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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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红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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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死得悲壮而惨烈,他以一个男儿的热血来反抗自己母亲的铁腕统治,他拼命挣脱她强加给他的种种枷锁,连死,他都不肯听她的摆布,就像他在大明宫中对太后的叛逆,真可笑,天帝的死亡能令他们萌生死意吗?不能,他们一定觉得无望,当天帝驾崩后,有谁?还有谁会让他们重返洛阳,重返长安。

太后,她恨死了贤,这个曾给了她无上光荣,过目成诵的风流才子,这个在短短时间内就展露了出色政治才能的未来之君,他严重威胁到太后的权威,他的大情大性,背叛了太后对他的殷切期望,他那样执着的看着那个低贱的女人,为了她,甚至漠视了自己,他沉沦,他放纵,他的大逆不道全因为那个抢走了太后两个亲爱儿子的女人。

可太后不敢,也不能杀死她,太后太要强,她不希望有人窥破她内心的嫉妒和痛恨,她将她的怒火转给了其他人,血洗东宫那天,她不是下旨将那个下流的户奴赵道生抓出来第一个杀掉吗?

她不是东宫众人的鲜血盈满那个庄严的未来之君的住所,那区区数百的武器,那根本不足以撼动大唐基业分毫的兵刃,在冲天的火光中,昭示了太后的无奈,表白了太后的决绝,为此,她不再有贤这个儿子。

尽管他毫无底气的挑战在短短时日内便被挫破了,但是他在她心中是永久的失败了,于是,他走了,到了那个湿热的雾幛之地,她把他彻底交给了那个女人,把他完全的,不留余地的赶出了她的心灵。

可是,太后毕竟是人,是母亲,血永远浓于水,她心里最隐秘的地方仍有他的一席之地,于是才有了明天哀荣备至的葬礼,太后悲恸的向世人表白她是多么痛爱他,多么关心他,是他毁了她对他的期望。

婉儿的泪终于流了下来,贤,你在哪里?天国?地狱?无论你在何处,婉儿一定会找到你,你快乐吗?贤,你为什么这么决绝?为什么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你真的那么绝望,绝望得不想再活下去。

可儿,你这个一直苟且偷生的女人,为什么不阻止贤?为什么?贤,你为什么要陪她一起走向死亡?为什么你要应允生生世世和她相守?

贤,你这样的偏执,你发现还有一个女人在热烈的注视你,你却从不给予回应,贤,你是婉儿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婉儿永生的丈夫,就让婉儿永永远远的记住你,永永远远的为你服丧吧。

武则天一边替太平梳理头发,一边唠叨道:“太平,你还记得吗?贤第一次当众表露才华是他三岁时,那天,你父皇带着我们在御花园赏花,贤脱口而出一首绝句,当时的西台侍郎上官仪惊诧莫明,他当众赞扬贤文思敏捷、出口成章,全然不像孩童,他一直就那样优秀,一直就那样讨女孩子喜欢,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爱上那个女人,那个祸水?”

武则天的眼泪流了下来,一串串落到太平颈中,太平脸色苍白,眼泪不停落下,武则天继续失神的诉说着:“那天弘的生日,当他第一次见到可儿时,他的灵魂就附着于可儿身上了,他谈笑风生、他风流隽秀、吟诗作赋全是为了引起可儿的注意,他看她时,眼神那样的温柔,充盈着款款深情,他从未表露过那样的感情,他压抑自己,也不知火一样的情感蕴于心中,要把他焚毁,弘走了,他住进东宫,对可儿关怀备至,他无时无刻不在保护她,他总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探望她,他他终于得到她时,似乎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意义,太平,你恨他吗?他为了可儿,不要皇权,不要父母,不要兄弟姐妹,太平,你伤心吗?我们那样爱他,他却毫不顾惜。”

太平恸哭出声,“太后,贤哥哥是爱我们的,父皇一殡天,他也追随他去了,他太超然,他不愿留在这污浊的世间,让万太红尘玷污他的思想,当他的灵魂游走于巴山蜀水间,他的眼睛也必投向大明宫,投向我们。他爱可儿,只因为可儿同样爱他,只因为这世间再没有人像可儿一样爱他,你不必为他伤心,他与可儿一定携手徜徉在鸟语花香,没有纷扰与喧嚣的天堂。他们失去了生命,却获得了永恒的平静,当他们微笑着走进黑暗时,心中一定充满了爱与温暖,太后,不要再怀念过去了,一切世事尽如飞灰,转眼就消逝,我们活的是未来,不是过去。”

武则天将她拥入怀里,“太平,你长大了,你明白了世事,你了解了烦恼。可哀家宁愿你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那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在风中追逐蝴蝶的小姑娘,永远不知世事烦忧,永远没有忧愁与不快乐,哀家希望看到你快乐、幸福、远离烦恼。”

她拭了眼泪,长长的叹了口气,冷冷的声音中有抑制不住的温情,“太平,你父皇死了,把我们娘俩儿孤零零的抛在大明宫中,留给了阴谋与死亡,而我们,除了相依为命之外,别无他法。”

