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凭鱼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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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阔凭鱼跃-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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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听他这么说虽然有违男女大防,不过对方是个年纪轻轻并无恶意的出家人,自己心中先行释怀,倒便不好责怪于他:“宋某家乡是河北东路的济州郓城县,不过小女爱莲现在济南府,就是原先的齐州,拜在礼部尚书李格非的千金李清照门下。顽劣小女,喜欢耍小聪明而已,倒是有劳小师父挂怀了。”普慧听了倒也没说什么,济颠则是一惊:“居士所言,令嫒拜的可是赵明诚的夫人李清照,唤作易安居士的?”宋江和普慧又是一愣:“济颠你是如何知道此人?”济颠双手合什:“易安居士文采超人,已经不能以女中魁首相论,不禁当世无以匹敌,即令唐宋八大家也不遑多让。”

宋江和普慧对李清照知之甚少,不明白从不轻易赞人的济颠为何对一个身处千里之外,从未谋面的闺中女子如何的褒扬,宋江更是心中暗暗记下,想着自己原本只是在两年前托老上司、郓城前知县时文彬帮着找个能让女儿继续学习的合适老师,具体的事情都是请父亲宋老太爷以及王英、扈三娘夫妻去办理的,没料到却是遇到一个女中翘楚,便有了日后亲往拜见赵明诚和李清照的想法。

待济颠离去,普慧突然问起江南的战事来。宋江微笑着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大师为何还要眷恋凡尘中的俗务?”普慧摇摇头:“诵经是修行,祈祷是修行,慈悲是修行,卫道也是修行,只要一心向善,哪分什么俗务不俗务?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江南百姓,芸芸众生,宋施主若能将一场屠戮消于无形,自然是会功德无量的。”

宋江嘉许地点点头:“大师心怀令宋某诚服,不瞒你说,江南战火持续不了几日了。待明日宋某告辞去杭州,定会依着大师心意,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秀美江南再现平和。”普慧闻听连颂佛号,称赞宋江的慈悲心怀。却不知江南的战事并不像宋江预想的那样,而是还要经历一段激烈的局部争夺。

第二百章 宋公明自洗嫌疑

翌日宋江别了普慧师徒,带着二十四个手下沿官道前往杭州,恰遇上张叔夜部下的巡逻兵。俗话说,亲不亲,故乡音。那些张叔夜带来的山东士卒在杭州遇到老乡,自是倍感亲近。更何况对面的竟然是山东一路现实的英雄人物、名动天下的及时雨宋公明,众军卒更是比若天人,连忙围过来见礼,又引着他们赶奔杭州张叔夜的临时行辕。

宋江早就盘算好了,编出一套话让部下一路上就散布给那些张叔夜手下的老乡们,声称宋公明为着国家大义,舍死忘生,亲赴杭州要说降方腊。本来几乎要成功了,后又因为朝廷不准方腊归降,迫得方腊弃杭州南下。方腊本欲裹挟宋江一行为人质,却被宋公明大智大勇,寻机逃脱,匿于灵隐山中辗转数日才回归军营。

到了第二天早上,张叔夜全营将士及杭州城中百姓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了宋公明的故事,更有不少人说方腊之所以弃城而走全仗宋江的劝说之功,使得杭州免遭战火涂炭,毕竟老百姓都不希望自家被战火所殃及,而山东将士们对自己同乡中的英雄更是不遗余力地推崇,仿佛这样他们自己的脸上也很有光彩,于是满城军民都在称赞宋江乃是智勇双全、大仁大义的盖世豪杰。

张叔夜听说宋江来到杭州,心中很是疑惑。虽然他心地单纯,但却不是愚笨之人。待把宋江让进衙门,屏退众人,他劈头就问:“宋将军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军中传言你与方腊暗中勾结,可是实情?”

宋江对于张叔夜太熟悉了。这位张大人乃是正经八百的书生意气,为人公正禀直,未到二十岁便已中得举人,二十三岁进士及第,旋即外放沂水县知县,因为不愿打通关节,之后十几年始终在知县这一职位不得升迁。年近四十方累功升任济州知州,连任两期未有寸进,全系他虽行事公道,爱民如子,对朝廷旨意用心贯彻,在各地任内皆有“青天”美誉。奈何他执意不肯贿赂上官,故而总是在别人不愿出缺的地方当个清水官员。

在济州任职期间,恰是宋江入主梁山,高挑替天行道(文)大旗的时候,对于梁山义军(人)的行为少有冲突,居然井水不犯河(书)水的官匪两便,只把济州境内打造(屋)成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君子州郡。几次童贯、高俅统兵清剿,张叔夜也只是做好份内之责,并无邀功讨好之举,使得两位权倾一时的大人物都对他毫无兴致。幸得太尉宿元景力主招安,张叔夜从中襄助,方才成功招安梁山人马,之后张叔终于升了官职,出任从四品的山东督学。

