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步、三百五十步、三百步!
“弓弩上弦!饱车预备!”独眼虎的吼声响遍西城!
整齐一的动作,数千弓手开弓搭箭,弓弦在他们用力扯动之下出吱嘎的响声。那一支支锋利地箭头。正捕捉着它们的目标!袍车指挥使密切注意着敌攻城作业部队的距离,忽地举起拳头,又突然张开!
你不得不佩服金军的刻悍,明知城头强弓硬弩遍布,还有看不到袍车准备击,可他们仍旧高声呼喊着向着平阳冲了过来!在壕桥部队的眼里,其实没有主城,只有那道保护平阳的壕沟!
突然!敌作业部队的士兵成片栽倒,如同大风袭过麦田一般!第一道羊马墙上的义军弟兄开始反击了!
“弩兵,植车放!”杨彦的战刀猛然挥下时。各马面上布置的神臂弓、床子弩等大型远程器械威了!神臂弓三百步外入榆木半箭,床子弩射连人带马钉在地上,一声声如霹雳般的弦响,昭示着敌人每进一步都将付出巨夫的代价!
身后腾空而起的霹雳炮,刮过城头,呼啸着向敌群落去!当那震动天地的剧响大作时,守军将士看到,面对弓弩还能顽强冲锋的金军也被炸开了花!痛快!痛快!
一座壕桥被架设在了护城壕上!几乎在同一时间,金军的铁甲冲车快冲过!这种冲车只有平阳羊马墙一般高,前面以铁盾防护,车内并不载人,因此度极快!它就好比一座移动的小型堡垒,成群的金军士兵躲在车后,不时还射,向第一道羊马墙起了冲击!
城头上,一名饱车指挥使比出了几个手势,猛然挥下。数座五梢袍齐齐射,可惜,几颗霹雳炮都未能落在有效范围之内,那座铁甲冲车一路推进到羊马墙前!
守军箭如雨下,痛呼声,哀号声。呼喝声在金军集群中始终不曾停止。有了通过护城壕的先头部队吸引攻击,一座接一座壕桥接连卡在护城壕上,一辆接一辆铁甲冲车驶过壕桥。拼命向第一道羊马墙推进!
冲车紧紧贴着墙体,护车兵借川叮马墙下的死角,努力固定战车。以便同伴踩着车卜的梯所墙去!可他们想象中的人潮并没有现。宋军的弓弩,袍车一齐动,尾随冲车过来的步军根本无法透过重重箭雨!一个,接一个的躯体倒在雪地中。那鲜红的血液浸染积雪,白里透红,分外醒目!
当第一个顺着冲车上去的金军士兵出现时,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跳上城头,便大叫一声跌落下来。护车兵一看。不禁变了脸色,这名同伴竟被利箭插成了箭猪!
四百步外,完颜委宿的表情几乎没有变过,从下令扣城那一刻起,他便满面肃然。此时。至多不过是更加阴沉而已。眼看着冲过护城壕的士兵非但无法靠近平阳第一道矮墙。甚至连往城上还射的机会都没有!守军用袍车射火器来配合弓弩。简直是密不透风!确如耶律马五所说,平阳守将绝对是个行家!
催动战马,又往前行了二三十步。毒宿看到壕桥的数量基本上达到了预期目标。举起右手一挥,身旁的完颜活女立即大声吼了起来。他话音未落,那几阵等候多时的步军闻声而动,叫嚣着冲向了城池!这些士兵全都装备铁甲,手提钝器防护力较强。可当他们通过壕桥,进入宋军弓苛饱车射程之内后,攻势立即为之一滞!
“元帅,宋军不但主城上布置强弓硬弩,两道矮墙也遍布弓手,躲于孔后放箭。再加上袍车投掷火器支援,这密不透风的铁幕恐怕难以穿透。”完颜活女目视前线,向父亲说道。
完颜妾宿没有任何反应,脸上更为阴沉,突然哼了一声,下令道:“飞桥上!”
