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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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艳一枪-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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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女。

织女中箭。

落下。

天衣居士一掠身、一把抱住了她。

烛火幌漾。

织女一张老脸布满了海衣般的皱纹。

织女别过睑去,她不想让天衣居士看见她的睑。

她胸上栽了一箭。

心已中箭。

天衣居士第一句就问:「你为甚麽要来」织女没有回答。

她撷下的的的发琶。

/那是当年他送给她的簪。

发髻上科了两个字。

是当年的他刻上去的。

刻下去之後才送给当年的她。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一刻已不用言语。天衣居士都明白了。

/他是爱她的。

/她也是爱他的。

所以他有难,她就来了。可是她却中了元十叁限的箭。这一箭,伤了织女,也伤盖了天衣居士的心。一个女子只要她爱上一个人,纵使她再恨这个人,她也仍是爱这个人的。天衣居士进入京城支援诸葛先生的事,天下皆知。九十叁限截击天衣居士的事,也人所共知。

「神针婆婆」门人众多,没有理由会不知道。所以织女亲来助天衣居士。想不到她还没出手,已着了元十叁限的一箭,还误破了天衣居士布下的阵。天衣居士猛抬头,向天十叁限道:「你好狠/」

「我们是敌人:」元十叁限借来达摩的脸,看不出忠奸,只见癫态旺意,「敌人应以一切手段打击敌人,我知道织女还有诸葛小花这帮人,一旦得悉你有难都会赶来助你,我射杀他们任何一个,便足可伤透你的心,伤心的敌人便布不了伤我元十叁限的阵|。」

天衣居士的胡子忽尔纷纷落了下来。

/也不知伤心使他如此,还是愤恨使他这样?「你可以杀了我,但放了他们吗?」天衣居士下了决心似的问,「你放了织女,还有他们,我任由你动手。」

「这已是终局了。」元十叁限冷峻地道,「已取得胜利的人从不在终局时谈判,何况,你既已与我一战,这儿看到我放箭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

天衣居士忽俯首紧握织女的手说:「甚实,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织女流泪。

晶莹的泪滑过的再也不是丝织般的脸孔。

而是皱和纹交织的脸庞。

「我知道。」

她说。

「可是你以前却避不见我。」

「因为我误会了你。」

「但你现在又怎麽知道我没有对不起过你」「因为你刚才说了,」织女也握住天衣居士的手,「而且我一看见你,就没有怀疑,没有了恨意,就相信你了。」

「中了心口的箭,还疼吗?」天衣居士痛苦得像在代她痛楚,专注地道,「没想到我们的终局,到头来还是和好如初。你要活下去,好吗」这句话,本来似没有必要问。

可是天衣居士却问了,而且还在徵询织女的同意。

织女握紧了他的手,摇头。

天衣居士满目深情的,摇苜。

织女终於点头。

一点头,她的泪,也滑落下来,沾湿了他的虎口。

他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点头。

他们两人像交换了甚麽讯息。

只有他们两心才有的默契。

蝉声又起。

其声栖厉。

元十叁限突然有点心烦意燥,催问:「你们有完没完」「都快终局了,」天衣居士闲定的道,「你还是那末性急。」

这时候,外面不止传来蝉声,还是狗嗥。

是狗嗅,不是狼。

像一头寂寞的狗,对看寂寞,苍穹还有寂寞的皓月,做他的寂寞长嚎。

四十五局

一听到狗嗥之声,这回轮到元十三限的脸色陡变。

这使他想起他的家乡。

那其实只是个没有梦但不是没有睡眠的地方。这却使他自己也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出生在一个失去了睡眠的所在,是因为天衣居士正施“随求大法”影响了他的神智之故。他的神智一旦转弱,应会感觉到自己因长期没睡而倦乏了,以致心无斗志,天衣居士就是要他这样不战而沮。不过,元十三限的“忍辱神功”能忍大艰大难大辛大苦,夭衣居士的法力并不能使他不战而屈。不过,就算是施展“随求大法”,也得有所依据,元十三限的家乡确在“邮局”、那是一个没有梦的地方——不管在现实生活还是睡眠里,那儿的人都脚踏实地,不做梦,也不知道有梦。

只有元十三限是例外。

他有高壮的志气。

遥远的梦。

他要成为武林第一人。

——其实,他自负有才,要成为武林第一人后再成为翰林第一人,之后或订还要成为天下第一人。。。

有辉煌堂皇的梦,寸有堂皇辉煌的收获。

但他的梦太辉煌了。

所以他现在还没有达成他的梦。

——没达成第一个愿望,那就休提第二、三、四个愿望了。

愿望往往就像梯阶一样,跨不上第一级,也就登不了第二级,要是跳级,一旦摔下了,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说来,元寸三限所欠缺的,不是才气才力,而是反省的能力:要是他把第一个愿望变成了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他一早就是了,早就达到了,而且还成为顶尖里的顶尖,高手中的高手,简直可以喜出望外了。

