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洪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宽慰道:“四哥和九弟河东招讨一役打得漂亮,小西山愣是将李金联军战成平手,兵锋一度直指太原!想来也叫人神往,这都是三叔教导有方。”
徐彰闻言,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可嘴里却说道:“他两个,算得甚么?尤其是老九,前几年还在徐家庄惹事生非,这两年到是懂事些,可还嫩得很。”
这叔侄两个正说着,忽见左军统制快步入内,一见徐彰徐洪都在,放缓脚步,一言不。徐彰一见,喝问道:“何事?”
“回,回少保”左军统制欲言又止,看向徐洪的,又道“卑职本是有事寻徐都统,不料快走几步,闯入帅帐,请少保恕罪。”
徐彰眉头一皱,帅帐何种地方,岂能擅闯?对方是左军统制,焉能不知军法无情?遂斥道:“且记得这顿军棍,去吧!”
徐洪也适时告退,方走出帅帐。就被那左军统制扯到一旁,连拜两拜。小声道:“徐都统,祸事了!”
徐洪眉角一挑,赶紧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左军统制越急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一直站在旁边那人上前对着徐洪一拜道:“小人是大名府军岳统制部下王贵,奉命前来拜见徐少保。”
徐洪看他一眼,问道:“何事?”
王贵几次欲言又止,直感难以启齿,此事对于徐家这样尽忠国事的将门来讲,实在,,
徐洪见他吞吞吐吐,心中不喜,冷声道:“有事就直说,如此拖泥带水,岂是行伍中人行风?”
王贵一躬身,无奈道:“先请都统息怒,容卑职细说。月初,高逆族弟高孝恭,引军八万犯大名。至夏津县,纵兵屠戮劫掠,但凡敢说姓徐的,或者被他人揭姓徐的。一律处死,”
语至此处,不敢继续,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徐洪反应。果见徐都统,须皆动,几缕红髯抖个不停,切齿道:“继续说!”
“后,后,后来,经卑鄙之徒指引,寻得徐家祖坟”王贵见徐洪脸色铁青,竟不敢再说下去。
徐洪已经猜到生了什么事情,强按住腾腾燃烧的怒火,咬牙道:“怎样?”
“高孝恭竟命士卒掘开坟茔。将穴中尸体拖出,鞭答三百,又挂于旗杆示众,而后挫骨扬灰”王贵说到这里,腔调都因颤抖而走了样。
徐洪眼前突然一黑,铁钟般的身形一阵猛烈摇晃,若不是那左军统制扶住,险些栽到在地!祖坟,是祖先遗骨安放之地,后人祭奠凭吊之所,一个家族,再也没有比祖坟更重要的东西!挖人祖坟,自古以
由!
“我与高逆誓不两立!”极度愤怒之下,徐洪目眦欲裂,面目狰狞。
恨不能立提虎狼之师,杀奔前线。亲手捉住那高耸恭,扒皮抽筋。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
“都统息怒节哀。”左军统制小心安慰道,“此事,可要报予少保知晓?”
徐洪心里猛然一震,连连摇头道:“不可!万万不可!少保抱病出征,如知此事,必有酒天之怒!记住。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若泄露半句。我要你项上人头!”
“是!卑职定当守口如瓶!”左军统制背后一凉,赶紧应声道。
二月下旬,徐彰军与高军前锋相遇。关胜所部力战,但终因众寡悬殊而失利。徐彰会同诸将分析认为。山东军兵少,而高军势夫,不可与之正面冲突,应该南下与大名府张所会师,再作计较。遂以徐洪所部断后,自领大军奔大名。
高孝恭探到消息,亲自引军来追。徐洪所部拼死反击,给蜂拥而来的高军当头一棒!徐洪本人剩悍异常,刀砍手格,连杀十数人,望见敌军中帅旗,知是高孝恭亲至。竟不顾危险,单枪匹马冲入乱军之中。大刀起处,衣甲平过,无人能挡!就算被部下强行抢了回来,徐洪仍旧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大骂不止!甚至连嘴唇都咬破了!部下实在不明白,素来以沉稳阴鸷著称的徐都统,怎么会如此愤怒,乃至疯狂?他们哪里知道,祖坟被掘,是对一个人,一个家族最大的侮辱!莫说徐洪。若是徐原、徐胜、徐卫兄弟知道此事”
第一卷第二百四十一章策反李植
足成军境内各地百姓现个异常情况,最浙军营管制躲”平素里还能时常外出的士卒都被禁足,甚至连卞练都减少了,莫不是在为大战作准备?朝廷准备收复两河了?他们哪里知道,虎捷乡军有一万多人的部队接到了都指挥使徐卫的军令。现在正处于战备状态。
三月下旬,坐镇昭德的马扩派人向徐卫报告,威胜军的李军部队,大部分撤往北方,据信目的地是太原。这说明,李植在集结部队。虽然现在还不能判定他想干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不会是像高世由那样想向义军动进攻。河东离陕西太近,他一动,同州定戎两处的徐家兄弟不会坐视不管。