正文 第六章 第一节 江山

武承嗣与武三思忐忑不安的跪在偏殿中,太后要见他们,太后是谁?他们的姑妈,朝中唯一的

亲人,他们的救星,将他们从偏远的岭南召到了繁华的东都洛阳,他们的杀父仇人,杀死了他们的父亲,将他们流放到岭南,令他们时刻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之中。

听,殿外传来无数的脚步声,还有淡雅的、迅速弥漫了整个偏殿的香气,一个女人在珠帘后坐了下来,影影绰绰,无法看清。“你们来了。”

语气温和,带着淡淡的利州口音,一阵暖意麻麻的爬上心头,恐惧与仇恨冰释。“哀家等了很久,每天都在计算你们的行程,要人打听你们的情况。好了,现在你们终于来了,我们一家终于团聚了。哀家早已听说你们具有非凡的才能,新皇刚刚登基半个月,朝中急需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哀家也需要亲人来温暖苍老的心。你们起来吧,让哀家看看你们。”

一双温暖的、白晰的、极美的手伸出珠帘,将他们拉了起来,两人惊魂初定,抬眼才发现眼前这个云鬓高耸、珠钿环绕,穿着庄严华美朝服绝顶美丽的女人就是他们时刻憎恨的仇人,心中空虚得不着一物,双腿一软,不由又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们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出心中的震惊和如潮水般席卷他们全身心的对这个女人的忠诚和她为她效忠的决心。他们只想不停的流泪,让泪水冲刷掉悔恨和身上外乡人的土气。

武则天静静的看着两个侄儿不停的流泪,不置一辞,良久,她温言道:“你们久居岭南,一定不习惯洛阳的生活,哀家命人在永益坊为你们安排了府邸,你们就住在那里。侍你们熟悉了洛阳的生活就到朝中来协助新皇,婉儿,你带领两位大人去看他们的新家,哀家为他们安排了家宴,哀家要让他们认识亲人,你替哀家去传太平公主和相王,哀家在御花园里等你们。好了,你们去吧。”

说完,她缓缓的起身,优雅的转身,雍荣的走了出去,似乎根本没有看到婉儿眼中对地上跪着两人的厌恶和轻视。

武则天眯着眼睛看着李隆基,他正认真的写着字,她仿佛不经意的对坐着的众人说:“昨日哀家请郭道长为哀家的几个孙子看相,他盛赞了隆基,他说隆基凤晴龙颈,有伏羲之相,大富大贵,前途不可限量,是帝王之象。”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答。韦氏的脸色一时阴沉下来,武则天转眼看着她,曼声道:“皇后,你说说皇上新近都做了些什么?”

韦氏一惊,低声道:“太后,臣妾只有在皇上下朝后才能见到他,并……,并不清楚皇上最近都在做什么?”

武则天淡淡一笑,“哀家听说皇上最近下了两道旨均出自你的授意,一道是加封你的父亲,原普州参军韦玄贞为豫州刺史,正四品下,另一道是封原门下省仝散骑常侍韦弘敏为太府卿,同中书门下三品。”韦氏大惊,眼泪流了下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太后恕罪,臣妾是一时糊涂。”

武则天傲声道:“起来吧。”韦氏不敢动,武则天拉长声音道:“哀家让你起来,看看,成何体统?”

韦氏紧张的起身,武则天淡淡道:“哀家看你终不成大器,才做了两个月皇后,就急不可侍的跳出来干涉朝政,弄得政令朝发夕改,把婉儿这丫头弄得疲累不堪,哀家睢着也心疼,韦氏,你说说哀家有多心疼,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把朝政弄得一团糟。”

韦氏只觉冷汗冒了出来,又不敢抹拭,武则天双目炯炯,“韦氏,哀家要你明白,朝庭是李家的朝庭,外戚不准干政,你说,你要皇上把你父亲安到朝堂的哪个位置,让哀家替他掂量掂量。”

韦氏不停发抖,武则天侧过脸,看见裴炎恼怒万分的跑了过来,花白的胡子不停颤抖着,他跑到武则天跟前,不侍气喘均匀,便仆倒在地上放声大哭道:“太后,臣乞您准老臣告老还乡,老臣心力交瘁,不忍大唐江山败落下去,太后,老臣辜负了先帝的重托,老臣无法劝谏皇上,老臣虽有一片忠心,但无人可解。老臣……。”他呜咽得说不出话。

武则天淡漠的注视着他,“你起来,身为当朝重臣,这样又哭又闹,大失朝庭体统。”

裴炎止住哭声,从地上爬了起来,拭了脸上的泪,沉声道:“太后,老臣受朝庭皇恩,先帝临终重托,自觉责任重大,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只想铺佐皇上,令大唐的国去蒸蒸日上,没想到老臣的一片忠心,竟遭屈解,老臣一时气愤,失了朝庭体统,臣乞太后恕罪。”