怎料此后他竟然一改以往的颓势,官运亨通。先是因治学有方,山东连出状元、探花,张叔夜攫升正四品的山东提察使,随即又出任从三品的山东路转运使。今年年初,正值朝廷举兵围剿江南,山东经略使抱病不能理事,张叔夜得以再升一级,以正三品权代山东路经略副使,暂统山东军马奉旨南下。刚到长江边上,就在破取润州(镇江)的战事中立了新功,打破了建康府僵持的战局。已有传闻说张叔夜即将升任从二品的权知山东路节度副使。若是那体弱多病的经略使大人迟迟不能康复,执掌整个山东军政的大权相信不久就会落入他的手中。

虽然有消息灵通人士暗中提示他,之所以近年来升迁的速度如脱缰的野马,是因为有山东同乡的大佬在黑白两道替他大肆活动,打通关节,可张叔夜对此嗤之以鼻:随便你是谁,有什么样的目的,我一概不问,权且把这当作是老天爷“天道酬勤”,对一生抱定为国为民宗旨的他的努力的回报。

宋江听对方这样直截了当的提问,不觉心中暗笑这位张大人依旧不谙熟官场的客套,不过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惊讶和委屈:“张大人何出此言?下官是奉命只身入虎穴,意在为国家免去不必要的刀兵,为百姓减少不应有的涂炭。这可是你张大人起先就知道的呀!虽然未能毕竟其功,但也是舍生忘死,尽心尽力。下官好不容易才逃脱方腊的魔爪,回归朝廷的治下,哪个没良心的竟如此污蔑下官?宋江真屈杀死也!”

张叔夜见宋江夸张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既是将军得以脱身,为何今日才现身杭州?”宋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下官只是犯险来到杭州,本已说得方腊心动,奈何朝廷却出了个奇怪的旨意,不允方腊投顺。方腊那厮以为下官有意欺骗戏弄于他,便要害下官的性命。幸亏下官身边的亲信将士拼死相救,方才冲出樊笼,隐匿山林。因恐暴露行迹,引来方腊追杀,故而多日不敢与外界联系。昨日听闻砍柴的樵夫说方腊已远遁台州,杭州已由张大人所光复,下官这下才敢抛头露面啊!”

张叔夜听他说的并无破绽可寻,叹口气说:“宋将军,学生相信你的话,也相信你忠君报国的心。怎奈人多口杂,众说纷纭,你又没有甚么佐证,安能平和众意?”宋江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哪个说我没有佐证?下官身边尚有二十余人追随,皆可作证。且有灵隐禅寺的方丈普慧师徒数十人均能证明宋某的确是连日避居山林,并无与方腊勾结之事!再说方腊早已远遁台州,我要是与他勾结,岂不该在那里现身,又如何能在杭州这里呢?”

张叔夜摇摇手:“宋将军能自圆其说就好,学生自当将所见所闻如实上奏,希望文武大臣都能像我一样相信将军的解释。”两人揭过这一话题,转而议论起当下的局势。待张叔夜将双方的攻守格局以及宗泽元帅的用兵方略一一简述完毕之后,宋江用肯定的口气说:“方腊之残部定不会逃脱这天罗地网,全军覆灭指日可待了。不过,”宋江含有深意的看了张叔夜一眼:“张大人以为朝廷里面是否所有人都希望有这样一场大胜吗?难道没有人巴望着这战事不要这样顺利地迅速收场吗?”

此言一出,张叔夜不由得为之一愣。

第二百零一章 曲言提点直性人

张叔夜不解地问道:“宋将军为何这么说?难道还有人不希望我们彻底剿灭方腊吗?”

“呵呵,大人可真的是书生意气啊!”宋江自顾自地摇摇头:“不是不希望剿灭方腊,而是不希望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剿灭方腊。”看张叔夜还是不明白,他干脆说的更直接一些:“一旦方腊别剿灭,境内当年的四大剧盗就算全都偃旗息鼓了,这可是不小的功劳,可这功劳是谁的呢?朝廷里又是谁来负责对战事的功过予以评判呢?”

张叔夜再迟钝也开始理解宋江说的是什么了:“军国大计自然是由枢密院执掌。你是说童贯大人会把个人嫌隙夹杂到朝务之中,因而对方腊的尽数剿灭不满?”宋江嘿嘿的笑道:“不是宋某妄言,童贯当年无论是在方腊还是在在下身上都没有占得便宜,如今与他不睦的宗泽元帅却一举平定江南,对与童大人的声望是否会有所影响呢?你知道为何皇上会不允许方腊投诚吗?”

张叔夜如有所思:“我朝向来对于肯诚心归降的叛逆是愿意网开一面的,这次不允方腊归顺的确有些以外。你是说又是童大人所为?”宋江点点头:“大抵如此吧。童贯也算是三世老臣,对于当今万岁的心思是善于揣摩的,加上他又有身居高位,自然有他发表意见的空间。这次下江南若是童大人亲自挂帅事情自然大不相同。因此我们现在应该提醒宗元帅,是否该想想如何应对童贯了。”

张叔夜想了想又摇摇头:“宗元帅那个直脾气哪里会去顾及那么多。”见宋江朝着他嘴角含笑,他也笑了:“宋将军定是在笑学生也是个不谙事理的人。不过以学生所见,宋将军倒是对于官场苟且之事甚为精通,不知您能出什么主意?”