知足常乐。

知不足才求进——但切勿老是不知足:这只害苦了自己。

但是,在元十三限家乡里确没有养狗,但吃的都是狗肉:在元十三限的寻觅里,也没有收获,因为当时年纪小的他,并没有找到任何一条狗。

有猫。

有猪。

有牛。

什么都有,连猴除、玉蟾都有,但就是没有一头活着的狗。

…………一找狗,对元十三限而言,是他童稚时的第一场(次)失败。

之后,他就一直有失败。

遇上失败。

这时际,正当他就可杀却这两个强敌之际,忽然,传来了狗吠的声音。

——来的是人,不是狗。

只是身法掠起一种急啸。

在听他来,却似犬只嗥月。

这声音不但深深的刺激着他,也深深的打击了他。

——这敌人竟在出现之前,已一击中的打在他的要害上。

来的是谁?

准可如此?

嗥声仍远。

远得失去了距高,所以也似极近。

发出这奇异声波的人,一定是想凭这啸声传达些什么、通知些什么、阻止些什么,所以人未到,嗥声先到。

它可远可近。

也不知远近。

但天衣居上和神针婆婆,相顾一眼,各自有了喜容。

“他来了!”

“收手吧,四师弟!”

“他来了就更好!我先杀你们,等他来了,连他一并杀了!别以为他来了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然后元十三限就动手。

这时他的形貌是疯狂的。

一个疯狂了的达摩。

一个疯狂了的人已够令人骇怕。

更何况是疯狂了的神。

垂死的神针婆婆却突然弹了起来。

她手上有一支小小的针。

但这一口针却发出了风雷之声:

风声雷声针声声声刺耳。

她迎向元十三限。

刺向元十三限。

杀向元十三限,以她的“密刺乱雨绣”、“风起云涌刺”“泼墨一苇织”

“写意粗石针”,截击元十三限。

她不是要杀元十三限。

(因为元十三限已几乎是一个“杀不死”的人。)

她只是要阻他一阻。

天衣居士这时正在做一件事。

他碰墙。

他以手、脚、头、身体任何部位去碰触寺墙。

他似乎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元十三限好像很畏忌这个。

他正全力阻止天衣居上碰墙的行动。

神针婆婆却出手阻止他的阻止。

这片刻间,各人所见殊异:

张炭所见:

他看见的是一场三人的格斗。

天衣居士一直在闪躲。

可是从来没有这样子的闪躲。

因为他的闪躲就是攻击。

神针婆婆反而是在防守。

显然她看来是攻势最凌厉。

其实她没有出击。

她的出袭都是在替天衣居士防守。

至于元十三限,张炭亲眼看到他竟化作两个人,一个是原来肉身的元十三限,一个是达摩金身的元十三限,分头去攻袭阻截天衣居士和神针婆婆。

张炭是这样看到的。

可是爱伤颇重的蔡水择是这样看到的。

夭衣居士飞来飞去。

神针婆婆成了一支针。

元十三限变成十几个人。

受伤奇重的蔡水择,要仔细辨别得出这数大高手之间的交手,已力有未逮。

不过比起清醒旁观的无梦女是这样看的:

元十三限是占尽了上风。

可是天衣居上和神针婆婆却很齐心。

元十三限对织女的针还是很有点忌讳。

而他最恐惧的恐怕还是天衣居上的布阵。

天衣居士的古怪行动显然是在布阵。

在布一种极其古怪的阵。

元十三限一定要去阻截这一阵。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处境尴尬:

今晚无论哪一方赢了,对自己的情形都不见得有利。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离开这战团。

——虽然她不想错过这恐怕七世三生部修不来的一场大决战!

无梦女在观战的时候,为自己这样计算。

但受伤更重的赵画四却只看到:

神衣十元上居天婆,

天针居三神限婆衣,

元衣婆神限针天三,

十限士婆三元衣天。

所有的人物都错乱了、分裂了、面目模糊且分不清楚,就像他赵画四自己那张脸一样。

老林禅师所看到的却是。

其实一切打斗都是假的。老林寺快要倜塌倒是真的。天衣居士那东撞一下、西碰一记,每一次都撞在这寺的死角处,所用的不是巨力,而是一冲巧劲,使得这寺快要倒下了。织女的风雷神针全力旨在遮掩这点。元十三限发动攻势也意在救这一座将要倒塌的寺。天衣居上这样做定必有深意,而且定必是迫不得已。

可是老和尚还是不忍心眼睁睁的看这座寺倒塌在他身前。

天衣居士却在此时、不知哪来的元气,对他们大喝了一声。

“走!”

