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阔凭鱼跃- 第112部分

张所对这三个威盛军将领很客气，先让他们不必拘礼，坐下讲话，又对威盛军来援之快表示褒扬，声言自己对他们充满了期盼，希望他们能一鼓作气，奋勇攻克昱岭关。他作为这里的主帅，必不会吝惜举荐，定会将他们的报国尽忠之举奏报朝廷，为他们邀功请赏。

田虎是这支威盛军的负责人，他连忙跟同伴们递个眼色，三人一起躬身拜谢张大帅的栽培。朱仝也是久经世面的人，对于张所的和善举动表示了由衷的感激。厅堂之内一团和气，张所的脸上也浮现出心满意足之色。倒是邓子雄按捺不住率直的性子，站起来抱拳拱手，请张所抓紧介绍一下前方的战局和威盛军下一步的任务。

张所冲他笑了笑，从刚才一见面的寒暄中已经知道此人是京师禁军的出身，本还有些奇怪他如何与那帮降将们相处的良好，此时听他的言语已明白这是个直脾气的汉子。张所告诉他们三人，前方颇有些棘手，主要是昱岭关的地形太难以攻取了。如果没有大量的远程火炮压阵，就是有再多的兵力，再勇猛的战将也无处发挥。

邓子雄快人快语：“大帅请放心，俺们带来了十多尊火炮，今天晚上就到了，明天就可以运上山，定会轰得那些山贼血肉横飞！”张所显得很开心，大笑着叫来自己的中军和辎重官，让他们立刻去安排威盛军的宿营地，并在今晚设摆酒席，赏给来增援的将士们一些酒肉，以壮行色。

待几人拜谢离去，张所马上传来自己的膀臂、右厢兵马总管东方越以及一些亲信幕僚，商议如何使用这支威盛军。众人七嘴八舌的商量一番，很快达成了共识，认为最好是让威盛军去换下陈时的人马，与庞万春死拼硬碰：胜了则是淮南军的功劳为主，不胜也可避免自家人马损失过大。

打定主意之后，张所面带微笑地挥退众人，自己在厅堂中来回踱步，思量下一步的行动，不经意间却发现新提拔的那个都头曾千里正站在门口伺候，脸上却尽是忿恨之情。张所猛然想起，此人与梁山众人有着血海深仇，毁家灭门之恨，心中自然明白他此刻心里的感受，转而琢磨起如何用好此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威盛军初到险关

第二天一早，休息了一夜的威盛军精神抖擞地开赴昱岭关，不到午时便望见前面好大的山势。邓子雄摇了摇头：“好山势，好威风！”雷横闻听撇撇嘴：“连棵树都没有，有什么好的。”程通也插话：“你没去过山西。这山算不得威风。”这些天来，邓子雄跟这几位混得很熟，见没人赞同自己的话也不生气：“两个疯子！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讲什么树啊花的。”朱仝也凑过来说：“都别跟邓将军浑搅了，还是好好看看地形，等会儿就要开始攻山了。”几人扭过头去看田虎，田虎是这支威盛军的临时总头目，骑在马上表情凝重一言不发。几个人都知道他肩上压力很大，怕再惹他不高兴，便都收了笑闹。

队伍行到山脚下，陈时早派人前来迎接。陪着威盛军前来换防的张所幕僚上前给双方引荐，陈时冲着田虎等人把脸一扬：“你们就是宗泽元帅派来的援军？呵呵，本将军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们各自小心就是。如几日之后还留着性命，我再来替换你们。”说完根本不理会田虎他们诧异的目光，径自与那幕僚办了关防手续，领兵撤往横店，所幸的是陈时的手下将原来的那几门火炮和撞车之类的攻城器械留了下来。

威盛军众人没料到扬州军的人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全然不像是昨晚张所那样的热情，其中邓子雄最气不过，不顾众人的拦阻，一个人骑着马追上陈时，想理论一番。没料到他还开口，就被陈时身边的一个军指挥副使认出来。原来那个人是邓子雄在京中的一位拜弟，他把邓子雄拉到一旁叙旧起来。

邓子雄问他为何陈时对他们如此冷淡，什么事情也不交待。那军官悄悄地把这些日子以来攻山不顺的情况简要告诉邓子雄，见邓子雄转而一脸难色，那军官出于好意，叫来手下一名都头，让他带着手下的五十名军卒暂时跟随邓子雄，两天之后再归队也不迟。他暗暗告诉邓子雄，攻山的事情可以询问那都头。邓子雄大喜过望，拉住拜弟谢个不停。田虎他们见邓子雄只身气冲冲地去，却是一脸喜色地返回，身后还跟了几十官兵，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是朱仝第一个迎上去主动询问，方才知道其中原委。

威盛军把营盘在山下扎好，当天并没有上山进攻，而是全营统领以上军官齐聚田虎的营帐，听那都头讲述前些日子攻打东山一关的详细情况。待那都头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把陈时前后十几次攻山不成，反而折损一千五百人的前车之鉴讲述之后，田虎示意朱仝让那个都头回去休息，帐中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人说话。

