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与世长辞。若是苍天有眼,老夫情愿以此残躯换回孙儿一命,老天爷不长眼哪!”
说着说着,夏侯殇刚刚擦干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浸满热泪。
就在夏侯殇说话之时,曹操渐渐回神,脸色阴冷低沉,双眸中不时闪现出屡屡杀机。此时他是欲哭无泪,心中除了怒火和仇恨之外,只剩下无尽的自责和懊悔。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那便是据乐进信中所言,夏侯惇极有可能还活着,因为李利贼子还还活得好好的。由此曹操便固执地认为,既然李利贼子都没死,那夏侯惇又怎么可能溺水而亡呢?
“请祖父节哀。”眼见祖父夏侯殇老泪横流,曹操强忍悲痛,轻声劝慰道:“妙才之死,孙儿甚为自责,于心难安。当日元让带领家族死士跟踪李利贼子。孙儿得知此事后,便立即派遣妙才前去阻止。可惜他们终是没有听从孙儿劝阻,依然决定刺杀李贼。不承想李贼强横之极,非但挫败了元让和妙才精心设计的绝杀一击。而且坠入洪流之中居然还能毫发无伤地躲过一劫。
因此,孙儿料想元让虽遭重创,想必也能存活下来。孙儿从徐州撤军之前便已派出乐进将军前去寻找,想必近期之内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就在曹操借着夏侯惇有可能生还的消息劝慰夏侯殇之际,但见夏侯殇突然摆手插话:“阿瞒竟然不知道元让的死讯?难道乐进将军返回兖州之后没来见你,而是先去见老夫?”
“元让也死了?”曹操闻声色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声道:“乐进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我?”
“末将拜见主公!”曹操话音未落,但见门外闪出一个身影,快步走进正堂。屈膝跪拜道:“末将中午时分抵达城外,直到大战结束方才进城,进城后便将夏侯惇将军的尸骸送到夏侯府上。末将知罪吗,请主公责罚!”
“尸骸,这么说元让早已身死多时了?”怒视着乐进。曹操沉声问道。
乐进听出主公曹操语气不善,却不能不回话:“回禀主公,确实如此。末将带领将士们出事的步府门前沿河寻找,前后历时一个多月,寻找近千里河流。最后终于找到夏侯惇将军的尸骸。经末将和夏侯家扈从仔细辨认后,确认夏侯惇将军早在两个月前便已战死,此番带回来的只有一具残缺的尸骸。”
“放肆!”曹操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步走到乐进身前,厉声道:“既然元让早已身亡,你为何蒙骗于我?莫非你以为我曹操可欺好骗吗?”
怒斥一声后,曹操大手一挥,不由分说下令道:“乐进巧言令色蒙骗于本将军,其心可诛,其罪不赦!来呀,将乐进拖出去斩首!”
“且慢!”这一声劝阻来自荀彧和乐进,以至于本来准备劝谏的荀彧为之错愕,当即噤声,静观其变。
“怎么,你还想狡辩?”曹操冷眼看着乐进,沉声问道。
乐进微微摇头,抬头看着曹操,说道:“末将早先妄言推断,难脱蒙骗之嫌,因此主公惩处末将,我无话可说,甘愿赴死。不过我离开扬州时,袁术有一封书信托我亲手交给主公。”
说话之间,乐进将手伸进甲胄下摆,这时站在乐进身前的曹操忽然后退数步,神色略显慌乱地注视着乐进。
直到看见乐进确是取出一封信帛之后,曹操方才不着痕迹地轻呼一口气,随手接过信帛,却并未立即拆看,而是塞进手袖之中。随即,他轻轻摆手示意甲士将乐进拖出去就地处决,神情十分坚决,斩杀乐进之心不容置疑。
这时荀彧终于开口替乐进求情:“主公息怒!乐进将军虽然有错,却并非有意欺瞒主公,而是出于一片好意,希望夏侯惇将军幸免于难。如今传来夏侯惇将军遇难之噩耗,亦非乐进将军之过,而是惨遭李贼毒手。若主公因此而处死乐进将军,非但不能令人信服,反倒令人心寒。何况,此时正值大战用人之际,主公已经失去两位夏侯将军,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位对主公忠心耿耿的乐进将军吗?请主公三思,宽恕乐进一回,让他留着有用之身,戴罪立功!”
“哼!谎言欺骗于我,怎可轻饶!”曹操满脸铁青地冷哼一声,已然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阿瞒哪,文弱所言有理,乐进将军纵然有错吗,却罪不至死啊!”就在两名架着乐进即将拖出正门时,夏侯殇出言劝说道:“阿瞒,祖父已经失去了两个孙儿,不想再看你怒杀大将。看在乐进辛辛苦苦找回元让尸身的情面上,给老朽一个薄面,姑且饶恕乐进,让他留着有用之身上阵杀敌吧!”
