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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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 第3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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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老扯这些没用的话!”程明振听出王二毛心里还藏着一丝遗憾,笑着说道。“是武家的那个女儿么?鹃子偷偷去看过她,非常不错。绝对是个大家闺秀,符合你的要求!”

“老子现在才不在乎什么大家闺秀。过了门后别给老子添乱,对老子的娘好一点,也就够了!”王二毛对这门亲事也很满意,但嘴上依旧装得很硬气。“若是做不得饭,也弄不得针线,老子就一巴掌给她打回家去……。”

“行,行,你有本事了,行不?”程名振气得直摇头,“还真摆开爵爷的谱了?仅仅是把老婆休掉哪够?还要派人打上门去,抄了老岳父的家,治他个养女不教,蓄意欺骗之罪才算!”

“嘿嘿,嘿嘿!”王二毛咧着嘴傻乐,“那样以后就没人敢把女儿嫁给我了。算了,老婆不休,再纳十个八个妾就行了!”

哥两个正有一句没一句地信口胡说,门房前来通禀,说上党郡丞崔商前来拜访。对于这个没什么真本领,却老于世故的官场油子,程名振始终存着一点戒备,想了想,低声命令:“请他到客厅奉茶吧,我马上就过去!”

“是,大人!”门房答应一声,转身去安排了。程名振送走了王二毛,换了身官场上穿的便服,前去会客。宾主刚寒暄完毕,崔商立刻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地问道:“卑职听说,侯爷与魏公李密师出同门,是么?”

程名振想了想,轻轻点头。“也许是吧。我入门晚,拜师当天,曾经听恩师提起过一嘴,好像觉得师门非常不幸。但具体如何,我也不太清楚!”

“那厮阴狠狡诈,的确有辱师门!”崔商听程名振的话里对李密没有丝毫好感,立刻换了一幅口气说道。“但那厮已经归顺大唐了。还被封了邢国公。我还听说,皇上准备把自己的表妹下嫁给他。”

“哦!”程名振轻轻回应了一声,对这个消息没显出太多兴趣。事实上,他对李密也谈不上什么仇恨,对方当年试图加害过他,但没有成功。如今偌大个瓦岗寨被对方玩得土崩瓦解了,报应已经足够,自己犯不着再去踩他一脚。

“他,他最近好像要去京师谢恩。”见程名振始终不冷不热,崔商说话渐渐开始拘束,“在,在下以为程,程将军想知道他的行踪呢,才,才眼巴巴地跑了过来!”

“我知道他行踪干什么?”程名振笑着反问。但随即意识到这是崔家在向自己示好。最近一段时间,河北众富豪一直在努力拉拢他,示好花样不断翻新,已经让他感觉有些不耐烦了。对方所看重的,无非是他现在头上那顶开国侯的封爵,期待日后他他飞黄腾达时,能有所回报。但作为一个曾经受尽豪门欺凌的人,程名振很难真心接受对方的好意。

“那,那个……。”崔商一下子结巴起来,半天说不出句完整的话。作为族中翘楚,他的心机绝对够深。但碰上程名振这种油盐不进的,则总是有股浑身上下的劲没处使的感觉。

“不过还是谢谢你跑来告诉我!”程名振想了想,继续说道。“但我不准备招待他了。人家一个国公,我只是个县侯,彼此之间地位差距太大,高攀不起。如果崔郡丞想跟他见一面,也不是什么难事。河内是王君廓的地盘。最近前方战事不紧,念在过去交情上,王将军少不得会回去见李密一面!”

“我,我是说……”崔商憋了一脑门子汗,站起身,红着脸道。“我以为将军跟他有过节呢,所以才跑来知会一声。既然将军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我就不多啰嗦了。天色太晚了,请容我先行告退!”

“我来送送崔大人!”程名振笑着起身,很礼貌地将崔商送出门外。待客人的身影在淡淡的夜幕中消失后,他摇摇头,大步走回了自己的宅院。

李密归唐了。要从河内郡路过。崔商知道消息,特地赶来通知自己。这一切背后隐藏着什么?忽然,眼神微微一冷,他把手伸向了腰间。

腰间,往日经常挂着刀的位置是个双鱼袋。那是大唐显贵的标记,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个江湖人。 

  第四章 恩仇 (七 下)

距离王二毛成亲的日子还有大半个月,整个上党郡却已经热闹了起来。军官、士卒、官吏、乡绅,凡是能跟婚嫁双方拐着弯儿搭上关系的,无不提前送上一份厚礼,然后坐在家中,眼巴巴地盼着请柬的到来。

不是大伙趋炎附势,如此门当户对的婚姻太少见了,短时间内,整个上党郡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家去。男的一方,新郎是开国子爵,朝廷实授的从三品将军。跟洺州营大总管程小侯爷是从小玩到大的把兄弟,见了太守大人都可以不予理睬的少年才俊。这样的人,放到哪朝哪代,都是难得的金龟婿。

