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影非常窝火,但他们又不能去换武器,只好集中火力攻击林羽。
“合拢。”陈到看夜影基本上把攻击放到林羽身上,怕林羽有失,急忙让白毦兵组成圆形阵,将林羽拉进阵内。林羽在阵后独挡了三十多名夜影的轮番攻击,体力消耗惊人,也是趁机缓一下。
形成圆形阵的白毦兵依旧站成两排,前排士兵半蹲,举起护盾罩住自己,形成防御圈,后排的士兵则拿着棍子毫无顾忌的向外乱打。陈到在圈内对林羽说道:“主公,对方人数太多了,我们阵型一旦散开必败无疑,但一直保持防御阵形主动权就掌握在对方手里,我们就没办法赢。如果要反击的话,机会只有一次,主公等下就不要有所保留了,全力攻击便可。”
虽然陈到嘴上说要反击,但他始终在指挥白毦兵前后排交替着进行休息,保持防御圈的完整性,而对面的夜影也一直保持着进攻态势,加上他们人多可以波浪式梯队轮换,体能状态非常理想。
做为鬼宿旅的旅管,魏鬿是一个战阵经验非常丰富的将领,虽然白毦兵组成的防御阵形像一个龟壳一样让人难以下嘴,夜影在对战中也始终没有占得上风,但他并没有因局势不利而气馁,甚至连情绪都没有大的波动,因为场上的局势始终掌握在他手里,从开始到现在对方连反击都没有,没进攻再强的防守也不可能赢。
通过对战斗的不断观察,魏鬿有些把握到了白毦兵的特征,这是一群防御超强的重步兵,无论是对抗骑兵还是碾压轻步兵都具有很大的优势,而且这群士兵训练有素,阵形走位娴熟,配合默契,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精锐。不过魏鬿也捕捉到了对方的落点,重甲步兵的装备极重,肯定无法持久作战,而且白毦兵打到现在始终都没挪过窝,他们的机动力肯定堪忧。
又发起了三波进攻,魏鬿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他是主动邀战的一方,人数上又占绝对上风,如果只是和林羽打个平手那等于是输了,所以他必须要赢。一声令下,前排的也有士兵架住了白毦兵的棍棒,后排的士兵丢下棍棒,欺近白毦兵的身边,竟是要展开徒手肉搏。
看着夜影的进攻,魏鬿露出了笑容,白毦兵身披重甲,棍棒对其无效,那就干脆丢下棍棒,近身和对手肉搏,反正夜影人多,和对方角力都放倒就好了。
“全体横扫。”陈到大声下令道,白毦兵没等对方上前,主动迎上去,施展出雷动九州,将近身的夜影士兵打飞出去,但更多奋不顾身的士兵扑了上来。
“撤棍,出击。”听到命令的白毦兵也丢弃棍棒,和近前的敌人缠斗在一起。空手的白毦兵也不是好对付的,林羽记得他们所会的绝学里有一门叫韦陀伏虎拳,光是听名字就觉得威力十足。
高达五百点的兑换值充分说明了白毦兵的能力,即使已经打到这个时候,白毦兵依然力道十足,近身缠斗的夜影士兵只觉得对方一拳拳打来威力竟然不比棍子来得弱,特别是这些家伙都戴着铁甲护臂,被手肘等部位打到比刚才的棍子还疼。
“主公,我们赶快也杀出去,我们且战且走,不能被他们围住各个击破。”陈到一挥手中木棍,带头杀了过去,他刚才没有出手,现在是生力军,“以我为锋,全军突击。”
林羽心知这时候不能停下,否则被困住就糟糕了,他一边跟着陈到不断突击,一边帮被缠住的白毦兵解围。夜影也是西北军的精锐,在已经打破对手防御的状态下自然不能让人就这么随意游走,不少士兵不顾自身安危地抓住白毦兵,死也不松手,一旦缠住一个,其他士兵便把自己当沙袋一样堆了上去,把白毦兵给压倒在地。由于夜影人数优势实在太大,陈到和林羽左冲右突也无法顾及到所有手下,近半白毦兵都被压倒在地上,不过林羽等人面对的对手数量也急剧锐减下去。
校场上双方打得愈加胶着,但场面却从刚才的两军对战变成了街头混混斗殴,双方士兵手脚互相缠绕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眼见士兵都被放倒在地上,林羽和陈到也是没有办法。这时校场外突然杀入一队骑兵,用马鞭抽打着扭打在一起的士兵,怒喝道:“还不赶紧起来,赶快松开。”
一旁观战的袁焕认出这群骑兵是自己的手下,他大声喊道:“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
“我让他们来的。”
袁焕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弹起来,立马转身老老实实道:“父帅。”他身旁的令狐明等人关注过于入神,也没察觉到袁沐公居然到了身后,听到袁焕的声音,顿时黑压压跪倒了一片人。
没有管单膝跪地的众人,袁沐公径直走进了校场,没有他发话,令狐明等人也不敢起身,林羽和魏鬿看见袁沐公来了,也慌忙跪倒行礼。
“你俩跟我来。”袁沐公将林羽二人带去营帐之中,屏退众人,才骂道:“你们两个成何体统,在校场打群架。别跟我扯什么切磋,我还不知道你们在干嘛,简直丢尽了我西北军的脸。”
本来魏鬿还想争辩几下,听到袁沐公的教训,也一声不吭,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倚老卖老,这回知道厉害了吧。今天的事就算了,你们双方都不许追究了,再有什么纠葛,我严惩不贷,给我滚吧。”袁沐公示意魏鬿,眼角看到林羽也顺势要走,喝住了他:“没让你小子走。”