“祖父有命,孙儿自当遵从。”曹操当即恭声应道,随即挥手示意甲士放开乐进。
“末将叩谢主公不杀之恩!”乐进疾步走上前来,俯身跪拜道。
曹操微微摇头,沉声道:“你这条命是祖父救下的,你要谢的人是祖父!”
“多谢祖父救命之恩,乐进此生不忘!”
“好、好、好,快起来吧!”乐进不愧是跟随曹操已久的将领,一声祖父叫得夏侯殇老怀欣慰,脸上凝聚不散的悲伤随之消散不少。
随后,夏侯殇颤颤巍巍地走了,曹操带着荀彧和乐进二人一直送到县府大门外。
望着夏侯殇的车驾缓缓离去,曹操眼角不禁有些湿润,沉声低吟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人世间之大不幸,我曹操不孝啊!这一切都是拜李文昌所赐,让我痛失两个骨肉兄弟,如断一臂呀,此仇不共戴天,我曹操早晚手刃李贼,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荀彧闻声黯然,仰头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若有所思。
他相信曹操这番话是肺腑之言,对李利的仇恨之心愈发剧烈,真心感怀两位英年早逝的夏侯将军。因为曹操说得没错,夏侯惇和夏侯渊二人生前确实是曹操颇为倚重的心腹大将,忠勇无双。每逢战事,两个夏侯将军往往一个跟着曹操出征,一个留守后方,几年来战功卓著,从来没有让曹操失望过。与此同时,夏侯兄弟二人还是曹操手中最好用的两员大将,夏侯惇勇猛过人,粗中有细;夏侯渊沉稳机智,弓马娴熟,足可独当一面。因此,夏侯兄弟之死对于曹操乃至整个曹军的艰难处境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
此外,两位夏侯将军皆因劫杀李利而相继死去。尽管夏侯渊病死在东郡,但这笔账还得算在李利头上,而夏侯惇更是直接死在李利刀下。如此以来,曹操与李利之间的仇恨越结越深,已然势不两立,冰火不容。
由此,荀彧不难想象,不久之后的中原会战将是继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后的一场空前大战,其战斗之剧烈、厮杀之惨烈将远远超过昔日的虎牢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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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 陈公台夜半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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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无月。
东阿城外二十里,灯火连营。
三丈有余的辕门巍然耸立,辕门内外人影闪现,守卫森严。
向内延伸两百步就是中军大帐,此时正有数名身着锦衣宽袍之人从中走出来,两两结伴,窃窃私语而去。
“奉先哪,切不可草率行事。如此大好形势却平白放弃,错过今日,日后只怕追悔莫及!”
中军大帐议事刚刚完毕,目送张邈、张超、许汜和王楷等人相继离开,军师陈宫满脸不愤地劝谏吕布。可是他话语中透漏出的无奈之情,已然说明吕布已经下定决心,无法换回,而陈宫此时谏言更像是愤愤不平的发牢骚,于事无补。
事实正是如此。
“公台不必多言,此事我意已决,不可更改。”
阶上主位,身穿宽大锦袍的吕布,依旧如两年前一样,朗眉星目,俊朗如昔。锦袍上绣着浴火凤凰图纹,大气磅礴,光彩逼人,唯一不同以往之处便是那颇具威严的八字胡,使得高大英俊的吕布徒增几分刚毅与成熟,看上去比以前更有魅力,足可迷得豆蔻少女晕头转向,迷迷瞪瞪。
矢口否决陈宫的谏言后,看着他一脸失望神色,吕布顿觉于心不忍,缓口气之后解释道:“刚才你也看到了,张邈、张超等人众口一词,一致同意罢兵言和,暂时休战。再加上袁本初连续送来两封书信,陈述厉害,言辞恳切,深明大义,许诺我等诸多好处。
对于袁本初此人,我吕布还是信得过的。去岁我等与他联手剿灭黑山贼,诸多缴获悉数送于我们。从而解决了我军粮草危机,使我军平安渡过暂居兖州以来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终于在兖州站稳脚跟。
何况曹操已经向我低头服输,亲笔书信在此,言明兖州归属于我,他们只是暂借三座弹丸小城暂且栖身,待会盟结束立即撤离兖州。曹孟德好歹也是昔日诸侯联盟的副盟主,声名在外,如今锦帛黑字在此,岂容他日后抵赖!
时下兖州已是我们的地盘。曹操纵有十几万大军。却人困马乏。粮草紧缺,充其量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翻不起大浪,根本奈何不得我们。而今袁本初替曹操求情。张邈等人也愿意暂时休战,曹操又送来降书,形势对我们如此有利,我怎可轻言拒绝。因此公台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是胜券在握,兖州在手,兵强马壮,实力远胜往昔啊!”
