条火墙燃起,虽然不足以挡住人马,却足以挡住群鼠。   
  这些火鼠身上负痛,只往没火处窜跑,不仅在黑熊和大犬脚下跑来跑去,大多数往巴营中奔过去,地上的积薪本就浸了膏脂,火鼠过时,一点就着,片刻之间火光腾腾,将黑熊和大犬围在火中,不一会儿,巴营中火光四起,自然都是火鼠之功。虽然空地上火势不大,却足以吓唬这些畜牲,熊犬背后也有火头,不敢回去,又不敢前冲,只是团团打转,在火中乱闯,反将那些驭熊犬的巴人拍打撕咬。熊犬在离城头四五十步处,正在箭矢射程之中。伍封喝令放箭,城头上箭矢如雨,纷纷向熊犬射去,虽然黑熊耐射,可五千弓箭手只射了五六箭,熊犬尽被射倒,城上箭矢不停,只到熊哮犬吠之声绝后,伍封才喝令停下箭来。   
  只闻焦臭甚浓,地上火头渐渐灭了,而巴营中的火头却越来越大。伍封下令冲击,与和楚月儿率众勇士在前,城门大开,吴句卑率一万楚卒在后,齐声发喊,向敌营冲过去。   
  此刻巴营中乱成一团,营中巴人见火鼠急窜,正自心惊,不知何故,忽见众军黑压压冲过来,前面的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偶见铜光反射,一时间怎想得到他们脸上戴着铜制面具,均以为鬼怪群来,心惊胆裂,自顾自逃命。众士卒径自冲杀过去,这一万多人休息了一日,精力正好,又见巴人的飞熊惊犬之军尽亡,士气甚高;北营巴人不满五千,又被鼓声骚扰了一夜,本就疲惫不堪,再加上毫无斗志,被伍封率军直冲入营,当真如滚汤泼雪,四方溃散。   
  巴王带着士卒一路北逃,伍封等人追杀良久,见天色渐明,伍封忽下令退兵。吴句卑愕然道:“敌军溃败,正好掩杀,龙伯为何要退兵?”   
  伍封道:“我们只破一营,此刻巴人的其余三营定以得知赶来,若被这三支人马追击,我们伤亡便大了,不如先退回城去,再思破敌之策。”吴句卑点头道:“是,龙伯想得周到。”   
  大军急退,才入城中,便见远处的东西两侧尘土滚滚,不消探子回报,人人都猜得出巴人的其余三营已经赶去与巴王汇合了。   
  伍封回城之后,见城中喜气洋洋,将商壶叫来,道:“老商,你带五百人将熊犬之尸搬回来,那熊掌可是件好物,难得有一百余头,正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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