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瑞拿了只拨浪鼓,轻轻摇晃,笑眯眯道:“平常,叫耶耶。”
“呀呀。”婴孩的声音更加清晰了,眼睛乌亮圆润泛着光泽,嘴巴甜笑,肉乎乎的小手,软绵绵的抓来抓去,十分可爱。
月朗星稀,夜风微拂,烛光忽长忽短,好似薄薄的红纱,几个女子美丽的容姿,在薄纱的映照下,如真似幻,难以描绘形容。
撩了下柔亮的青丝秀发,郑淖约轻声道:“夫君,夜了,不要与平常嬉闹了,哄他睡觉,不然半夜容易惊醒。”
韩瑞点头,将孩子交给郑淖约轻哄,一转身,却发现大家的目光,全部看向自己,不由有些奇怪,左顾右盼,不解道:“怎么了?”
“大家睡哪?”李希音问道,有点儿羞嗔妩媚。
“当然是……”韩瑞愣住了,这里可不比京城的住宅,地方小,空房更少了,内宅之中,除了一间主卧,似乎只有两个房间。
如果说,只有郑淖约、李希音、流萤、画屏四人,自然容易安排,最多是韩瑞与郑淖约一起,李希音一间房,流萤画屏两人将就挤下,肯定不成问题。然而,除了她们几人,还有两个照顾平常的婢女,总不能让她们通宵达旦吧。
“那个……小门小户的,比不上京里,大家见谅哈。”韩瑞苦笑道:“我去找晦叔商量下,实在不行,我正好和他秉烛夜谈,你们早点休息。”
韩瑞语气之中,好像有点自嘲的意味,郑淖约心中微颤,急忙道:“夫君,不用了……萤儿屏儿,今晚你们照顾平常,去左厢休息……至于你们两个,到右厢吧。”
“那么希音……”韩瑞迟疑道。
轻轻白了眼,郑淖约说道:“床榻这么宽敞,难道容不下三人。”
韩瑞惊愕,喜出望外,连忙不迭道:“能,肯定能。”
片刻,流萤她们抱着平常,吃吃轻笑,盈盈出了房间,现时好心把房门关上了。
月色朦胧,房中也染了一层暧昧的气息,很是安静,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剧烈的心跳声,韩瑞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躁,轻咳了下,尽量平静道:“那个……我们也睡吧。”
嗯,郑淖约点头,轻步走到镜台前,抬起纤秀的玉臂,拈一个兰花指,拔掉头上的金步摇,一头乌发瞬间水一般奔泻下来,轻解衣裳,放在旁边的衣架上,月白色的贴身小衣轻薄如纱,半遮半掩之中,肌肤似雪,胸脯饱满坚挺,充满了诱惑。
俏脸微红,避开韩瑞火热的眼神,郑淖约快步走到榻边,足尖轻挑,脱了绣花鞋,低手勾去白袜,一个卷身,钻进丝衾之中,留下惹人遐思的曼妙身影。
韩瑞目光轻转,看向满面晕红,妩媚艳美的李希音,却见她轻咬红唇,眸中羞涩,颤手除去身上的束缚,如脂似玉的肌肤,在烛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莲步微急,想要快到走到榻上,使得傲然屹立的柔峰,不住地抖动着,看得韩瑞眼花缭乱,心神摇曳。
适时,韩瑞以最快的速度,脱去衣袍,随意扔开,吹灭碍眼的红烛,犹如大灰狼一样,轻轻扑向两只软绵绵的小羊羔,一时之间,软玉在怀,被两种不同的芬香气息包裹,韩瑞心情激动,泪流满面,终于实现了大被同眠,左拥右抱的念想。
第五百二十七章 叙旧
翌日,天晴气朗,阳光明媚,晨风和煦,也听说了韩瑞返乡省亲的消息,附近的村民,不管是与韩家村攀亲带故,或者完全没有关系的,纷纷前来庆贺,哪怕知道有些人,借机混吃混喝,韩家村民却来者不拒,笑迎四方宾客。
这是扩大韩家村影响力的机会,况且邻里乡亲,也没有必然计较那么清楚,现在送人情,以后自然有人还人情,普通村民或者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天性喜欢热闹,见到大家捧场,自然觉得很有面子,肯定尽心招待。
古代乡村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有相互敌视的,也有相互扶持的,说白了,就是实力的问题,以前的韩家村,不足百户人家,处于偏弱范畴,现在出了个韩瑞,村中百姓,无论是娶妻,还是嫁女,甚至争风夺水,都容易了很多。
这是官本位思想作祟,二千年来,民不与官斗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邻村百姓,在羡慕之余,也时常拿韩瑞为例子,教导族中后辈,努力上进,以后也这样风光得意……
热闹持续三天,也就散了,不是大家不愿意操办下去,而是清明节来临,百姓开始准备扫墓事宜,自然而然散去。
由于韩瑞回来,今年的祭典,无可争议,是由他亲自主持,在太常寺熏陶多日,连皇家典仪也亲手筹办过,民间的风俗祭祀,自然不成问题。
不再像两年前那样推托,韩瑞当仁不让,在祠堂之中,调度众人,筹备相关物事,有条不紊,井然有序,没有丝毫滞乱,以及疏漏的地方,考虑周全,就连经验丰富的年长族老,也挑不出错来。