论及家世来,女方的背景好像就差了一些,仅仅是户规模较大的木器商人而已。但整个河东谁不知道,卖木材的武家当年曾经冒着倾家荡产的风险资助了大唐皇帝!如今的工部尚书,应国公武士矱,便为武家当年投资的红利是也。背靠着这样一座大靠山,生意场上,谁敢再与武家争锋?有武家暗中出力照看,新郎官日后想不飞黄腾达有可能么?所欠的只是一点点时间和适当的机会罢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样的完美。唯一有些缺憾的是,上党郡实在太偏僻了,一干操办婚事所需要的装饰点缀物品,都显得非常不上档次。不过这也难不住洺州营的众位弟兄,跟上头随便打了个招呼,新郎倌就跟自己的一帮好友飞马奔向了南方,非要赶在婚礼之前从长平郡的大集市将所需之物置办回来。

“胡闹,不过一个小小的三品将军,还不是府兵嫡系。这样做也太张扬了!”也有人肚子里犯酸,端起一杯淡酒,望着街心处刚刚修好的大宅院小声嘀咕。

跟他在一个桌上喝酒闲聊的人听见,立刻冷了脸色数落:“兄台不是嫉妒人家了吧。凭着手中的刀,从一无所有硬砍到开国子爵的高位,这番好运,放在谁身上不是张扬的本钱?我要是小王将军,我也要由着性子折腾。让当年欺负我的人看看,爷爷终究不是池中之物!”

“那也不能太过分了。皇上春天时刚刚说过,要戒奢戒逸的!”被人一句话说穿了心事,犯酸者红着脸给自己找台阶下。“他们身为大唐的官员,就要给百姓做出表率!”

“皇上的那话,说的是别人。”另一名酒客笑着插嘴。“有功将士肯定不在此列之内的。不信,你们没瞧见么?连程小侯爷都跟着去了。要说,他可是一个有名的持重人儿!”

提到程名振,大伙就都没话说了。身为二十几岁的少年英杰,他身上却有着与年龄毫不相称的谨慎和老成。搬迁到河东才不过一年多,地方官员和士绅已经对此深有体会。大伙嘴上不明说,心里边却早下了定论。那就是,什么事情程将军开始做了,肯定不会再有什么风险。大伙迈步跟上去,保准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是这回,众人却大错特错了。就在上党郡的官员、士绅对王家的婚礼准备指指点点的时候,程名振和王二毛两个已经带着一班弟兄穿过了王屋山,径直抄向济源城下。

一干人放着华丽的武将袍服不穿,全做回了行脚商人打扮。但长年征战练就的暴戾之气却毫无遮挡地从身体上散发开来,令难得遇到的商贩同行放下货物,鸟兽般四散逃去。

“***,逃什么逃,老子脸上又没写着一个匪字!”王飞的自尊心受了打击,用马鞭向树上抽了几下,恨恨地骂道。

“就你那身板儿,把脸蒙起来,也能吓得人腿软!”张瑾摇摇头,笑着打趣。平安的日子过得久了,仇恨一点点在他心中流逝。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许多,就像大病初愈一般。

“还说我呢,前天在市集上,不知道是谁吓哭了别人的孩子!”王飞撇撇嘴,反唇相讥。

“老子是见那孩子太调皮,替他娘收拾了他一下!”张瑾被笑得满脸通红,直着脖子辩解。

“呵呵,是替人家孩子他娘抱打不平啊!”蒋百龄接过话头,拖长了声音道,“看不出,张大哥还有这爱好,专替别人家孩子他娘出头!”

“哈哈哈哈”闻听此言,众人哄堂大笑。笑声穿透林梢,带来一缕缕阳光。没有战争的日子,紧绷着的脸也被春风吹软。

笑了一会儿,程名振叫过黄牙鲍,低声问道:“老鲍,是这条路么?你可有把握?”

“没错,教头你就放心吧!”黄牙鲍拍拍胸口,非常自信地回应,“头前探听消息的弟兄,三天前就盯上了他。除非他不往京师去,否则,这座小山就是必经之路!”

“不会看错人吧?”王二毛想了想,低声确认。

“肯定不会!”黄牙鲍胸有成竹,“像那厮般嚣张的,全大唐也找不出第二个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邢国公似的,走哪都打着仪仗!”

“就好,咱们先转到小山坡后面,居高临下地等!”程名振点点头,用马鞭指向不远处的土丘,“吃点儿干粮,把牲口也都喂好!”

众人点头称是,打马转到土丘后去了。王二毛紧跟数步,低声问道:“值得么?为了这么一个废物?一旦让朝廷得到消息,可又是一堆麻烦!”

“不一定非要截杀他!”程名振摇头否认,“当然,能了结掉他最好。也算我报答了**的教诲之恩。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如果有人想对李密不利的话,在这一带下手最好不过了。已经到了河内郡与绛郡的边界,王君廓管不到这里,出了事儿,可以完全推到王屋山的盗匪身上!”