宋江哈哈大笑:“都说张叔夜大人单纯,其实谬矣,让他们来听听,骂人都不说脏字的。你们都是深受圣人明理的大好人,坏人就留给宋某来做了?也罢,我且说说看,具体怎么做还是由你与宗元帅去商议着做吧。”

当下宋江简要谈了他对朝中要员之间各种勾连关系的看法,提出请宗泽从现在起时时事事请示枢密院,一定要给童贯等朝廷要员们留一份参与平定江南悍匪的功劳,哪怕是“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功劳。此外他还向张叔夜指出,当下参与围堵方腊余部的各地官军将帅中有几个是童贯的亲信,宗泽元帅应当有意识的拉拢一下,以便今后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张叔夜静静地听他长篇大论地讲完,叹了口气说:“想你宋公明当年在郓城为吏,也算是读过圣贤书的人,这等下三滥的勾当也讲得出来!你口袋里一定也有一份“为官图”之类的东西吧,是不是要经常取出来研习一番的?呵呵!”

见宋江被他奚落的眉头都拧到一起去了,张叔夜仿佛很开心的样子:“算了,看在你还算是真心要帮助宗元帅规避将来可能出现的朝中倾轧,为国家保护忠臣良将,学生就行一次中庸之道,替你把刚才的鄙俗之言改拟成一篇四六骈文,再转给宗元帅吧。”

宋江无言良久,终于摇摇头:“没想到张大人远非外间传言的那样,算是宋某走了眼。”张叔夜把脸色一端:“宋将军休要戏言,学生只知为国为公,想你为一己私利暗自为学生仕途上下其手的行为,恕学生概不领情!”

宋江彻底被打败了:“好好好!你张大人是正人君子,我宋公明是卑鄙小人。不说这个了,但愿一个月后凯歌高奏,朝廷论功行赏的名单中不尽是一帮不相干的人就好。”他换了个话题:“张大人现在已经身为山东一路的主官,对于如何减轻百姓负担,增加税赋收入有何高见?”

张叔夜一向有“爱民如子”的美誉,故而在这个方面还是很下过一番心思的:“嗯,宋将军身为武将还能虑及百姓生计,倒也出乎学生意外。山东百姓勤劳朴质,只要有了祥和的天时,田里的收成自然有保障,国家税赋当然就水涨船高了。”

听对方说不到点子上,宋江只好点醒他:“张大人说的不错,不过宋某以为,地里的收成好,未必见得百姓的生活就会改善,因为加在他们头上的负担也会变得愈发沉重。”张叔夜一摇头:“学生知道这其中的道理,无非将军是担心朝廷又调整税赋?其实自大观年开始朝廷一直维持着较高的赋率,没有再增加的可能了。”

宋江一笑:“为何不调低一些呢?”“调低?”张叔夜一愣:“现在国家的负担很重,国库入不敷出,调低怕是有难度吧?”宋江因势利导:“神宗年间王荆公推行新政,使得赋税提高,那是为着当时的国情,其实对于百姓生活改善不大。假定国家有了喘息之机,是不是也该让百姓们喘口气呢?”张叔夜当即点头:“这话倒是不错,如有时机,学生愿意上书请降税赋,只是现在还没什么理由吧。”

宋江摇摇头:“不知张大人可否研究过国库开支的去向,我大宋每年数千万的花销多半用于了军费和官禄,下一步国事平静下来,一则没必要多养冗兵,二则应该整肃官吏数目,这样就可以大大减轻国家负担,百姓不也就可以从中受益了吗?”

见张叔夜听了他的话之后似乎要陷入沉思,宋江赶忙再次转换话题,毕竟刚才这些事情关乎国计民生,不是一下子能理顺清楚的。他问张叔夜可有威盛军的最新消息。张叔夜告诉他,昨日午时有威盛军后营大将朱武率一队辎重兵路过杭州城外向南去了,宋江一听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可是他不知道的情况——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自己的兄弟,了解军中情况了。既然如此就不必再在这里与这位书生同乡掉书包了,他当即表示要立刻动身去追赶这支部队一起南下。张叔夜用理解的眼光看了宋江一眼,点点头:“宋将军还是在军中为好。既如此学生也就不留将军用饭了,将军请便就是。”

宋江出了衙门,回头看了一下,跟身边的孔亮开玩笑说:“咱们花出去的几万贯银子居然换不来他的一顿饭,呵呵。”不理会孔亮是否听懂了他的话,宋江翻身上马,把手一挥:“快些走,要追上朱武的队伍。”听说前面不远就有自家的人马,小伙子们比宋江更加兴奋,无需多言,一行人打马扬鞭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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