活女大吃一惊!飞桥,便是那新近制造的器械。原本是计划让装备钝器的步军借着铁甲冲车攻上第一道矮墙,打掉“品”字形的射击孔。让飞桥可以并排铺设。平阳城前的那两道矮墙,距离主城不远,再加上是土筑,破坏起来难度应该不大。只要飞桥能架上,非但可过士兵,鹅车也能上去。可现在,钝器兵虽然上得了墙,可宋军的弓弩实在太猛,贴近肉搏不能展开。这时候架飞桥,根本无法并排铺设,如此一来,大型器械怎么上?
“元帅,不可,”完颜活女企图劝说父亲。
“上!”委宿突然暴喝!面上神情狰狞可怖!
城头上。杨彦见护城壕之后。第一道羊马墙之前,遍布金军尸体。如潮般涌来的敌人踏着冉伴一往无前,只是即便冲上墙,两处“品”字形射击孔之间的距离却并不大,很快就被击落下去。他正暗呼痛快时。却瞥见金军阵中又出来一支兵马。这支部队却怪异得紧,士兵都举着长达三丈,宽逾五尺的桥面状器械顶在头上,缓缓而来。这是作甚?巨盾?借以遮挡矢石?不像!如此之长的阻挡,一旦到了羊马墙下势必放弃,到时躲于下面的士兵还是会暴露在弓弩面前。
这支部队已经开始通过壕桥!因为将器械举在头上,箭矢根本伤它不得。即使霹雳炮命中,爆炸之真也不可能击碎。
这是他娘的甚么怪物?眼看那支部队越来越近,杨彦有些焦急,顺着女墙来回游走,回过头去冲后面大声吼道:“袍车!换石弹!”
当呼啸的石弹落在那飞桥之上时,果然奏效。百斤重的大石加上巨大的冲力,打在地上都能入土数尺!一座飞桥被击穿,可仍旧没有停下来!
杨彦更是急躁,他看到,金军士兵举着飞桥推进至第一道羊马墙前时,将飞桥翻转,前端抵在铁甲冲车两边的护木上,而后一齐力。三丈长的飞桥忽地抬高,一直升到羊马墙上!而此时,桥下的士兵仍在大力推动,那飞桥快延伸,跨过第一道墙,飞过第二道壕,在距离第二道墙约莫一丈远的地方停下!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飞桥停止延伸之后,它的尾巴却耷拉下去。呈反向的“厂”形!
在飞桥延伸的同时,躲在下面的士兵也随着器械缓步向第一道羊马墙推进,根本就没有暴露出来。当飞桥越来越短之时,他们已经隐蔽在羊马墙的墙根下,形成了攻击死角!飞桥架设好之后,他们如同被捅的马蜂窝一般,哗啦啦一片全借助桥面冲了上来!
不好!这些金军一旦从飞桥跳到羊马墙上,守卫矮墙的义军只能与其近身肉搏!那时,所有弓弩将难以对上墙之敌形成威胁!你总不能不管义军死活,乱射一气吧?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杨彦网这么想着,金军就像蚂蚁一样窜上飞桥。一个接一个,跳到羊马墙上!他甚至清楚地看到,那身躯长大的金兵一跳下去就连劈两人!祸不单行。就在飞桥兵接连窜上墙去的同时,金军将领明显洞察到了战机,大股步军遍野而来!
“放箭!放箭!给我放箭!”杨彦挥刀大呼!主城上,弓手们铆足了劲,第一列射毕,第二列立即接上,如此循环不断!箭如闪弓似霹雳弦惊。冲过壕桥的令军死伤惨重!可剩下的叫出不退却,看准了飞桥狂奔!
越来越多的敌军窜上了羊马墙,第一道防线的弓箭攻势已经大为削弱!此消彼涨,越来越多的金军通过壕桥,奔向了第一道羊马墙!