还是邓子雄第一个绷不住了：“怪不得给老子丢脸子看，原来是心里窝着火啊！真够窝囊废的，死了那么多人居然一个关口也没有拿下来！”来自山西义军的程通一改往日的急脾气，咬文嚼字的说：“这个山的确有些邪门，虽然没有到山上去看，但在山脚也可以窥出不寻常。要想攻上去，还真要费一番思量。”丧门神鲍旭说：“要不我明天先带人去试一下，看看是庞万春的确厉害，还是扬州军太没用了。”田虎点点头：“不管怎样也要自己尝试一下才知道。”朱仝叹了口气说：“可惜轰天雷还没回来。”雷横白了他一眼：“凌振不在，俺就不会用炮了？咱家的炮比他们那些都厉害！”田虎说：“是啊，明天一早，先占住一关前的地盘，然后把炮拉上去轰他一气！”

站在山上，东山一关的大越军守将胡遇先和雷华早就发现了威盛军的到来，又见在关门外折腾了多日的扬州军陈时已经带人撤走，料定是两支部队要交接攻山的任务了。胡遇先提出，不能让新到的宋军顺顺当当的上来攻山，雷华算算手下已有一千五六百人，把守关城绰绰有余，便同意在从山脚到一关的山路上给威盛军找些麻烦。是夜，雷华带了三百多人悄悄地埋伏在几处上山的险要之处。

次日清晨就听威盛军营中号角连天，放眼望去旗幡招展，一队队大宋军兵在将领的指挥下向上山的官道开进，看来要上山的足有四五千人。雷华轻蔑的摇摇头：“都说威盛军是原来的梁山人马，如何如何的骁勇善战。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连山上能容纳多少人都没有搞清楚，就胆敢列队上山？”

眼瞅着宋军按四五百人为一营，慢腾腾的沿着官道向山上走，半天也没走到雷华他们埋伏的地方。雷华正暗自着急，忽见一个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下山来，低声禀报说：“胡大人让我来报告将军，在你们侧面有不少宋兵正包抄而来，让你们赶紧撤回关口！”雷华猛地吃了一惊，没想到威盛军一上来就要玩阴的！他不敢迟疑，马上集合人马撤出预伏的阵地，退往山上。

见他们撤退，正准备从侧面包抄的威盛军呐喊着追了过来，原本在山路上慢腾腾的宋军也一下子加快了速度，企图在雷华之前到达关口。还好雷华让手下在夜里到官道上挖了些陷坑，绊倒了几个宋军，使得追兵的步伐慢了一些。雷华满头大汗地跑回一关，连忙让军兵将关门固定住，自己沿了马道向关墙上走，边走边骂：“娘希匹的威盛军，比猴子还精，险些从背后捅老子一刀。”

正在关上张望的胡遇先听到雷华的咒骂，忍不住笑了起来：“偷鸡不成险些蚀把米，再跑慢些就该让人家踢你的屁股了！”说着把手一指：“看看，宋兵已经上来了！”雷华探头一看：可不是，别看那些宋军身披铠甲，手持铁盾，但跑得并不比自己慢多少，现已有上百人登上关前的平地，正在头领的指挥下列队抢zhan有利位置，后面的人仍在陆续不停地上来。胡遇先见对方转眼间已经有了上千人，便想让关墙上的两门火炮搞一个偷袭，眼看一场恶战就在眼前。

第二百一十五章　首战送来下马威

昱岭关东山一关的大越军守将胡遇先见威盛军初来乍到，大队人马聚集关门之前，似乎要就此前来攻打，为着挫敌锐气，便想要用火炮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他低声吩咐炮手把炮口对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待聚上来的宋军再向前推进到炮火的最佳射程就开火。

出乎他的预料，不但排在前面的宋军个个将身体躲在铁盾后面，而且向前进到一定的位置就不再前进了，仿佛知道再往前走几步就会有巨大的风险一般。胡遇先失望地叹了口气，自己身边这两门火炮的性能不太好，城下宋军的火炮能打到城上来，自己居高临下却威胁不到人家的火炮阵地。

眼看着对面宋军前进到炮火有效杀伤的范围边缘却机敏地止步，他只能耐着性子让炮手们等待——现在发炮效果肯定不好。适才被他讥笑的雷华不失时机地反击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小心尔的性命。哈哈哈！”他指给胡遇先看，在宋军队伍中有几个将官围在一个都头模样的人身边，那都头指手划脚大叫大喊，奇怪的是那些官职远比他高的将领却言听计从，不断用旗号和战鼓指挥着部队列好阵势。胡遇先无奈的苦笑：“人家早有防备，还有个知道深浅的老渔夫，呵呵，算了吧，还是看他们下面怎么演戏。”