直到帐内只剩林羽和自己两人,袁沐公才恨铁不成钢道:“你跟魏鬿这家伙杠什么,他是倚老卖老,你就不能退让一些,非要四处树敌?你这性子不改,日后也难成大气。”
林羽低着头应道:“元帅教训的是,末将知错了。”
“你那群部下不错。”袁沐公忽然提起了白毦兵,不过他并未像林羽担心的那样深究白毦兵的来历,而是语重心长地说道:“优秀的士兵应该是抵御外敌的重要力量,而不是拿来争强斗狠的工具。你还年轻,不要这么锋芒毕露,太高调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羽刚才还有些情绪,被袁沐公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元帅的教诲末将谨记心中,这次是末将处事不得当,以后不会了。”
“好了,你没事少出门惹麻烦,待在房中多读点书对你有好处。”袁沐公拍了拍林羽的肩膀,“还有几日我们便要启程去京城,你去准备准备吧,对了,你那群亲卫也都带上吧。”
第107章 官场
“雨师”是北海水师的一艘楼船,与普通战舰不同的是,这艘楼船在甲板上只有一层,船上配备的弓弩、铁刺等武器也较少,倒是船舱内的装饰无比奢华,置身其中让人感觉这不是一艘战舰,而是一艘游船。事实上“雨师”的用途也不是用于水战,而是北海水师提供给袁沐公用于往来于京城与西原之间的座船,为了保证这位西北军一号人物的安全,“雨师”周围还有三艘走舸用于开路和护卫之用。
林羽是第一次踏上“雨师”号,也是第一次坐上这么高级的船,托袁沐公的福,他也享受了一次元帅级别的待遇。与林羽的新奇相比,袁沐公早就对“雨师”上的一切司空见惯,他正坐在船舱中和袁焕下棋,旁边一位美貌的侍女正在给他们泡茶。
参观完楼船的林羽畅通无阻地走进了袁沐公下棋的船室,他曾在中军亲卫营待过,不少亲兵都还认识这个年轻的将军,和他亲切地打着招呼,这份待遇让其他只能留在甲板上看风景的年轻军官们羡慕不已。
“你下棋就像你做事一样,思考的步数太少;棋风就像你个人风格一样,一味强攻。你的棋艺还有待磨练啊。”虽然是在教训袁焕,但袁沐公语气却并不严厉,看得出来他心情应该不错,“林羽你来得正好,跟我下几局。”
袁焕被他老爹杀得一败涂地,巴不得有人替他来抗刀,连忙起身让出位置给林羽,一旁的侍女也适时地给林羽倒上一杯新茶。
摆好棋子,袁沐公却不急于下棋,而是悠闲地喝了口茶,不急不慢地说道:“有人越过西北军直接到吏部和军部告你欺压百姓、横行乡里、敲诈钱财、巧取豪夺、勒索往来行商你可知道吗?”
袁沐公的话听在林羽耳中像是在闪过一道晴天霹雳,连手中的棋子掉在地上都没发觉,他涨红了脸,想向袁沐公极力辩解这些罪名,袁沐公却笑着放下茶杯,指指林羽的脚下:“先把棋子捡起来。”
林羽哪还有心思下棋,但元帅发话了,他不得不弯腰去把棋子捡起来。一旁的袁焕为林羽抱不平道:“这肯定是有人污蔑林大哥。父亲,要这事真的,他们为什么不敢直接到您这告状,偏偏到京城去告状,这是心虚啊。”
“闭嘴。”袁沐公教训了自己儿子一句,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林羽身上,“兵部和吏部都把状子转到我这来了,我看了下,上面说你在丰陵强占民宅,蓄养了几房美妾,还大肆索贿,鱼肉百姓,丰陵的客商都被你刮过一道油。”看着林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袁沐公突然转口道:“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嘛,办事难免有些不周全,我已经把这事替你压下去了。”
听闻袁沐公已经把事情压下去了,林羽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去,不过这心还没落地,袁沐公下一句话又把它给提起来了。
“不过呢,既然人家都已经告到京城了,我自然也要查一查,万一你真的做得太过火了,我想压也压不住啊。”袁沐公弹了弹棋盘,很是享受林羽脸上的表情变化。不过林羽很快把情绪调整过来了,既然袁沐公已经把事情压下去了,那他应该是有别的话对自己说。
看到林羽心情平复,袁沐公也没有再卖关子的意思:“调查回来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你虽然从李暨手里讹了套宅子,但你基本上是天天住在军营,与士兵同吃同住;西北军三十个卫,就风陵卫发的是全饷;我手底下六十支部队的带兵将领,没有从军费里贪污的屈指可数,你算一个,不光如此,你还把从风陵渡捞到的银子用来改善士兵伙食,整顿军备。像你这样不但不向公款伸手,还自己掏腰包补贴朝廷的,我全军上下是一个也没有啊,相较之下,那些在门外给你排队送礼的就算不了什么了。”
听到调查结果都是对自己的正面评价,林羽再一次的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不过他注意到袁沐公的表情好像非常严肃,根本没有露出一丝对他做法的赞许。林羽心中有些奇怪,难道自己这样也做错了?