义军总归是义军,虽然他们舍身护国。力抗金贼的壮志豪情与虎捷乡军一般无二。但确实缺乏严格的军事练,凭借羊马墙,依仗弓箭他们还可敌住女真人。但一旦陷入近身搏杀,劣势是显而易见的。四五名精壮的金军士兵,就能迫得蜂拥而来的义军步步后退”
远处,完颜委宿脸上,渐渐露出自得之色。如何?你两壕三墙的防御体系,我只用一座小小的飞桥便破解开来!宋军不是号称善于攻守城池么?怎么,就这点手段?可惜了徐卫不在,若他能亲眼看到面前的景象,我倒是很有兴趣看看他脸上是何等神情。
转过头去,看着目不转睛的儿子,他笑道:“我儿,战场上瞬息万变。非得灵活用兵,方能克敌制胜,万不能方板守旧哇。”
完颜活女俯一拜,并没说话。他心里始终觉得不妥,平阳守将能构造这两壕三墙的防御体系,显然是守城高手。他绝不会让区区飞桥给难住,我能破他,他亦能破我。是胜是负,不到最后一刻,都是未知之数。
正沉思时,忽听父亲喝道:“唤大托卜嘉来!”
大托卜嘉乃渤海军刻悍之将,攻辽国中京时,就是他第一个登上城头。此人还创造了一战中格杀敌军三十八人的战绩!委宿此时召他前来。用意不言自明。
不多时,身裹铁甲,秃着头顶。铁塔一般的大托卜嘉飞驰而来,马未停稳便窜到地上。
“你是我军中悍将!眼下,守军防线已被我女真勇士撕开口子,你敢率渤海兵替本帅拿下那第一道矮墙么!”委宿伏在马背上问道。
大托卜嘉回头望了一眼前线,嘴一撇,哼道:“元帅安等”。语毕,奔回自家阵中。召集部下八百余人,便欲冲击。
“慢”。委宿喝了一声,翻身下马,命人取来酒水,亲到一碗递到对方面前。“只要你拿下第一道墙。就给我军以立足之地!破平阳之功。本帅叙你第一!”
大托卜嘉接过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面向部下大声道:“南军向来惯守城池!今日,我便叫他知晓。这苍穹之下,没有大金**队攻不下的坚城!”
他生得雄武,嗓门又大,几句话喊下来,八百余渤海精兵吼声如雷,士气高昂!此时,一件让委宿都眼前一亮的事情生。大托卜嘉就在他面前,取过一顶铁盔戴上。又让士兵拿来一件铁甲裹在身上,而后腰悬三口刀!
“随我杀过去!屠宋军,如屠猪狗”。扯着嗓子一声嚎,这金军悍将身先士卒冲向了平阳!穿两层甲,带三口刀,奔跑起来简直就像一颗呼啸的袍弹!
完颜委宿看着他的背影,笑谓左右将佐道:“紫金虎麾下,可有如此猛将?。
答案是,有!
正当第一道防线可危之时,杨彦在城头上也心急如焚。那该死的飞桥下往往隐藏数十名敌军士兵,桥一架好就蜂拥而上。现在,他眼皮底下这段战区,架设完成的飞桥已有三五十座。这么下去不是!
他抓耳挠腮的游走了城头之上,时而回头望一眼,突然一跺脚,窜起来吼道:“徐成!徐成!徐成死没有!没死叫唤一声!”
“卑职在”。徐成的回应声远远传来,杨彦看到,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揪住徐招讨的侄儿,唾沫星子溅人一脸。“第一道羊马墙眼看不保。给你个虹的机会!带你那一都人马给我搞掉那背时的棺材板!”说到此处,将嘴贴近对方耳朵说了一阵。语毕,大力一推,徐成扭头就跑!