这才是他偷偷潜入河内郡的原因。崔商当日的暗示,就像一层薄雾包裹在他眼前。也许轻轻伸一下手,这层雾气也许就被拨散了。但不打散这层雾,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王屋山哪还有盗匪,早就跟着李家去打天下了!”王二毛笑了笑,低声说道。 

  第四章 恩仇 (八 上)

当年唐公起兵反隋,郡主李婉儿在王屋山振臂一呼,立刻招募了十余万绿林豪杰加入她的战旗下。可经历两年恶战之后,这群豪杰死的死,残的残,几乎没有一人分享到大唐的荣耀。境遇之差,甚至连李渊本人都看不过去了。几番试图追封那些有功者,但几番都因为长孙顺德、萧瑀重臣的联手阻挠儿作罢。后者之所以抵制王屋山众豪杰的原因很简单,仅仅是觉得对方出身草莽,不配与自己同列朝堂而已。可就这么一条上不得台面的理由,却由上至下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令李渊不得不有所顾忌。

相比之下,洺州众将的结局就算非常幸运了。毕竟如今大唐国的根基已经相对稳定,李渊不必再像立国之初那样小心翼翼地看那些老关陇世家的脸色。可每当聊到想到这些话题,大伙心中依旧会涌起一股无力感。就好像被一块石头压在胸口处般,沉甸甸的无法顺畅呼吸。

正唏嘘间,忽见黄牙鲍猫着个腰,贴紧土丘的边缘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低声喊道,“教头,教头,起风了,起风了。鸟惊林动!”

“在哪?”好长时间没说江湖黑话,程名振楞了一下才勉强反应了过来。

“对面的丘陵后,距官道二百步左右!”黄牙鲍用手贴着地皮向丘陵前的官道指了指,急切地汇报。

有人发觉咱们试图劫杀李密了?程名振和王二毛互相看了看,眉头紧皱。谁这么好的本事?还是派出去的斥候走漏了风声?

“准备迎战!”兄弟二人配合多年,目光稍稍一碰就做出了决定。只见他们两个同时放开坐骑,抽出兵器,贴着地皮一阵小跑。转眼间来到土丘最高处,躲在一块突兀的岩石后向外张望。只见对面土丘顶,有几个身影迅速移动,显然,对方也迅速做出了做战斗准备。

王飞、张瑾等人也迅速跑来,与程名振等人聚集成一个小型三角形攻击阵列。还没等大伙做出下一步行动,耳畔突然有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响,“的的,的的,的的……。”,声声敲在人的心口。

“坏了,被人围了。对面家伙志在诱敌,侧面才是真正的杀招!”程名振眉毛倒竖,汗水一下就从额角涌了出来。“弓箭手到那块大石头后,其他人,变圆阵围住弓箭手!先打掉对方的气焰,然后,大伙立刻上马向北突围!”

“诺!”众人齐声答应,迅速改变队形。毕竟都是刀头上打了多年滚的老江湖,面临危险,动作一点都没慌乱,转眼间,已经围好了一个圆阵,将弓箭手和主将团团包围在核心。

“把我放出去,点子扎手。你们的武艺还不如我呢!”程名振低声抗议,奋力推搡挡在身前的弟兄。

“若是失了你,叫我等如何向弟兄们交代?”张瑾、蒋百龄和王飞三人死死卡住了他,无论如何不肯让开出阵的缝隙。

只有王二毛不十分紧张,站在阵中,皱着眉头小声嘀咕,“这人?不会吧,怎么会是他?大伙不要慌,先看看情况再说”

“谁?”程名振低声询问,“你认识么?”

“不清楚,有点像,但又不太像!”王二毛轻轻摇头,语言很是含混。

还没等他看得再仔细些,敌军骑兵已经迂回至百步之内。带队的是名疤瘌脸汉子,看起来非常魁梧,只是背驼得太厉害了些,令形象显得有些猥琐。只见他带住坐骑,将长槊举了举,表示自己没有恶意。然后将长槊奋力向地面上一插,“轰”地一声,槊锋入地三尺有余,“太行山的兄弟借这几个土坡做买卖,对面是哪路豪杰,能否请当家的出面一叙?”

“太行山里可没你这样的好汉!”王二毛嘀咕一声,迈步就往外走。程名振在背后一把扳住了他的肩膀,抢身出阵,手搭在刀柄上向上拱了拱,朗声说道:“抱犊寨的兄弟路过此处,不知道太行山的朋友已经铺开了场子。得罪之处,请当家人勿怪!”

“你是抱犊寨的?”对面的疤瘌脸驼背壮汉眉头一皱,双目中寒光四射,“不知道跟孙老当家怎么个称呼?”

“抱犊寨三十六峰,素来是互不统属。朱某福薄,未曾听过孙老当家的教诲!”程名振笑了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所谓孙老当家,本来就是对面壮汉随便编出来的一个名字。如果程名振说自己跟孙老当家有关系,才真正上了对方的套。见语言中没挑出半分纰漏来,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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