“嗯,这茶水有些淡了。”不等袁沐公吩咐,一旁伺候的侍女马上将茶壶拿走去泡新茶了,袁沐公看着发愣的林羽,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大公无私的?我问你啊,如果你是皇上,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将领,不贪财、不好色、与士卒同甘共苦,还自己拿钱补贴军费,你会怎么看这个将领?这军队到底是谁的,是你的,还是这将领的?”
袁沐公一席话说得林羽背上冷汗直流,自己只是单纯想做好一名将领,打造一支精兵,没想到自己的所做作为落在别人眼里会是这样的看法。
“你这么做墨韵痕难道没有提醒过你?”
“没有。”林羽摇了摇头,“墨先生还挺赞成我的做法。”
袁沐公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但他没有在这个细节上深究,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武官也是官,既然是官,与你之前士兵身份的生活方式就有很大不同。要在官场上生存下去,必须要懂得官场的规矩,你之前还是士兵的时候,你最大的危险来自于你眼前的敌人,只有奋勇拼杀才能孤在战场上生存下来;可是你当官以后,特别是像现在还是一个大官的时候,你的敌人就都在你的目光之外了,他们可能来自于你以前的敌人,也可能是你身边的人,有时候甚至是你以为的自己人。”
袁沐公这番话不仅是说给林羽听的,也是说给袁焕听的,在他看来,这两个年轻人的在武艺上所展现的天分远强于他们在官场上的表现,而他们在官场上的进步和他们升迁的速度相差甚远,面对着两位晚辈的求教,他也乐于为他们指点迷津。
“你们以后只需记住两点,第一点是与上下级、同僚之间的处世之道。在官场上,大部分人都带着面具做人,那如何辨别敌友呢?依靠利益,跟你利益一致的人就有可能成为朋友,而跟你利益不一致的人,即使是你的朋友,在你们利益有冲突的时候也会变成你的敌人。”
“第二点便是为臣之道。皇帝是最大的,做臣子的永远不能和皇帝成敌人,必须和陛下保持利益一致。你们应该知道有句号叫伴君如伴虎,要和陛下永远保持一致性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只要让陛下感觉你和他是一致的就行了。但像皇权、政权、军权这样的无法共享的东西,你在维护自己利益与皇帝一致性的时候,又不能表现得自己的利益是和他完全一致的。所以我们可以鲜衣怒马、锦衣华服、美酒佳肴、更可以高楼广厦、莺歌燕舞,只是为了告诉皇上,我们和他的终极利益还是有点不一样的。要不然我们这些当将军的,打下这一片大好江山,为的是什么呢?”
听到这里袁焕突然插嘴道:“父亲,你是说咱家置办了那么多的田产,空着那么多的房子,只是为了安皇上的心吗?”
袁沐公用一种你还不算太蠢的眼神看了一下袁焕,继续说道:“等你们以后有机会接触陛下了,也要学会揣摩他的心里。其实皇帝也是人,人就有弱点,人都是缺少什么就喜欢拼命展示什么。俗话说天家无亲情,可我们的陛下偏偏喜欢展示自己和兄弟们是多么的友爱,以至于连这些王爷的无理取闹都能容忍。而这次搞什么冬狩展示武力,根本原因就是皇帝现在缺乏武力来对外进行震慑。你们看看,我们的陛下就是这么顽固和盲目的人啊!”
房间内没有外人,袁沐公说起话来也就比较随意了,连皇帝也可以随便调侃,但他没意识到,其实他自己也是这样一个人。他提拔重用林羽,不仅是因为林羽的勇敢、热情、忠诚,是一个可塑之才,如果只是这几点的话,西北军中这样的人物虽然不是遍地都是,可也不会太少。这名年轻的将领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