到了四月初,整个陕西六路当中。就有陕华、廊延、环庆三路在奉何灌的命令集结部队,估计动员马步军五万以上。此外,泾原路的徐原也奉命备战,据此判断,何灌上官上任,是想将第一把火烧得旺一点。如果能一举收复河东,那么这个功劳甚至有可能让他位列“三公。”虽然在宋代,三公只是加官。
四月上旬,陕华路经略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曲端,因献策有功,宣抚司和制置司又考虑到陕华路临近河东。对河东局势最为了解,任命曲端为“权河东经制使。”置司华州。对于经制司的职权范围,公文中说得很清楚。委以钱粮重任,朝廷将会有“专款。拨付,用于资助河东义军,而且这个,钱是不经过“漕司”直接给付。如果只是财权也就罢了,可河东经制司还有一项职能与河东义军总管重叠,那就是如遇紧急情况,可以兵援助义军。甚至可以指挥义军。
在宋代,各部门之间职能重叠是一个突出而常见的问题。在“经制使”的任命问题上,据传宣抚使李纲和制置使何灌意见是有出入的,这可能也是曲端的职衔前面保留了一个。“权。字的原因。
“这叫什么事?河东局势谁有咱们了解?义军都奉九哥的号令,现在曲大帅兼个甚么经制使,那以后河东义军听谁的?上头这事太欠考虑了杨彦满肚子牢骚,表现得十分不满。
马泰手里抱着个头盔,一脸的油汗,世上点头道:“是不太妥当而且曲帅跟头军还有过节,怕是,”
徐卫一言不,来到屯积军械的营里逐个检查。他心里其实也有想法,朝廷开始重视义军,这自然是好事。跟女真人干仗,主要依靠正规禁军,这没有问题。但如果单纯靠军队,而不广泛动两河兵民很难说最后鹿死谁手。朝廷现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于抗金大局是有益的,可曲大帅对于义军的态度,让他有些担心。
受限于地位,他现在还无法直接了解宣抚司和制置司对于河东局势究竟拟定了什么样的策略,不过前些日子他曾经当面向李纲陈述了马扩的意见,应该会引起重视。杨彦还在那里一句接一句地埋怨,徐卫回身道:“这事以后不许再提,眼下进军河东是头等大事,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其余的,”
“报!”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大呼,数骑飞驰而来。几名虎捷骑卒拥着一人,那人徐卫认识,是马扩手下一员猛将,姓李名昆,三十出头。生得威武不凡,极得马扩倚重。常奔走于河东陕西之间。
那李废到了徐卫面前,翻身跳下马背,半跪抱拳道:小人李晨,拜见徐总管!”
“免了,说,可是河东出了变故?”徐卫赶紧问道。
李虽起身后,顾不得气顺吁吁,沉声道:“李逆在太原府和平定军东部集结大量部队,我家总管预料,他这是在为进攻真定作准备!”
太原府和平定军,都与高世由的老巢真定府接壤,但从平定军弃进真定,会遇到五个军塞,那都是从前河北官军驻扎的要塞,高世由盘踞真定,不可能不加以利用。如此一来。李植想要进攻真定,其主力一定会从太原边境出。这么说,李植将他的主力都集结在太原东部,那么辽州、纷州、威胜军这三地的防备必然就空虚了。
李植不顾河东南境的几十万义军。不惜放弃三镇重地,将兵力集结于太原。如果不是有非常之变,他不可能这样做。是不是金国国内已经定了高世由?所以他才出这手鱼死网破?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现在。就是策反李植的大好时机!因为从现在的局面看,无论李植进攻真定是否碍手,他最后的结果都好不到哪里去,女真人会怎么处置他,谁也说不准。如果此时能多一种选择,相信他会考虑的。
“徐总管,河东义师应该如何应付?各府各州的统兵官,都在期盼总管钧旨!”李葳见徐卫不言语,疾声问道。
徐卫略一思索,说道:“你回去之后,转达子充兄,按原定计作准备。如果招安能成,自然最好。一旦不顺,河东义军就要做好进占辽州、纷州、威胜军,对太原川忱二面合围!势的准备。同时,坏要兼顾河北,准备将桓披阶,试探女真人的反应。”
李晨闻言,竟颇为激动,舒出一口气道:“苦盼数栽,只为今朝!河东三十万义军,都欺许能在徐总管带领之下,光复故土!”
徐卫微微一笑,拍着他肩膀道:“休辞劳苦,立即返回昭德吧。”
“遵命!”李葳一声虎吼,对着徐卫再拜之后,飞快地爬上马背。绝尘而去。
杨彦朝他奔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摩拳擦掌道:“九哥,此番大干他一场!一举收复河东!”
徐卫摇了摇头:“现在还不到反攻的时机,此次出兵,主要任务是打击李植高世由两股势力,剪除女真人的爪牙,振奋两河兵民士气。”
“那”杨彦一怔,“几时才能光复两河,将金狗赶出国门去?”