“族老,你觉得,这样办,怎么样?”韩瑞微笑问道:“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没有……”年长族老眼睛充满欣慰,连连点头道:“宗长一切都想好了,十分详尽,哪里还有什么疏漏。”
众人附和,也不觉得惊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做官的人,就应该是这个模样。如果知道村民的想法,韩瑞肯定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理论,活该当官的人,就是全才。
分配任务,众人也散了,回家筹办起来,第二天清晨,天色未亮,家家户户已经起来,一番忙碌,到晨曦初升,也差不多了,纷纷挑担提拿着各种祭祀用品,来到祠堂。
过了片刻,村中青壮,包括一些半大的小孩,全部集结,至于夫人,就留在家中,烧水做饭,等待众人祭拜回来,举行欢宴。
“宗长,人齐了。”
“嗯,那就出发吧。”韩瑞挥手道,率先前行。
“走嘞。”
出了村口,来到山脚下,一帮半大的孩子,兴高采烈,急不可耐的撒腿就跑,在山野上折腾,祸害各种草木虫鸟。大人们也没有理会,最多是见到小孩无知,做出了危险的动作,才生气沉脸,一番怒斥,直到孩子知错,这才罢休,重新露出笑颜。
有的时候,韩瑞也颇为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类似清明节之类的传统节日之中,百姓明明应该伤心落泪才是,却偏偏过得热热闹闹,完全当成喜事来操办。
这不是具有乐观精神可以解释的,韩瑞猜测,或许就是由于百姓太苦了,从生命的开始,到生命的结束,都是苦多乐少,所以,才喜欢有事没事,找些由头欢聚热闹,抒泄苦闷。
所以,古代节日那么多,而且,总是把悲剧改成喜剧,现实已经非常残酷,若是连故事也是如此,叫人于心何忍。
韩瑞胡思乱想,很快就来到共祖的坟前,到了这里,众人的表情,也终于变得庄重起来,虽然没有多少沉重,但是也不缺乏敬意,不像后世,扫墓只是个形式而已,对于祖先的敬畏感激之心,已经荡然无存。
在叔伯的指挥下,那些村中的青年为主力,拿着工具锄草,披荆斩棘,很快就将杂草丛生的坟墓重新修整妥当,放了几串爆竹,安放供品,由韩瑞上香,带着众人跪拜,焚烧各种司冥祭品……仪式简单,却极为肃穆。
过了片刻,众人才收拾供品,继续上路,赶往下个地点。一连两天,都是祭拜始祖共祖居多,到了第三天,就是各家自己前去为嫡亲先人扫墓了。
这天,下雨了,淅淅沥沥,迷迷蒙蒙,有点清凉,有点冷,很符合清明节的伤感气氛,其实,阳光雨水,这是自然规律,悲伤痛苦,也无关于气候,只是人心而已。
韩瑞明白,不过仍然讨厌这种吟雨菲菲的场面。小小的山丘之上,仆役已经将韩九夫夫的坟地修整妥善,摆上了各样供品,很自觉的退了下去。韩瑞举着伞,站在坟前,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多少有点伤感,不过更多的是难言的惆怅。
对于素未谋面的韩九夫夫,只存在于韩瑞身体的忘记之中,自然说不上感情非常深厚,不过站在这里,却想到千年以后的亲人,不知他们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在自己的坟前哀思?
“夫君,不要难过了,爹娘在天之灵,也不愿意见到你这样。”郑淖约轻声劝勉。
韩瑞轻轻点头,拈了几柱香,插在坟前,带着家眷轻轻跪拜。人生在世,不可能时常生活在悲伤之中,礼成之后,逗留了片刻,众人也随之回去。坐在马车之中,在郑淖约的柔声劝慰下,韩瑞的心情,也渐渐舒展开来,眼眉之中,带了点儿笑意。
觉得有些气闷,韩瑞掀开帘布,呼吸带着雾水的清新空气,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闲庭散步似的,悠悠而来。
“停车。”韩瑞突然叫道。
仆役愕然,连忙勒紧缰绳,马匹嘶叫,慢慢停了下来。
“夫君,怎么了?”郑淖约好奇问道,明眸向外轻瞥。
“见到个熟人。”韩瑞微微一笑,扬声招呼道:“怀海和尚,不在寺中吃斋念佛,怎么有闲情逸致在雨中漫步啊。”
“阿弥陀佛。”怀海和尚双手合十行礼,畅笑道:“吃斋若是可以成佛,那么和尚何必在外修行,寻觅得道机缘。”
“恭喜,恭喜。”韩瑞笑道。
怀海和尚惊讶道:“喜从何来。”
“两年前,你外出寻找机缘,现在回来了,岂不是说明,你已经寻到了。”韩瑞轻笑道:“以后栖灵寺中,又多了位得道高僧,自然要恭喜。”
“阿弥陀佛。”怀海和尚苦笑了下,叹气道:“韩施主,一如既往,言辞锋利,和尚惭愧,奔走两年,却越加觉得自己无知浅薄,只得回来,继续潜心修行。”
“好呀。”韩瑞笑道:“能够知道自己的不足,何尝不是一种进步。”
“韩施主真是慧根天成。”怀海和尚赞叹道:“教诲之语,与主持如出一辙。”
得,韩瑞暗怨自己多嘴,这和尚,多半又要规劝自己去出家为僧了。
没想,怀海和尚并没有打蛇随棍上,而是笑了笑,邀请道:“韩施主,相逢不如偶遇,能否到栖灵寺一叙?”