说话之中吕布越说越兴奋,对目前形势十分满意。言谈举止中神采飞扬,脸上挂着浓浓的自我陶醉之情。
“曹孟德之言怎可轻信?”看着吕布满脸兴奋之色,陈宫不由得连连摇头,忍不住泼冷水想让吕布好好清醒一下,莫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但见陈宫神情十分不屑地讥笑道:“曹孟德奸诈无比。素无信义,出尔反尔之事或许其他诸侯不会去做,但我敢肯定曹孟德一定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因为他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奸雄!
早年我曾帮助他入主兖州,在刘岱面前替他说尽好话,由此他才能在东郡立足,一天天坐大。待刘岱死后,曹贼拥兵自立,显露出本来面目,喜怒无常,听不得半点逆耳之言,却因兖州名士私下议论他是阉宦之后而狠下杀手,大肆屠戮兖州名士。像曹操这等反复小人,奉先岂可轻信之?”
贬斥曹操一番后,陈宫语重心长地说道:“此番我等联合张邈、张超兄弟等人趁机袭取曹操老巢,眼下已占据兖州大半,大军势如劈竹,打得曹操节节败退。现如今曹操退守三座小城中暂以栖身,粮草极度匮乏,纵有十几万大军亦是徒然,翻掌可灭。值此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我等就应当一鼓作气彻底消灭曹操,兼并他麾下十几万大军,断然不能给他留下喘息之机。
在此之前,我们此次之所以能够打败曹操,是因为我等出其不意地一举袭取州牧府,既而一鼓作气打得曹操手忙脚乱,疲于招架。此外,曹操大军此前与徐州陶谦恶战两月有余,人困马乏,兵锋已挫,故而不敌我等迅猛攻势。由此曹操才会一败再败,丢城失地,沦落至此。
时下正是曹军最脆弱的时候,士气低靡,粮草紧缺,孤立无援,作困兽之斗,而这正是我们一举剿灭曹军的绝佳时机。一旦错失良机,让曹贼缓过气来,凭借他狡诈多智的脾性,还有麾下一众谋士和武将,再有十几万大军在手,随后定会大举反扑。我敢断言,今日我等错失诛灭曹操的良机,他日兖州必被曹操重新夺去,而我等也必将被曹贼所灭,死无葬身之地!”
“这、、、”吕布皱着眉头沉吟一声,若有所思,随之眼神狐疑地注视着陈宫,沉声问道:“听闻公台有一妹名叫陈钰,现为李利贼子妻室,不知可有此事?”
“啊?”陈宫闻声大惊,脸颊微红,神情颇为慌乱,眼神飘忽不敢与吕布对视。
“奉先何以知晓此事,难道是曹贼在信中所言?”强行按捺心神,陈宫低声问道。
吕布脸色甚为不悦地点头说道:“不错。之前我并不知道此事,确是曹操写信告知实情,否则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看来奉先怀疑我陈宫暗中勾结李利,已经不再信任我了。”陈宫满脸失望地无奈摇头,怅然若失道:“自从我等离开长安之后,一直寄人篱下,漂泊不定,而今终于打下一块地盘立足,奉先却听信曹贼之言,怀疑我陈宫的忠心。既如此,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还请奉先看在你我两年多来共患难的情份上,容我离去。奉先好自为之,善自珍重,告辞!”
说完话后,陈宫当即起身躬身一礼,既而整整衣襟,转身向帐外走去。
“先生留步!”吕布急忙起身,一个箭步追上陈宫。伸手拉住他,表情略显尴尬地急声说道:“先生何以忍心弃我而去呢?令妹之事,我已派人多方打探,如今已经查清原委,与先生毫无关系。当年先生为了搭救曹操舍弃家眷离开中牟县,留下孤苦无依的老母妻儿和幼妹,此后数年间杳无音信。
三年前的春天,李利跟随其叔父李傕征讨朱儁义军,途经中牟时听闻令妹靓丽貌美便将公台家眷强行掳去,由此令妹不得不委身于李贼。事发之时公台尚在兖州暂以栖身。而令妹下嫁李利贼子之际。公台亦不在长安。故而此事与公台无关。倘若先生现在负气离去,叫我于心何忍哪!
陈宫闻言抬头凝视吕布,神色平静如水,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眼见于此,吕布颇为感怀地说道:“两年多来,全是倚仗先生奔走周旋,我才能暂居兖州安身,不至于流落四方,处处看人脸色行事。此番攻占兖州,又是仰仗先生多方斡旋,才使得张邈等人与我联合出兵,打败曹操。夺下兖州这块地盘。若是没有先生出谋划策,尽心竭力辅佐,我吕布根本走不到今天。因此,恳请先生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令妹之事就此作罢。往后休要再提。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唉!”陈宫闻言动容,叹息道:“奉先哪,昔日我弃曹操而去,是因为曹贼残暴不仁,心性狡诈多变,实非明主。而后我与奉先结识于危难之中,却意气相投,引为生平知己。是以纵然奉先身陷囹圄,我陈宫亦是不离不弃,誓死追随。我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