“我还想直捣上京,夺回燕云十六州呢,这不是脑子想想就能成功的事情。一步一步来吧,只要我们每一步都走得稳当,会有那一天的。”徐卫目光深邃,极为严肃地说道。
隆兴元年的四月,整个北中国战争阴云密布。陕西、河东暗潮涌动。而河北则战成一团。徐彰的山东军与张所的河北军会师之后,一切军事布置皆遵徐彰之令。面对气势汹汹席卷而来的高孝恭大军,徐彰采取的策略是诱敌深入,实施合围。高孝恭的进军目标,毫无疑问是大名城。他可能不会在乎能击溃多少宋军,但一定会在意能否攻陷北京大名,“陷大名”是目前高世由所急需的。
徐彰抓住这一点,先以少量兵力逐步吸引高孝恭主力往大名城方向移动,而将徐洪韩世忠等人的主力,摆在了大名城南的马陵道口这一狭窄地带。左边是卫河,右边是运河。就在十几里外交汇,退无可退。这一仗,打的就是狭路相逢勇者胜!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止。东河北诸军将领都没料到,徐少保一把年纪,用兵还敢如此凶险!将领们多有畏战者,所幸,徐彰所任用的徐洪、韩世忠、岳飞等将,都是军中年轻一辈,正盼望斩将夺旗,建功立业。而韩世忠与岳飞二人,都与徐卫有交情,如今在徐彰麾下效力,自然分外用心。
就在河北大战一触即之际。河东局势也到了关键时刻。李纲何灌收到李植集结大军,准备铤而走险的消息后,斟酌再三,派出了级别很高的使臣,专门命令曲端挑选精兵强将护送,前往太原劝说李植改弦易辙,悬崖勒马。
游说李植的官员,口个作王庶,作过泾原路保定知县,种师道在世时看重他的才干,调任怀德军通判,现在的职务是陕西转运判官。也就是上次为了调查“河中府事件”京兆三司派员之一。
李植叛国投贼,作为使臣,是要冒很大的风险。王庶临行之前,已经作好了必死准备,因此并不拖延。但他有唯一一个要求,就是让徐卫的部队保护他,曲端虽然心中不悦,但还是同意了这个建议,让徐卫派出心腹悍将杜飞虎率数百敢死之士,打着虎捷旗号护送王判官前往太原。沿途,留守的李军几次前来骚扰,但见到徐卫的军旗,都不敢放肆,因此得以通行,直达太原。
太原府从前是五代十国时期。北汉的都城,赵光义攻灭北汉之后,对此地善加经营,用为军事重镇,历来都是两河三镇之一。但自宣和末年起,太原饱经战乱,两次被金军围城,破坏很大。李植叛国以后。以此为巢穴,才使“锦绣太原城”稍稍恢复了一些。听闻陕西派员至此,李植又惊又疑,虽然让王庶进了城,便并不会见,而是将宋使一行安排在太原城里一处寺庙中居住。并派兵严密监视。王庶几次请求见面,均遭拒绝。期间,更有李植部下带兵强冲寺庙,放言要斩杀南使。全靠杜飞虎率军保护,才化险为夷。
四月十六,圆月当空,王庶忧心如焚,几次难以入眠,遂披衣出了禅房,踱步至庭院之中。见房外卫士寸步不离,心中暗叹,徐九端得是一员能将,部下练如此有素。
正感叹时,忽听外头脚步声大作。有人高声喧哗着越来越近。摔门踢桌之声不绝于耳,王庶骇了一跳。猛然瞧见火光大盛,正惊疑不定时。忽见院中黑暗之处,各各闪出人影。皆执兵器堵了入口之处。那楼上墙上,没来由地冒出不少人,端着弓弩都瞄向门口。这还没完,只听得铿锵作响,铁器碰撞,杜飞虎带着大队人马列立禅院入口,严阵以待。
两名卫士冲上前来,其中一人小声道:“请大人回屋暂避。”
王庶那阵惊骇劲一过去,将牙一咬,沉声道:“我有你等护卫,又有陕西六路大军为后盾,何惧之有?李逆叛国投贼,我今奉命而来,代表的是李宣抚,是朝廷,为何要缩缩尾?”语毕,大步朝门口走去。
卫士们一愣,没想到这位王判官身为文臣”
熊熊火光,将杜飞虎手中拔枕刀映照得雪亮,削瘦地脸庞上满是坚毅的神情,一双内陷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跑步而来的人马。
只见明刀执枪的李军士兵,簇拥着一员战将而来。那人约有二十多岁模样,生得颇为肥壮,满脸暴戾之气,便是不怒,一双眼睛也圆瞪着。此人便是李植次子,李猛,人称小张飞。
到禅院之前,见杜飞虎堵住门口,李猛叫嚣道:“闪开!挡路者死!”
杜飞虎将刀一招,将门口堵得水泄不通的虎捷将士们整齐划一地将手中兵器朝前,齐声大喝!虽只百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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