这两年来,听村民说,栖灵寺的和尚,时常过来施道,开坛说法,帮忙干活,甚至修桥铺路,也有他们的份,韩瑞不得不承情,犹豫了下,抹不开情面拒绝,回头对郑淖约说道:“我和他聊会,你们先回去吧。”
郑淖约微微点头,伸手给韩瑞整理了下衣裳,吩咐仆役拿伞来。
“要不,一起去走走?”韩瑞提议道,准备以女眷、儿子,打消怀海和尚的念头。
郑淖约轻轻摇头,微笑道:“不合适,况且夫君也知道,我和希音妹妹,不信佛。”
“也是。”韩瑞醒悟,打伞下车,挥手道:“夫人放心,我不会受和尚的鼓惑出家的。”
与其说,这是在真情告白,不如说,是讲给怀海和尚听的。郑淖约展颜轻笑,纤手微挥,马车悠悠,轻轻向山村驶去。
“我媳夫,怎样,很贤惠吧。”韩瑞得意洋洋。
“阿弥陀佛。”怀海和尚苦笑道:“韩施主,不要误会,主持说了,凡事不能强求,这辈子先种下因,日后自然结出果来。”
韩瑞无语,如果还有下辈子……或许,真能看破红尘,出家为僧,不过现在,韩瑞非常享受凡尘生活,没有结束的打算。
当然,听到怀海和尚不再打自己的主意了,韩瑞还是十分高兴的,兴致勃勃问道:“大师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是巧,与施主同日而归。”怀海和尚说道,那副表情,分明是说,真是有缘啊。
对此,韩瑞不发表评价,识趣的岔话道:“智云主持怎样了?”
“身体十分硬朗。”怀海和尚由衷笑道:“前天,还与我探讨养生与修行之道。”
两者之间,似乎、好像、貌似、可能、或许、应该,有点儿关系吧,韩瑞不怎么确定,不过古往今来,长寿者,多是清心寡玉之人,生活作息,一日三餐,都与和尚道士差不多,勉强算是挨上了。
一边闲聊,一边向栖灵寺走去,时间不大,很快就到了寺院山门之前,韩瑞突然问道:“怀海大师,这次请我来,不是叙旧那么简单吧?”
第五百二十八章 因果
“人已至此,韩施主何不到禅房中稍坐,喝杯茶汤,再慢慢叙谈。”怀海和尚笑道。
韩瑞轻轻摇头,叹息道:“谁说你没有长进的,至少学会捏拿了。”
怀海轻微一笑,也不介怀,引手道:“施主,先请。”
栖灵寺,韩瑞也不陌生,两年前没少来这里闲逛,而今看来,这里的环境却是没有多少变化,山门石阶,苍松翠柏,香炉铜鼎,依然如故,不过由于清明时节,寺中的香客,却是较为稀缺,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几个小沙弥拿着长长的扫帚,仔细的打扫落叶灰尘,挲挲的声音,伴随殿阁之中,隐约传来的诵经击罄的梵音,在清静的寺院中,颇有禅意,韩瑞觉得心中多了几分空灵,扫墓之时那种惆怅与伤感,慢慢的散失了大半。
轻轻呼了口闷气,韩瑞平静下来,微笑道:“怀海大师,智云主持何在,容我去拜见。”
“这边请。”怀海和尚引路,过了大殿,穿行走廊,来到一间禅房之中。
房间布置普通,然而住的人,却不平凡,是栖灵寺的主持智云大师,扬州,乃至江南,赫赫有名的得道高僧,佛法高深,从来不张扬,平日深居简出,研习经法,很是令人景仰。
智云大师,乍看只是个老和尚,身上穿着灰色缁衣,与其他和尚没有什么两样,根本突显不出主持的地位,不过让人难忘的,却是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好像孩童,没有任何杂质,充满了智慧之色。不温不火,可以看透人心,却不让人害怕,反而生出亲近之心,不论遇到什么烦恼,直想与他倾诉,而且,很多人这样做了。
智云大师的声誉,绝对不是由于他高深佛法,或者栖灵寺主持的地位,而是他的人品,大家相信他,不会向外透露自己倾诉的内容,事实证明,智云大师也没有辜负众人的信任,无论听到什么事情,过耳即忘,这应该是种超然的境界。
虽然韩瑞不喜欢佛教,但是凡事有两面性,不代表他一定讨厌和尚,特别是像智云大师与怀海和尚这样乐于帮助百姓的僧人。
其实,在百姓眼中的有道高僧,就是亲民的和尚,愿意与百姓接触,帮助他们解决心灵上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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