下得城来,召集所部数百士卒,抢了袍车上的铁索,每名队将各执一条。他也不说干什么,就嚎了一嗓子:“弟兄们,跟我来!”说完话。撒腿便向城外奔去。部下紧随着他,出了城门,又穿过第二道羊马墙。出现在眼前的第一道墙上,金军义军厮杀正酣,激烈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偶尔,还有人被掀下墙来。摔在地上呻吟挣扎不止。
徐成视若无睹,带领部队爬过壕沟,到达第一道羊马墙的背后。墙上,一座座金军飞桥的延伸部分悬空,因为不断有敌人踩踏的缘故,飞桥摇晃不止。徐成二话不说,拿了手中铁索,喝了声“闪开。”便将那粗如鸡蛋的铁链子舞得劲风大起。猛然一脱手。那铁索飞过桥面。另一端紧接着垂了下来。
“愣着作甚!拉!一群驴日的!”徐成见部下还站在那儿不就明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日o8姗旬书晒讥芥伞
第一卷第二百六十九章坚如磐石
,卒们听。慌忙窜卜前尖两头执住铁索,徐成喊了声哟叮,数十人一齐力!那飞桥长三丈许,除了尾部垂下作为阶梯的那一段外。铺在第一道羊马墙上和延伸出来悬空的部队还有两丈之长!杨彦也是急中生智,看到这模样突然想起儿时与徐卫等兄弟用一条长凳作底,另一条长凳翻转架于其上的跷跷板。
因此急忙派徐成用这方法试试。
果然!数十人拼尽全力的拉扯,那座飞桥竟真像跷板一样!正往飞桥上窜的金兵根本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自己升空了!反应快的。赶紧跳下去,稍晚一步的,就像那确车投掷石弹一般,腾空之后直摔向第二道壕沟里!没等爬起来。主城上的弓手一拨箭雨下来,都射成了刺猬!
一击成功,徐成所部大受鼓舞。不用都头指挥,数十人一队都扯了铁索拉跷跷板去了。杨彦的城头上看到之方法奏效,一座接一座的飞桥被拉下来,情不自禁的吼道:“老子让你爬!”
网说完,就听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来人!将破飞桥的方法传令其他三门守御!”回头一看。却是招讨司都统制王禀!紧要关头也顾不得礼节,杨彦随即回过头来关注着战事展。王禀走到他身边,西城外战斗之激烈让这位经历过太原保卫战的守城名将也不禁变了脸色!雪地中,金军前仆后继,无视尸遍地疯狂进攻!
“杨彦,也亏得你啊。”王禀舒出一口气。由衷地感慨。战事爆之际,他正于其他三门巡视,见金军以飞桥来攻,且初试碍手。他急赴金军重兵攻击的西城,一来就看到杨彦麾下部队在拉跷跷板。杨彦却没搭理他,突然俯地女墙上紧皱眉头。这飞桥是拉下来了。可上了第一道羊马墙的金兵不断推进,义军根本抵抗不住!而且,还有躲过箭射饱击的金军通过铁甲冲车不断窜上羊马墙。特别是一员金将。极其雄伟,执着两把刀砍瓜切菜一般,无人可挡!
“呸!”啐了一口,杨彦扭头向王禀道“王都统!烦你指挥一阵,我下去劈了那撮鸟!”
王禀哪里肯依?你堂堂西城守御,身负重任,岂能上一线拼杀?这战场上,最忌抗命不从,无论是谁犯了这条,绝对是死罪!杨彦清楚徐卫治军的原则,心里再恨也不敢强来。正急得挠天时,瞥见一队人马从南面杀将过来。一旦与金军相接。立即遏制对方攻势。定睛一看,怎么是杨再兴?这是个甚扮相?提着两把手刀,腰带里插两柄,背上还背两柄?这厮带六把刀!
杨再兴虽是姚平仲的部下,但从杞县劫粮,他随折彦质增援徐卫以来,就几次与虎捷乡军并肩作战!对他的武艺。刻悍如杨彦、马泰、杜飞虎都得叫声好!此时,他奉姚平仲之命增援西城羊马墙,手里两把刀上下翻飞,只瞧见血花四溅。挡者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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