却见刚从山下上来的一队宋军旗幡招展，上白面五颜六色的旗子让人眼花缭乱。队伍搞不清为何走得很慢，而更多的宋军或立于山坡上，或一队一队地停在山道边，还有些刚上来不久的又转身下山了。胡遇先和雷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他的大越军将士更是议论纷纷，关墙上一片嘁嘁喳喳。

仿佛要与关上守军相配合，关门外空地上的宋兵也开始出花样：一会儿是排成队列的士卒分成几个部分轮番喊杀，舞刀舞枪作要上前冲杀的样子，只是脚下并不挪动半分，空让此起彼伏的喊声震天动地；一会儿又是队伍依照鼓号指挥，忽变成一个个圆阵，忽变成一个“六门金锁阵”，让关墙上的大越军将士大开眼界。

还是阅历最广的副将胡遇先暗叫不妙，心知宋军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好心为你表演阵法。可究竟是乱军之计，还是要掩饰些什么呢？他不安地四下打量，除了刚才上来的那队旗兵在宋军阵势的最后面排成三排横阵之外，却没有看到何处有猫腻。他扔下与士卒一起只顾观看宋军“表演”的雷华，不安的走到关墙北面的石崖上四下瞭望，却也没有发现担忧中的从两侧偷袭的宋军。

不过正是胡遇先的高度警惕让他逃过一劫：就在他满腹狐疑的准备再回到关墙去的时候，就听到宋军阵中响起清脆的锣声，原本在那里花样百出的上千宋军忽地一下子全部伏倒在地。而最后面的那百多面旗帜也同时放倒，十几门火炮一齐喷出红光！站在关墙上被宋军搞得迷迷糊糊的大越军正抻着脖子翘着脚向垛口外张望，被这铺天盖地的炮火大量的杀伤，瞬间就有上百人伤亡！其余的人也被突如其来的剧变震惊了，对于那些在硝烟中一跃而起、直奔关下的宋军似乎毫无反应，不知所措！

胡遇先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他一面往关墙飞奔，一面冲着那些兀自发呆的士卒们喊：“敌人上来了，快放箭，放滚木！”那些侥幸没有被炮火击中的宋军如梦方醒，惊慌失措地向下射箭扔石头。而早有预谋的威盛军已有条不紊地组成一排排整齐的弓弩队，迅速地将那些敢于从垛口后面探出身子的守军一一射倒，而他们身前则由盾牌手替他们挡去大部分射来的箭矢。没有使用长长的云梯，威盛军的步兵们十几个、几十个一堆，快速在关墙下开始叠罗汉，转眼间已有人迫近了两丈多高的关墙顶端！

胡遇先几个大步冲到关墙上，抄起一把朴刀迅速将一名即将攀上垛口的宋兵砍下墙去，又在尚自蹲在墙里抱头哆嗦的守兵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快给老子起来，杀敌！”几十名主动跟在他后面从石崖上下来支援的大与君士卒也迅速扑到墙边，奋不顾身地封住宋军登城的垛口，让即将失守的关墙保留在己方的控制之下。一名中了炮伤的大越军炮手从血泊中挣扎起来，咬着牙关点燃火炮的引信，“轰”的一声打在关外弓弩手的队伍中！虽然只有打死打伤不到十人，但让守军的士气为之一振！

此刻在关内营房中轮班休息的守军也增援上来，关墙上终于又站满了人。本来对于这一次怪招袭关充满了期盼的插翅虎雷横终于摇了摇头：不能再强攻了，否则伤亡会直线上升。他征求了一下身边程通的意见，下令鸣金收兵。正在搭人梯爬城的步兵们迅速地退后，从盾牌手和弓箭手特意留出的横阵间隙中退往后阵。而弓箭手坚持着瞄着关墙上的人放箭，直到所有的步兵将伤员和己方阵亡者的尸体都带回本阵，才三步一退地向后退到对方火炮射程之外。

这一战，攻方亡二十七人，伤四十五人，而守方死伤高达二百余人。

方杰和庞万春一起在关城的东门上心惊肉跳的观看了这一幕。在下令东山二关的守军派出一半去增援一关之后，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无言。还是庞万春打破了沉默：“请千岁在此镇守，我去东山。”方杰一把按住对方的肩膀：“不！论上阵厮杀，我自信比你略胜一筹；论对昱岭关的整体指挥，你远比我熟悉在行。你留下，我去东山。这算是上谕吧！”庞万春望着方杰诚恳的眼睛，没有再做争执，只是叮嘱道：“再从关城带下去五百人。要注意两侧的防守，这次来者不善。”方杰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那你身边只有一千五百人了。够用吗？”庞万春略有迟疑，但很快就坚定的回答：“没问题！千岁若去东山，我的敬礼可以主要放在西山方面，应该够用了吧。”待方杰带着人下去了之后，庞万春又拨出三百人补给在东山二关把守的妹妹庞娇妹，又让人带话给她，让她多留意一关外围的山坡，如有情况要及时去支援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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