武则天道:“裴爱卿,你的忠心哀家知道,是谁令你受委屈,你说出来,太平,请裴大人坐下,哀家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侮辱先帝托付重臣。”

太平默默请裴炎坐下,她只里有不祥的预感,只紧盯着庭院里那片娇艳的牡丹花,听裴炎痛心疾首说出一番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话来。

李显不耐烦的坐在龙椅上,冠冕太沉了,压得他的额头生疼,殿内铜鹤口中不断喷令他昏昏欲睡的烟,他厌恶的看着裴炎,这个老头儿,从他一登基,他就和他作对,“皇上,这不符规矩,”“皇上,这道旨违反了大唐的律法,”“皇上,您请示过太后吗?”无论任何事,他都约束着他,他是先帝托孤的重臣,但先帝没有说他是皇上的皇上,他与朝中的大臣串通好,朝中诸事均由太后决定处理,把他空在一边,即是如此,要他这个皇上做什么?

眼下,他要和他商量一件大事,他要任韦玄贞为侍中,可他却不给他机会,一直喋喋不休的向他陈述哪里受了灾,需要多少粮食、财物赈济灾民,哪里风调雨顺,应该奖掖地方官员,如此种种,终于,他打断了他的话,“裴爱卿,朕昨日的提议大臣们商议得如何?”

裴炎瞟了他一眼,道:“皇上,臣等议决,韦玄贞才疏学浅,品德极差,不堪为侍中。”

李显怒道:“你等怎知韦玄贞才疏学浅?”裴炎胸有成竹,“皇上,数月前,银青光禄大夫为子行满月酒,朝中大臣齐聚道贺,韦玄贞为附庸风雅,送条幅道贺,竟将‘弄璋之喜’写为‘弄獐之喜’,不仅大臣们哗然,在市井布衣中也传为笑柄,凡此种种,简直不胜枚举,再加上此人不学无术,厚颜无耻,人品极为低劣,又好色如命,家中妻妾如云,还干出了抢劫民女这等丑事,试想如此不堪之人怎能成为朝中侍中,老臣请您三思,自古以来,朝政之上风云际合,多少帝王将相都败于宫闺之中的争斗,皇上,朝堂正在提携良才,摒除庸人,凡任用官员,均由大臣们层层选拔,报请太后……皇上御批,皇上……,”

李显没有再听裴炎的话,他只觉心中的怒气直抵顶梁,他竟然敢指责朕的不是,朕是一国之君,想任命一个官员都这样困难,还说什么秉权掌国,太后!太后!!话里话外都是太后,竟然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李显简直暴怒了,他高声怒道:“裴炎,你好大的胆子,朕只是要提拔任用一个官员,别说一个侍中,就是整个大唐的江山,只要朕愿意,都可以白送给他,有什么不可以,又有谁敢说不行。”

裴炎又怒又气,呆在当地作不得声。

“放肆,”武则天大怒,众人吓得噤若寒蝉,只有李隆基镇定的看着她,武则天急促的来回踱步,突然她站住了,“裴炎,替哀家传旨,明日早朝到乾元殿议事。”

裴炎身躬行礼,转身走了。武则天疲倦的坐在椅子上,“你们都走吧,让哀家静一静。”

众人纷纷行礼退下,武则天突然高声道:“太平,你留下来。”

太平停下脚步,侍众人走远,她慢慢的走到武则天身边,坐在她脚边的小凳上,仰头看着她,武则天苦笑道:“太平,哀家真是太累了,你的哥哥们全都不成气候,弘懦弱、贤偏执,还有被哀家和先帝寄予了无比厚望的显,他又是什么样子?唉,太平,哀家老了,也想和先帝一样撒手而去,可哀家不能,只要哀家想到将大唐交到你的哥哥们手里,哀家就不寒而栗,还有旦,他一直游离去凡尘俗世之外,对朝中大事一概不管,天啊,你要哀家怎么做才好?”

太平看着悲痛的母亲,她心中非常明白在这悲痛之后的冷酷,她迟疑的说:“太后,显哥哥也许只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太后……。”

武则天摇头道:“太平,别说了,朝中大臣对他怨声载道,连婉儿都说他不堪造就,太平,于他而言,大唐的江山只是一个负累,现在哀家就替他御下这个担子,让他好好休息。”

太平低下头,淡淡道:“太后,就让显哥哥离洛阳远些吧,让他远离朝堂,安心做一个庶民。”

正文 第六章 第二节 房陵

李显奇怪的走进乾元殿,他在政务殿等了好久,才知道早朝改在乾元殿了,殿中群臣肃立,目不斜视,气氛肃杀,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一抬头,看见武则天坐在一片摇晃不定的珠帘后,缄默着,只有太平,目光里有暖意,他竭力镇定了自己,行礼道:“儿皇参与母后。”

武则天冷冷道:“皇上,你还自称皇上,婉儿,宣哀家旨。”

上官婉儿出列,双目紧盯着李显,清脆如铃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太后有旨,中宗皇帝德疏学浅,徇私误国,从即日起,罢黜出国,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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