不过老林大师、蔡水择和张炭都不想走。

——虽然他们也自知在这种顶级大战里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他们仍想帮忙。

仍要帮忙。

世上有一种人,只要一旦知晓朋友有事、有难,他就算帮不了手,但也关不愿只顾自身安危,撇下朋友不理。另一种人则恰好相反:朋友遇祸,他只怕沾上了身,走避不迭,走前还要倒打一耙,把责任推个精光,把罪咎全推给对方,反过来恶人先告状,摇身一变,从同生共死成了正义凛然大义灭亲。

所以“侠”、“盗”、二字,有时在江湖上是颇难分类的。

侠是帮人的,盗是害人的——但在这世上,常常发生着窃取、劫取、盗取他人金钱、财物、名誉、地位。权力、情感的事,而且还装成受欺凌者或替天行道的脚色:这种人却不知如何作算?侠?盗?伪君子还是真小人?

雷、张、蔡都不愿走。

无梦女却走了。

因为她没有理由不走。

这本来就不是她的战役。

她没有必要在这儿送死。

临走前她狠狠瞪了张炭一眼。

——都是这夹缠不清的男子!

她可不要再在这儿夹缠不清下去:看来,元十三限要制胜,应无大碍,但要杀掉天衣居上和神针婆婆,难免还得大费周章;加上天衣居士这边似正有高人赶援,只怕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她又何必在这几冒上这场浑水。

——还是走的好!

人生在世,生死与共的结果,往往就是死多干活。不怕死的人,得到的结果多是死得不明不白。

她可不想死。

她只为自己而活。

她不觉得有义务要陪人去死。

她不着这个。

她是无梦女。

她是女人。

——女人要是不高兴,大可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

她是这样认为的。

“你洞今天谁也走不了!”元十三限全身发出一种恶臭。他的战志愈强、出手愈猛,臭味愈是浓烈。“我要把你们一网打尽:一个也不放过!”

他仍在佛殿中央出手。

他一人敌住织女和天衣居士的合击。

佛殿足有二三十丈宽阔。

他不仅以一人之力缠住二人,连天衣居士“撞墙”的机会也逐渐减少了,甚至只要他在那几一举手,一投足,一打拳,一踢脚,远在另一边的雷阵雨、张炭和蔡水择都感觉到了排山倒海、难以抵挡的攻势翻涌而至。

他们得要奋力抵挡。

除了雷阵雨的“哀神指”功还可勉强招架之外,张炭和蔡水择已险象还生——幸有夭衣居士代为消解,也因而致使天衣居士飞身投墙的机会愈来愈少了。

元十三限就像有无限长的手臂和腿一般,他在远处发招发功,只要他的敌人无一下被他们打得凶险万分。

这时,犬嗥声更厉了。

同时,远处传来猫叫。

传自五处。

五种猫叫。

一如泣,一如诉,一似叫春,一似争食,一像咆哮。

元十三限有没有喜形于色,谁都不知道,因为他的容貌已和达摩先师合并在一起了。可是他双目却绽出于道妖异的金光,向赵画四叱道:“咄,局已布好,你快加入他们布的阵去!”

赵画四残喘着道:“可是,我的伤……”

元十三限雷霆似地喝了一声:“管你的伤!六合青龙,必杀诸葛!你的伤我能治,我还加你五成功力——”

他双手一招。

赵画四竟迎空而起。

元十三限双手一切,赵画四竟打横平飞在他身前,平空顿住,双足齐拢。

元十二限一手拍在赵画四双足脚底,再一掌击在他头顶百会穴上。

赵画四大叫了一声。

一下子,他如出押的猛虎:他身上的伤依然是伤,他的伤仍流着血,但他整个人,就像同时摄取了一头老虎一只豹子和一只兀鹰的神魄一般,全身都散发出一股慑人、迫人和足以杀人的力量来。

元十三限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极快,只不过片刻间已然完成,一边做还一连哺哺自语道:”我变]我变!我变变变变…!”

而且他依然对他的敌手发出攻势。

攻势凌厉全不稍减。

天衣居士却情急叱道:“老四,你这样强把内力逼人……会害杀他的!”

“你管得着?”元十三限猖狂笑道,“管你自己的吧!我现在已是半仙半神,人死、人活,就看我高兴!”

他凌厉的攻势配合着他凌厉的口气:

“你们都已在我的局里,一个也活不了!”

其实,在上天所布下的局里,谁又能永恒永远的活下去?

第四篇元十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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